李胤没等她多想,不消片刻就带她上了马。
骑马看似简单,实则却异常的令人倦累。
半日后,慕晚晚下马只感觉两腿发颤,走一步路便疼。
李胤果不其然是行伍出身,训练起人来绝不心软,即使她再喊累,再不愿,也硬生生被他训着跑了十圈的马才停。
慕晚晚腿下一软就要摔在地上,身后一双手忽然出现扶住了她,慕晚晚知是谁,她心中还有怨气,不愿看见他,却不想一抬头就看到训练许久,面前却依旧意气风发的人。
她缓了缓,终是抵不过在至高无上权势面前就要低头的惯例,微微叹口气,借着他的力站起身,垂眼道“多谢皇上。”
李胤松了手,知她是心里还别扭着,毕竟方才他真是拿了平日在军中训人的做派,虽说不及那时十之七八,但也差不了多少。
她马术不错,然胆子小了点,人又懒,贪图便利,要是再遇到下次那样的事,只怕还会逃不掉,落得个被马甩下身的下场。
慕晚晚看他站在自己面前不动,眼睛看她,一如方才的模样。以为他还要说自己蠢笨,不想再继续被他训斥下去,遂福了身就要走,“臣女只在府中交代去了胭脂铺子,夜里还要回去,天色不早,臣女先行告退。”
她抬脚就要走,听身后人冷哼了下,一下又把她拉到了那个温热的怀里,“你想什么时候走还不是朕说了算?你在抱怨什么,不是自己要选的骑马,不回寝殿的吗?现在骑完马,时候到了,待用完晚膳,你哪也不许去。”
慕晚晚心里又骂了一句坏种。
她是如何都想不到,以前一直对她不冷不热,甚至冷眼相看的人现在竟然会缠她至此。
即使他这种态度,慕晚晚是希望至极。
慕晚晚不情不愿地被李胤带着,却是没去膳房,也没去寝殿,反而到了行宫的望月湖。
湖中飘飘荡荡一只船儿,将近暮色时分,有云霞落下,掉进了湖水中。凉风缓缓而过,令人一时忘却天下烦忧事。
船儿慢慢划到岸边,李胤抬眼示意她进去,慕晚晚撇撇嘴,不知他又要做什么,听话地跟他进了里面。
进去才知,里面别有洞天,烛光影动,围幔微卷,里面修饰得如同空中楼阁一般华美。
李胤道“这船是前朝留下的,朕本想着太过破费,打算把它买了给别州赈灾。”
慕晚晚听此,惊了一瞬,果然是李胤,从不喜好奢侈的李胤。
又听他道“后来七弟劝阻朕,说把这它留下,等到日后…”他停住突然不说话了。
慕晚晚被勾得心痒,许久不听他继续说,终于忍不住问,“王爷说日后什么?”
李胤回身看她,眼里颇有深意,“你当真想听?”
慕晚晚点点头。
听他道“日后在这湖中与佳人朝云暮雨,也别有一番趣味。”
慕晚晚呆了呆,现在腿下还酸着,若要朝云暮雨,着实需要缓上一缓。她眨眨眼,像是没听懂的模样,转了话头,“皇上,您不是说要用晚膳吗,臣女有些饿了。”
李胤看她一眼,笑而不语。
晚膳布的是清淡小菜,正合了慕晚晚的胃口。她故意吃得慢,以此拖延时间,一个时辰后,李胤不悦地道“你还要吃多久?”
慕晚晚回他,“臣女还是有些饿的。”
然这次李胤却没给她时间,两步到她面前就把她抱了起来。
慕晚晚不敢乱动,讨好一笑,“皇上,臣女真的还是有些饿。”
李胤轻“嗯”一声,“朕知道,等会儿你就饱了。”
慕晚晚“…”
等会儿她就死了。
累死的。
两人先去了净室沐浴,李胤没再让她伺候自己,也没避着人,当她面就脱了外衣。
慕晚晚骑马穿的是骑装,因没穿过,腰带她如何都解不下来。李胤到她近前,指腹按了按上面的暗扣,只听一声轻响,腰带就落了地。
他道“你刚学骑马,里面定是受了伤,要用药膏时常涂抹,消退淤青。”
慕晚晚点头,“臣女这就去上药。”
李胤抓住她要跑的胳膊,“朕给你上。”
慕晚晚以为,他是要等自己沐浴完再上药,然而,李胤竟然直接抱起她进了浴桶,随后他也进了来。
慕晚晚多有不适,她还从未与旁人共浴过,便是裴泫都没有。
好在浴桶大,容得下两人,李胤看了眼她,随后握住她局促的手,有意逗弄她,“你哪块肉朕没见过,还害羞什么?”
他不说还好,一说慕晚晚便更加慌了,眼睛胡乱地看向外面,“您是不是以前也和别的女人经常这样。”
李胤没直接回答她,“你不高兴?”
船小,净室也就显得逼仄,李胤已经到她面前,两人几乎相贴,烛影晃来晃去,叫人看不清神色。
听此,慕晚晚眼中动了下,像是有些赌气的语气,“臣女自然不高兴。”看似撒娇,而那清淡的眼底却是风波不动。
李胤看不见她的眼,难以分辨她这话是真是假。再向前动了动,直到把人都圈在怀里,他挑起她的下颌,对上那双雾气蒙蒙的眸,此时慕晚晚的眼里早就换了神色,水雾弥漫,像真是委屈似的。
倏的,李胤竟有些笑不出来,许是这暧昧迷离的气氛让他一瞬迷恋,竟不想再去找其中真假了。
孰真孰假又如何,他是皇帝,她对自己只能是真的,假的也要是真的。
“皇上,臣女还没上药呢!”慕晚晚眨了眨眼,见他那双逐渐变得幽暗的眸就知道他想做什么事。能拖一刻是一刻,她现在腿真的是很疼。
荡漾的水面上,她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里衣沾了水,凸出了两点红豆。
李胤喉咙滚动,声音哑得不能再哑,开口道“出去再上药。”话落,把她堵在边上,隔着潮湿,一口咬住了一颗红豆。
慕晚晚猝不及防,身子一颤,险些从边上滑了下去。
李胤抓住她,四周水花飞溅。
柳香刚端着药过来,就见那船不知何时飘走了,越飘越远。
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对福如海道“福公公,皇上不是要给姑娘送药吗,药还没给姑娘,船怎么飘走了?”
福如海望了眼在湖中不停摇摆,且越来越剧烈的船儿,摇摇头,“再拿备好的另一副药过来吧,这俩都用得上。”
慕晚晚深觉,李胤就是喂不饱的狼。和裴泫在一起时,不消半个时辰,最多一个时辰他就能停下来,而李胤,仿若有无限的精力一般,从净室出来,两人身上还沾着水,他就把自己抱到了案上,她腰下疼得不得了。
李胤抬了她的腿,眼里是她从未见过的潮热,在她眼中呆滞还未回神时,那人又落了身。
慕晚晚累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船儿震荡了许久,连水里的鱼都被吓得消失不见。
翌日慕晚晚醒,李胤正神清气爽地穿好衣裳坐在床头看书。
慕晚晚被下未着衣衫,揽了揽被角,躲到床里,警惕地看他,真是被昨晚吓怕了。
李胤放下书,眼中清冷,仿若昨夜痴狂的人不是他一般。他道“药已经上好了,你若是还不舒服再休息半日,午后朕派人送你回去。”
他后面的话慕晚晚没有听清,她扫了一圈,没看到一个侍奉的人,随后欲言又止。
李胤明白了她的意思,道“朕给你上的药。”
“…”
她的伤都在腿上,靠近腿心,若是他上的药,那岂不是…
李胤像又懂了她的神态,一本正经,“朕与你做了这么多亲密事,上药而已,有何害羞的。”
慕晚晚兀自撇了撇嘴,困得眼皮发沉,不想与他多话,蒙头又要睡过去,却被他揭开被角,皱眉看她,“睡多久了,怎么还睡不够。”
慕晚晚不耐地用手遮脸,然在李胤面前也不敢有太大的脾气。她细算了算,从入睡到现在,约莫也就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又挑起眼看了看面前精神抖擞的人,真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
李胤不等她回答,拉下她遮住的手,低头亲了亲她的唇,本想蜻蜓点水,哪知一沾上她就又停不下来了。
慕晚晚眼睫颤了颤,呜咽一声,想要推拒,却被他钳制住了手,以一个极为不舒服的姿势被他强迫着。
喘息之间,慕晚晚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歇了歇开口,“皇上,臣女想求您一件事。”
两人隔得距离不远,李胤微微抬了抬眸,挺拔的鼻与她的小巧相贴。
慕晚晚道“臣女想求皇上免去家父官职,让家父回到祖家淮州。”
李胤顿住,漆黑的眼盯着她,锐利无比,像是能穿透人心,竟然慕晚晚有一瞬心虚。
半晌,只听他道“朕会考虑。”
终于得以出了行宫,慕晚晚腿下伤未好,走路时都是柳香扶着。
上了马车,慕晚晚又是显出惫态,柳香在一旁,“夫人,这药走时皇上还吩咐人给了两份。”
慕晚晚随口问,“是骑马上于腿侧的?”
柳香脸红了红,“还有一份,是情.事后修复的药。”
慕晚晚听后,瞬间惊醒了,“李胤备的这两副药昨夜都送到船上了?”
柳香疑惑地看她,点头,“但皇上不让我们进,奴婢以为是您自己上的药。”
慕晚晚咬了咬牙,坏种!
她干咳了声,加重语气解释,“是我自己上的药。”
翌日没有早朝,李胤就陪到慕晚晚晌午走,才离开行宫。
走时福如海看出皇上心情大好,想来也是,除了他们这种没有子孙根享不着女人乐趣的人,世间的男子怕都是极为喜爱享受其中的吧。更何况裴夫人那样的绝色美人,既有少女的娇憨,又有妇人的丰韵,怕是更得皇上宠幸。
还没进宫,半路被一辆马车拦了下来,福如海道“大胆,何人敢在此挡皇上圣驾?”
马车里跳下一人,李知双膝跪地,“臣弟拜见皇上,臣弟在此有要事想求见皇上。”
李胤坐在马车里听到动静,大概猜出了他口中的要事,让福如海改了道,去镇南王府。
这一年,李胤与李知的关系修复不少,但因着慕朝朝的事,这层隔膜始终存在,这次李知求见,也是为了慕朝朝。
“皇兄,臣弟想请皇兄允许朝朝离开漠北,回到长安。”二人到了王府正厅,还没等李胤落座,李知又跪了下来,他乞求道“皇兄,臣弟也突然得知漠北赫图生死不明,漠北局势混乱,若是赫图重伤一事败露,岂不是将朝朝置于危难之地!”
李胤食指叩了叩桌案,看向他,“谁告诉你的。”
“皇兄!”李知并不明说这人是谁,反而听到皇兄对那事漠不关心,一味地要问他这人是谁,心又凉了几分,“皇兄,当初臣弟没能护住她,让她一人孤单远嫁漠北,而如今臣弟只想有这个请求,请求皇兄允朝朝回长安!”
他不说,李胤多少也猜的出来,冷声道“你不必再求了,朕不会允。”
李知听他语气冷硬,知他一向有决断,再无回旋余地,硬着脾气质问,“若今日在漠北的人是晚晚,皇兄还会这么心狠地弃之不顾吗!”
“臣弟这几日找了皇兄许久,却得知皇兄每日下朝必到行宫,夜夜宿在那里,臣弟每次去求见都被堵在门外,难道不是因为皇兄早就得了晚晚,强迫她留在那吗!”
“晚晚是朝朝的唯一的妹妹,臣弟有心去帮她,却处处受阻,若不是皇兄从中作梗,阻拦臣弟,还有谁能有这么大的权利!”
“皇兄费尽心机地把人哄骗过来,可怜晚晚还一直以为是自己一心算计来的。晚晚看似娇纵,实则心地良善,若不是被逼迫到无可奈何的境地,她哪里会有这么多的心思,又怎会委身于一个有数不尽妻妾的男人?”
“晚晚自小就听朝朝的话,皇兄不去救她莫不是怕了刚到手的人就离开自己?”
“够了!”李胤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拂袖起身,“这些事朕心里有数,漠北的事你也无需去管。你若是觉得在长安待得憋闷,大可离开这。”
“皇兄!”没等李知再要说话,李胤已经大步出了门。
李胤出了镇南王府,面色更黑,上了马车直接道“去合云庄。”
合云庄,正是皇后陆凤仪休养之地。
庄子里,陆凤仪用了午饭后在祠堂里礼佛。自被关到庄子里,陆凤仪就信起了佛,平日抄佛经,背经文,日子过得平淡,唯有一件特别的事,就是前几日镇南王来了一次。
这日,一辆马车缓缓停在庄子门前,李胤从里面出来,还是那身从行宫里出来的阔袖对襟。
庄子里的仆从听说有贵人至,匆匆忙忙收拾了一番,陆凤仪跪坐在蒲团上,两眼微闭,听到身后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头也没抬道“您终于肯过来看我了。”
李胤站在外,敛眸看她,“朕已经给足了你颜面,让你做大昭的皇后,若是你再如此行事下去,朕可赦免你,亦可废了你的皇后之位。”
陆凤仪猛地起身回头看他,“废了我,那你是想让谁做大昭的皇后?是让宫女出身的鹂瑶,婉沛还是让嫉妒成性的许沅沅,亦是让你藏起来见不得光的慕晚晚?”
她越说越情急,声音拔高,苍老的脸再无当初的明艳,反而像是一个疯妇。
想来她已经年逾三十,不论是心气还是容貌都比不得那些年轻的姑娘了。
“李胤,我陆凤仪才是你的发妻,你废了我,只会遭天下人耻笑。”
李胤眼波不动地看她,“朕从不欠你,欠陆氏一族什么。当年你以为是你哥哥救了朕,实则正是给朕致命一击,若不是七弟在,现在怕是只有朕的一堆骨灰。”
“你们陆氏一族做的事当初朕可以念着结发的情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现在,朕不愿再和过去纠葛。你若是能安分守己,朕可以让人伺候你在庄里终老,若是你执意如此,休怪朕心狠手辣。”
陆凤仪听了,像是在回忆往事,随后苦笑了下,“李胤,能逼得你这么快来这是不是七弟和你说了什么,”她眼睛看他,“是因为慕晚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