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欢——望烟
时间:2021-08-07 09:44:33

  可一想他是吴阿婶的儿子,又是巫医,当不会做那些打家劫舍的恶事儿。况且,他们本就只是交易买卖,过后也不会牵扯。
  “对。”殷铮回头看了看,女子坐在桌前,眼睛看着桌中央的那盆鱼汤,伸出手里的瓷勺,舀了一些盛进碗里。
  “是有些贼人总是愿意给我添麻烦,”他说着,单手按在窗沿上,半个身子靠着窗框,好看的脸隐藏在黑暗中,“可是没关系,不过是些魑魅魍魉!”
  听这话,沈妙意知道他确实在暗中做什么。她原以为殷铮只是自负,性子恶劣,喜欢仗势欺人。可这些日子被迫跟着他,其实也看得出,他远比表面上看起来狠得多。
  “妙意,你过来。”殷铮唤了声,黑发垂在肩上,声线轻和。
  沈妙意抬头看了看,随后放下碗筷站了起来,莲步轻移,慢慢走到窗边。
  不大的窗口站了两个人,一起望着黑漆漆的江面,各怀心思。
  殷铮的手搭在沈妙意的肩头,轻轻揽着靠来自己的身上。自从下雨的那一夜,所谓的有孕闹腾之后,他就没有如此亲密地拥住她。
  现在真真切切的抱着她,她发间熟悉的香气,脑海中与她无尽的缠绵,腐骨蚀心的滋味儿,彻底烧毁了他白日里的伪装。
  他还是他,想要的,便会直接拿来得到。
  沈妙意察觉到人的变化,没有反抗和拒绝,也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她依然在他手中,要的不过是她的顺从。
  果然下一瞬,他抱起了她,在她柔软的额头上落下一吻,轻柔如蜻蜓点水。
  殷铮迈开大步,鞋底的泥浆早已经干固,一些碎屑留在地面上。
  他径直走到床边,轻轻把她放在床上,柔软的让他心尖发麻。随即便弯下腰去,手抚开了她额前的发。
  露出精致的眉眼,软软的唇因为紧张而抿着,眼睫轻轻发颤。
  心里叫嚣着这个女子是他的,而他已有多少日没有碰她了。心里的火烧了起来,一股压抑许久的欲.望升腾开来,蔓延至整个身躯。
  他挥手扫下幔帐,脱了靴子,整个人上到床上,双手撑在女子的身侧,慢慢俯下身去。
  “妙意。”他轻声唤着她,薄唇游弋在美玉一样的耳边,啃噬轻卷。
  沈妙意一动不动,两眼直愣愣盯着上方的床帐。那只手在她的腰间作乱,她不觉咬紧贝齿,压抑住喉咙里的破碎,极力想要忽视那种麻痒感。
  “你……”殷铮的手一顿,指尖正勾缠在她的腰封上,正触上一块青玉冰凉。
  她不看他,眼神空洞而冷淡,这让他的心坠入了深渊,忆起那个雨夜,她跑去望月阁,想要投水……
  最终叹了口气,他翻身躺在她的旁边,一样的盯着帐顶,闭上双眼。
  沈妙意身上一轻,神经依旧紧绷着。喷洒耳边的呼吸消失了,身旁的位置往下一陷。
  “我躺一会儿就走。”殷铮道,“军营中还有事。”
  他不敢逼她了,怕她出什么闪失,怕她消失不见。
  沈妙意嗯了声,有些不明白殷铮怎么了?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要睡过去的时候,身边的人起了床,掀了帘子走出去,背着她系了披风,随后便离开了。
  屋里静了,沈妙意懒得下床去关窗,翻了个身子面对床里,合了眼睛。
  没一会儿,就感觉到船身动了,轻微的吱嘎声伴着摇晃。
  。
  殷铮站在岸上,从仇浮手里接过了一条马鞭。
  “侯爷,队伍已经好了。那边也来了信儿,说是一切正常。”仇浮后退一步,禀报着情况。
  “那便一锅端了。”殷铮道,“白日里杀了他们的人,原以为会倾巢出动,不想还在做缩头乌龟。”
  仇浮站在人后,腰间佩刀铮亮,眼里有些疑惑:“他们这样隐忍,倒是不像之前作风,属下在想……”
  “想什么?”殷铮问,大事情上他很有耐心。
  仇浮原先是殷雨伯一手栽培成的,看着身材高大,实则有勇有谋。殷铮并不介意这些,反而觉得人有用就行,而仇家世代忠于殷家。故此,别人的话或许不会在意,但是仇浮的意见,他会听取。
  闻言,仇浮厚重的眉头皱起,一双虎目炯炯有神:“属下觉得,是有人在帮他们出谋划策。”
  殷铮拿着马鞭轻敲自己的掌心,望了眼浓重的江雾:“这雾到明日也不会散去,与地形,他们并不如我们熟悉,速战速决!”
  “侯爷信赵会的话?”仇浮问,有时候他并不理解,为什么要留着那个没用的窝囊废。
  “信,”殷铮下颌一扬,眼中全是冷淡,“一个人吓破了胆,就什么也做不了了,只想活命!”
  仇浮不再说话。他是一个见惯了血腥的军人,他的主子看上去是个儒雅讲究的,实际上,比他们任何一个人手上的人命都多。
  “行了,走吧!”殷铮从船身收回视线,“明日请早还要赶回来。”
  他攥紧马鞭,转身往他的马走去。一夜时间,足够做出一番动静。
  “噗通”!刚转过身来,就听见巨大的落水声。紧接着,船上有人大喊:“有人落水了!”
  殷铮愣在原地,头脑翁的一声。
  “沈妙意!”他扔掉马鞭,顾不得什么,当即转过身去,离弦箭一样冲进江水中。
  她还是寻死了!
  “侯爷!”仇浮赶紧去拦人,这两日江水上涨,水流湍急,就算水性好的人也保不准会出意外。
  江水很快没到腰部,殷铮被仇浮拦住,气得挥拳将人推开,嘴里大喊:“把她救回来!滚开!”
  他不顾一切的跳进水里,朝着那艘船游去。
  仇浮哪敢怠慢,赶紧让岸上的人提着灯打讯号,让那船回来。自己也是撂了佩刀,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后面几人紧紧跟上。
  不到二月,寒夜江水冰凉,那股子冷气直往身体里钻,凉的人骨头疼。
  原本华贵的衣袍,此刻浸了水,全部黏缠在身上,披风累赘的飘在水上,拽着人施展不开。
  殷铮在水里游着,深吸一口气扎进水里,自抄着江底潜下去。
  冰凉的水将人整个吞没,江底的暗流旋转着,像一只手拽着他,拉着往黑暗的水底里去。
  他四处看着,双臂挥舞摸索着,到处都是昏暗,乱糟糟的水底让人恐惧。
  烂草,尸骨,沉船,怪石,一片浑浊中,像是有游动的巨兽,张着血盆大口,带着令人惊恐的吼叫。
  殷铮在水底寻找着,胸腔中的空气早已用光,憋闷逼得他张了口,灌进去源源不断的浑水……
  心里喊着那个名字,可是怎么找也找不到她。心中头次升起了无助,绝望。
  他任由江流卷着自己,斗篷在水中漂散开,像一片颓败花儿。
  “呼……”他到了江面大口喘着气,周身大半的力气耗光,“妙意!沈妙意!”
  他喊着,声嘶力竭,可四周只有水声,以及散不去的雾气。
  “你在哪儿?”殷铮不舍弃,抬手抹去脸上的水,全身只有一颗脑袋在水面上,“别怕,我会找到你的。”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下潜到水底。
  四肢已经僵硬,他机械的踢打着双脚,在那些水底的杂乱中寻找着,水里的利石划伤了他的手臂,血腥在水中散开。
  没有,什么也没有。他停止了游动,张开四肢悬浮在水中,口里的最大后一串气泡吐出……
  后面,他不知道是怎么被拖上小船的,只整个身子瘫着趴在船沿上,一只手执着伸去水里,眼眶猩红。
  “你回来!”
  仇浮命着船工赶紧划船,自己给殷铮披上了厚厚的斗篷。
  他是第一次见主子这样失魂落魄。印象中,这个主子行事乖戾叛逆,总是和别人不一样,但是做事又很果决,如今这样,倒是从未见过。
  “侯爷,你受伤了?”仇浮蹲在在人身旁。
  殷铮木木的倚着船沿,双眼空洞的盯着上空,可是看到的只是一片散不去的迷雾。身上大半被血染红,可他仿若未觉,麻木的嘴唇一张一合,是在唤着一个破碎的名字。
  奇怪的笑从他的喉咙里发出,阴森的毛骨悚然,苍白的嘴角流下血丝。
  “把她找回来,她怕冷的……”他一把抓上仇浮的领口,双目圆瞪,“她怕黑!”
  仇浮无奈,其实这么些时候,人怎么可能活着?不说那姑娘根本不会水,早就被卷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再说人若有心寻死,找到了又如何?
  眼看着殷铮还想要跳下水去,仇浮哪敢怠慢,只能不顾尊卑的将人拉住。
  这时,另一条小船过来,船头立着一个船工,遥遥喊了声:“人没找到,怕是凶多吉少。”
  远远地,已经能看见大船的灯火,在迷雾中朦朦胧胧。
  殷铮身子踉跄一下,发丝湿哒哒的贴在脸上,嘴唇发青:“仇浮,我是不是错了?”
  “侯爷?”仇浮再不懂,心里也明白人口里说得是什么。
  就方才那不要命的跳进江水里,可见那人在殷铮心里的地位。可他一个大男人,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站在一旁跟随。
  小船晃晃悠悠的靠了上去,大船上放下了绳索,把人接了上去。
  刚上到甲板上,便听见的鞭子的抽打声,有人哀嚎哭叫。
  殷铮不胜其烦,头疼欲裂,身子晃了两下,扶着船栏才堪堪站稳。
  心中悲伤无以复加,口腔里弥漫着血腥,所站的甲板上留下一片嘀嗒的水渍。
  船老大提心吊胆的走上来,面如死灰,声音颤得不行:“是小的失职……”
  “扔下去!”殷铮连看不看,闭上眼睛。
  “饶命啊!”船老大双膝一软,直接跪去地上,涕泪横流,脑袋咣咣的撞着甲板求饶,“我不让喝酒的,是他偷着喝的……”
  殷铮一脚把人踹开,脚上只剩下一只靴子。耳朵里嗡嗡乱响,脑海里全是水底的景象。
  她到底什么都没有留给他!
  “侯爷。”仇浮几步上来,到了殷铮面前。
  殷铮脚步一停,冰冷的眼睛闪出一条缝儿,薄唇张了张:“让开!你也想被扔下去?”
  “不敢,只是……”仇浮那眼神往船舱那边示意,脸色显而易见的松缓开,甚至是舒了一口气。
  殷铮暗淡的眼神扫过去,瞬间怔住。
  舱门处,一个锦衣小郎君站在那儿,露出半边身子,即便离着这样远,可是眼里像落了星辰一样闪亮。那垂挂的灯火一晃,身影便隐藏去黑暗里。
  “妙……妙意?”殷铮喃喃一声,迈开步子往那处奔去。
  踉跄不稳的身躯,眼前突然开始模糊,可他执着的往前去,伸出手臂去够着那晃动着的虚幻身影。
  “别走……”
  “咚”,他颀长的身躯栽倒在甲板上,可依旧抬着头,盯着那抹纤细身影,生怕那是假象,会消失。
  仇浮挥了挥手,大嗓门儿喊了声:“都下去做事,再出乱子,直接砍死!”
  众人如蒙大赦,拉着快要昏死的船老大下了甲板。
  沈妙意拢了拢衣襟,夜里的凉气总是不停的往脖子里钻。
  她走出门去,那趴在甲板上的男人全身湿透,头发凌乱着散开,脸色白得像鬼一样,昔日翩翩的出色郎君如今好生狼狈。
  若不是亲眼所见,她不会相信这是殷铮。
  “妙意!”他叫着他的名字,擎起的手伸在半空,细长的手冻得发红,手指麻木了动不了。
  沈妙意站到人前,这样看着,他好卑微的伏在地上,那只手想要抓她的衣角。
  “阿兄,你怎么了?”她问,站在那儿不再往前。
  殷铮苍白的嘴角付出一抹笑,笑声奇怪:“太好了,你没事!”
  他身子冻僵,身上的每根骨头都疼得要命,强支撑着坐起,一直手臂支在甲板上。
  头往后一仰,那张出色的脸便重新露出来,尽力平稳着呼吸。
  仇浮走过来,蹲下去:“侯爷,今晚的行动?”
  “去,”殷铮麻木的脸上闪过戾色,嘴角一动,“一字不留,全部铲除,按计划行事,我稍后就到。”
  仇浮应了声是,随即起身。
  “沈姑娘,请好好照顾好侯爷!”在经过沈妙意的时候,他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随后走去跳板,下了船。
  甲板上只剩下沈妙意和殷铮,两人间隔了一臂多的距离。
  仇浮临走前的眼神,沈妙意看出了几分。不善,警告,甚至想除掉她,也许在他的眼里,她就是个祸水,来祸害他们的主子。
  “妙意,”殷铮唤了声,坐在甲板上,伸着自己的手臂,“我冻僵了,扶我一把。”
 
 
第42章 
  雾气弥漫, 江水哗哗流淌碰撞着船身。
  殷铮抬手扫掉发上落下的水滴,几次眨着眼睛,生怕眼前的是幻觉。
  “妙意……”他又唤了一声。
  沈妙意的脸好像冻住了, 借着船头微弱的灯火, 能看出现在的殷铮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可是身上的那股贵气让他挺直了脊梁。
  她走过去, 袍角碰上了他的手,继而被他攥在手中。
  殷铮仰起头, 满脸的水,眼中带着不明的情绪翻滚:“妙意。”
  冻僵的嘴角扯出一个笑,手指紧捏着那片衣角。
  沈妙意在人身旁轻轻蹲下,与他的眼睛对视, 嘴角动了动:“阿兄。”
  简单的回叫了声,她并没有想伸出手去扶他。与他之间, 她总是带着抗拒, 对于之前他做的那些事情始终让她无法介怀,所以即便与他有着三年之约, 说是好好相处,但是她很难做到。
  “我在。”殷铮麻木的身体极力往前动了动, 双臂终于圈上眼前的女子,将她抱住, 真真切切的感受着那一份属于她的温暖,“太好了,你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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