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欢——望烟
时间:2021-08-07 09:44:33

  殷平点头,往沈妙意靠了靠:“要是阿姐跟我同行,那就好了。”
  “别担心,你好好念书,将来考个功名,到时候留在京城任职。”沈妙意搂上殷平的肩头,“你出息了,接了母亲过去一起住。”
  雨丝顺着瓦檐低落,在地上砸出一排小坑。
  殷平晃晃脑袋,调皮的踢着双腿:“阿姐也一起去!”
  沈妙意没回答,笑着摸了摸殷平的头顶。
  “阿姐,你听说没?昨夜里厚德楼失火了,好大的火头子,我在家里都看到了。”殷平站起来,手里比划着。
  “厚德楼失火?”沈妙意并不知道,再看看外面这雨天潮湿,怎么可能失火呢?
  “是真的,”殷平生怕人不信,又道,“后半夜的事情,听说太子都伤到了。”
  听到这里,沈妙意越发觉得奇怪,贺温瑜在厚德楼遇上失火?
  “不要乱说,太子还住在侯府。”她劝了一句。
  殷平虽然年纪小,但是也知道分寸,就安静坐回到沈妙意身边:“是真的,月云亲眼看见的,顾郎中整宿都在太子那儿,据说是东番人刺杀的。”
  沈妙意噗嗤一笑,抬手敲了殷平额头一记:“你又知道了?还东番人?”
  “真的?”殷平一脸认真,眼睛圆圆的,“太子就去东海铲除东番海寇,他们知道了当然先发制人!”
  “好好,我知道了。”沈妙意赶紧应着。
  贺温瑜这人倒不是一般的无耻,说是去东海剿匪寇,自己不带一人,反而用的全是殷家东陵的兵。他嘛,就顶着一个太子的身份慷慨激昂说几句,然后大战时躲在后方。
  瞧,便宜全部是他的。
  沈氏从屋里出来,看着一对儿女在一起说笑,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
  “平儿去玩,娘同你阿姐说几句话。”
  殷平闻言,起身离去。
  沈妙意扶着沈氏坐下,试到了人微凉的手:“雨天,娘多穿件衣裳,毕竟才出正月。”
  “是,这天儿忽冷忽热的。”沈氏道了句,然后瞅了眼几步外的两个婆子,眉间一皱。
  她现在是看出来了,怕是殷铮早早就打上女儿的主意了。可恨她什么也看不出,才到了今天这步。
  “你俩下去吧,夫人同我有话说。”沈妙意看出母亲的意思,先开了口。
  两个婆子退下,院里只剩下母女两人。
  沈氏看看沈妙意,昨晚殷铮的话折磨了她一宿。不停在想殷铮所谓的办法是什么?又想着,如果把女儿送回沈家……
  “妙意,你跟娘说,你以后如何打算?”沈氏问,有些话终究是要开口,“是否想要永远留在忠瀚侯府?”
  廊外雨声嘀嗒,沈妙意闻听自己心里一跳,看去沈氏的眼神闪过惊慌。
  “我,”她动动嘴唇,垂下眼眸,“没有。”
  沈氏到底养了女儿许多年,刚才沈妙意脸上的惊慌落在眼底,所以究竟是经历了什么?
  “妙意,”沈氏拉起沈妙意的手,“娘许久没同你好好说话,今天你告诉娘实话。你阿兄昨晚来过,你与他是不是……”
  “娘!”沈妙意摇头,眉间拧起,不想再听接下来的话。
  她似乎猜到了,一股无地自容的羞耻淹没而来,想要逃离这里。
  沈氏心里一酸,一把搂住沈妙意,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别怕,有娘在。”
  沈妙意窝在沈氏温暖的怀中,还是小时候那让她心安的暖香,耳边好像响起哄她入睡的摇篮曲儿。
  沈氏什么都没有问,单薄的肩膀想为子女撑起什么。
  “娘,我想去东番。”沈妙意赖在人的身上,像小时候那样捏着沈氏的袖口。
  “好,娘帮你。”沈氏道,声音温柔。
  沈妙意舒缓的闭上眼睛,嘴角勾起:“很远,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廊下的珠帘轻晃了下,几缕雨丝洒进来,落在朱红色廊柱上。
  良久,沈氏的手落在沈妙意头顶上,怜爱的摸着:“好。”
  “娘,你……”沈妙意从沈氏身上起来,漂亮的眼睛染上水润。
  “怎么了?”沈氏笑着问,眼中还是熟悉的疼爱,“是不是银子不够?”
  沈妙意摇摇头,她只是没想到沈氏会这样平心静气的接受,甚至还要帮她。
  “妙意长大了,在后宅里十七年,出去看看吧!”沈氏道,从沈妙意的话里她得到了答案,“说实话,东番那边,娘是知道一些的。”
  “娘,”沈妙意喉咙发堵,心里却前所未有的轻快了起来,“那你呢?”
  殷平的事安排好了,现在只有沈氏的事让沈妙意放不下。
  “娘自从病了一场后,有些事也看透了,你不用担心我。”沈氏给了沈妙意一个安心的笑。
  。
  深夜静寂,窗前落雨。
  沈妙意合了手里书册,昨日里殷平说的的确不假,顾郎中的确在贺温瑜那儿,看来人真是伤了。
  算算时辰,现在已到亥时。
  她起身走到木橱旁,伸手打开抽屉,一团针线碎布下,摸出一个青色小瓷瓶,刚好能握在掌心里。
  看着掌中之物,沈妙意指尖捏住。现在有了沈氏的话,她也不再犹豫。
  只要吃下这小瓶里的东西,就会开始她逃离的计划。
  扒开瓶塞,一股药香气窜出,钻进鼻息间。
  沈妙意捏着瓶身送到嘴边,软唇张开……
  “哗啦”,珠帘被拨开,晃动间,一个人从外间进来。
  “你……”沈妙意一慌,赶紧将小瓶收进手心,垂下手去藏去腰间,“你怎么来了?”
  来人是殷铮,她万没想到他会来,因为明日他就会出发去东海。
  “明日要走了,过来看看你。”殷铮几步走到沈妙意面前,身上带着雨水的湿气。
  沈妙意闻言,手心更紧,生怕殷铮来牵她的手:“太子的事,你做的?”
  “对。”殷铮承认,脸上一副不在乎,“没烧死他,倒是便宜了。”
  “你跟我娘说……”沈妙意咬咬牙,“不是说好三年吗?”
  殷铮垂眸看着沈妙意,手指敲着她的下颌:“我娶你好不好?你什么也别怕,我有办法了。”
  说着,他就伸手想要拉住她的手。
  沈妙意往后一躲,樱唇轻抿:“正妻?”
  “正妻!”
  眼看殷铮一步就逼了上来,沈妙意抬起手臂一扫。
  “啪”,烛台落去地上,屋里黑了,她趁机把药瓶往桌子上一放,没稳,那瓶子倒在桌面上轱辘两圈。
  “什么东西?”殷铮问,正欲探过身子查看。
  沈妙意身子一挡,对着人扬起脸,黑暗里,正好与他的双唇相贴。
 
 
第48章 
  轻轻地触感, 两人俱是一怔。
  随即殷铮伸臂将人揽住,带着沈妙意从地上托起,继而加深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意外之吻。
  黑暗中是交缠的呼吸声, 点缀上窗外的雨声。
  沈妙意手离开桌面, 双臂搭在在对方的肩头,想由此来转移殷铮的注意力。
  她成功了, 在她的面前,这个男人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殷铮这边更是, 上元节后,他和她之间越来越远。这样突发的星星之火,彻底将他身心燃起。
  仅是这样抱着,根本不是他想要的, 嘴里轻轻咬她一下,试到她的颤抖, 熟悉的娇媚哼声。
  “不要赶我走, 外面下雨,很大!”殷铮薄唇游去女子耳畔, 干脆横下心来化作赖皮的八爪鱼,紧紧缠住不松。
  沈妙意抿抿发疼的软唇, 耳边的话不过就是殷铮在装惨,博她的心软而已。雨再大, 还能淋湿了他?
  还未来得及在想,身子忽的腾空而起,腰间、腿弯间,两只手臂抱起她。
  殷铮转身,低头一吻落在沈妙意额间:“赶我也不走了。”
  说完,他带着她滚去了罗帐中, 腰间佩玉撞在床沿,一声轻响。
  沈妙意侧脸,看着墙边的桌子,拿瓶药终是没被发现,也算值了……
  “哎……”她轻呼一声,抬手捂住细颈左侧。
  殷铮抓住那只手,拉了自己唇边,呼吸不稳:“正妻,记住了?没有清安,也没有别的什么公主,赐婚也不会有。只有你!”
  沈妙不适的,对殷铮的话没有回应。并不是他说没有就没有,皇太后会答应?
  见人不说话,殷铮俯首趴去人的耳边,声音带着微哑的蛊惑:“妙意,我真的有办法了,而且……”
  他故意顿了顿,轻啄她的耳垂:“我有一份好大的惊喜给你,你等我回来。”
  “什么……嗯!”沈妙意想要问,后面的话对方没有给她机会。
  与床榻间,她又畏又惧,只因有些时候实在是吃不消。想过咬牙撑过去,可是大多时候最后只能开口求饶。
  她不知道是不是每个男人都这样?总像是喂不饱的饕餮,今夜尤甚。
  翌日,天晴了。
  沈妙意醒来时,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凌乱的被褥昭示着昨夜的癫狂。
  身子很不好受,腰肢酸软。她支撑着起来,先是想到了避子汤。后面一笑,罢了,她根本就不会怀上孩子,喝不喝那苦药,有什么所谓?
  倒是那药瓶,才是当务之急。
  沈妙意听见外间已经有动静,那是婆子婢子们开始要准备进来伺候。
  趁着这点儿功夫,她赶紧从床上下来,赤着脚跑到桌子旁。
  春晨乍寒,地砖的寒气直往脚心里钻,只着薄绸衬裙根本禁不住冻。
  沈妙意站在桌边,指尖一粒粒的捻起绿豆大的小药丸,全部归拢在手心里,又仔细数了一遍。
  深吸一口气,她把掌心里的药丸全部送进嘴里,从桌上捞起一杯凉水,冲下肚去。
  。
  晟进十一年,东陵侯殷铮受皇上口谕,带兵征讨东海巨鲨岛,太子贺温瑜随军督战,定营在东海水寨。
  同月,殷家次子进京求学,入住外祖沈家。
  侯府的桃花开了,枝枝在春风中摇曳。
  乍暖还寒,沈妙意披着斗篷坐在廊下美人靠。
  “咳咳,”她抬手捂嘴轻咳两声,脸色略显苍白,“到了?”
  “到了,”刘盖点头,笑着道,“还是门下侍郎沈大人亲自来的信,说会好好照顾小公子的。”
  “大舅舅?”沈妙意放下心来,沈家那边到底还算在意,这样殷平的事也算放心了。
  刘盖仔细打量着沈妙意,瞧真脸色实在是差,破有些担忧:“妙姑娘是哪里不舒服?”
  本来沈妙意就瘦,现在这样真就让人觉得一根手指都能戳倒。
  “顾郎中来看过了,说是风寒。”沈妙意有气无力,抬手揉着额头,眼睛不自觉避开了对方的探究。
  刘盖可不敢大意,主子离开前可是叮嘱过的,眼前这位姑娘不能有半点闪失。
  “要不这样,咱们再请别的郎中来看看?虽说是小病,可也不能耽搁不是?”
  这是好意,沈妙意没理由拒绝,便就点头道了声谢。
  刘盖摆手表示应该的,再开口就把话题引到了殷铮的身上:“主子走了十日了,也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我是听说那些东番贼寇相当凶残,见人就杀,可不管什么男女老幼。”
  “阿兄会没事的。”沈妙意道了声。
  乍听这句话,刘盖有些不可思议。在他看来,殷铮对沈妙意做的事情实在不算好,姑娘的这句话倒是没有夹杂恨意。
  如此,心里奢望的生出一份希冀,这俩人去了那层隔阂,有个好的结局。
  “姑娘说的是。”他附和一句。
  这些日子,沈妙意没再出去,除了去沈氏那边走动,其余时候都留在自己的院子里。
  本来这宅子就没多少人,殷家两兄弟一起离开,便像空了一样。
  府里的大小事儿全包在刘盖身上,既要顾好侯府,又要盯着殷家的族人,所幸他平时也培养了几个心腹,这时候全用上了。
  又过了几日,储镶院的每个人都开始提心吊胆,眼见着她们日日伺候的姑娘彻底病倒了。
  “姑娘,吃点东西吧?”莲如劝着,手里的粥由热变温,再由温变凉。
  沈妙意躺在床上,脸色蜡黄,双目无神,迟缓的动了动嘴皮子:“下去吧,我想睡一会儿。”
  莲如无奈,摇着头走出去外间。
  刘盖在正间来回踱着步子,见了莲如出来,赶紧叫来跟前:“怎么样了?”
  “不肯吃。”莲如垂下头,端着托盘的手开始发抖。
  “郎中是怎么说的?”刘盖问,其实他早就知道,只不过现在实在没有办法了。
  “还是那样,说是体虚血亏,五脏渐衰。”说到这里,莲如再也忍不住,抽泣出声,“总管,该怎么办?”
  刘盖肩头一垮,这辈子他见的事儿也多了,嘴里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各人有各人的命。
  可如今,他到底是不能接受。不说沈妙意才十七的年纪,就是小主子回来,他该怎么交代?
  隔着珠帘,刘盖看着床上静静的人,只剩下微弱的呼吸。
  这件事,他不能去给殷铮报信儿,人在战场上瞬息万变,多少将士的性命呢!
  “还元丹?”刘盖深吸一气,他知道沈妙意手里有一颗的。
  如此,他轻步到了床边,温着口气笑道:“妙姑娘,当日主子给了你一颗还元丹……”
  沈妙意艰涩的睁开眼,眼中布着血丝,口气孱弱:“还元丹?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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