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兼之单手抱着阿黎,空出一只手揽过赵文茵,“母亲心中焦急,又被我阻拦心中有气,只当给她出出气。”
“你啊。”赵文茵上完药,伸手环过他的腰,拍着他的背以示安慰,“父亲之事,到底是如何情况?”
“静等几日,会有消息的。”
消息出来的这几日,便有许多愤愤不平的学子上门来讨要说法,坊间更有许多百姓明里暗里嘲笑,而薛致知状告谭济元仗势欺人为女出气一事,更让百姓四处八卦,只道这谭家女嚣张跋扈,娇纵不可一世,一时间,谭家的名声竟被所有人踩在了脚底。
唐睦为着殿试一直坐在书房中备考,他此次会试得了第三。待他出来放松时,抬眼便见唐眠坐在院中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阿眠,你怎么了?”
“大哥,那些流言……你有听到吗?”
“谭尚书的?”他道。
唐眠看着天边道:“谭尚书应当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御史台查证出来的,证据确凿。”
唐眠蹙眉,满心的慌乱。
“你是在担心谭明之那小子吧?”
唐眠敛下眸子,起身往厨房走去。
“阿眠,咱们与谭家天差地别,谭家高门大户,哪怕这次谭尚书倒了,那还有谭家大郎在,还有钟太傅在,我们终究是高攀不上。”唐睦沉声道。
唐眠捡起刀在砧板上铛铛铛剁了起来,她撇嘴道:“我要做饭了,你出去!”
……
却说此事一连几日都成为全京城的热点,落英湖中的画舫上,不少达官贵人沉醉其中,纸醉金迷,其中一艘颇为华丽的画舫上,聚着四五名高官与商贾,揽着娇美的画舫女子,美人作陪,美酒作宴,高声讨论着此事。
其中一人眸子泛着精光,听着其余人恭维贺喜。
他哈哈笑道:“哪有喜,本官做好最大的本分,便是天大的喜事!”
几人对视一眼,呵呵笑道:“对对对!为大人做好分内之事,在下敬大人一杯!”
那人举杯正要与人相碰,画舫突然摇晃不止,脚步声响起,门被人突然从外踢开,船内涌进来数十人。
“大胆!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闯入户部右侍郎的画舫!”坐中的一个商贾狐假虎威道。
从外走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他一手扶着腰间的雁翎刀,目光锁定正中的中年男子,开口道。
“傅大人,陛下有请。”
第64章 出狱了
早在晏晗看到那份呈上来的孙明德的笔录时, 他便心中察觉到了不对。
按着他们所有找到的线索查下去, 最后的矛头却是直指谭济元。他们仿佛走入了背后之人预先就设好了的套,被他牵着鼻子走, 一步步按着他留着的线索,寻到最终的孙明德,最后由他们自己证实谭济元确有受贿舞弊。
若不是他数年前便得知杜悭与赵叙明的渊源, 只怕此事便如此定罪了。晏晗一时气恼无比,但冷静下来后他沉思良久, 决定设法反将一局。
审问中孙明德此人回答的滴水不漏, 令人无从下手, 但晏晗命人细查他的背景,发现此人家中没有子嗣,却在外置了一个外室,外室给他生了唯一的一个儿子。
“孙大人还是好好想想你说的对不对?”晏晗轻轻敲着桌面,“毕竟这可是祸及全家的大罪, 你倒了, 你的那些妻妾们还能有活路吗?”
孙明德一怔, 惶惶然看向他, 眸光颤了颤,而后他又闭上了眼。
“孙大人难道以为你身后之人会护着你吗?舍了你这颗棋子才是最安稳的。”
晏晗呵呵一笑,双手拍了两声,便有人压着一个发丝凌乱的女子走了进来。
“这妇人一直在外嚷着要见你,本宫好心,便命人将她带了进来。”
那女子看见屋中正坐的孙明德, 登时扑了上去,搂着他呜呜哭道:“老爷!你快想想法子救救容哥儿啊!那些之前寻老爷你的人突然闯了进来,直接抢了容哥儿,不知将容哥儿虏到了哪儿去,还放言若是老爷说出真相,他们便杀了容哥儿!”
“什么?!”孙明德惊得双手钳着妇人的肩道:“他们,他们当真抓走了容哥儿?”
“想不到孙大人原来还有个儿子?”晏晗摇头道:“只不过恐怕活不长久了,啧。”
“不,容哥儿不会有事的!”孙明德攥紧了拳,“只要我不说……”
“只要本宫放出消息,说你全都招了,笔录已经呈上了父皇的案上,你认为他们信不信你没招?”
“不过是流言蜚语!”
“孙大人敢赌吗?”
“老爷!”那妇人抓着他的胳膊哀求道:“容哥儿可是您唯一的儿子!他不能有事啊!”
“老爷!求求您,救救容哥儿吧!他还那么小,他离了爹爹会被吓哭的啊!”
孙明德整个人瞬时僵住,他的容哥儿最喜欢黏着他了,寻不到他便会大哭不止,非要他哄着才会停下来,他的容哥儿……
拳头攥的咔咔作响,他脸上的肌肉抽动的厉害,内心正在做着煎熬。
晏晗见状,缓缓开口道:“你若说出背后之人,本宫以太子之名保你儿子安全。”
“我,我说!”孙明德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连忙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晏晗出了监牢,在厅内满意的翻开着将这份笔录,那孙明德的外室被领了上来,跪伏在他面前。
他瞧着赞赏道:“演的不错。”
“谢殿下夸赞。”发出的却不同于之前的娇柔,女子的声音带着沙哑,她在脸上一摸,面具被撕下,露出了一张完全不同的脸。
这是晏晗特意培养的暗卫。
晏晗看着笔录,眼中的幽暗更深,既然他们想要自己查出所谓的真相,那边给他们满意的答复。
御史台最终查出谭济元受贿舞弊,同德帝大发雷霆,直接下令革了他的职,流放苦寒之地,而后便不再见任何人。
众臣知道他这是气着了,心下则各怀诡异心思,不少人等着看谭家的笑话,尤其是近年一直被打压的张家。
然而不到五日,宫中再度传来消息,同德帝突然命人将户部右侍郎傅敏强压进了宫中,而后不到半个时辰,便剥了他身上的官服打入了大牢。
一时间众人猝不及防,纷纷求见同德帝,待到第二日上朝时,许多人提出了质疑。
同德帝只道御史台正在调查,其余再不多说。
而京城中舆论又变了一个风向,傅敏同为主考官之一,有人暗自讨论莫非受贿舞弊者实乃傅敏,而谭尚书其实是被诬陷的?
……
深夜时分,夜空无星无月,漆黑一片,关押着傅敏的监牢内,响起了十分轻微的声音,但在安静的监牢内,声音被无限放大,倚墙睡着的傅敏突然睁开了眼来。
眼前一道黑影闪过,他惊道:“什么人?”
一道寒冷的光刃贴上了他的脖颈,傅敏的嘴被人死死捂住,发不出声音来。
监牢内的栅栏十分的窄,堪堪可将一只圆碗通过,也不知道那道黑影是如何悄无声息的进了牢里。
“傅大人,大人有话要小的带给你。”
傅敏挣扎,试图弄出响动来,但那人手中利刃一动,便扎进了傅敏的胸口,疼痛瞬时蔓延全身。
“傅大人可别乱动,不然这匕首不小心又深几寸,大人的命可就不保了。”
傅敏连忙摇头,像那黑衣人示意自己会乖乖的,绝不乱动,他双眼看向那黑衣人,眸中带着深深的恐惧。
黑衣人放开了捂着他嘴的手,将刀挪开。
傅敏大喘了几口气,胸口疼得十分厉害,但他丝毫不敢乱动,颤声道:“请大人放心,我什么都没说,我绝不会说出大人的!”
黑衣人笑,“大人自然是放心的。”
“那,不知大人有什么话要带给我?”傅敏谄媚笑道。
“还请傅大人附耳过来,我与你说。”
傅敏迟疑,犹豫地凑了过去。
那黑衣人忽得将冰刃放进了傅敏的右手,同时握住了他的手。
傅敏还未弄清情况,那黑衣人再次紧捂住了他的嘴,手中用力,带着他的手一刀捅进了他的胸口,毫不留情。
“大人说,此事便劳烦傅大人一人承担下来,他会替傅大人照顾好你的家眷。”黑衣人附在他耳边轻声道。
傅敏瞪大了双眼,眼球暴突,眼内充血,他双脚蹬着地面,两只手挣扎着,但剧烈的疼痛瞬间让他意识模糊,心脏被利刃搅碎,已经失去了跳动的能力,他喉咙努力发出吼声,却被黑衣人只手闷在了口里,只能发出轻轻的咕噜声,像一只濒临死亡的野兽,做着无力的□□。
很快方才还活着人便成了一具尸体,黑衣人撤开,傅敏倒在地面,右手还握着刀柄停留在胸口上,看动作仿佛是他心中有愧选择了自尽。
黑衣人蹲下,又寻出一片薄刃掰着傅敏已经僵硬的右手食指,在上面一割,之后又将其恢复了原状。
此还未完,他又撕下一大块傅敏的袍角,伸手沾了地面上流淌的血渍在上面写划起来。
不过片刻,便写出来一封认罪书,笔迹与傅敏的一模一样。
黑衣人眸中泛着冰冷,他将认罪书丢至了角落,而后身影一闪,竟十分轻松地钻过了那狭窄的栅栏。
所有的事情发生不过在一刻之间。狱卒按着时间再来巡视时,忽感觉脚下一阵湿腻,带着滋滋水声,他打着灯笼一看,发现地上蜿蜒淌着大片鲜血。
狱卒一惊,忙沿着鲜血流动的方向打着灯笼看去,瞬时骇的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灯笼摔在地方嗒嗒滚了两圈,滚近了木栏旁,微弱的光影下,照着地面上的尸体面容狰狞,双眼暴突,四肢僵硬摆成了奇怪的形状,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鬼。
“死,死人啦!!”
……
户部右侍郎傅敏在狱中写下了认罪书,认罪书中写明他是如何觊觎谭济元尚书之位,又因贪财生了歧念,遂一边收了那三名学子的贿赂助其登榜,一边又将此事栽赃在谭济元头上,如今见事情暴露,他特此写下血书认罪,恳求同德帝放过他的家眷,道心中又愧于陛下,选择自尽谢罪。
晏晗得知此消息时,气得直接将桌案踢翻了在地,而后疾步往崇政殿奔去。
“父皇!此事绝没有那么简单!”
晏晗攥紧着拳,是他大意了,想不到他出手竟是那么快!将所有的罪责尽数推到了傅敏身上。
见同德帝沉着脸坐在案前没有反应,他又道:“父皇!首辅一定参与了此事,他才是今次背后之人!”
“晗儿!休的胡言!”同德帝出声怒斥。
“父皇!儿臣有证据!”晏晗气道。
“就是这些?”
同德帝扬了扬手中的纸,“如此没有说服力的证据,全凭你一人猜测,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父皇!”
“行了!”同德帝高声道:“既然傅敏已经认罪,谭济元的冤情已除,你代朕去迎谭卿出狱,其余的便别管了。”
晏晗愤愤甩袖离去。
同德帝见他气愤离去的背影,目光幽深,半晌之后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纸,将上面的内容看了数遍,他唇边勾起笑意,而后才捻着将其对折起来,寻了一个盒子放入,搁进了放着重要文书的柜内。
被关了将近半月的谭济元终于出了监牢,待出来时他只觉得日光刺眼,伸手挡着缓了缓,待搁下时这才发现面前站着太子晏晗。
只是晏晗却黑沉着一张脸,活像有人欠了他许多债似的。
见谭济元出来,晏晗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却也好不到哪去,“谭大人,受苦了。”
谭济元拢了拢袖,想着自己能够被澄清冤屈,全靠太子忙前忙后,见晏晗这脸色,他拢了拢袖,试探问道:“不知……殿下想要什么谢礼啊?”
作者有话要说: 晏晗:你猜:)
第65章 约会吖
沸沸扬扬了半月有余的科举舞弊案终于真相大白, 众人本以为礼部尚书谭济元才是受贿舞弊者, 不想最后竟查出户部右侍郎傅敏才是背后之人。
他一封认罪血书,完完全全叙述了自己的罪行, 最后言愧于陛下,选择了以死谢罪。
同德帝见他认罪书中极力恳求饶恕亲眷,感慨之后下令, 傅敏之罪与其家人无关,只罚没其家产, 正也从中搜出了傅敏收受的银钱。那三名学子则被剥了举子之名, 终身禁止参与科举, 罚了五十大板后,丢出了京城。而诬陷礼部尚书的薛致知,羞愤在牢中选择了自尽。
最后同德帝又感礼部尚书受了冤屈,特加衔大学士之名。
大学士虽为虚衔,但这之后, 谭济元便是入了内阁了。
不论朝中如何波动, 京中的百姓们却是心有震撼, 特别是那几日还上去在谭府门前辱骂了的人, 这段时间能绕着谭府走便绕着谭府走,丝毫不敢露面。
舞弊案查清之后,殿试如期举行,择出状元榜眼探花三人,而这之中,最吸引人目光的便是那清俊儒雅的探花郎了。状元虽满腹文采, 但奈何年纪已过四十,蓄了胡成了家,听闻家里孙辈都快出生了,第二的榜眼虽未成家,但相貌普通,特别是在探花郎的对比下,更显得没了光彩。
而此次殿试的探花郎,为陛下观其容貌,赞其风华后亲点,更为其添了几分风流。
最最令京城有年轻的姑娘的人家欢喜的是,这探花郎一表人才,还未成亲,怙恃早亡,家中只有一个六旬的祖父与一个小妹,虽说现下人家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七品翰林院编修小官,但多少大官都是从这之中靠着资历升上去的,当真是实实在在的一直潜力股,更何况待探花郎家中的小妹嫁出去,自家姑娘以后便是当家主母了。
因而一时这位探花郎炙手可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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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济元回了家,首先便被谭嘉月扑了满怀,小姑娘搂着半月不见,憔悴了许多的爹爹,难受得哭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