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谭嘉月又回想起昨夜的情景,小脸瞬时红了,面上带着羞赧又气恼的情绪。
她睡着之前的事情她都是记得的。原本她还一直努力让自己生着晏晗的气,可是昨夜喝了些酒,现在一想都为自己当时的行为感到诧异,她居然一见面就向他扑了过去,还,还主动亲他!
真是,真是,这叫她怎么再继续对他置气?
可若是不与他生气了,她心头又梗塞的难受。
才不要这么轻易就原谅他!
不行!她得生气!她得继续生气!
哼!
似是暗暗下了决定,小姑娘脸上泛着灵动娇俏的光彩。
她心下暗自得意着,下意识伸手摸向头顶,却摸了个空,她因休息,头发披散着,钗环全都卸了个尽。
“我的簪子呢?”她连忙问道。
“什么簪子?”照茵没反应过来。
谭嘉月不等她反应,急急忙忙下了床奔向梳妆台,将妆匣打开一一寻过,终于寻出了那海棠簪子,而后又攥着簪子欢欢喜喜的回了床。
照茵无奈道:“姑娘下床也不穿鞋,受凉了怎么办?”
谭嘉月兀自笑着不理她,而后又想起方才她的话,忙敛了脸上的喜意,皱眉问她:“我只记得睡着之前的事了,我睡着之后……难道发生了什么?”
说到这里,她又羞了,她居然,居然在太子哥哥怀里睡着了,女儿家的清白都被他沾了,想到后背上那个不停摩挲着她的滚烫的掌心,谭嘉月愤愤。
不行!她一定得生气!
照茵见她这一时欢喜,又一时羞涩,又一时义愤填膺的模样,无奈的摇了摇头。
她家这傻姑娘,都被太子吃的死死的,还不自知。
“姑娘在……”照茵一顿,接着道:“姑娘睡着后不久,夫人便来寻您出宫,您一直拉着殿下不让肯放手,还是殿下将您抱上马车,送您回了府,后来等您睡熟后他才离开的。”
“是,是吗?”谭嘉月睁大眼,眉目间隐隐带上了惧意。
当着钟氏的面搂着晏晗,她完了。
照茵说得还是非常委婉了,谭嘉月后面酒劲上头,跟平时温温婉婉端庄娴熟的模样完全不同,搂着晏晗就不撒手,嘴里一直嘟囔着什么“不准走,不要你走”之类的,一有人来拉她就哭闹,钟氏来了也是一样,醉意熏熏的谁也不认识,只认得太子,钟氏黑着脸,对于这个醉鬼无可奈何,只得请晏晗将她带上马车,又一路将她送回了谭府,送回了闺房。
要不是他是太子,要不是二人就快成亲了,钟氏肯定会让人将晏晗打一顿。
“回去后夫人让奴婢给您喝醒酒汤,您还一个劲喊着让殿下喂。”照茵又补刀。
晏晗将她抱回了院子让人喂她喝了醒酒汤后便打算离开,结果谭嘉月嫌醒酒汤味道难闻不肯喝,晏晗哄了两句,她便睁着一双醉眼,对着他嘻嘻傻笑,“太子哥哥喂,呦呦便喝!”
晏晗便喂她喝了醒酒汤,等她睡熟后,这才脱身离去。
钟氏全程黑着脸,想打的人已经换成了谭嘉月。
“姑娘。”照茵眼中满含同情的看着她,“夫人说等您醒来就要给你动家法了。”
谭嘉月现在已经顾不得什么羞不羞,气不气了,听照茵一说完,她扑腾一下躺回床中,扯着被子蒙过头顶。
“我没醒!!”
万寿节过后便是春猎,因太子与霖王皆回京,同德帝特意推迟了春猎的日子。
谭嘉月醒来后,钟氏即便有谭济元拦着也没用,请出戒尺给她掌心好好打了十尺,而后又将她足足训了有一个时辰,训得谭嘉月垂着脑袋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地里,还没等她委屈完,钟氏又翻出女戒女训这些她向来不齿的东西,让她抄上个十来二十遍。
谭嘉月左手受了戒尺痛着,右手又要日夜不停抄书抄的酸胀,她越想是越委屈难受,有委屈无处撒,最后将自己受的教训全都安在了晏晗头上。
她好端端的出去透气,他非要找来做什么?
哼!一定要继续生气!
她一整天除了要学习礼仪,还要抄书,直到春猎了还没能抄完。
如此,要生气的念头更甚。
期间晏晗特意派常顺上门送礼,显然是为二人那夜说清后的讨好与赔罪,但钟氏拦着不让常顺见人,谭嘉月还打算继续她的生气大业呢,便乐得让钟氏拦了去。
常顺空着回去复命后,晏晗也没多想,只令人每日继续,但每日皆礼送去了,却都是什么也没带回来,这叫晏晗不禁忐忑起来。
莫非,还没哄好?
作者有话要说: 哼╯^╰ 要生气!
第82章 气死他
今年的春猎如同往年一样, 西山猎场的猎物又到了一年最是活泼的时候, 这时候的狩猎才让人精神激昂。
但同德帝的病仍未痊愈,此次春猎, 他虽也前往了猎场,但一干重要之事包括祭祀都交给了太子处理。
这回叫朝中人心开始有了浮动,从太子回京就让他辅政, 到现在又让太子代为祭祀,虽太子是储君, 但这番对太子的倚重, 引得人心不安。
同德帝虽在皇后病逝后性情不变处置了许多人, 但之后平静下来后且又恢复了往日温和的作风。
但太子则不同,从北疆回来后,他的行事更为激烈,揪住人的错处便不放,更是伸长了手往下抓, 短短不到一月, 便揪出了许多人平时犯的错处, 或是贪污受贿, 或是横行欺市,这些错说大不大,说小却也能剐下一层肉来。
更何况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有些老臣能够得同德帝的宠信,却不一定能在太子面前讨个好。
因而此次春猎已经开始有人向同德帝进言了,但大多数还未到同德帝面前, 便被太子命人拦下。
一个翰林院的老臣便是这样,被拦在帐外,气冲冲地甩袖离去。
走了没多久,拐角便遇见了首辅。
“大人。”那老臣忙迎了上去。
赵叙明抬眼见他来的方向便已了然,与他沉声道:“未能面见陛下?”
那老臣义愤填膺道:“太子仗着辅政的名头,将要面见的一干臣子全都拦在外头,道什么若是有事尽可与他交谈,陛下只怕要受他蒙蔽啊!”
赵叙明眼皮一撩,苍老削瘦的脸上神色深沉,他的颧骨有些高,眼窝微陷,更是仿佛将他的双眼置在了一片暗色之中。
“大人。”那老臣见他不语,踟蹰着轻声道:“大人一向受陛下倚重,太子却与您不睦,太子这番得势,大人您可……”
“首辅大人,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斜里突然响起一道男声,语气里暗藏着戏谑之意,那老臣忙止了声,二人一同转头看去,见霖王正面前含着微微笑意向二人走来。
赵叙明神色不变,迎上前去,“见过霖王。”
“首辅多礼了!”霖王笑呵呵扶起他,偏头见那老臣满脸怪异神态,他无辜问道:“可是小王打扰两位大人谈话了?”
“不敢不敢!”那老臣忙作揖道:“老夫尚且有事,大人,霖王殿下,老夫先行告辞了。”
言罢,那老臣转身离去,步伐看着都比平时利落一些。
霖王颇为好笑得看着那人稍显仓皇的身影,转头看向旁侧的赵叙明,他眼尾眯成狭长的缝隙,平缓道:“首辅大人可是在忧虑太子辅政之事?”
赵叙明垂下嘴角来,“霖王殿下想说些什么?”
霖王甩袖将手背在了身后,踱着步子悠闲道:“自太子回京后辅政,大人也知,朝中已有许多大臣被他抓住了尾首,借机发落,现在张家已经彻底没落,反而是朝中新秀四起,大人的处境,只怕堪忧啊!”
“霖王这是何意?”赵叙明冷言道:“老夫本以为,这朝野之中,我才是令霖王最厌恶的一个。”
当年先帝将霖王赶出京城,他在背后可是出了不少谋划的。
霖王闻言面上笑意不变,“大将军提出交还兵权,一旦兵权交还,想必大人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小王替大人阻下这一事,大人便应当明白,小王是来与大人为善的。”
他语罢,拱手向赵叙明深深一揖。
“小王一片真心实意,还望大人明查!”
*
西山春猎,谭嘉月自然也随了父亲来,钟氏一如既往不喜欢折腾,仍是留在了谭府,谭明之却未曾跟来。
去年的殿试,谭明之被同德帝钦点为状元,现在正供职于翰林院,新任状元郎风头正盛,正属于令那老翰林焦灼的新秀之一。
因谭嘉月是未来太子妃的身份,住的营帐自然也与其他的臣女有所不同,许是本就是如此规格,又或许有某人暗中吩咐,总之她入帐时,见内中情景惊诧了一瞬,心下暗暗浮上了欢喜,但不过须臾她又将其压了下去。
怎么能欢喜呢?她还得生气呢!
车马劳顿了一日,但入了帐后她却不肯去休息,只在案几前坐着,只手撑在小几上打着哈欠,另一只手指尖不停在案几上轻敲,迷蒙的眸子时不时看向帐外。
照茵不解道:“姑娘在等什么吗?”
谭嘉月敲动的手停住,双眸虚虚地在帐内环视了一圈,支吾道:“没等什么啊!”
说完,她心中郁气升起,忽然便拍着桌子“哼”了一声。
嘴里嘟囔着,照茵听去,只听见什么“再不来我便不见你了!”
她还未反应,突然有人掀了帐帘走了进来,方才瘫软下去了的谭嘉月瞬时兴奋心起,亮着一双眸子抬头看去。
“呦呦,我可将你好找啊!”
卢攸宁风风火火地掀帘走进了帐内,看见帐内的布置时,瞬时双眼一亮,咋舌道:“啧啧,这太子妃的待遇便是与我们这些臣女不同。”
谭嘉月亮着的眸子登时熄了下来,略带着丧气的劲问她道:“攸宁,你不是要在府中备嫁吗?怎的也来了猎场?”
“谁要备嫁?!”卢攸宁昂起下巴,颇为不满的反驳,“这婚事成不成还不是个定数呢!”
“你都说了许久了,可这婚约都还是在……”谭嘉月好笑地驳她。
卢攸宁气恼地上前捏住她的脸扯了扯,“郑培风那厮什么也不管不说,你也在这说风凉话!”
谭嘉月忙躲不开她的魔爪,只能捂着脸可怜巴巴看她,“我错了……”
“哼!”卢攸宁偏过头,她将营帐看了一圈,啧啧摇头,而后又转回来看她,“方才我进来,见着你那神情,怎么呦呦,瞧见是我很失望啊?”
她戏谑道:“想见的太子哥哥没来?”
谭嘉月鼓起腮帮子,做出愤愤的模样,“才不是!”
卢攸宁当然不信她,收回戏谑的模样,正色问道:“这些日子,你与殿下的婚期也已经定下,你们的婚事改不得,但你与殿下,现在怎么样了?”
谭嘉月那日醉酒的情形她自是不知道,这几年她也是看着谭嘉月一路如何过来的,身为她的闺中密友,自然也是为其愤愤不平。
“呦呦,你能嫁给太子殿下,我也为你高兴,可这四年,你能释怀吗?”
闻言,谭嘉月的身子瘫了下来,在卢攸宁面前她不做那贵女端庄的模样,她趴在案几上,指腹摸着那案几上的木纹,双眸有些失神。
“我不知道……”谭嘉月茫然抬眸看她,“太子哥哥回来了,我很欢喜的。”
想起那日晏晗回京,他坐在高头大马上的模样,谭嘉月的眸子蕴起了柔柔情意来。
面容俊朗冷肃,通身的矜贵与傲气,他在北疆四年,与瓦剌人对抗,守护着身后的大俞,守护着京中的平静,亦是守护着她,他既是太子,更是她心中崇拜的大英雄,姑娘家少不得会对意中人有所幻像,而她的太子哥哥,四年后再见时,更俊了呢!
“要嫁给他,我也欢喜呢!”她指尖在那凸起的木纹上抠了抠,说到这时她面上带上了羞涩。
但说完,她又蹙下眉来,“可我心里总堵着气。”
“若是这样就与太子哥哥和好,我气不顺。”她哼了一声。
所以晏晗派人送她东西,她虽收了,却不肯给他带回什么话,一是因为钟氏刚教训完她,二是因为这样冷着晏晗,她心中畅意。
当然,她也想不到其他办法。
卢攸宁眸子咕噜转了转,也趴了下来,与她平视,“我帮你出出气怎么样?”
谭嘉月睁大眸子,问道:“怎么做?”
“咱们一起气气他,将他气的七窍生烟,又奈何你不得,如何?”卢攸宁向她扬眉,眸中泛着精光。
谭嘉月其实只是心里堵着那一口气,却也不想当真总是冷着他,若是能将晏晗气一气,她的气也就顺了。
“那要如何气他?”谭嘉月连忙追问。
“呦呦你猜,男人一般会为什么生气?”
卢攸宁却是卖了个关子,摇头晃脑说着,神神秘秘的模样。
谭嘉月摇头道不知。
她“啧”了一声,睨了小姑娘一眼,“那么多话本子白看了?”
“要说最容易让男人生气的方式,那就是……”
“是什么?”谭嘉月迫不及待。
“让他吃醋!”
不远处的另一个帐子里,刚刚闲下来的晏晗忽得眼皮跳了一下。
派出去的常顺一刻钟后回了来,恭谨着身子上前。
“不是让你去请太子妃吗?”晏晗见他一个人回来,皱下眉来。
常顺心下腹诽,这还没成亲呢,太子妃就叫上了,嘴中却还是老老实实答道。
“三姑娘跟定国公府的卢姑娘骑马去了。”
说着,他顿了一顿,“还有……”
“什么?”
常顺颤着身子将自己蜷了起来,“还有,郑小公子一起,卢姑娘说她们俩不太会骑马,想让郑小公子教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