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赵六合突然话锋一转:“还有,斯新哥这人不错,亚姐,把握住!”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怎么突然说起她和陈斯新来了。
“小亚姐,别转移话题,我知道你懂。”
“到底是谁转移话题啊……”辛亚哭笑不得地停下脚步站在那里。
“你懂!你一定懂!”赵六合嘻嘻哈哈地往远离她的方向跑,看样子是要回去了。
“我听不懂。听不懂。”辛亚一个劲儿地摆手。
“你听得懂,听得懂!”
这一刻,仿佛赵六合才回到了他往日的,真正的那种放松状态。
可下一秒,辛亚看到赵六合停在一棵树下。
“小亚姐,我走了。”
明明他人在笑,辛亚就是开心不起来,心里甚至还有点堵。
赵六合高扬着手,挥一挥跟她告别,然后决然转身而去。
辛亚知道,这个不管在哪儿总是会最先站出来活跃气氛,这个在她印象里有些冒失有些缺点但是活得真实的大男孩,终究要离开了。
辛亚在外面久了,很冷。她对着赵六合离开的方向站了会儿,如同这些年每次送别老友那样。直到双脚有些发僵,才跺跺脚往回走。
可回到办公室后,方才那个找卫生间的男人居然还在玻璃门外。
辛亚不解:“先生?”
年轻的脸上充斥着赧然:“我迷路了。”
“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找个人?”
“他是你们厂的员工。”
既然是员工家属,辛亚便请他进去坐着等。
没成想他进去之后并不老实,一会儿东看看,一会儿西转转,最后跑到窗前,对着她那几盆多肉看个不停,连辛亚让他坐都被他拒绝。
辛亚取出烧水壶,打算沏壶茶。
“请问你要找的人,叫什么名字?”
“他叫陈斯新。”
辛亚一怔。这不熟人嘛!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是他什么人?”辛亚追问道。
他坦然摊手:“不能说。他知道了就不会来见我了。”
辛亚心生警惕:“债主?”
年轻的面庞浮现无奈:“我找他没有恶意。”
辛亚稍许放心,她给陈斯新发了消息:“有人找你,在徐白这边的办公室。”
许是没看见,陈斯新没及时回。
辛亚拿出待客用的那套她买的茶具,放在水池里放出自来水来冲洗。一不小心一个手滑,正刷洗的杯子掉下一些距离刮到水池底的其他杯子。
陶瓷的质地刮出一声脆响,引得窗边站着的人瞧了她一眼。
辛亚继续刷洗,保证将两只客人专用的杯子刷的干干净净。
水烧开了,她先把茶泡在茶壶里。把水壶放回底座时,毛衣的灯笼袖刮在可移动角度的水龙头上,引发不大不小的金属的摩擦声。
窗边的人又看了她一眼。
终于,陈斯新回了她消息,手机发出“叮叮”两声轻响,窗边的人第三次主动看她一眼。
“谁要找我?”陈斯新问道。
辛亚望着那个盯植物盯得入迷,但是一有声音就有反应的年轻男孩儿。
“大号徐白。”
正在午休的陈斯新顿时迷茫了。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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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手机,辛亚想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你怎么进来的?”按理说,想要进厂门卫必定会要求登记并联系员工本人,可他怎么自己进来了?
站在光影里,年轻的脸上很是无奈:“我认识陶蕴。但是陶蕴姐接了我的电话,跟门卫说了声放我进来她就把电话挂了。再打她电话就打不通了。”
辛亚失笑。这个时间,陶蕴指定在公司哪个地方午休补觉呢。
陈斯新不想给辛亚添麻烦,他收到消息后捂着大衣就快步跑过来。上楼时台阶都是两格两格地踩,到辛亚这儿时,后背出了一层汗。
“辛亚!”推开门,辛亚正坐在沙发那里慢腾腾地喝茶,而那个要找他的人一手捧着杯茶,一手捧着盆多肉,眉梢眼角似有笑意。
“斯南?”陈斯新站在门口,满脸疑惑。
辛亚瞧了瞧那个从来就没说几句话的“大号徐白”,就见“大号徐白”对着陈斯新展现了一个辛亚前所未见的笑脸:“哥!”
“哥?”辛亚手里的茶立马不香了。这是什么情况?
陈斯新进了门,没坐在陈斯南旁边反而在辛亚身侧坐下:“你怎么过来了?”
“你不回去,爸妈只能派我过来。接你回家,过元旦。”陈斯南逐渐开始多话。
陈斯新表情不太好,他敷衍道:“离元旦不是还有好几天?”
“哥,哪怕是我来找你,你就一定会回去吗?”
陈斯新很痛快地摇头:“不会。”
“那不就得了?”陈斯南把多肉放下,咽了口茶,“所以爸妈让我早点过来,劝你。”
陈斯新叹息一声。身边的辛亚已经看了他半天,陈斯新思忖后决定坦诚告知。
“辛亚,这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陈斯南。”
说完,又跟陈斯南介绍:“我同事,辛亚。”
辛亚和陈斯南这才算正式的认识,她浅笑着试图调节气氛:“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你有一个这么帅气的弟弟。”
辛亚笑起来温和。陈斯新见到陈斯南之后的紧绷感淡退少许:“他帅吗?”
辛亚按照自己的审美评价道:“挺帅的。看看人家那个身高,那个身材,嗯。”
陈斯新不服,他拨了拨自己的大衣衣领:“我不帅吗?”
“那不一样。”辛亚比对了这对兄弟的气质。
要说身高身材,两个人情况都不差。可即便这两兄弟都拥有着先天的良好外形条件,陈斯南总是腰板拔直,一举一动一看就是刻意训练过约束过的。少言寡语,从上到下都泛着书生那样的清隽气质。
而陈斯新虽然气质更成熟,从长相来讲更符合辛亚审美,但给她的感觉是他远远没有他弟弟陈斯南那样注意自己的公众形象。
至少现在随意靠在沙发上那个翘腿扒橘子的随意样子,一点让人看不出来他在意形象。
“有什么不一样?”陈斯新扒了个橘子瓣在嘴里,看起来并不服气,“你别看他干干净净利利索索那样,实际上迷糊着呢,还是个大路痴。都七八岁了,我带他出门还得拉着他手呢,不拉着他不一定跑哪儿去了。”
辛亚实在没忍住笑:“难怪找你能找到我这儿来。有一说一,其实我这儿的门还挺不好找的。我在楼那边工作大半个月我都不知道还有这个口,他第一次来就打入我方内部了。”
“对吧!”陈斯新深有共鸣地附和,“诶?你不是说我弟像大号徐白吗?你说徐白是不是也是路痴啊?”
“你小点声吧你!这事儿我哪知道?我又没跟他出过门。”辛亚担心地瞧了眼徐白的门,“你可别把他招出来,我要挨训的。”
陈斯新继续笑:“你这工作干得真挺不容易。”
“没办法,景森和徐白都加上的话我现在算双薪。唉,他们给的实在太多了。”辛亚故作烦恼状。
“现在都双薪了。”陈斯新记得她以前人虽在徐白这儿,发工资的是景森来着。
“嗯。徐白从来没亏待过我。”
陈斯新和辛亚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跟陈斯南不在似的。
等他们两个絮叨完了,一抬头。陈斯新乐了,辛亚愣了。
那个书生气的陈斯南,坐在那里,眼里似乎有些委屈。白皙的脸此刻红得让人惊讶,就连脖子都有些发红。
“你怎么了?过敏了吗?”辛亚担心地询问。
“不用管他。”陈斯新见怪不怪地说,“从小就这样,脸皮薄。一不好意思就上脸,藏都藏不住。”
“不好意思?”辛亚略低下头琢磨着,“咱俩刚才说什么了,他就不好意思了。”
陈斯新一个橘子吃了一半,他正扒着剩下那一半的皮:“不认道呗!
辛亚真的惊到了。因为这么点儿事,至于吗?
辛亚偷偷问陈斯新:“你弟几岁了?”
陈斯新笑得更厉害了:“我从来没见过比你还会气我弟的人了。”
辛亚立即转头,果然,陈斯南正幽怨地看着她。
“那个,咳,我不是那个意思。”辛亚感觉她尴尬地手都没地方放,“我就是随便问问。”
陈斯南将目光移到桌上那盆鲜见的多肉上面。算了,他忍了。
陈斯新见陈斯南脖子都红了居然能安静忍耐,他拍了拍辛亚的胳膊:“不错啊。虽然我弟不总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不过既然有了,能让他这么快自己消化,你挺厉害的嘛!”
对辛亚来讲,陈斯南的情绪变化和陈斯新的夸奖来的莫名其妙:“我干嘛了?我明明什么都没干啊。”
陈斯南看了看辛亚,又看了看心情放松的陈斯新。他站起来,对着陈斯新说:“我就住在这附近的酒店,地址我一会儿发给你。爸妈都很期待你回去,我也一样。”
陈斯新悠哉地揪着橘子皮,没回话。
“我走了。”陈斯新的反应在他预料之中。跟陈斯新打了招呼,陈斯南微微侧身,面对辛亚拿起桌上那盆多肉,托在手心往上稍微举了举,“谢谢你的多肉,和茶。”
“没关系。我还有很多。”见陈斯南真的要走,辛亚侧目问陈斯新,“你不送送他?”
“送什么送?又不是七八岁小孩了。”
辛亚顿了顿,碍于方才发生的事情没好意思继续说。
辛亚想起身送送陈斯南,可陈斯南眼神坚定地比出一个阻止她的手势。
“再见。”
辛亚不免回道:“慢走。”
这回陈斯南真的走了。辛亚坐回沙发上:“你怎么回事儿,回趟家还得你弟弟来接?”
“不知道就别瞎说。”陈斯新语气平静地嫌弃道。
辛亚坐了一小会儿,怎么都不放心:“我说,你真不去送送你弟弟啊。”
陈斯新略有不耐:“都说了,他那么大人,送什么送。他是回酒店,又不是回星城。”
辛亚双腿交叠,身体前倾,她托腮提醒:“我说陈斯新,你不怕你弟在咱们厂区又迷路了吗?”
“嗯?”陈斯新一愣,“他还能再迷一次路?”
“我不知道。”辛亚淡淡地说,“他又不是我弟。”
陈斯新坐不住了。把橘子皮扔进桌上的小垃圾筒,他明显有些烦躁。
“从小到大有什么事儿都是我给他善后。替他顶包,替他挨训挨打。每次迷路都是我带他回家。”系上进门时领口被他解开的那枚扣子,陈斯新带着埋怨往外走,“不知道我欠他什么?”
“他不是你弟弟嘛。”辛亚看破陈斯新此刻的外冷内热,不客气地点出。
陈斯新听了,低低哼声,扬了扬手就走了。
差不多十分钟后,辛亚接到了来自陈斯新的电话。
听声音他心情似乎不错,甚至还有些激动:“辛亚,真让你猜对了。”
情绪受到感染,辛亚不知不觉间也微笑起来:“怎么呢?”
“真迷路了,跑食堂后边去了。”
“食堂啊。”辛亚瞧了眼窗外,“那离大门可有点远。”
“哈哈哈哈哈哈哈……”电话那边传来爽朗的笑声,“先不说了,斯南脸又红了。”
通话结束,辛亚静静放下手机。
她无法否认,她今天拥有难得的好心情。
自从陈斯南这件事后,陈斯新和辛亚明显多了许多互动。
他会跑到她以前发布的动态里留下一些角度清奇的评论,食堂的饭不好吃他偶尔还会跑到她这里蹭饭。然后因为吃人家的嘴短,时不时给她带一堆零食特产。
辛亚这人从不是只进不出的人。
陈斯新回报给她的早就超出了她给予他的。
特意挑了周五那天,辛亚做出一大锅酱排骨,让陈斯新给肖纪带一些,给陈斯南带一些,他自己再吃一些。
被辛亚叫来拎排骨的陈斯新捧着沉甸甸的袋子,眉开眼笑地跟辛亚说:“我本来就想过来蹭一口解解馋,余下的留给你自己吃,但是你做的这排骨实在是太香了!”
辛亚穿好外套,拨了锁扣保证她和陈斯新离开之后门能锁上。
“那就都吃完。也不枉费我费这么大劲儿。”费事儿不说,把她买的那些炖肉的香料一次性耗了个七七八八。得趁周末抓紧去补上,不然下周没得吃。
“保证完成任务!”陈斯新再度嗅了嗅酱排骨的味道,偷瞄辛亚好几眼,仍是伸出他罪恶的手想偷吃一块。
“啪!”
辛亚毫不留情地打了他的手背,“你都没洗手。”
辛亚推开门,率先走出去,陈斯新拎着袋子跟上:“我就是想想。”
“谁信啊。”
“我就信啊!”
“老猫枕在鱼身上。”
“哈哈哈,我真没想偷吃,可真了。”
“……”
辛亚这周没去齐雾月那儿。她自己租的那个房子种了不少花草,时间久了,她总得回去看一下。
每次回来都是一顿大扫除,忙活到快半夜的辛亚收拾完一切后疲惫地躺在床上。
“怎么走哪儿都要收拾屋?”
积攒的困意袭来,辛亚甚至没力气坐起来把灯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