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四善吁了一口气,向琼瑰告退,得了琼瑰的允许才一身轻松地退了出去。
然而琼瑰却不知为何,总觉的心中横亘着一块石头,不舒服的烦闷感觉越来越明显。
她拉过小燕儿的手,刚想问问她喜欢什么风格的名字,便听到梨子小跑着进来,急促地低声道:“主子、小姐,小姐不好了!他们——他们把少爷抓到牢里了!”
琼瑰和小燕儿俱是一愣,梨子急的直掉眼泪,因为哽咽,说出来的话也断断续续:“······您不是吩咐、吩咐奴婢去拦一下老爷,问问府里的事——奴婢去、去下朝的地方等了好久,没有看见老爷、也没有看见少爷,最后还是、还是宫里和奴婢相熟的小太监说,昨天夜里京中又起了乱子,先太上皇避世待的园子也遭贼人纵火,皇上、皇上就下令把少爷抓进牢里了!”
梨子说完就泣不成声地跪坐在琼瑰脚边,主仆三人一时间都相顾无言。
过了好一会儿,琼瑰才找回自己的魂魄似的,撑着红木矮几站起身便向外走,她走的很急,在门口时一个趔趄,额头差点撞上门框,幸好紧要关头有人撑住了她的肩膀,才不至于整个人都扑倒在门板上。
琼瑰努力睁大眼睛,失去了焦距的眼神好一会儿才辨认出眼前的高大身影,原来是秦岁晏。
她忽然凄怆一笑,觉得自己真是反应迟钝。
这种时候,还会有谁,让自己身后两人都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喘?
“皇后,这么仓促是要去哪儿?”秦岁晏的声音十分平静,隐隐带着上位者自然而然的压迫。
琼瑰低低说了句:“我现在想回家,可以吗?”
秦岁晏似乎没想到她失魂落魄地盯着自己,问出的是这么一句不得体的话。
他的视线轻轻扫过跪在地上的梨子和小燕儿,皱着眉,声音却依旧不带任何感情地吩咐跟在他身后的木萧,“带她们下去,用刑,查查是谁散的消息。”
“主子!主子救命!”梨子听到用刑二字,突然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喊,“奴婢真的只是偶然听到他们闲聊的啊,奴婢绝对不会做对不起您的事······您救救奴婢、救救奴婢啊!”
小燕儿倒是不言不语,只是低着头,主动爬起身,去殿外候着。
在梨子被拖出去之后,琼瑰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了秦岁晏的环抱,站到离他稍远的地方,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问:“你真的抓了我哥哥和父亲?”
秦岁晏迟疑了片刻,道:“是,事情发生的很突然。”
他朝琼瑰走近一步,抬起手似乎想触及琼瑰的脸颊,却被琼瑰偏过头躲开。
“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
这次秦岁晏的声音很轻,但不再有迟疑,“不错。泄密的人,朕不会放过。”
琼瑰感觉心口一滞。
汲徽殿的灯火太过明亮,晃得她眼睛酸涩,眼眶忍不住氤氲起一波接一波的温热。
“整整一日,”琼瑰深吸一口气,笼在袖中的手指已经将手心掐的一片血红,“整整一日,我都在明和宫里,明和宫到汲徽殿,来往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可如果不是有心要告知我的人,我甚至不会知道,我的父兄,就在离我如此近的地方被抓入牢里。我还在······”
数不清的情绪纷纷攀在胸口,急于抒发,最后却成了喉间一声痛苦的呜咽。
我还在等着你,想着见到你的时候该说些什么可能会让你开心。
视线中的秦岁晏已经完美地和那身明黄衣袍融在一起,失去了最初令人心动的模样。
秦岁晏闻言,深邃的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这次不管琼瑰如何挣扎,他还是将她牢牢拥进怀里,他的动作头一次有些慌乱不得章法,甚至没有注意到龙袍上的盘扣缠住了琼瑰的一只钗。
这拥抱让琼瑰的委屈汹涌得更厉害,她抽噎着,尽管带着十分怒气,声音却依旧很软,如同在撒娇般的控诉,“哥哥和父亲根本不认识那些青暇人,又怎么会是他们的首领——”
“沈若嫱的母亲,是青暇人的亡国公主。”秦岁晏抚着琼瑰的发丝,言语里多了一丝无奈。“这几日陆家大张旗鼓迎沈若嫱入府,被有心人顺势参了几本。”
“你什么都知道······”琼瑰仰起头看秦岁晏,除了流畅的下颌线条,却什么都看不清,秦岁晏不肯低头看她。“为什么还要抓他们?”
“时机一到,朕会放他们出来。”
琼瑰不再说话,眼中的泪水却一颗接一颗,滴落在秦岁晏胸前,滑进绵密的刺绣针脚里,仿佛从不存在。
就像昨日夜里的恍然和欢愉,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如梦幻泡影般被现实一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殆尽。
“我不想当摆设了。”
怀中人闭着眼睛,似乎呢喃了一句。
秦岁晏感觉到了,低下头,想要听清楚些,然而琼瑰没有再说什么。
他以为琼瑰哭累了,便将她打横抱起,放到汲徽殿的寝榻上,悉心安置好,便又出去了。
木岫等在外面,见到秦岁晏,便递上了一只密封的蜡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