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带我们找个大酒楼,咱们今天不醉不归。”街上熙熙攘攘,苏祁龄还是第一次这么密切的感受到这个时空的烟火气。
“小姐,这河鲜做的好的有清风楼,这酱肘子做的好的有福汇楼,这汤羹点心做的好的有清风小筑,这酒酿的好的,有醉芙蓉。您看要去哪?”
苏祁龄一拍无遥的肩膀,“小三子,咱们醉芙蓉。”
无遥一驾马车,“好嘞,走着。”
三层的楼阁气派非凡,还没进门就闻见了肆意的酒香,大门口为了招揽生意,特意圈出了舞台,有两人相对,向对方抛剑,好不热闹。”
三人找了个高处观景,小二彬彬有礼,来问点什么菜。
苏祁龄大手一挥,“好酒好菜都拿过来。”
三人笑做了一团,无遥笑着,点了几样。
“酒,酒别忘了。”一边看舞剑一边还不忘记提醒。
“那就要一壶姑娘喝的梅子醉吧。”
“要甜一点的,要好喝的,要贵的。”苏祁龄大喊,惹得小二连连称是。
“小荷,你说下面扔剑的会不会扔偏?”苏祁龄与小荷趴在栏杆上。
“姑娘,那叫跳剑,两人抛接都是从小练过的,轻易不出错。”
人群叫好连连,惹得酒楼上下人都探头观赏,不住叫好,抛接剑的数量也加到了七把。
突然,人群一阵惊呼,苏祁龄往下一看,刚还在接剑的小姑娘捂着耳朵倒在了血泊中。
第20章
断耳
“不好,出事了。”苏祁龄头也不回的向楼下跑去,人群围的密密麻麻,挤也挤不进去。
“让开。”无遥一声震天吼,让围观看热闹的人自觉的让开了一条路,只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一身粉衣,捂着耳朵,躺在血泊中,旁边有一柄沾血的短刀,刀侧,赫然是那个姑娘的耳朵。
旁边有老者嚎啕大哭,“这可怎么是好啊,我的大妞啊,这剑怎么变成真的了啊,流这么多血活不成了啊。”
杂耍戏班的其他人或站在一旁,或者躲的远远的,没有一人上前查看伤者的情况。苏祁龄跪在地上,对老者说,“我是大夫,请您让开。”
老者啊啊的回应着,避到一旁。旁人窃窃私语,“竟是个女大夫。”
“浑身是血,也不怕,真是女中豪杰。”
“一个女子出门抛头露面,还是不雅。”
苏祁龄迅速止了一下耳朵的血,拿干净托盘将耳朵装好清理干净,清理好伤口截面,打了麻醉针,拿出缝合针跟蛋白线,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看的周围人目瞪口呆。
“这女医竟然要拿缝衣针来缝耳朵?”
“那人还不得疼死。”
“这女医穿的裙子是宫内织造的料子,外面绝对买不着,莫非是御医?”
“瞎说,御医哪有女的,我看是专门给贵妃娘娘看病的医女。”
大家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
手在耳侧伤口打了个漂亮的旋儿,两手交替,互相交叉,耳朵竟然又一点点回到了女子的脸侧,消毒过后,竟然与原来无异,赞叹之声不绝于耳。
贴好了纱布,给老人交代了注意事项,把消炎药包好送到老人手上,犹豫了一下,怕有心人拿药做文章,想了想还是跟老人嘱咐了一下,千万不要给别人看。
如果女子高烧不退,或者有化脓迹象,一定要去看大夫,让大夫开些汤药来喝。
老人千恩万谢,哆哆嗦嗦的从身上掏出了一把碎银子,脸上老泪纵横,嘴里一直念叨着“谢谢神医。”
苏祁龄从他手中拿了一块,然后笑着说,“有缘再见。”
三人回到酒楼吃饭,桌上饭菜都凉了,小二笑着上来,“不知道几位是妙手神医,失敬,失敬。这就给几位的酒菜热了上来。”
酒楼前面的空地人群已经散去,只留下一摊血迹,有小厮在冲洗,颜色越来越淡,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小荷给大家倒了酒,“不知道神医如此高明,今日我是长了见识,就用这杯梅子醉,敬姑娘。”说着,仰头一把干了。
“好酒量,今日难得开心,我们不醉不归,以后我要赚很多银子,让小荷出门都是花金元宝。”
无遥在旁边,独自又斟了一杯,一仰头,喝了下去。
包厢雅致,杯碟精美,一杯梅子醉,醉的是人又是心。
「咚咚咚」包厢门被敲开,有小二欢喜的进来,“恭喜神医,神医医术了得,有贵人来相见呢。”
苏祁龄已经醉倒在酒桌上,抬眼一瞧,一位世家俊美公子,带着三五仆从,站在门口。
俊美公子手拿折扇,声音温柔,未进门先行礼,开口就是,“在下汝阳王世子,听闻……”
话还没说完,就被苏祁龄打断,“汝阳王世子前两天不是变成汝阳王了吗?”
“姑娘如何知晓?”
一只酒杯飞了出来,梅子醉溅了一身,“滚,汝阳王府的人,通通不治。”
汝阳王当众被下了面子,拂了拂衣摆水渍,转身拂袖离去。
众人议论纷纷,“这神医何等身份,竟连汝阳王也不放在眼里。”
苏祁龄手里没了酒杯,夺过了无遥手里的酒杯,自顾自斟了杯酒,一饮而尽。
“自由万岁!酒也好,菜也好,就是这个狗东西碍眼,每次都让我伤心。”
一滴泪滴了下来。一会在马车里抱我,一会又救我,一会又不理我,一会又拿金锭来,反反复复,太讨厌了。“我问你,你究竟怎么想的。”
无遥的脸「刷」一下就红了。“我,我心悦你。”
苏祁龄酒后怂人胆,拽过无遥的衣领,亲了下去。心「扑通扑通」狂跳个不停,好像要从心口蹦出来。嘴唇温热,比想象中要软。
“我问你,你的心疾我治不好的话,你还跑吗?”
对面的人摇了摇头。
“我再问你,你要是个短命鬼,没几天就死了,还把我推开吗?”
依然摇头……
“你怎么老不说话,摇头摇的我好晕。”迷糊之间,一头栽倒在桌上。
无遥摸了一下苏祁龄的额头,叹了口气,双手轻轻抱起酒醉的人,沉睡中的人像一只小兽,歪着脑袋紧紧的靠在胸口,呼吸均匀,嘴唇嫣红。轻轻在额前一吻,趁着夜色,驾车回驿站。
夜色朦胧,前后都是归家的路人,马车在石板路上踏出均匀的声音,忽然缰绳一拽,苏祁龄的头重重的摔在了车厢里,吓得小荷赶紧抱紧了苏祁龄的身体。
“哎呦。”手扶着额头,撩开车帘,只见对面来了一辆马车,前有侍女提灯,照的路面分外明亮。
无遥背后一凛,手握住了腰侧的刀。这伙人,来路不明,却暗藏杀气。
悄无声息,有黑衣人团团围住马车,个个手里拿着寒光闪闪的刀,等待着马车里的人,只需要一个信号,就要动手。
敌我不动,气氛有些僵持,马车车帘微微动了一下,有一双玉手掀开了帘子,“我家主人,想见苏姑娘。”
见来人是个姑娘,无遥有些一愣,这女子穿着无烟阁的香雏纱,灯光晃眼,衣服更晃眼。
“敢问姑娘,你家主人是哪位?大半夜的请人,有些不礼貌了,不如明日。”
马车里的姑娘当即冷了脸,低喝一声,“还不请姑娘走?”
黑衣人同时举起剑,朝无遥逼近。“小荷,照顾好姑娘,你们都趴下,有任何响动都不要出来。”
小荷带着哭腔,“姑娘,您醒醒,快醒醒吧,都什么时候了。”
目光凌厉,手持软刀,舞出一个花,左劈右砍,竟没一人上得前来。
那女子见一击不成,竟用废铁融化成铁汁,跟烟花融为一体,金花四溅,将无遥逼进了车厢。
铁花滚烫,从四面落在马车棚顶,竟烫出一个又一个洞来,再过一会,就要将人活活烫死,好狠的手段好狠的心。
苏祁龄被金光晃醒,金光刺眼,一片模糊,像万簇雷电,交相辉映。
伸手拽下马车前帘,挡在头上,大喝一声,“我开也!”只见一道金光飞过,以手为笔,瞬间近身,那女子来不及喊人,身上道道金光雷电,黑烟飞过,身上布满雷电花纹。吓得一动不动。
手术刀抵在姑娘脸上,嗓子哑哑的,“走吧,去你家吃个夜宵。”
第21章
异兽
首领被擒,黑衣人举着剑的手也都慢慢放下,女子身体疼痛,呻吟声撩人,“我带你去见公子便是。”说罢手一抬,黑衣人尽数隐入黑暗中。
马车摇晃,就着月色,女子脸上的雷云纹骇人,苏祁龄有些头痛,挣扎着躺在小荷身上,“等我一会见个那个鬼公子,直接火烧了他全家,想要我狗命,我先要了他的狗头。”
那女子狠狠瞪着苏祁龄,嘴里却不敢言语。马车在一处奢华府邸停靠,有下人来牵马,一见是无遥拿刀抵着女子下车,忙慌不迭的跑进去传话,跑上石阶的时候还跌了一跤。
苏祁龄抬头望着匾额,苍劲有力,金粉描就,好一个气派辉煌,原来还是老相识,善于坑人的“汝阳王府。”他们家的人怎么还阴魂不散了。
华灯初上,正是家家户户吃晚饭的时候,可偌大的汝阳王府,却一丝人气也没有,阴森的似鬼城,配上影影绰绰的树木假山,十分瘆人。
苏祈龄酒醒了一些,挽着小荷的手臂,拉近了问,“小荷,这家装神弄鬼,你怕是不怕?”
小荷轻轻在耳边说,“以前传闻汝阳王刚正不阿,最是心直口快,为人爽朗,怎么如今到了府邸,却大变样了。”四处张望,又无人影,又无鬼影。
“那是以前了,汝阳王在天牢里为了报女儿的雷劈之仇,甩了我几鞭子,结果怒火攻心,半身不遂了,现在的汝阳王,恐怕变成他那儿子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人,无遥,你可知道?”
无遥一直跟在身后,神情戒备,手里握着的软刀紧了又紧,“以前汝阳王只有一位子女,便是他嫡出的女儿,这位新汝阳王,却从没听说,可能是近几年从外面寻回的吧,不过你别怕,一切有我。”
“他不出来迎我,我就给他来点刺激的。”说罢狡猾的一笑。
装作脚滑,一闪身,一大包药粉扔进了边上的鱼池里,只见一瞬间,沉寂无比的鱼池,所有鱼争先恐后的往外蹦,响声震的人影响动,有一人穿着白衣,带着仆从,急匆匆的从远处走来,人还没到近前,「轰」的一声,一个三五米长的庞然大物从水里蹿起来,又重重的跌下水池,翻了个身,露出了白色的肚皮。
“你,你这妖女,竟敢杀我族圣物?”来人恼羞成怒,连话也说不完全。
“汝阳王,你什么族?值得用活人祭这大鳄鱼。”
汝阳王不死心,忙让人拿棍去捅那大鳄鱼,却见大鳄鱼一动不动,早已断了气一般。
手已不自觉的颤抖,脸上青筋暴起,“杀,给我杀了他们去喂鱼。”话说到最后,人已经抖的像筛子一般。
四周飞起黑衣人,目标只有一人,刀刀刺向苏祈龄的命门,无遥挡在身前,身若游龙,一刀一个,还没有近身就已倒了下去。
苏祈龄大喊,“扔鱼池里,都扔进去。”只见无遥回身一捞一个,大手一甩,黑色身影飞出,「扑通扑通」的落入池中,黑衣人恼羞成怒,欲再近身,只见苏祈龄抬手一抛,一包药粉落在了鳄鱼的肚子上,鳄鱼一个鲤鱼打挺,「嗖」的潜入池底,咬住了掉进池里的人,再游上水面,嘴里还叼着半个尸体,而另外一半,还在水上漂着,脸上的错愕还没消失。
水瞬间染红,池鱼上下翻飞,追逐着鳄鱼吃水中的肉渣,空气中瞬间被血腥气息包围,鱼池变成了一池血水,愕的汝阳王倒地不起,腿软的再也站不起来。
苏祈龄站在他面前,语气冰冷,眼神清明,“我让鳄鱼活,它就能活,我让他死,他就得死。”最后一个字,竟然吓得汝阳王尿了裤子。
“你,你没醉,你使计,诈我。”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往后退,靠在树上大声的喘着粗气。
“谁说我能喝醉,酒不醉人人自醉。我给老头药的时候就想,会不会有人会去夺,夺了会不会有人吃。没想到,真的有你们家这种大傻瓜,智商不够,还去害人。”
汝阳王只是坐在树下颤抖,抖的说不出话来。“我,我妹妹已经被你们害得够惨了,你们竟然还要要她性命。”
“害了她性命的是你,那药如果给那伤了耳朵的女子吃了,的确能延缓疼痛,但汝阳郡主有心疾,为了抑制残躯疼痛,一定会过剂量服用,轻的呼吸困难,视物旋转,重的身体绞痛,出现风疹,全身瘙痒,溃烂而亡。”
汝阳王泪流不已,“神医,你救她,救救她吧。”我刚回来时,全家人都不理我,甚至嫌弃我是个私生子,长了那么大,诗书笔墨都不会,是个野小子。
但是她不会,她喜欢我给她带新奇的玩意儿,喜欢我带她出去打猎还能烤野味,喜欢我身材健硕,她说要与我永远在一起。
可是我族族规,只有夫妻才能永远的在一起,于是我用了秘药,让她产生了幻觉,让她觉得那晚是与我洞房花烛夜,我是她真正的夫君……
喃喃自语,却又字字珠玑。这汝阳王恐怕是自幼学了一些旁门左道,回来都用在了自己妹妹身上了。可怜那汝阳郡主,花一般的年纪,却爱的人掌控至深。可悲可叹。
远处有女子哭泣声,长发披地,浑身是火,坐着的轮椅却像疯了一般撞向了汝阳王坐着的那棵树,汝阳王惊愕的望着燃烧的汝阳郡主,“不要。”
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团团大火烧着了衣角,只见整颗大树被火苗吞噬,火光下,才发现这并不是一棵真树,乃是平日打铁花的一棵绑着烟花的铁树,火光熊熊燃烧。
“不好,趴下。”无遥挡在苏祈龄的身上,把她护在怀里。
「嘭」的一声,铁树爆炸,带着着火的汝阳郡主与汝阳王,碎成了片。落入了池塘中,池中鱼争先恐后的跃起来吃,水花四溅,好不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