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凡眼睛闪亮,裹了手帕里的东西,揣在怀里,“苏大夫,你救我师兄性命,还花了全部身家,我师兄弟今晚定赶过来相助。”说着换了身上道袍,从角门跑了。
剩下的几位小师傅,纷纷给苏祁龄出谋划策,自告奋勇的要去画守备图,四处找趁手的兵器去了。苏祁龄也就乐的清闲,坐着等小荷回来。
天渐渐擦黑,小荷带着房产经纪满头大汗的回来。那经纪依然客气,可能听说了苏祁龄的大手笔,也在惋惜中午没有快一步下定,见了面,依然先给苏祁龄道喜。
苏祁龄笑着问,“另外的伙伴呢?”
那经纪道,“可能在忙着。”可能两个字就值得玩味了。
“中午我没有从你手里成交,害得你没了抽成,是不是上火了?”
那经纪依然笑着。“没有,没有。”
苏祁龄掏出一叠地契,“我虽然不买房子了,但是劳烦小哥将我这叠地契,都卖了吧。”
那经纪没见过有人一次掏出来这么多的地契,翻看的手都颤抖起来,一张张核对位置,然后让苏祁龄出了凭证。
“姑娘这些房子卖了可是笔不小的数目啊。”
“不劳您说,这些是我爹的,我爹已死,叔伯想抢去,我想换了银子用,所以这些房子还请您速速脱手。”
那房产经纪一听有油水可赚,忙揣了凭证,“那这房子里要是还有租客的,怎么办?”
“您只管卖,房子里做买卖的,有人租的,我再带人去清退。”
房产经纪笑着行了礼,揣着手回去了。
夜擦黑,苏祁龄让小荷去隔壁铺子随便买了点吃食来给大家分了,自己则去厨上给轻尘煮了粥。
这还是来这里第一次下厨,火实在不会生,锅也不会刷,最后还是小师傅们帮忙,才做了点稀饭上来,最后还是烫了手。
“轻尘,起来吃饭。”手里的粥放在桌上,轻轻的扶起躺在床上的人。
轻尘双眼蒙了纱布,摸索着问,“现在是晚上了吗?”
苏祁龄吹凉了粥,喂到唇边,“对啊,现在是晚上了。你的师兄弟们已经吃了,你不用担心了。”
轻尘张开嘴,顺从的吃了一口。嘴唇碰到勺子,还吓了一大跳。
“你眼睛没事,就是复原得需要一段时间,先在这里住着,我已经将这里买了。”
轻尘将粥在嘴里细细咀嚼,许久,才轻轻问,“你哪来的银子?”
苏祁龄看着黑暗中轮廓分明的脸,虽有稚气,但更多的是超脱于同龄人的自信和骄傲。
缓缓道,“他死了,揣着大把银子跑路的路上溺水死了,官府在他身上搜出了大把银票,我凑了凑,都买了这里。”
看不见眼睛,在黑暗中更看不见轻尘的表情。从小在道观里长大,情感需求比一般人要少,但是猛然听见了抛弃自己的亲爹惨死,还是带着一些震惊。
双手无措的攥紧了道袍。“他死了,就没人欺负你了,你可以带着银子远走高飞,不用顾及我,我乃是方外之人,只专心修道。”
苏祁龄点了屋里的烛火,见做法事的道袍上沾着斑斑点点的血迹。“衣服上沾了血,你脱了吧。”
轻尘攥紧了自己的衣袖,耳朵微红。“不,不用了吧。”
苏祁龄已经开始解扣子了。“那晚上睡觉怎么舒服,睡的不好,吃的不好,眼睛什么时候好。”
很久都没有这么婆婆妈妈的了,想起来有些好笑。在遥远的异世界,有种当妈的感觉。
从随身空间里取了消炎药,打算给轻尘挂一个盐水,这个环境相对安全,打上针总能好的快一些。
手碰到轻尘的手指,微凉有些薄茧,按住手背,轻轻消毒,“我给你打一针,对你眼睛有帮助,这个针在手背上得一个时辰,所以任何时候都不要乱动,听到了吗?”
轻尘轻轻点了点头。乖的让苏祁龄想要摸摸头。这个弟弟怎么这么好,又乖又奶。
“你给我讲个故事吧?”躺着的轻尘像个小孩,人畜无害。
“我?我会讲的都是鬼故事,你怕不怕?”起了玩笑的心。
“正好我帮姐姐抓鬼,我画符纸有点厉害。”说到会的,手的不自觉的激动起来。
“你叫我什么?”苏祁龄的心,有点暖烘烘的。
“我们是方外之人,不能有亲人。”说到这里,脸不自觉的别过去。
“那小法师眼睛好了之后每周来给我这里做法事可好?我做好吃的给小法师吃。”
轻尘的嘴不自觉的裂开。“好,我以后每周都来看你。”
“那你爱吃什么?在道观里可能吃荤腥?”
“不能吃,平日就是青菜豆腐之类的。”
小荷急匆匆的推门进来,“小姐,后门有贼人要闯入,刀尖都伸进来半寸长了,发现门后面堆了大大小小的腌菜缸,就再没消息了。我怕一击不成,还有别的招再后面,今晚是安生不了了。”
苏祁龄按住她紧张的手,“了凡呢,赶来了没?”
小荷紧张的摇了摇头,“这可怎么是好?”
第32章
狙击
苏祁龄推了小荷在轻尘窗前坐着,手指着手背上的针,“别睡觉,瞪大了眼睛看着,鼓包了出血了或者上面药水要没了,立刻来喊我,我出去看看。”
小荷眼里止不住的担忧,眼角泛着泪光,「小姐」……声音里都带着哭音。
苏祁龄几辈子没经历过这样儿女情长的时刻,感觉所有的温柔都在今天用完了。用力的拍了拍小荷的肩膀。“别怕,让轻尘陪你聊天。”
如果无遥在这里就好了,他熟读兵法,肯定能知道这样的情况怎么办。
拼命给自己打气,你可以!手背放在嘴里狠狠的咬了一口,手背上齿痕清晰,却感觉不到疼痛,今日这几条人命,都在自己身上了。
坐在地上,随手翻看空间里的物品,灭火器,罐装饮料,想了想直奔厨房,辣椒面、胡椒粉、盐巴、“哼,今日就让你们尝尝厉害。”
打了个呼哨,几位小师傅急匆匆的奔过来,春寒料峭,晚上的温度还不太高,几位小师傅的脸上都渗出了密密的汗。
给守着后门的小师傅分发了灭火器跟可乐,实验了效果,给小师傅们吓的大惊失色。黑夜中定能打他个措手不及。
将自制的盐巴辣椒面炸弹给大家一发,小师傅笑了,“苏大夫真有巧思,有了这个,咱们就往他们眼睛上扔。”边说还边比划,几个人笑成一团。
苏祁龄给大家打气,贼人来路不明,只要大家等到了凡小师傅回来。
我们就都能活命,不过贼人今日的手段大家也看见了,他们用自制的包裹伤了轻尘,今日我们也用同样的方法活捉了他们,明日去衙门令赏银。
大家虽然惴惴不安,但见有人领头,都互相打气。突然,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从阁楼传开,想是有人爬上来了。
苏祁龄灵机一动,指了指腌着泡菜的坛子,打了个手势,几个小师傅连忙抱着坛子跟着一行人上了楼。
外面夜深人静,苏祁龄消瘦的身形掩在阁楼廊柱身后,泡菜坛子的酸臭味熏的人作呕,悄悄倾斜坛口,存了许久的泡菜汤顺着阁楼外的木板淌成一片,没一会,就听见下面小声的议论,“呕,什么味道?啊,我手上沾了什么?”
一个攀爬不稳,「嘭」的一声摔了下去,「哎呦哎呦」的叫唤个不停。还在爬的队友一听有人掉下去了,忙悄悄喊,“嘘,别嚷,别嚷。”
苏祁龄做了个「撕」的动作,将盐巴跟辣椒炸弹撕开撒了下去,辣椒粉落在了眼睛里,直让人瞬间眼前一黑,「嘭嘭」几个人影相继掉落。
苏祁龄站在阁楼上哈哈大笑,边笑边摇晃着手中的可乐,拉环一掰,“呲……”
一股液体直冲着楼下呲去,可乐混着盐巴辣椒粉,混在眼睛里、空气中,直辣的几个人「哎呦,哎呦」个不停。
正开心中,后院一股黑烟直冲面门,“不好,他们放火了。”苏祁龄拎着灭火器,大步冲进了浓浓的黑烟之中。
火把从外墙扔了进来,燃着了院子里堆放的杂物,火苗舔着木门,木板摇摇欲坠。
“卑鄙,竟然放火烧我房子。”灭火器对准火苗根部,分分钟火苗就灭了,留下滚滚浓烟,等几个小师傅提着水来,就剩点火星子。
只见苏祁龄怒气冲冲,踹开了烧的已经烂了的后门,拎起灭火器就对着门外的人一顿呲,外面的人以为屋内的人一定会被烧成焦炭,他们好收渔翁之利。
没想到火把刚扔进去,就被灭火器呲的满身白烟,辣的睁不开眼睛。
打更的老头见远处酒楼外有贼人接二连三的掉下来,房子又冒了烟,吓的扔了梆子跑去报官。
淮准刚要睡下,屋内的蜡烛还没灭,听见下人来报,“老爷,不好了,今日出了爆炸案的那个酒楼又出事了。”急的边走边穿鞋,带着官兵就围了灯火通明的酒楼。
大堂里整整齐齐跪了几十号人,衣衫不整,有的双眼通红,有的身上还带着恶臭味。见知府大人到来,纷纷喊冤。
只见苏祁龄搬了把太师椅坐在正当中,周围除了白日所见的小道士,还多了十几个身手矫捷的小伙计,手里拿着镰刀、斧子,把贼人围在了正当中。
“大人,你可给我们做主呀,这小丫头片子欺人太甚。”
淮准细细看来,这张脸有些眼熟,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实在有些辨不清楚。
跟苏祁龄一起坐在了上首,“听说苏大夫今夜这酒楼遭了贼?”
苏祁龄幽幽道,“陛下封我为县主,这些人一定是贪图陛下赏赐,才铤而走险,幸亏小师傅们与我团结一心,抓住了这些贼人。”
此话一出,底下贼人哭喊声一片,“大人,分明是这妖女谋财害命,拿了苏老爷的地契银票,下午还低价脱手呢,不信你去问卖房的啊。”
此一番哭闹,淮准算是明白了,地下跪着的都是苏家人,此番是为财而来。
“睨说人家谋财害命,将我这个知府置于何地?苏家族老已经闹过一回,难道你们看苏家女是女眷,真要夺人家家产不成?”
跪在地上的都是青壮劳力,显然也读过几天书,不会被淮准牵着鼻子走,跪在地上道,“出嫁的女儿,该给多少嫁妆都是应当,但是她拿了苏家地契铺面三十余张,这就不合适了吧?”
在场的人皆倒抽了一口凉气,三十多个铺面地契,那岂不成了新首富?
苏祁龄笑着,脸上却是从未有过的冰冷。“我手里是有铺面地契,那却是我爹挥霍了我娘的嫁妆,心中有愧,还给我的,大宅中洒扫、端茶倒水的奴仆十余人皆能作证。”
底下的人皆是一凛,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只支支吾吾道,“下人而已,给几个银子就能做假证,有何难,我今日就代表苏家族老讨个公道。”
“那我也为自己讨个公道,今日你们烧我房子,夜里私闯民宅,究竟是为什么?”随身空间里拿出了麻醉针,狠狠的扎进了为首的大腿。
为首的人脸上色彩斑斓,挣扎着,大叫知府大人,却渐渐发觉,自己的腿没了知觉。
“你,你这个妖女,对我做了什么?”
第33章
根系
苏祁龄又举起了手中麻醉针,眼睛细细打量第一排的众人,只见众人目光闪烁,都不敢抬头。
眼睛望着针,幽幽道,“听闻,苏家的孩子以诗书传家,只我爹另辟蹊径,才有了这一番事业,你说今日,苏家的下一代不是成了瘸子,就是变成瞎子,苏家的祖先能不能从祖坟里跳出来说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人群中有胆小怕事的,往前挪了几下,重重的给知府磕了个头,“大人饶命,都是族里族老出的主意,让我们晚上烧了酒楼,最好连小法师也一起葬身火海,这样苏家的房产地契,就都归了公中。”
地下跪的都是白日读书之人,做了这事,也自觉脸上无光,纷纷供出了指使的族老。淮准一拍大腿,都给我抓回知府大牢,“捕快!速速将族老捉拿归案。”
捕快行色匆匆,淮准冲苏祁龄行了大礼,“表婶,将军走时嘱咐我一定要护你周全,没想到他们见财起意,竟做起火烧房子的事,你看一下损失,明日必将十倍赔偿你。”
“你快去吧,我这没什么损失,抓了坏人要紧。”
知府大人一走,苏祁龄突然想起,轻尘手上还挂着盐水,一撩裙摆,蹭蹭蹭的往楼上去。
小荷一脸焦急的等在门口,见人都押走了,苏祁龄进了门,才放下了心。
“轻尘,你怎么不睡?可是饿了?”手背冰凉,拔了针,拿棉花按住针眼。语气是难得的温柔。
“他们都火烧房子了,你怎么不把我交出去?”小法师语气冰冷,好像还有点生气。
气鼓鼓的小脸有点像包子,不自觉捏了捏,“他们想要银子,要你有什么用?还得浪费粮食供你吃喝。”
轻尘语气缓和了些,“真的?他们不是找我?那你还跟他们硬碰硬,他们都敢放火,还有什么不敢干?”
“你伤着眼睛还操这么多心。无论苏家有没有男丁,钱跟地契也不是外人的,知府会给我们做主,你放心吧。”
轻尘点了点头,“咕噜噜”肚子传来了一阵声响。苏祁龄笑着瞧轻尘的脸了只见他耳根子渐渐红了。
“你,别瞅我,怪难受的。”
“你眼睛都看不见了,怎么知道我瞧你?”
“我眼睛看不见,心还没瞎,你就是在笑话我。”
苏祁龄站起身来,“正好我也饿了,你那些师兄弟想必也没吃晚饭,我看看能不能烤点红薯给大家充充饥。”
找了一圈才在后院找到小师傅们,摸着黑,大家已经将烧毁的东西扔了出去,连门都补好了,有这么多青壮劳力就是好,可惜没有银子,置办不出酒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