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祁龄冲着小女孩招了招手,“来,给你好吃的。”小女孩犹豫了一下,抹着眼泪,坐在了炕头,两眼直勾勾的望着炕桌上的馍馍。
掰了一块递到了小女孩的手里,又唤小荷,“把咱们那个糕点再拿点给孩子揣着,大人这么忙,看来这孩子晚上也没有饭吃。”
小女孩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边啃饼子边说道,“谢谢县主。”
苏祁龄摸了一把小女孩的额头,“你以后叫我姐姐就行,你叫什么呀?”
小女孩满嘴的干粮,硬咽下去才回答,“我叫二丫。”说着拿脏兮兮看不见颜色的袖子擦了擦嘴。
“二丫,你们这山上都有什么山货?”苏祁龄语气温柔。
“我们这山上木耳蘑菇都长得好,庄稼都比别的地方长的强,所以城里经常派人来收,说我们这的东西卖的可好啦。”
“哦?经常来?那城里的贵人有没有比姐姐好?”
二丫边吃边摇着头,“没有,他们都是男人来,穿的黑衣,一次能扛两个大包,可有力气了,马车上带个金色的标记,爷爷说这样就不怕坏人来抢了。”
苏祁龄三人对视了一眼,装作不经意的问道,“标记是什么样的?”
“就是,就是刻在马车门旁边的,长的像个罐子的样子的字。”边吃边比划。
“那上次什么时候来的呀?”
二丫想了想,“上次是三天前,估摸着三五天后还能来吧。”
苏祁龄掐了一下二丫的小脸蛋,笑着说,“姐姐想着棉被、粮食没有备齐,得回一趟凉城,我的厨娘小厮留在这,如果他们有什么需要,二丫帮他们的忙好吗?”
二丫笑着点头,“你放心去吧,这村里没有我不知道的。”
“等姐姐回来,给你带糖吃。”说着变了脸色,示意小荷跟朗月抓紧时间走。
几个人连糕点茶水都没带,叫上车夫套了车就走了,谁也没有惊动,一路上小荷跟朗月大气都不敢出,出了村才开口问。
“小姐,我们为什么走的这么急?”
苏祁龄虽然内心焦急,但是面色不动,“这山上有做火炮的硝石,而且城中也有人跟山里定时联络,得马上通知将军,不然这些火炮上了战场,死的是将军的士兵、平民老百姓,甚至将军。”
小荷跟朗月都吃了一惊,“将军不是以一敌百吗?他手下将士也是身经百战,区区火炮不足以畏惧。”
“那你们是没见过火炮的威力,山中硝石产量巨大,如果都变成火炮,怕是整个凉州城将不保。”
马车行的飞快,如苏祁龄担惊受怕的心,好在山里的硝石还没熬成毛硝,还有时间。
这时小荷指着地面上一滴一滴的痕迹,“小姐,这地上怎么有一滴滴的血,莫不是人血?”
朗月一听,吓得赶紧跟小荷抱成一团,面色紧张,连嘴唇也吓得煞白。
苏祁龄拿出随身的手电筒,往马车前方的田埂照了照,“哼,不管什么牛鬼蛇神,今日只管放马过来。”
天已经渐渐擦黑,车夫使劲打了马,“驾!”马车在小路上有节奏的跑着,突然前方出现了一辆木板车,车上坐着两个人,马车后面拿篷布盖着的东西,滴答滴答的滴着血。
心脏莫名的紧紧一抽,小荷放开胆子使劲一瞅,“咦?那身形,像不像焦家两兄弟?难道那滴血的是老虎?”
脸上瞬间挂满了笑容,“哈哈太好啦,有焦家兄弟作伴,我们回城的路上可不害怕了。”
焦家兄弟?脑海里又出现了二人用箭的样子,这两人绝对不普通,行事果敢、动作迅速,连老虎都不怕,绝非善类。
可这样的人不是敌人就是友人,他们是谁的人呢?苏祁龄望着前面的小板车,陷入了沉思。
小板车看见后面来了马车,车帘频频拉开,看清了里面人之后,停了下来。
“焦家兄弟,你们这是去哪?”小荷在车上问。
“我们猎了头虎,想着去凉城找找门路卖些银子,又怕药房要虎骨,就带着它上路了。怕吓到路人,我们还遮了篷布,没想到板车颠簸,路上滴了血,吓到你们了吧。”
小荷摆了摆手,“我家小姐行医的,不怕血,但是天将黑二位带着头虎不知道哪个客栈能让住?”
两人犹豫了一下,“那就只能城外树林里露宿一宿了,等明日早晨再进城。”
“正巧我家小姐买了家客栈,地方大的很,二位今晚去我家,顺便给我们装装胆?”
“这,这不妥吧。”
“就这么定了。以后还要二位帮忙呢,今晚就去我那里吧。”苏祁龄说道。
二位抱拳,“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远远的看见整条街灯火通明,只有苏祁龄的客栈微微的亮着微弱的光,小荷在门口喊了一声,留守的小厮忙跑出来牵马,“小姐回来啦,今日那个卖房的经纪还来送银子了呢。”
苏祁龄边往里走,边问,“然后呢?”小厮笑着道,那经纪不知道你何时回来,在过契的时候把银子放知府大人手里了,想着大人总不会贪了小姐银子。”
苏祁龄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县衙,拢了拢披风,“我去一趟,你们安顿好客人买些吃的来。”
第52章
惊慌
早晚天寒,风也吹的凛冽,不知道无遥现在怎么样了,苏祁龄拢了拢披风,走过一家家还没关门的食肆,脑海中都是爆炸后战火纷飞、人们流离失所的样子。
绝对不能让凉城变成一片火海,手紧紧的攥住了披风边缘,华丽的滚边硌的指节泛白,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知府门口。
门口守卫见是苏祁龄,忙跑下台阶迎接,“苏神医,没想到您这么快就来了,知府大人说您要是来找,不用通报就请您进来。”
苏祁龄跟着守卫急匆匆的往后走,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味道,想了想又分辨不出来是什么味道,脑海中装着更紧急的事情,直接到了知府的会客花厅。
“苏神医您先在这等着,我去请知府大人过来。”说着客气的退了下去。有小丫鬟端着茶水来上茶,眼角不露痕迹的打量着苏祁龄。
“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呀。”苏祁龄喝了一口茶,抿了抿嘴唇。
小丫鬟有一丝慌张,“我是才来的,有吩咐再喊我。”说着,行了个礼转身欲走。
苏祁龄将茶碗一扣,茶水撒了一桌面,“哎呀茶水撒了,你来擦一下吧。”
小丫鬟见满桌茶水,慌忙用手中手帕去擦,手帕沾了水,味道更明显了。
是臭鸡蛋味!
“不好,是硫磺!”苏祁龄上手卸了她的下巴,还未等小丫鬟出声,就拿手帕堵上了她的嘴,双手反剪到背后。
这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苏祁龄往小丫鬟膝盖上一踢,膝盖不吃力直直的跪了下去。
身后传来淮准的声音,“小丫鬟怎么得罪表婶了,要让他跪在回话。”
苏祁龄淡淡道,“泼了我满身的茶水,这样的丫鬟要不得,毛手毛脚。”却见跪在地上的小丫鬟正在跟淮准身后的管家使眼色。
管家一见事情败露,转身就要跑,被淮准揪着脖子拽了回来,一个用力,就将管家与小丫鬟摔在了一起。
“表婶慧眼慧眼如炬啊,一下就发现了他俩有问题。”淮准拍拍手。
苏祁龄站在淮准身边,悄悄道,“你手上还有多少值得信任的人,我闻到你府里有臭鸡蛋味,八成是硫磺,那丫鬟手帕上也有,我猜他们八成是要烧了知府府衙,产生的毒气没烧死也熏死了。”
淮准一听神情紧张,朝着门外大喝一声,“钦天卫何在?”
只听见四周房顶呼啦啦落下了不少黑衣侍卫,他们黑巾蒙面,手中拿着软刀,在院中跪成一片。淮准细细叮嘱了一番,只见人影晃动,再看,院中已经不剩一人。
淮准进屋来双手抱拳,“今日要不是表婶,淮准难逃一劫。”
苏祁龄道,“我还有一事,你能不能联络到大将军?”
“表婶莫不是想九皇叔了?你放心皇叔身边有九九八十一天警卫,何时都会保他周全。”
苏祁龄面无表情,坐在太师椅上玩空了的盖碗,幽幽的吐出一句,“皇帝封我的那座山上有人在熬硝石,不知道是给谁用的。”
这句话像一个炸雷,刺激的淮准半天没反应过来。
“你的山上怎么会产硝石?”半晌才想起来发问。
“现在的问题是这硝石最后会送给谁用,那硝石会熬成毛硝运出来,毛硝最后变成硝石还需要一道工序,需要大量的干柴木炭,你只需要调查一下谁囤了这些,便把谁押回来细细审问。”
“表婶真乃神人也。”
“你别给我戴高帽,城西容家也查一查,尤其是那个二老爷,之前他们家去收过山货,也许有线索。”
苏祁龄伸了个懒腰,“行了我得回去吃晚饭了,将银票给我。”
淮准满脸焦急神色,“今夜有得忙了,就不与表婶叙旧了,待皇叔回来一并致谢。”
苏祁龄在淮准的目光中离开了知府大门,发现自家的马车等在门口,小荷坐在车里笑着,“我就知道小姐耽搁不了晚饭,所以特来接你。”
“我看不是来接我的而是我怀里的银子,这些足有两三千两了,都给你,咱们山里银子的工钱得给人家,还有置办些家当都在这里了。”
小荷满足的将银子塞进荷包,“小姐,这开源节流,您得开源啊,咱们才有源源不断的银子。”
苏祁龄白了一眼小荷,“我知道啦,明日你就把桌子给我摆在门口,写着神医悬壶济世,让他们排着队来看病,你在旁边那个小筐接银子。”
二人笑闹着见客栈灯火通明,里面人影憧憧,众人正围在桌前等着苏祁龄回来吃饭。
苏祁龄一看菜色,荤素搭配,不由得撇了撇嘴,“小荷,我们都是山里来的,下次置办个全肉宴。”说着夹了一大块肉放进了嘴里。
“小姐吃香斯文些,哪个大家闺秀像您这样?”
“那就给我装一盘,进屋吃。”说罢,斯斯文文的行了个礼。
原来住习惯的屋子空空荡荡,再也没有了又安静又温柔的轻尘,也不知道这小子眼睛怎么样了,他应该听说了自己手伤了,应该也会担心吧,明日得买些东西送去山里告诉他一声。
一觉睡的天昏地暗,疲惫了几天的身体,在熟悉的床面前溃不成军,睁开眼,眼前就有个熟悉的身影坐在床前,见苏祁龄醒来,忙伸手扶了起来。
苏祁龄大吃一惊,“你怎么回来了?”
无遥笑着,“我接到了淮准的飞鸽传书,马上就快马赶了回来,先去了府衙,见那边还在审问,就先来看你。”
“他那边怎么样啊?有没有进展?”
“抓了容家二爷来,正在审问,山里也派兵去守着了,暂时他们还不敢轻举妄动。”
“哦,我昨天在府衙闻到了硫磺的味道,联想起最近的硝石,一下就确定是硫磺,昨晚知府府衙忙翻了吧?”
无遥伸出手紧紧抱着苏祁龄,“昨夜要不是你细心发现,今日知府府衙早成了一片火海,还不知道会死多久人。”
“你说什么人会暗中搜集硝石?”
无遥脸色一沉,“当然是鸮齐人,我们当中还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的。”
第53章
二爷
“是那个容家二老爷?我跟你说,容家的人男丁大部分都有眼疾,容家长房嫡孙已经精神分裂成两个人了,在无量山上治着呢,所以这个容二爷也有可能有狂躁或者是抑郁的症状,不是好相处的。”
无遥笑的满面春风,“我这不是来找你了嘛。”
苏祁龄拿了梳子梳头发,“找我做什么?你们该怎么审怎么审啊。”无遥接过梳子,细细的将长发梳到尾,“府衙里只有仵作,容二爷出了什么问题淮准处理不了,所以请你去一趟,这样大刑审问也有个底。”
“你们要严刑拷打?拿出来的证词做不得数吧。”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眉目如画,让人沉醉。
无遥微笑着摸了一下她的脸蛋,“淮准心里有数,你就不要操心了。一会跟我走,去看看有什么帮忙的。”
“我才不去,我得上街买点东西给无量山的轻尘法师送去,也不知道他眼睛好没好,我还有点惦记。你们那知府大牢,我可再不想去了。”
“我看我也得去当道士了,你才能关心我一些。”
苏祁龄笑着说,“那无量山下还有个尼姑庵,你在山上,我在山下,咱们做个野夫妻?”
无遥眼里突然就冒出火来,欺身压了下来,“什么野夫妻,我得八抬大轿抬你进门,等这里的事忙完我们就回上京准备出嫁的东西,你忍心让我等太久。”
苏祁龄推开了身上厚重的身体,“我也没想到啊,谁让我爹死的巧,要不我给大将军挑两个美妾?您是喜欢温柔的还是娇媚的?”
无遥磁性的嗓音在耳旁炸开,“我喜欢能治我病的。”
真是讨厌,回来了又烦,不在了又有点想。
苏祁龄带着小荷跟朗月在街上闲逛,路过了药材铺,“小姐,上次你吃了春妮儿的山参,不如这次买点东西带给她,顺便把容二爷的事情告诉她,也给她提个醒。”
“你这丫头,倒是可怜别人,小心我以后把你嫁个老头。”
“小姐才不会这样呢,我跟朗月啊,下半辈子可就跟定你了。”
三人走进药铺,有伙计上前来,“小姐想要些什么?”
小荷答道,“想要根参,中等大小就行,还有些补气补身的药材也来一些。”
小伙计笑着答道,“好嘞,您看我柜里这根,正宗蜜参,补气养血,最适合女子,火气也没那么大,日常滋补最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