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堂堂大将军,坐在门口,不会是为了偷看我洗澡吧。”
“我在门口守着,你要是不舒服就叫我。”
“我看你有时间不如去审审那肖老太太,再催催仵作把肖夫人的尸体也验了。”
“命案自有捕快去查,我一个堂堂将军去管个知府怎么死的?”
“那我给你点动力?”
“说吧,我听着。”
“肖知府中的毒,你们这里没有?”
无遥一听,惊的站了起来,连凳子翻了也不顾。
“你快说清楚些。”
“你别急啊,我只是猜测。肖知府中的毒在我的家乡医生皆可拿到,可是这毒你们这里没有,差别在一个字,纯。”
“所以有一个跟你一样的神医,他毒死了肖知府夫妇,也许还在大街上救走了肖玉瓷,而他很可能在帮助鸮齐人,也许还会杀更多人?”
“将军威武,我得睡了,您为您的家国大业忙活去吧。”
无遥出去一整夜未归,苏祁龄睡了个好觉,院子里的火把燃到天明才熄,一直有急匆匆的脚步走来走去。
“姐姐,姐姐醒醒。”
苏祁龄叹了一口气,穿越了也逃避不了早起的命运,还是这个晦气的东西来叫,一天的心情都抑郁了。
“哪里都不好混啊。”伸了个懒腰,眼下还有最重要的事,那就是先填饱肚子,再买两件换洗衣裳。
苏曼柳站在小几前,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床头还叠好了崭新的衣物。
苏祁龄抖开了衣裳,手工精巧,细腻柔软,颜色素雅,月白的长裙上有星星点点的花朵铺满,十分喜欢。
“你以前可见不得我穿这么好看的裙子。”
“姐姐,听说肖玉瓷不见了,那你说将军能不能放了我。”
苏祁龄像看神经病人一样,这个女人究竟什么做的,死皮赖脸,喜怒无常。
“你扎他的时候可是在知府大门口,那金簪直没胸口,那么多人都看着呢。”
“可是他现在不见了啊,谁知道他死没死,万一只是受伤了呢,我不是杀人犯。”
“要不你跟官差说,我们两口子打架,互相扎着玩。”
“苏祁龄,你不要落井下石。”
“你这第一才女还真不是浪得虚名,论脸皮厚我可比不过你。”
长裙不好穿,苏曼柳又不帮忙,怎么能承认古代的裙子好看而她不会穿。
一双粗糙大手从身后接过系带,在耳边说,“怎地闺阁女儿家连裙子都不会穿?”
无遥双手温热,透过衣裙传进身体,灼的后背火一样烧。
苏祁龄咬着下嘴唇,“她们母女苛待我,一天到晚砍柴哪能穿这么好的衣裳。”
一旁的苏曼柳气的小脸涨红,说不出话。
“哦?在家只砍柴?不做点别的?”
完蛋了,掉马甲危机。真正的苏祁龄不会医术,在家唯唯诺诺,从没出过远门,这医术从何而来。想到这一点,不禁想扇自己一个大嘴巴,以后一定离这个狗男人远点。
“还被丫鬟婆子欺负。”撩起衣袖,成亲当日被婆子掐的痕迹已经黑紫,乍一看,触目惊心。
无遥伸手拽下了衣袖,面色紧张,显然没料到闺阁女儿会是这般待遇。深吸了一口气。“坐下吃饭吧。”
从善如流的坐下,瞟了一眼像个鹌鹑一样站着的苏曼柳,“蛋花粥不爱蛋花只要粥,辛苦妹妹为我挑一挑吧。”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不帮我求情也就算了,还像丫鬟一样使唤我。苏祁龄你以为你是谁?”
“我是谁呢?”
“你一定是被脏东西上身了,当日我明明捂死了你,而且你在家终日闭门不出,上哪学的医术,谁教的你。”
“我娘临终前给了我一本医书,许是我娘日日来梦里教我的吧,我被装进棺材里那日,天空劈下来一道大雷,正正劈中了我的额头,再睁开眼,我就能看别人所看不见的东西,现在我看见,妹妹后背上,背着一个人,他捂着胸口,满手是血,呀,那不是肖玉瓷吗?”
“你你说什么?那肖玉瓷失踪多日与我有什么关系,你娘棺材里贴满了符咒,归元寺的大法师念了七七四十九天的经文,就是让她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我娘早就想到了,她怎么还会入你梦。”
极致的愤怒之下,让人青筋迸发,声音嘶哑,抬手就扔出了盛满热粥的锅。
“现在,我就送你去见我娘。然后再把你娘也给你送来。”
陶锅保温极好,又厚又重,盛满了滚烫的粥,劈头盖脸的撒在了口不择言的泼妇身上。
“将军,将军救命啊,这个女人想要我的命啊,她身上疑问颇多,不值得信任啊,不信你可以去问府里的丫鬟婆子,苏祁龄以前不是这样的,她好似变了一个人。”
跪着抱住了无遥的大腿,满身污物,哭的撕心裂肺。
无遥皱了皱眉,伸腿蹬开了苏曼柳,“疯妇!”
卫兵带走苏曼柳的时候,她还在挣扎哭闹,满身都是蛋花粥,哭的人心烦。
苏祁龄拍拍手,“还好裙子没有弄脏,正好还剩一碗,将军,分你一半?”
“不必,我吃馒头酱菜就好。”
“将军不疑心我的身份?”
“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只是众口铄金,你还是不要对外人讲便好。”
一拱手,行了一礼,“小女子受教了。那吃完饭能不能借我一队卫兵,我得去给我娘迁坟。”
“你打算往哪迁?”
“还没想好,不过晚了我怕我爹那老儿言而无信,而且你也听见了苏曼柳母女在我娘棺木里贴满了符咒,我着急去破解。”
“你又不是得道高僧,如何会破解?”
“我不会破解啊,直接撕了就行,撕不了的一把火点着,灰飞烟灭。”
“荒谬,迁坟如此大事,怎么能这么草率。”
“苏曼柳那种心中有鬼的才信鬼神之说,我没做亏心事,心中只信正义。”
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无神论者面对笃信神佛的古代人,是有些驴唇不对马嘴。双眼闪亮,嘴唇濡湿,胸口一上一下的喘着气。
无遥的耳朵慢慢红了,眼也不自然的看着手里馒头,筷子哆嗦的不知道夹哪个菜才好,一闭眼一咬牙,“我有个好地方。”
城郊,卫属王陵;
春寒料峭,早春的腊梅却已星星点点的开满了山头,点缀在青松与石碑林立的山上。
“凉城毗邻鸮国,常年打仗,战死的将军士兵不计其数,士兵阵亡了骨灰就送回家,兵长以上的将领可以选择长眠在此,有兄弟作伴,战死也在此守护疆场。久而久之,就变成了这么大的墓园。”
“那倒是值得敬仰,风景也好,不知道还有没有地方给我娘挑一个。”
“这里一般文人雅士,或者身怀诰命都可以来,像你娘这样的民妇,一般都葬在自家祖坟。”
无遥满脸写着求求我,我会帮你。一层层的台阶往上走,风景也更好。
寒风吹的苏祁龄鼻尖通红,袄子上的兔毛围龄更衬的娇俏可人。配上满山的梅花,惹人沉醉。
“公孙齐,公孙胜,最后一个地方怎么空着?”
“这前面是我爷爷,父亲,最后一个是给自己留的。”
“将军正值壮年,说这个还为时尚早,而且将军花容月貌,一定能娶一房温柔贤淑的娘子,百年好合,琴瑟和鸣,百年后与妻子葬在一起,岂不美哉。你看我娘孤苦无依,让她跟两位老将军做个伴?”
无遥用手指在眉心一点。“你呀你,来给我爷爷父亲磕个头,拜个码头。”
摆好了祭品,在墓前斟好了酒,「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头。
无遥惊吓之下,赶紧来扶。只见额头肿起了老大一个包。“疼不疼?做什么如此实诚。”掌心温热,按住小脑瓜,揉了又揉。
“心诚则灵,我得好好感谢二位老将军照顾我娘。”
“不感谢我?”
“我得好好感谢你这个大恩人,给我娘找了这么好的地方。文人墨客,诰命夫人,保家卫国的将军,这地方实在是妙极。”
“迁坟的事情就不用你出马了,我请了得道高僧来给你娘做法事,到时候我们来祭拜就好。”
“你有些不对劲啊,这么殷勤?非奸即盗啊,说有什么阴谋诡计。”
“舞月公主每到月圆之夜便腹痛难耐,我想请你将那无痛之针给她打一针。”
“公主想要什么名医没有,哪还用得上我。”
“主要是公主明日便是定亲之日,在众目睽睽之下突发疾病恐被退婚。”
“所以让我去准备着,万一疼了给她来一针。”
“嗯……”
无遥唯唯诺诺,低头不敢直视眼前,手抚上鼻尖,蹭了又蹭。
“那公主在哪啊?”
“卫城。”
“什么时候出发?”
“卫队已在门口集结,只等姑娘。”
“一百里,得走一夜,公孙无遥,你大爷。”
第9章
舞月公主
月朗星稀,苏祁龄坐在摇晃的马车上,生无可恋,眼睛斜睨着旁边的人,翘着二郎腿。
“水……”
车厢中的人抿了抿嘴角,紧咬着牙关,手慢慢握成了拳头。深吸了一口气,还是举起了茶壶,倒了一杯茶,三指拿起,送到了唇边。
“倒那杯,手别碰杯子。”嘴角向桌上努了一下,满脸都是得意洋洋欠揍的神色。
“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恭敬的又倒了一杯。
苏祈龄坐起身,一仰头喝光了茶,伸手向前,“糕点拎来我看看。”
“你是不是使唤上瘾了。”
“谁让你有求于我,把食盒盖子打开,手别碰糕点。我吃完你再吃。”
“不要得寸进尺。”
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连马车都抖的晃了一晃。
“那你现在让我下去,公主我也不去看了,正好回去给我娘迁坟。”
撩开帘子刚想下车,手腕被紧紧攥住,薅着衣领被拽了回来,跌在马车里晃的七荤八素。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的这些丫鬟婆子的事情别让我做。”
“那咱们约法三章?”
“又是要银子想跑,我看你趁早死了这个心,现在你娘也在我手里了,你那妹妹也在我手里,你往哪跑?”
苏祈龄拍了拍手,大将军真是步步谋划,哈哈哈,哈到后面只剩冷笑。
“我若不谋划,你就跑了,现在说说你那三章?”
“我现在一章也没有了,我要下车。”
“你别恼啊,可谈,唉别走,给你银子还不行?”
“我下车方便,大将军可还跟着?”
林间小路,瑟瑟寒风,只月光照路。
“将军,您要是担心就过去看看,别走来走去的,连马都不乐意了跟着打象鼻。”
“你懂什么?”
“我看将军才是不懂,我在家乡早娶了媳妇的。我跟你说这烈女怕缠郎,将军缠一缠,人不就到手了。”
众卫兵笑做一团。
“是呀是呀,将军,我们乡里你这个年纪的孩子都两个了,你再拖下去可要成老光棍了。”
“我看你们是皮痒了,想挨军棍了。”
搓了搓指尖,搔了下发丝,只听林中女子,“啊”一声的尖叫。
气氛瞬间紧张,无遥带着卫队冲了过去。荒草丛生,有飞鸟掠过。
“祁龄,苏祁龄!”举目四望,哪还有痕迹,拿着剑的手瞬间收紧。
“这里,快来。救我……”
无遥毫不犹豫纵身跃下,鼻腔被野兽气味所包围,深不见底的大坑里卧着一只纯白梅花鹿,旁边躺着直呼救命的苏祁龄。
苏祁龄摸着扭伤的脚腕,疼的龇牙咧嘴,浑身沾满泥土,旁边还蹲着一只不知名的野兽,一想到也许还沾了野兽粪便,心里就难受到崩溃。
“脚怎么了,还有哪伤到了?”神情紧张,手不自觉擦干了苏祁龄脸上的泪水。
“只有脚,呜呜呜,动不了了。好像是扭到了。”
搂紧我的脖子,话音未落,已经从深坑中飞出。
“没事了,睁开眼睛眼睛看看。”柔声安慰道。
“给我放下来,呕,你这个狗男人,占我便宜,快放下。”张牙舞爪,连踢带蹬,摇晃着要下来。
“我抱你上马车,看看你这脚怎么样了。”
“离我远点,别碰我,我自己能走。”
一瘸一拐的扶着树往前挪,一松手又摔倒在草地里。
“你这女人,怎么这么倔强,我碰了你,我负责就是了。”
双手打横抱起苏祁龄,大踏步放进了马车车厢。
苏祁龄哭的梨花带雨,“脏,太脏了,我不活了。我想洗澡。”
“你这女人不是因为我抱了你不想活了,而是因为太脏了不想活?”
“呜呜呜,太臭了。”边哭边脱外衣,手也拿帕子蘸了水。
“在男子面前脱衣你真以为我是什么君子?”
脸红耳热,心咚咚咚的跳个不停,无遥还是第一次觉得男子如此煎熬。
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眼泪从脸上滚滚落下。手拿着帕子不停的擦着手,手腕已泛红,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