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无双——大姑娘浪
时间:2022-05-23 08:28:19

  常燕熹正吃面,忽听见吹箫声,婉转悠长,遂问:“谁在吹箫?”潘莺笑道:“还能有谁,吹拉弹唱这样好的,只丽娘莫属。”
  常燕熹倾听着,感觉断断续续不尽兴,叫春柳去请丽娘过来,春柳去了。
  潘莺道:“这样地晚,你让她来做什么!你叫的动么!”常燕熹笑道:“醉翁之意不在酒,是想盘问她和太平今后怎样打算!”
  潘莺不待开口,春柳已回来说:“丽姨娘道吹了灯,脱衣解裳睡下了,老爷若真想听,请去她房里听!”
  常燕熹一时很无语,粗着喉咙道:“当我不敢么!”春柳撇撇嘴,自然是不敢的。
  潘莺噗嗤笑出声来,用力推他一把:“你去呀!你快去!”一面吩咐春柳打水来她要洗漱就寝。
  夏荷隔帘禀报夏溪来了,夏溪是他哥哥,也在府里听命做事儿。
  “那我去了!你别捻酸吃醋!”常燕熹拧了潘莺粉腮一记,趿鞋下榻,拿起青龙剑出了房,他有晚间练剑的习惯,太平正帮着春柳提水壶,夏溪近前拱手作揖:“照夫人吩咐,已把肖姨娘送至钱大夫的医馆。”
  常燕熹淡问:“她如何了?”
  夏溪回话:“接出府时就在流血.....钱大夫说九死一生,保住性命要看天意!”
  常燕熹压低声道:“明日夫人问你,只说在救治,尚有希望,以免她担心!她如今受不得操劳!”夏溪听得糊涂,却也点头领命。
  待得院中重新恢复静谧,房中灯昏烛暗,皆睡下了,连明间守夜的丫头也缩在榻上频频打盹点头儿,风吹枝摇,虫鸣鸟呓,夜色澄如水,月明遇浮云,太平放轻步履走到丽娘的门前,默默不晓站了多久,他已不是从前谢家那个暖若骄阳的清隽少年郎,如今的他是个哑子,性子大变,阴郁,痛苦,敏感,害怕暗夜,梦魇缠身,而丽娘......同为天涯沦落人,他再没有光和热给她,他怕伤害她,他......他收回欲要迈进槛里的腿足,叹息了一声,说时迟,那时快,一只纤白的手迅速伸出来,抓住他的衣襟用力拉进了房里.......
  春柳似听到什么响动,她打着呵欠走出明间,站在廊上四顾,静悄悄的杳无人声,西厢房门前的珠帘窸窸窣窣在晃荡,是长夜凉风作祟吧!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贰壹捌章      常燕熹怒揭伪面目     潘小郎吃瓜问密情
  这几日天气转热,诏狱牢里又燥又潮,散发出一股子恶臭的味道。
  常燕熹和指挥使曹瑛不紧不慢往提审厅里走,侍卫提着油灯照路,前路幽幽暗暗,两侧呻吟不绝。
  常燕熹问:“上刑了么?”审常元敬秉着亲者避嫌的律法,交由刑部和龚如清负责主审。
  曹瑛禀道:“未曾手软,夹、拶、棍、杠、敲上了全套。”想也可知,常元敬风光时,处处要置刑部尚书王焕于死地,龚如清一直怀疑黑袍道的来历,如今落到他俩手中,岂会有好果子吃。
  常燕熹没再多问,很快到了提审厅,这里还算明亮,他撩袍坐在案台边,从袖里取出一包雨前龙井,交给侍卫去泡水,片刻功夫,茶壶提来时,常元敬也被押解而来。抬眼观他,不过须日,头缠抹额,所露之处鬓覆白霜。衣衫破烂,皆是条条鞭痕,染满鲜血,一步一蹙眉,忍痛呻吟,看到常燕熹如见救星,眼中一亮。
  常燕熹令侍卫扶他在案台对面坐了,命曹瑛等退下,待四下无人,他把盏里斟满茶,递到常元敬的手侧。
  龙井的清冽茶香缓缓四散开来。
  常元敬渴极,右手五指被拶烂了,只得左手端起,顾不得烫舌,一饮而尽,常燕熹再替他满上。
  常元敬嗓音嘶哑:“堂弟,你心知肚明我是被肖姨娘那贱人给害的,你看在早逝的伯父母面上、看在我从小看顾你到大的份上,你救我出去,皇帝现时器重你,与你不过举手之劳!”
  常燕熹淡笑:“我救不了你,能救你的唯有你自己!”
  常元敬一口茶水含在嘴里:“此话是何意?”
  “你如实交待为助秦王夺得皇权,这些年是如何滥用职柄,干涉纲纪,拉帮结党,钳制百僚,铲除异己的。”常燕熹微顿,继续说道:“血玉案、冬菜案、黑袍道人,秦王此时又在何处,你倾尽坦白,以抵从前罪恶,或许还能保得命在,否则满门抄斩,上下百余口皆受牵连!”
  常元敬一错不错盯着他,义愤填膺道:“果然,你从前皆是表面附和,却包藏祸心,枉我对你深信无疑,不做无端猜测,想着日后能同富贵、共享福,令国公府子嗣兴旺,百年基业永世常存!而你所做为,却是在断国公府命脉,日后你有何颜面去见常氏的列祖列宗!”
  常燕熹冷笑道:“对我深信无疑?不做无端猜测?你以为你做的那点事就无人知?这世间无不透风的墙!我就讲个一二给你听!”
  “你书房暗格所搜出的龙袍、冕旒冠、翼善冠、镶龙纹大带革带,是何来历你心中就没数?你密托城中李氏成衣店替你缝制,他们自然晓得偷制宫中私物乃满门抄斩的重罪,且也无这样顶尖绣艺的织娘,为避灾祸,便转让给恒盛成衣店,你知道恒盛成衣店是谁开的?是我夫人阿莺!商人重利多奸,想着我们皆为常府血亲,日后东窗事发,也属同门内斗,与他们无关!”
  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不认一家人。
  “你胆敢偷制宫中私物,实非无意,乃蓄谋已久!你要构陷害谁?”常燕熹神情凛冽:“我思来想去,你大抵是要置我于死地!”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常元敬抵死不认:“你是我的堂弟,我怎下的去手!”
  “是啊,你怎下的去手!”常燕熹冷冷道:“你前世里偏就下了狠手,自看清秦王暴虐无道的真面目,我不再听任摆布,你杀机顿现,联合那被你迷惑的妇人,污我谋反大罪,捕入诏狱,买通狱吏,每日打三十棍、拶敲一百,夹杠五十,棍断杠劈,骨碎筋连,我以生生血肉硬抵,你见我打不死,又在饭菜茶水中埋毒,欲毒杀我,幸得曹瑛等几搭救,龚如清面圣求情,才将我发配了事,侥得一命,却是腿瘸手残,永无从前英勇。如今重活,我岂会再被你构陷!”
  常元敬听得糊涂,什么前世重活,古古怪怪的,他没兴趣听,更不承认所为。
  常燕熹又道:“你满口子嗣兴旺!却在七年前使计买通福安,在我茶水里下药,只为断我子嗣。年时替换药包,那药性之烈,更想一劳永逸。你毋庸抵赖,福安及福贵经受不起刑,已全盘招供,供药的药局掌柜及伙计也供认不讳。我百思不得解,你为何要这样做?”
  常元敬辩驳不能,事以至此,再否认也无用,遂道:“你以为我不知潘莺就是那潘家长女!族谱有载,为免两府争权夺利,被祖爷撕去下半,我却无意找出,原来那上写着,你但得娶她,必将一府独大,权贵延展,盛昌百年,而他府日渐凋零,子嗣衰败,不得好处。平国府和安国府,不是东风压了西风,就是西风压了东风,总要决个死活!”
  “只因族谱一条真假不辨的遗训,你便罔顾亲情,对我痛下杀手,居心实在可恶!”常燕熹沉声问:“七年前潘家老小一夜消失无踪,可是你干的?”
  常元敬道:“若是我干的,又何必给你下药,多此一举反弄巧成拙!”
  倒在情理之中!常燕熹思忖着问:“那究竟是谁干的?黑袍道人?你必定知道内情!”
  常元敬默了默,道:“你若想知全貌,把我救出去为上则!”
  常燕熹紧盯他半晌,忽然哧笑一声:“不说也无妨,我总会查出真相,早晚而已!”不与多废话,站起往外走,出了昭狱,正是午后,阳光明媚,有些刺目,他走进不远处五军都督府内,听得笑声鼎沸,十数将士,在踏垛上或站或蹲或立,指指点点,交头指耳,原来是院央有两人正比试剑法。众人见他来作揖见礼,他摆摆手,也往踏垛上一坐,觑眼看向前,比试剑法的原来是将军曹励和潘衍。
  皆是他的手下败将!常燕熹接过曹瑛递来的西瓜,边看边吃边吐籽,夸道:“难得如此甜的好瓜!京城难觅。”
  曹瑛道:“外官送来两筐,晚时让役吏挑去府上。”常燕熹道:“无需一筐,给三两个就好,我夫人最近嘴刁,总嫌京城的瓜不甜,甩脸子给我看,哄都哄不住!”
  曹瑛笑道:“那更要送一筐去了!”
  潘衍眼角余光睃到常燕熹坐在踏垛上悠闲的吃瓜,心底有事,剑锋一偏,露出破绽,被曹励钻了空档,手腕一转,剑身迅雷不及掩耳地滑擦过剑锋,直点他的衣襟,潘衍败下阵来。
  众人鼓掌喝彩,有兵士端来一铜盆凉水来,潘衍洗把脸,也坐到踏垛上。
  人渐散尽,曹瑛指一事走了,潘衍啃掉两块瓜,才朝常燕熹问:“你和阿姐洞房花烛夜.....” 一颗瓜籽好像卡喉咙了,他咳了两声,说道:“可顺畅么?”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贰壹玖章     常燕熹借春书讽门外汉   潘娘子听真意拒有情人
  潘莺有孕后,鲜少往绣楼去,也是为避人眼目,倒是丽娘不爱在后院待,三天两回的往前头跑。
  她坐在卷棚里,吃了两片西瓜,不远处春柳扇着蒲扇、蹲在小风炉前炖药,巧姐儿没甚精神头,也无烧热之症,就是嗜睡,常嬷嬷日夜陪守。
  忽听敲击门钹声,夏荷去抽闩拉开,却是老爷和舅爷一前一后迈进槛来,走近廊前,常燕熹朝潘衍道:“你等着,我拿给你!”仰天大笑而去。
  潘衍额上青筋直跳,沉着脸给潘莺作揖请安,在往栏杆榻板上撩袍而坐,潘莺笑问:“你怎有空来?和你姐夫又闹什么别扭?”
  潘衍道:“我才懒和这粗人计较!”一股子汤药苦味儿直往鼻底窜,他皱起眉问:“巧姐儿又病了?”
  潘莺摇摇头:“自那次重伤后,虽每日里服用精黄灵芝等药材,却不见大好!”说着难过起来,潘衍安慰她:“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需得慢慢调养,所幸来日方长,总会有见好的时候!”
  潘莺没答话,想了想道:“我拜托你一件事情!”
  “你尽管说就是!”
  她压低声音:“你帮我打点,我要往诏狱去见常元敬。”
  潘衍有些吃惊:“你和他素无交情,此时去见他作甚?”
  潘莺不想多提,只抿唇道:“这是我和他的事!见一面而已。”
  潘衍还待要问,帘子簇簇作响,常燕熹从里走出,手里握着一卷书册,大摇大摆过来,听得他响亮道:“有了这个,保你夜夜如打翻了香油罐......
  这个人嘴真贱,就差昭告全天下了,潘衍的心陡然提到嗓子眼,又窘又怒,倏得跳将起来,三步并两步奔迎上前,一把揽住常燕熹的肩膀,推推搡搡就往院央方向去。
  “阿弟!”潘莺没听清常燕熹嚷嚷什么,倒吃惊他俩何时这样要好,勾肩搭背的,春柳只觉眼前人影一晃,他俩就走远了。
  潘衍待到院门前,才火烧般收回胳臂,狠瞪他,粗声道:“你是不是要让这府里人尽皆知!”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卷册,本能的翻开看了看,一页一页.....啧啧,还挺刺激的......
  常燕熹背着手,笑容满面,觑眼瞟瞄页画,好心好意提醒:“别往后看了,你能把前两页搞懂,就已属天赋异禀,折页这张.....是我和你阿姐.....你不行,还得练两年,臂力不强玩不转.....”潘衍一抬眼唬一跳,这厮何时凑近来的,迅速阖起卷册收进袖笼里,顺嘴讽他:“说什么大话,你可是东厂督主,那玩意早废了。”
  常燕熹道:“你以为我是你这大太监,废不废我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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