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燕熹此刻快活的神仙也不换,粗嘎着声含混道:“女人果然是水做的。”话音落,两手抓住她一摁。潘莺颤颤笃笃眼眶发红,他也不好过,额头脊背皆滚满细密的汗珠,按下她的头,让她亲吻自己胸前渐愈合的伤疤。
潘莺此时纵是眼神迷蒙,也看见伤处有浅淡的血丝溢出,顿时慌张,喘着气道:“快停,流血了。”
“管它做甚,死不了。”常燕熹忽得坐直身体,两人面对面皮肉紧贴,他低声吼:“快动。”
潘莺也顾不得一切了,抱住他的脖颈,俯首银牙咬他耳后柔软的一片地儿。
常燕熹眼眸黯沉,他使出了驰骋沙场杀敌的劲儿,小妇人配合的亦是天衣无缝。
他最喜这样的她,两人大动的简直要把屋顶都掀翻。
前世里这样该多好,春帐香暖,郎情妾意,她没背叛他,他爱着她,再添些儿女,她但凡开口一句话,正妻的位儿都统统给她。
偏偏她选择背叛他,她辜负了他!
春柳领着巧姐儿回房,潘莺已坐在妆台前梳发,面颊两抹潮红未褪,眼里春水乱转。
常燕熹敞解着衣襟,伤口洇了些血丝出来,情到浓时手脚就重了,不管不顾的后果,就是自己上药。
潘莺先还懒得理他,自作孽,不可活,说多少遍不要,根本不理,就自顾大动,如狼似虎地,恨不得一口把她吞了。
还说是她想......她都怀疑他是否真的那话儿瘸了。
不过吃药丸子后怎样的形状,她也没见过,或许真是药性所致。
她松松挽个杭州攒,站起走至常燕熹跟前,接过他手中的纱布替其包扎。
常燕熹笑了笑,欲要开口时,巧姐儿跑到他身边,拉住他的胳臂:“姐夫,我想吃大螃蟹。”
春柳插话进来:“哪是她想吃,不过燕少侠提了一句。”
“我也想吃。”巧姐儿很期盼的样子:“要蘸着黄姜陈醋吃它的膏脂。”
“今一早曹励到送来两筐扬州大螃蟹,”常燕熹想想道:“你把《声律启蒙》那册书拿来,我考你对对子,对得出就蒸给你吃,对不出,就我和你阿姐享用!”
巧姐儿把小脸一苦,怎么想和燕哥哥吃个螃蟹,都这样难了!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注:作者就是想发下小车,要是有谁觉得不适,我再删除吧。
第壹肆捌章 潘二郎善心收近侍 常燕熹别扭共祭拜
且说潘衍要搬去雨笼胡同 18 号院,那是工部替庶吉士们择选的居宿之所。潘莺趁午后天和日朗,亲自替他整理箱笼。
潘衍恰沐休,坐在靠窗矮榻上看书,忽听有人站在院里问:“夫人可是在这里呢?”夏荷和春柳在廊下嬉笑,便问道:“有事么?”那人道:“我是看前门的张华,有事要禀夫人。”春柳道:“你等会儿。”便进房来回话。潘莺让领他进来。
那张华入房作揖请安,恭敬道:“前时燕小爷救回个人,后来被官府带走,今一早他就在府门前站着,赶也不走,我听福安说那桩血玉案子已告破,是以官府把他放了出来。”
潘莺略思忖,让他把人带来,张华应诺着去了。
不肖多时,这少年被带了来,打量他绾蓝巾,还穿着离开时她给的那件青色棉布直裰,颈处用布条遮掩伤疤,他上前给潘莺和潘衍跪拜行礼。
潘莺看他嘴焦舌干,面色赤红,遂命起来坐,让春柳给斟茶,显见渴慌了,连饮了三碗才够。
潘莺问他肚腹可饥么?见他点头,叫夏荷去厨房端碗烂糊面来。
又问:“如今案子结了,衙门放你出来自回家去就是,倒站在我门前做什么?”
少年不求不闹亦不哭,垂头黯然盯着自己的手,潘莺问:“你会写字么?”他摇头,她再问:“你可是无父无母无兄长姐妹,世上孤条条的一个?”听得这话,他才抬起头来,眼眶泛满泪水。
潘莺恻隐心起,叹息一声:“也是个可怜人!年纪尚小遭逢如此大难,十全人儿成了哑子。”
潘衍笑道:“你就是心太软!世道艰险,人心多诡,不可听信口头片面之词。”
潘莺不赞同:“官府不是询问过他!也没查出什么来,你看他面貌端正、目光纯净,绝非淫邪粗鄙之辈,我这点识人的眼力还是有的。”
潘衍其实不露声色早把这少年端详许久,也绝非贫寒子弟出身,那通身的知书礼仪之气瞒不了他,多数是被查抄府门流落街头之流。
潘莺看向他道:“你这搬去雨笼巷后,衣食住行不比在家里方便,身边倒缺个伺候的人,要么让他跟着你吧!”又犹豫:“可惜他不会说话!”
潘衍笑了:“你是不知官场仕途行走其间,成个哑子能避多少祸!”他看向少年:“可有名儿?问也白问,我替你取个如何?”
少年摇头又点头,潘衍道:“有诗曰,太平本是将军定,不许将军见太平!日后就叫你太平吧。”
少年瘦削的肩膀陡然振颤,却很快稳住情绪,起身给他拱手作揖。
潘衍便猜出他是谁了,此处不再细表。
有词曰:一轮飞镜谁磨?照彻乾坤,印透山河。玉露冷冷,洗秋空银汉无波,比常夜清光更多,尽无碍桂影婆娑。
这便是形容中秋月圆的美景。
潘衍和常燕熹、阿姐还有巧姐儿及燕十三一起用的团圆饭,除与常燕熹两看两相厌外,倒也还算其乐融融。
待用罢饭,潘莺在院里设了长案,摆上铜炉香烛和素供,姐弟三人轮流下跪祭拜。
常燕熹原在房中,突然走出来,站廊上面无表情地看了会儿,巧姐儿恰抬头瞅到他,乐颠颠跑来抱大腿,一面问:“姐夫要拜拜么?”
他冷哼一声:“你阿姐早把我忘了!”
巧姐儿听话识音,连忙去扯阿姐的胳臂:“姐夫要拜拜呀!”
“什么姐夫。”潘衍拿扇子轻敲她的头:“叫老爷。”
巧姐儿小脸皱成菊花:“叫老爷,姐夫要罚我念书写字呢!”
“罚你念书写字?”潘衍简直不敢置信,继而起了怒意:“他是闲到吃屎了么?”
潘莺拍他肩膀一下,低声说:“难听!哪里有罚?不过吓唬她!这些日巧姐儿有他的教习,都会吟诗做对了。你若不甘愿也可以,换你来教小妹好了。”
“我哪里有空暇!”潘衍脱口而出,继而抿紧唇,蹙起眉宇。
潘莺道:“那便是。他很疼爱巧姐儿,你就放宽心吧!”话不再多说,一径走到常燕熹身边,不确定地问:“你也要来拜祭?”
按京城礼俗,他这样钟鸣鼎食之族的王孙,岂会给地位卑贱的商户人家俯腰拜祭,是有辱其身份的尊贵。
常燕熹反问:“你说呢?”
这男人的心思真难猜!潘莺朝他瞟了两眼:“那我就自作多情一回。”牵起他的手往供案前走。
常燕熹怔了怔,不禁握紧她的纤指,这毒妇总是让他猝不及防!
潘衍冷眼看着阿姐递线香给他,让他插进炉里,再拉去跪在案前磕头,磕完头还未及站起,巧姐儿一下子趴上他的脊背,咯咯笑着要背,阿姐阻着,还有伤未全愈呢,常燕熹摆手无妨,一下子站起来,旁边有棵开花的月桂树,巧姐儿折了一枝,嗅嗅,香啊!凑到常燕熹鼻息下,让他闻,又叫阿姐来,三人围成一团儿,相亲相爱.....而他,还是孤零零一个,转身就要往走,却听得阿姐唤他,他顿住步,待身后响动大了,才回头问:“有事?”
“你去哪里?”潘莺拉住他:“稍候还要一起去得月楼赏月呢!”
潘衍摇头:“和翰林院同僚已经有约,时辰不早,得去了。”
潘莺让他等一等,走开片刻又回来,递给他一包月饼和桂花枝,道:“这月饼你拿去给同僚尝鲜,我自己做的,虽比不得铺子所售,却也不赖。”潘衍便微笑:“又不是没吃过,你的手艺没得说。”又道:“这花还是算罢。”他个年轻男子拈枝花在街市行走,娘的很。
潘莺抿嘴一笑:“巧姐儿定要给你。”
他心底生起暖意:“走了!”穿园过院,出了门,听得邻家黄狗叫了几声,略沉思稍顷,把桂枝上的细黄花撸下来兜进袖笼里,扔了枝,但觉暗香盈袖,精神焕发。
这正是: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他乘轿来到桂花院,这桂花院是皇家林园,虽不得入,但红墙外仍聚了许多百姓,墙内有几百株丹桂正盛绽,芬芳馥郁地直往人鼻息里钻。
翰林同僚已悉数到齐,他看见董福也在,与林茂并肩站在一棵花树下说话。林茂亦看见他,笑着走过来,朝众人拍手问:“我已租好一条游船,你们打算先逛庙会再乘船赏月,还是先乘船赏月再逛庙会呢?”
编修徐宏道:“月总是越晚越亮,还是逛庙会为先。”
众人无异议,三三两两往相国寺去,佛僧搭了竹棚彩幕施舍豆粥、素月饼和桂花茶,旁的还有卖香花灯烛、玩好字画及时果脯腊等。
潘衍故意走在董福右侧,看她东张西望满脸稀罕的神情,笑问:“董生是哪里人氏?”
董福正兴趣盎然看着个杂货摊子,摆满各种有趣的玩意儿,孩童死活拉拽大人过来围簇,是以听到他问,随口答:“京城人氏!”
潘衍又问:“家中可有兄弟姊妹?”
董福道:“有一个哥哥。”随手拿起个物什打量,小贩称学名水老鼠,可以在河里放,打起的水花又高又直,会像放烟花般好看。
“不止吧!”潘衍笑容淡淡地,董福手一顿,歪头看他,有些不确定:“潘大人说什么?”
他却又不说了,掏钱买下五个水老鼠还有两盏精致的莲花灯,送她一盏灯,游船赏月时点亮、放在水面上,这是京城的风俗,有祈福之意。
董福百般婉拒,无奈他非要给,只得接过称谢,她并不喜欢这位名唤潘衍的庶吉士,甚还有种来者不善的感觉,遂抿紧唇瓣,他再说什么,佯装没听清儿,爱搭不理。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作者话:过年事多,影响更新,我尽量做到每天能一更,年后逐渐正常。感谢大家的包容支持,新年快乐哦!
第壹肆玖章 董福入陷阱落水 潘衍雪前耻戏弄
潘衍喜怒不形于色,仍不紧不慢地跟着她。
一圈子走走逛逛,从相国寺大门出来后,董福的脊背都透了汗。
林茂已经站在船上,朝他俩不停挥手儿,待走近了,他惊奇地笑道:“你买这个做甚?”
董福方瞧见潘衍手里提着一串大螃蟹,不由疑惑地问:“潘大人何时买的?”
潘衍没睬她,率先上了船舱,回林茂道:“赏月时吃着玩。”叫来梢公吩咐拿去煮了,梢公提着自往火舱里去,他的婆娘出来接过去,不一会儿便腾腾冒出一缕青烟来。
船开始朝河央驶去,今晚来游船赏月的颇多,似乎半城人都出动了,富贵子弟的花船灯火通明,人影绰绰,语笑喧阗,还有戏子在弹琴唱曲儿,寻常人家则是雇敞篷小船,只在河岸边玩乐,大抵应个景儿。
官家的大法船也在河面横行,拉了一船的和尚敲木鱼颂经,它但凡驶过之处,波澜荡起涟漪,旁的船只剧烈摆晃,董福手里的茶没拿稳,不慎洒出大半,湿了潘衍的袍子,她顿时胀红脸,嘴里忙表歉意,取出帕子道:“我替潘大人清理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