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祥好笑的看了周妃一眼,“他要是敢,我父皇第一个饶不了他。”
周妃见自己的想法一一被反驳,也糊涂了,“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你说是因为什么?十来岁的少年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没道理对那事一点儿也不想,我可听说五弟连通房丫头都没有呢!”
夏祥看了眼窗外初升的明月,嗤笑道:“你不知道可不代表人家没有。不过具体因为什么不娶亲,那就不得而知了。”
*
中秋节前后,为了预防申椒突然生产,林家几口人哪都没去,就待在家里过节。
申昉和贤妃都对此表示理解,正好那几天林清正值休沐,便推了外面所有的邀约,安安心心陪在申椒身边。
申椒本人也紧张的不行,特地命人将温凉砚准备好,以备不时之需。
可直到八月十五晚上赏完了月,到了亥时,申椒的肚子依旧没有动静。黛玉本来坚信自己的算法,认为必定是在这天出生,谁知那家伙竟赖着不出来,不由得十分丧气。
申椒虽说也想有个好彩头,可只要肚子里的孩子健康,其实具体哪天生她并没那么在意,林清就更是随缘了。
眼见这么晚申椒依旧没有动静,也就洗洗准备上床睡觉了,可谁知申椒一躺到床上,羊水突然破了,立即发动起来,倒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好在准备的足够充分,申椒这次生产也是出奇的顺利,一个时辰不到就平安生产。
是个白白胖胖的大胖小子!
林清第一次当爹那叫一个激动,丫鬟将孩子交到他手里他都不敢抱。
生产几天后,林清直接修书一封送到江南。信里写了孩子的生辰八字,请求林如海给这孩子取个名儿,再就是把这孩子的名字添到房州林家的族谱上。
早在林清和申椒新婚不久,林清就跟申椒坦白了过继一事,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注定是要承继房州宗祠的。申椒也很深明大义,只是一个名字罢了,该是她申椒的儿就是她申椒的儿,这个错不了就行。
几个月后,林如海的回信到了。
里面说,这孩子既然出生在中秋月圆之夜,八字又是个顶好的八字,那便干脆取个‘圆’字,寓意团圆、圆满。
申椒起初觉得这名字有点过于普通,但林清却认为,名字这东西,大俗即大雅,至简达至真。
圆之一字,看似普通,其实也是有大智慧呀。
第84章 天命
话说这晴雯明确被贾母订为贾宝玉姨娘后, 便不再与贾宝玉一处住,而是重新回了贾母房里,由贾母亲自调/教。
贾宝玉也是十四、快十五的年纪, 薛宝钗年纪更大, 差几个月就要十七。因此贾、薛两家人定下婚约后,便着手准备两个孩子的婚事,预备贾宝玉十五岁生日一过, 就让俩人成婚。
老实说,贾宝玉这年龄成亲略略显早,可无奈薛宝钗年龄大了拖不得, 是以贾宝玉虽有些闷闷不乐, 但到底拗不过家里的长辈,发些小牢骚后,也就顺水推舟同意了。
毕竟薛宝钗虽不比林妹妹在他心中的分量, 可也是个难得一见的大美人,慢慢想也就想通了。总归成婚后他还有晴雯这个爱妾, 就当妹妹陪在他身边, 时时刻刻留个念想。
他倒挺会开解自己, 袭人可就急的上窜下跳。她不比别的丫鬟, 身子早就给了宝玉,若是宝玉不要她,没了清白之躯她出去就条死路,但一辈子待在宝玉身边只做个丫鬟她又心有不甘。
是以袭人左思右想, 感觉自己只有薛宝钗这一条路可走,至于怎么让薛宝钗同意, 那就山人自有妙计了……
梨香院。
薛宝钗正和莺儿打着络子, 见是宝玉身边的大丫鬟拜访, 忙收起手里的伙计客客气气招待,倒叫心里装着事的袭人有些不好意思。
“快!莺儿,给你袭人姐姐看茶。”
薛宝钗亲亲热热拉着袭人坐下,还另外吩咐莺儿去拿些她家得的一些西洋吃食过来给袭人尝尝。
其实依照薛宝钗的身份地位,不至于对袭人这样热络,袭人虽说是贾宝玉身边类似管家一样的人物,尤其在他跟前说的上话,可说到底不过是个丫鬟,副小姐这个称呼也是讽刺居多,像薛宝钗这样世故的人,能对袭人这样亲热,呃……。
袭人受到这样高规格的招待,很有些受宠若惊,坐在那反倒放不开,连忙推辞,“姑娘别这样,我不过是个下人,哪里就能得姑娘这样的招待?只怕折了我的寿。”
薛宝钗拢住袭人的手,温婉一笑,“来者即是客,说到底我才是寄居府上的亲戚,应当礼数更周全才是。”
袭人看着这样好相处的薛宝钗,心里窃喜,往后她要做了主母,必不会苛待妾室。
“怪道府里总说薛家的姑娘会做人,懂礼貌,端的是温婉大方,知书识礼。我原先还不信,只当下面人夸张,而今这么一瞧啊……啧啧啧……旁人夸的竟比不上姑娘半分。”
薛宝钗被袭人这直接间接明里暗里一通夸,笑得不行,拉着在旁端茶倒水的莺儿道:“快!替我把她嘴给撕了,这丫头可不得了,小嘴忒能说,得亏是遇见我,若是旁的人被她这么换着花样夸赞,不知要如何!”
袭人笑道:“罢罢罢,我说实话倒成了我的不是。我这就走,不在这碍你们的清静。”
作势要走,却被莺儿一把拉住,笑道:“姐姐这是要去哪?姑娘是在跟你玩笑呢。”
随后将袭人半拉着坐下一起用茶。
袭人趁着用茶的功夫,状似不经意提起,“要说也许久未见林姑娘了,听老太太、太太提过几句,说是林姑娘如今与北静王爷定了亲,过几年便要完婚。”
莺儿抚掌而笑,“这可好。姑娘和宝二爷也是明年完婚,从小在一处长大,如今也要凑一块结婚,真叫个有缘。”
然莺儿刚说完,就被薛宝钗呵斥,“你这丫头真是没半点分寸!林姑娘与咱们都是小时候的情了,如今各自长大,身份早就不同,硬搁在一处讲,传出去人家只会说咱们脸大,总拿小时候的情分说事。”
袭人心里暗道厉害,轻描淡写几句就将宝玉和林姑娘划清了界限。眼看此路不通,袭人便又拿着晴雯说事。
“姑娘知书识礼咱们是知道的,这不,老太太为让晴雯以后更好的伺候二爷与姑娘,特地请了人教她礼仪规矩,还令她识文断字。我前几日去瞧她,嗳哟,那通身的气派,真叫个超尘飘逸,倒把原先的轻狂收了不少,看着倒像个书香小姐的模样。”
薛宝钗心底冷笑,就这点道行还想将她当枪使,未免小瞧了她!
于是微微一笑,道:“老太太亲自□□的人,自然是好的。只是我听太太讲,宝玉成婚后屋里伺候的铁定要换换,到了年纪的放出去,家生子若是有意愿想赎身,太太也开恩让她们赎身。你若是想好了退路,尽管跟我讲,不管是放出去还是赎身,我都会求太太让你如愿。”
看着袭人逐渐煞白的脸色,薛宝钗得意一笑,随即支开莺儿,房内只剩下她和袭人。
“常言道,宁娶大家婢,不娶小家女。像你这般好的颜色,又是清白身,必定能找到好人家,到时我定请太太给你多备些嫁妆,让你风风光光出……”
话音未落,袭人扑通一声跪倒在薛宝钗脚边,揪着她的裙摆求饶道:“姑娘,都是我的不是。不该耍小聪明来试探你,你是好人,都是我不对,不该……”袭人实在没颜面说下去,只能一个劲儿抱住薛宝钗的双腿抽泣。
薛宝钗估摸着时机差不多了,便深叹一口气,将袭人搀起来,又用手帕细细给她擦拭脸上的泪水。
“我知道你一心一意只为宝玉好。你放心,我不会教你出去的,往后……我会求太太让你留在身边。晴雯虽说模样好,可性子倔了些,我也担心她一人伺候不好宝玉,留你在身边我才能稍稍放心。”
袭人听出了薛宝钗的话外音,虽然和自己预想的不一样,可到底总归是达到了目的。想着自己终于能留下,不禁对薛宝钗感激涕零,重新跪下朝薛宝钗重重磕了几个头。
“姑娘,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一定好好伺候你,伺候二爷,不教你为不值得的事生半点烦恼。”
薛宝钗见她这样识时务,非常满意。
但旋即状似为难道:“你能这样想再好不过。只是,老太太已经定下了晴雯,老爷对宝玉又一向管的紧,若是后脚就纳了你,只怕……”
薛宝钗适时止住,袭人意会,忙点头表忠心,“姑娘放心,我只要能留下来,旁的都不在意。”
薛宝钗到这才彻彻底底放下心来,到底还是和聪明人说话省心。
而此时哭的不能自已的袭人,怕是早忘了来这儿的初衷。或许没忘,但估计着摸清薛宝钗的段位后,不敢再在她面前耍心机,如今只安分做她的枪,指哪打哪。
*
坤宁宫。
皇后缠绵病榻月余,身体稍稍恢复就强撑着爬了起来。到底年龄大了,又经历了丧女之痛,能这么快恢复已是极为难得。
其实太医是嘱咐她最好多养几个月,可她一心想着将给贤妃的六宫大权收回来,不仅没听从太医的话安心养病,还强行透支自己的身体,健康状况实在堪忧啊。
皇后梳洗打扮后,吩咐歆儿将外孙女抱过来。那孩子早产,生下来跟个小猫儿似的,又瘦又弱,哭都没劲儿,是皇后不分昼夜的照顾,这才叫这孩子留下条命。
现在已是长了点肉,不再像刚抱进宫时瘦弱,而是白白胖胖的小婴儿模样。
皇后看着这孩子的面容,就想起了自己苦命的女儿,不禁老泪纵横。她深知没娘的孩子的可怜,也知自己年纪也大了,护不了她多久,便预备向皇帝求个恩典,给这孩子封个郡主。如此,这孩子的父亲即使有了续弦,也能有所顾忌,不敢薄待了她。
正思量该怎么开口,宫外却传来谢家大爷被关进监狱的消息。
皇后心里没有一点准备,冷不丁被这么一刺激,眼巴儿前一黑,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就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第85章 谢家㈠
坤宁宫一众人见此情景都吓得不知所措, 请太医的请太医,掐人中的掐人中,好一顿忙活后, 皇后才悠悠转醒。
才一醒, 皇后就拽着歆儿问到底怎么回事。满京城除了皇家,再没有比她瑞平郡王府更显赫的了,究竟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 敢将她谢家的嫡长孙关进监牢!
歆儿支支吾吾,跪在床边觑了几眼病榻上面无血色的皇后,欲言又止。
皇后见她这吞吞吐吐的模样更急了, 苍白如纸的脸颊两侧竟活生生被激出两坨病态的红晕, 眼神也亮的吓人,隐隐约约冒着火星,双手更是按着起伏不止的胸口, 大口喘着粗气。
歆儿见皇后这难受的模样,哪敢再说出实情刺激她?转身就要往外走呼喊太医, 却被皇后拼死一把拽住袖口, 强撑着一口气, 恶狠狠朝她喝道:“小贱蹄子!我死不了!你要有点良心, 乖乖将事情缘由说清楚,要不等我好了,有的是法子治你!”
歆儿被皇后这么一吓,再也不敢自作主张, 将宫外的人报过来的消息,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脑全跟皇后讲了。
“前几日, 大爷约了朋友在长庆楼吃饭, 不妨和一对小夫妻迎面撞上。大爷见那小娘子有几分姿色, 便要将她带回府中作妾室。那男子见自己老婆要被抢去,自是不从,当场就和大爷起了争执。那男子却是个练家子,大爷手底下的人硬是没辖制住他,倒叫他将大爷打破了头。大爷自小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等委屈?回去后就着人偷偷打听那对夫妻的底细,知道那男子原是个乡下人,如今来京里走亲戚,不是什么大人物,便亲自去客栈找到那对夫妻,还、还……。”
话到此处,歆儿实在难以启齿,只拼命低垂着头,眼神慌乱不敢再看皇后,气的皇后咬牙举起带着金镯、银镯、玉镯的手朝歆儿背上狠锤了几拳,直把个歆儿打的呲牙咧嘴。
“下作的小娼妇!再吞吞吐吐,本宫这就要了你的命!!”
歆儿知道皇后一向说到做到,也顾不得羞耻,含着泪将接下来发生的事一并说与皇后听。
“大爷到了那夫妻的住处,着人死命压住那男子,自己却当着那男子的面,奸/淫了那妇人。”
歆儿的声音逐渐弱了下去,或许是出于同理心,才说完最后几个字,就趁皇后不注意,悄悄抹了把脸上的泪水,然后用带些哭腔的声音说道:“大爷办完事后,扔下些许银钱就打道回府。不曾想那妇人却是个烈性子,趁她丈夫不注意,悄悄吊死在房梁。那男子安葬好妻子,一个人跑到府衙外鸣冤击鼓,好在府衙有咱们的人,不仅提前通知了府里,还将那男子扣下,不教他去外面乱说。”
皇后此刻呆愣在原地,她原先只以为她这大侄儿只是被宠坏了,不成想竟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可等冷静下来后,终究是护短的心情占了上风,着急忙慌问道:“既然已经控制住了,如何还能被关进牢里?!”
歆儿不敢耽误,咽了咽口水,继续讲述:“按说是这样没错。可坏就坏在,老太爷那时去了风月庵,没有半月出不来。大爷便擅作主张,吩咐府衙将那男子打杀了事,事后只对外说他体弱病死在牢中。这事当时在京中闹的沸沸扬扬,众人畏惧咱们王府的权势,都只敢在背后嚼舌根。偏巧邢部尚书徐大人去和乐楼喝茶,无意听闻了此事,十分生气下面人草菅人命,当即下令重审此案。这一查不得了,竟然发现这名男子是一位高官之后!”
皇后脸色凝重,到底当了这么些年六宫之主,基本的政治常识她还是有的。若是一般的高官,徐继业在查到幕后有瑞平郡王府的手笔后,不说息事宁人,也不该如此不留情面,唯一的可能就是……
思及此,皇后猛地转头看向歆儿,语气极为森冷:“那位高官姓甚名谁?”
歆儿想了一会儿,才不确定开口,“好像是叫、叫……什么吕、吕……吕尧弼的!”
歆儿没读多少书,这名字于她来讲实在拗口,纠纠结结几回才完全说出来。
皇后原本还存有一线希望,一听这名字,霎时心如死灰。
完了、完了……
这下就是天王老子亲自下凡也救不得了。
*
今年的初雪来的格外早,不过十月份,就下成了鹅毛大雪,京都大大小小的建筑都披上了一层厚厚的素白色衣衫。夜里呼啸的北风吵的人不能安心睡觉,仿佛下一秒就能将屋顶掀翻,即便到了白天,凛冽的寒风也像刀子似的刮的人脸蛋儿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