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意沾染——离家出走的小怪兽【完结】
时间:2023-05-16 17:23:19

  沈清野不断地在孟晚柠耳边说着话,握着她的手,想要唤醒她的意识。
  “孟晚柠,你把我衣服弄脏了,你起来,去给我把衣服洗干净。”
  “祸害遗千年,你这个毒妇,害死了我儿子,我还没报复你呢,你怎么能出事?”
  “别睡,柠柠,别睡过去,白露还那么小,你已经对不起沈宴了,你怎么能让白露也没妈妈?”
  长时间的高烧不退,让孟晚柠的皮肤带了层不正常的薄红,长久未正常进食的女人眼眸静静闭着,唇瓣是缺水的干涩,微微发白,跟透着红晕的皮肤对比鲜明,形成一副衰落的、憔悴的、枯萎将至的病态美感。
  沈清野深深地注视着孟晚柠,眼中满是痛苦,握着她的手,已经不敢再用力,可即使是这样,也在克制不住的颤抖:“孟晚柠,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喃喃的,一遍又一遍低语着:“孟晚柠,我该拿你怎么办?”
  迷迷糊糊的,孟晚柠感觉到,外面似乎下了雨。
  豆子似的的雨珠打落在她脸上,冰冰凉凉,顺着她的面颊流淌。
  她闭着眼皱眉,即使意识模糊,也不忘在心里暗骂沈清野真不是个东西。
  她都生病了,外面下雨了他也不给她打把伞。
  私人飞机上,除了开飞机的机长,还有一个负责准备食物的副手。
  她端着做好的食物去机舱,准备叫沈清野时,就看到了此生都无法忘怀的画面。
  那个在人前,向来是温润优雅,云淡风轻,噙着漫不经心笑意的男人。
  此时双目殷红地拥着怀中的女人,高傲的背脊弯了下去,握着她的手,额头抵在上面,整个人都如同秋风中的落叶微微颤抖着,脸上的神情前所未见的绝望。
  副手只远远看了一眼,就立刻端着食物,心惊肉跳地避开了那个场面。
  飞机在傍晚九点钟左右的时间抵达帝都,沈清野刚离开机场就一刻不停地带着人上了私家车,直奔帝都最好的脑科医院。
  这个时间段,医院里的医生都下班了,沈清野硬是一个电话打给院长,生生用钱砸出了十几个这方面的专家。
  灯火阑珊,人来人往,车流不息,耀眼的霓虹,在黑夜中永不疲乏地挂着,把黑夜也映衬的如同白昼。
  今夜,注定了是一个不眠夜。
  第二次检查,医生同样给出了跟上家医院差不多的结果。
  孟晚柠属于突发性脑膜炎,症状十分严重。
  沈清野红着眼睛,神情从烦躁、暴怒、痛苦中几经辗转,最后又重归于平静,道:
  “麻烦你们了,医生,你们说的这些我都已经清楚的差不多了,我现在想知道的是,我们后续该怎么做,才能有效的配合你们进行治疗?”
  医生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冷静的患者家属,刚才还怕他像其他有钱人一样闹事呢,这会儿终于松了口气。
  对他说:“我们会立刻给她安排腰椎穿刺手术,病人家属这边能做的,就是先找个护工照顾她,这种病有一定的传染几率,在找护工时最好跟人说清楚……”
  医生一连串的嘱咐着,沈清野直接抓到了重点,不是无药可救,还有治愈的几率。
  他便自动忽略了医生说的那一连串就算治愈了,也很有可能出现的后遗症反应,闭上眼长长地松了口气。
  孟晚柠是被鼻子不舒服的感觉难受醒的,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脸上带着吸氧机,她皱眉,难受地动了动手,想把呼吸器拿下去。
  沈清野一直陪在孟晚柠床边,不顾医生的再三劝阻,硬生生留在病房守了人一晚,后半夜才因为过度疲累睡过去,但手依旧紧紧地握着孟晚柠的手。
  孟晚柠动手臂的动作牵扯到了被他紧攥着的手,沈清野便立刻惊醒了,看到孟晚柠睁开眼睛后,他面色一喜,下意识拿手去试了下孟晚柠额头的温度。
  “你醒了,柠柠,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渴不渴,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孟晚柠脸上依旧带着高烧的红晕,人也不是很清醒,皱着眉取下了脸上的呼吸机,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虚弱问:“我这是在哪?”
  沈清野道:“这里是医院,你生病了……”
  他顿了下,放轻声音,注视着她说:“重感冒,需要住院治疗。”
  孟晚柠想坐起身,却惊觉自己身上没一处不疼的,像被车轮狠狠碾压过几次,每一块骨头都被碾碎了一样。
  她只试着做了个起身的动作,就再次难受地倒了下去。
  沈清野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手已经本能地伸出去了,做了个要扶人的动作,看她又躺下了,才把手收回来。
  “别乱动,柠柠,医生才给你做过手术,你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需要什么跟我说,我帮你去拿。”
  孟晚柠隐约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但脑部的昏沉实在容不得她去思考。
  感受着身体的不适,沉默片刻,咬了咬唇:“你能不能走,叫个女护士给我?”
  沈清野愣了一下,然后便皱了眉:“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耍小脾气?没有女护士,你这感冒传染,没有人愿意帮你,就我搭理你,你爱用不用。”
  他话说的不客气,但在看到孟晚柠再次闭上了眼睛,唇瓣都咬出了痕迹,显然是十分难受后,又再次放低了语气:“别闹了,柠柠,到底需要什么,跟我说。”
第191章 痛楚
  孟晚柠又忍了片刻,实在是难受地腿都微微打颤了,才红着脸,小声地开口说了五个字。
  沈清野第一遍没听清,便躬身把耳朵凑到了她唇边:“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次。”
  孟晚柠也只好强忍着羞耻,再次用细若蚊蝇的小声道:“我要上厕所。”
  沈清野这回听清楚了,身形顿了顿,而后把手伸向了她,抱着人轻轻松松地就起了身。
  “我带你去。”
  昨夜医生给孟晚柠用了很多的药,打了一剂又一剂的针。
  她体质特殊,医生不敢给她用麻醉剂,沈清野看着孟晚柠身上留下的针孔也清楚,她这会儿肯定是忍受着巨大痛楚的。
  把人抱到病房自带的卫生间里,看她疼得连手都抬不起来,沈清野便很自然地帮孟晚柠脱了衣物。
  孟晚柠这会儿已经换上了医院的无菌病服,裤子是松紧的,处理起来倒也容易。
  只是沈清野的动作,到底触碰了她脆弱的自尊,孟晚柠咬着唇,强撑着力气,握住沈清野的手腕:“你走开,别在这里!”
  沈清野也知道她性格别扭,难得一次没在这时候跟孟晚柠较劲,把她放到马桶上,又嘱咐她待会儿如果实在没力气,一定要把他叫进去后,就默默地出了卫生间,帮她关上了门。
  他没敢走远,就一直紧守在厕所门边。
  换在许久以前,他刚回国内那时候,如果有人敢对他说,沈清野你以后就是个站厕所门口看门的,他绝对会找人把那人打到满嘴找不到一颗牙。
  但这会儿,他却紧张地站在厕所门口,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门上,紧紧关注着里面的动静,生怕孟晚柠出现什么不对。
  过了会儿,里面传来马桶冲水的声音,他才松了口气。
  只不过,刚松下这口气,里面就传来咣当一声,像是什么人跌坐在了地面。
  沈清野面色骤变,也顾不上孟晚柠的抵触了,立刻打开门就闯了进去。
  洗手池边,孟晚柠静静地伏在地面上,头发挡着她的面颊,遮住了她所有的表情。
  水龙头已经打开了,流水哗哗的淌着,孟晚柠放在地面的手上,指缝带着洗手液揉出的清洁泡沫。
  沈清野立刻就明白了,她这是站不住,他走过去,想把孟晚柠抱起来。
  “我先带你回床上,然后再打水给你洗手好不好?”
  孟晚柠垂落的发丝遮着半张脸,眼睛在发丝后静静地垂着,眼中神色晃动,闪着不明的复杂。
  “沈清野,你跟我说实话吧,我到底是怎么了。”
  她每一个字,都需要说的很用力,很用力又很痛苦,即使痛苦,也在用力说。
  “普通的感冒不至于这样,沈清野,你说实话。”
  沈清野抱着她起身,把她抱回床上,从洗漱室拿了毛巾沾湿了水,给她干干净净擦好了手,注意到她的脚在跌落时也沾上了点灰,又很自然地握住她的脚踝,帮她擦干净了上面的污渍。
  孟晚柠静静地看着他:“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就算你不说,我迟早也会知道的。”
  沈清野握着她的脚踝,擦干净后抱着孟晚柠的腿,把她抱到床上,又给她盖好被子。
  才说:“真没多大事,就是重感冒,送医院晚了,才严重了点,很快就能好了。”
  孟晚柠冷淡地看着他,说:“既然是这样,你带我回去吧,我不想治疗了,你把我关回沈宴的灵堂去。”
  沈清野掖着被角,把她捂得严严实实,垂着眼睛说:“你犯贱是吧,有床不睡,非要睡地板?”
  孟晚柠虽然虚弱,但依旧分毫不让:“现在到底是谁犯贱?沈清野,你不是恨我吗,你不是把沈宴的死都怪罪我头上,你现在又在做什么?”
  “你别管我,你让我一直被病痛折磨,你看着我活生生被折磨至死,不正是合了你的心意了,沈清野,你现在在做什么?”
  沈清野倏然站起身,背对着孟晚柠,声音依旧狠厉,细微的颤音,若不细听完全分辨不出来。
  “我当然恨你,孟晚柠,这个世界上,从没有人能像你,对不起我那么多次,我当然恨你,恨不得你死,你死的越痛苦越好。”
  “但现在不行,孟晚柠,你不怕死,你把死亡当做解脱,那我就偏要你活着,我要你长长久久地活着,活着延续你的痛苦,活着受罪,我活多久,你就必须得给我活多久!”
  他等着孟晚柠再跟他吵架,再跟他辩驳,像过去两人彼此折磨的那些时光,她说出的那些话一样。
  若不是经历过看着她双目紧闭,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的模样,沈清野不会意识到,原来跟孟晚柠之间相处的每一个细节,连争吵都是值得回味的。
  只怪他之前看不清,只怪他之前一门心思地认准了要逼孟晚柠做主动低头的那个、
  他沈清野,生来就是天之骄子,要什么有什么,他什么时候提到过铁板,遇到过挫折呢?
  只有一个孟晚柠,只有一个不识好歹的孟晚柠,敢那样挑衅他,敢欺骗他的感情,敢无视他的讨好,敢算计他的喜欢,只有一个孟晚柠啊。
  所以他就想,毁了她,折断她的傲骨,毁了她的尊严,断了她离开他后所有的退路。
  威胁她,强迫她,伤害她在意的人,无所不用其极,可他最终的目的,无非也是为了让她服软,让她听话,让她乖乖地留在他身边,不再有二心。
  可她太狠了,真的太狠了。
  他占有她的身体,她不妥协,他毁掉她的名誉,她依旧不肯妥协,他们都有了孩子了,她却仍是不肯向他妥协。
  为什么,为什么得到一个人就那样难呢。
  哪怕沈宴出事,他找不到她,他最痛苦最恨孟晚柠的三个月,心里想的也只是找到她,把她抓回来,然后……然后永远囚禁在身边,直到他死。
  他从没想过要她死,从没想过要她出事啊。
  沈清野微仰着头,背影看上去,依旧是骄傲的姿态,只有病房头顶的灯光,折射出来的光泽,见证了他眼角满溢痛苦的水迹。
第192章 作践
  沈清野到底是没等到孟晚柠再开口,空气死寂了几秒,他回头才发现她已经再次昏迷过去。
  “医生,快叫医生过来!”
  沈清野手忙脚乱地摁了急救铃。
  医生很快赶到,带孟晚柠做完了检查后,面色严肃地告诉沈清野。
  “病人现在情况特殊,应该尽量避免跟她发生争执,引起过大的情绪波动。”
  他看着沈清野,语重心长道:“患者忍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巨大痛楚,脾气暴躁很正常,作为家属千万不要跟她一般见识,否则可能你只是一个小小的不经意举动,在这种情况下,都有可能成为她的催命符。”
  沈清野面色苍白地低着头站在他对面,看不出听没听进去。
  医生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沈清野自那以后,脾气却真的改善许多,无论孟晚柠再怎么跟他吵、再怎么发脾气,讲的话再难听,他也没反驳过。
  夏嫣然听说沈清野人又在帝都后,来医院找过他一次,把孟晚柠抓回去这事沈清野瞒得很严实,没有人知道,所以当夏嫣然在病房里看见孟晚柠时,眼里着实出现了不小的惊愕。
  孟晚柠精神始终不好,时不时的昏睡,让她分不清自己所处的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她不知道自己在医院待了多久,但也能感受到,应该已经是很长一段时间了。
  日复一日的打针、吃药,消磨掉了她所有的耐心,她开始无端端地对着人发脾气,这会儿正冷着脸,偏头不去看沈清野。
  “把东西拿走,我不想吃。”
  沈清野手里拿着碗小米粥,这是他请营养师在医院的小厨房现做的,粥上还冒着腾腾的热气。
  孟晚柠的病床上有一个折叠的小床上桌,她的身体行动越来越困难了,这个桌子就是为了她吃饭而准备的。
  沈清野把粥放到桌子上,语气耐心而又温和。
  “好,那就先不吃,等待会儿你有胃口了再吃。”
  小米的香气顺着白净的瓷碗传入孟晚柠的鼻腔,原本是很诱人的味道,却让她再次皱了眉。
  “我说了让你拿走你就拿走,我现在不想吃,以后也不想吃,永远都不想吃。”
  沈清野沉默了会儿,说:“不能不吃东西的,柠柠,你体质本来就差,昨天晚上就什么都没吃,早上你也不肯进食……”
  孟晚柠骤然回头,冷冷瞪向他:“沈清野,你听不懂人话吗?我让你把粥拿走。”
  沈清野沉默地跟她对视,没动。
  孟晚柠骤然挥手,用力打向盛着粥的瓷碗,白净的碗被她掀翻,里面冒着热气的小米粥立时朝着离她最近的沈清野就扬了过去,在他干净的米色上衣上留下了大片的污痕。
  沈清野垂眸看了眼,片刻后,无奈地看向孟晚柠。
  “你开心了吗?”
  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掠过一抹浅浅的无奈。
  像这样的场景,在孟晚柠住院这一周以来已经发生过很多次。
  沈清野由一开始的愤怒,到现在已经变成了无可奈何的平静。
  他甚至还能对着孟晚柠露出一个笑容来:“柠柠,你要是开心了,待会儿就把东西吃了吧,你已经超过十个小时没吃东西了,再这样下去身体会不行的。”
  孟晚柠冷冷地盯着他:“沈清野,你是不是很久没照镜子了?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还像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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