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非要和我结婚——没有羊毛【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16 17:29:39

  说是这样说,还是忍不住扫一眼,这一眼就心情好起来,心满意足地把烟和打火机都扔在桌上,去摸手机。
  邓清发了一个问句:宁北还顺利吗?
  当然不顺利,他心想,稍微冒了点头的兴奋被当头一棒,像被风暴砸晕的海鸥,子弹似的落入水中,闷得喘不过气来。
  来之前的预期就很糟,结果真的更糟,他很想为了这个问句回上一通电话,听听她的声音,但打了电话能说什么,难道告诉她,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那太蠢了,而且没有意义。
  她已经要负责北方市场和兰堂了,多一个人煎熬其中并没有意义,但她本身对他来说当然是有意义的,邓清能够动这一下,那么他愿意涉水向她走去。
  虽然没人看见,但是轻轻笑了一下,林州行又看了一眼时间,估计那边也快上飞机,于是回复道:回来再说。
  希望等到他回去的时候,他已经能够想到办法了,宁北像一口会吃人的黑漆漆的洞穴,仅仅只是站在洞口感受到里面隐约呼啸的风声,他已经觉得害怕。
  重新把那根烟咬回嘴里吸燃,让尼古丁过进肺里,林州行狠狠清醒过来,重新打开材料,梳理接下来两天要调查的名单,这些下属的承包商和供应商,究竟都是什么背景?
  关于手机的那个方面,接下来并不需要再分心,他很清楚知道他没有给邓清期待中的回复,除非他主动示好,否则她不会再说一个字。
  他们两个对彼此的分寸都非常了然,也不会因此愧疚太多,就算他的确把感情关系处理地很糟,她也绝对好不到哪去。
  涂亮亮一直不能理解,说你们俩个这是拔河还是跷跷板,难道拉扯一辈子,图什么?较劲什么?难道说你不想自己爱她,比她爱你更多,是吗?不会吧!男人何必这么小心眼!
  不是,当时的林州行只是否认,但没说理由,他又重复了一遍。
  不是。
  他其实不计较,也不在乎,他不在乎她爱他是不是比他爱她更多,他可以更多,他在乎的不是这个。
  他在乎的是痕迹,是证据,是显露。
  那是外公从小就教导他的话,喜怒可以形于色,但永远不能“真”。
  永远不要让人抓到把柄和软肋,不要让人知道你真正在乎什么,不要高估人性,人性没有底线,任何细小的暴露都会被人利用。
  商场如战场,只要打算站上去,就永远没有下场的一天,再低级再龌龊的手段也有人用,只要能赢。
  输了再去懊悔没有用,站在场上的时候,就必须毫无破绽。
  但外公对家人很好,疼爱自己的妻子和女儿,悲伤欲绝地接受了儿子的早逝,把希望寄托在了唯一的外孙身上,外公对他的教导并不是让他变成一个冷漠冷淡的套中人,所以,真正核心的原因并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这一段路颠簸,晃得他有点想吐,平生没有坐在三轮车上走过这样的土路,他咬着牙忍着,脸色苍白。他要进山找一个人,怕不认识路雇了个人做向导,因为此行不能暴露,那人又是刻意躲进山里隐居起来的,所以他找了一个女孩子,陌生男人容易让人心生警惕,但年轻的女孩子,就会好上不少。
  好不容易下了车,看他实在难受,向导肖肖递过来一瓶水,林州行低声说了句谢谢,喝了一口,肖肖偏着头看他,有点好奇。
  这人蛮高的,但长得很清秀,是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一张脸,不像坏人,也不像好人,神神秘秘的,不知道来历。绝对不是本地人,却偏偏非要进山找人,虽然他再三保证过他没有恶意,但是肖肖仍然留了个心眼,暗自决定如果找到了那人,她要先去问问别人愿不愿意见,再告诉她的这个“临时老板”。
  想到这里,肖肖大大方方笑了笑说:“老板,等一下我帮你打听的时候,你先别过来。我自己去,问好了再告诉你。”
  林州行轻轻皱眉:“怎么了?”
  “你这个样子去问,人家肯定不愿意说实话的。”
  “为什么?”
  “看起来太……”肖肖想着措辞,“就很别有用心,不像好人。”
  林州行有些诧异,还很少有人这么说他,不免问道:“哪里看着不像好人?”
  “有钱。”
  他愣住了。
  有了之前去工地的教训,他原本已经注意过了,把表摘了,烟换了,手机去街边小店重新买了一个,连衣服都是地摊上两百块买了三套,不求多能遮掩,可让一个小女孩骤然戳破了当然不甘心,磨了磨后槽牙,他问了句明知故问的傻话:“你怎么知道?”
  “哎呀,我在餐馆做服务员,看人准得咧!”肖肖得意地掩着嘴笑,“老板,别装了。”
  林州行给自己做的人设是手机店老板,因此出手大方,一见面就给肖肖送了一个新的手机,自认很合理。他想找的人是宁丰集团内部原本负责公共关系的办公室主任——梳理人员关系的时候他注意到了这个人,在宁丰十六年,突然就消失了,宁丰内部对他的描述并不是辞职了,而是说老家母亲重病,回家照顾去了。
  但生的什么病,老家在哪,全都语焉不详,他想办法查到痕迹,猜测了一些有可能的可能,决心要找到这个人。
  “你不像卖手机的,你像做手机的,哦哦不是不是,年纪不对,是你爸爸像做手机的,那种大老板吧?你爸爸是不是很有钱?”肖肖叉着手在前面走,嘻嘻笑,教他说,“开小店子的人不是你这样,那种人走路说话都流里流气的。”
  “是吗?”他心不在焉地应,他想起了别的事。
  曾经有一个人跟他说,你跟别人不一样,普通人跟你也不一样。
  说这话的人,也是个女孩子。
  你拥有的太多,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随时随地都能推倒重来。
  所以是怪他吗?怪他拥有的太多,优越感十足,不识疾苦,可她凭什么这么说,他就不能也是个普通人吗?
  他那时不忿,只觉得她丝毫不肯理解他,实在失望。也不怪她,他的实际境况,从来也没有和人说过半个字,人人都知道他是百乐的继承人,但也仅限于此。
  她第一次念他的名字,就是说他很有名。
  林州行,邓清说,你很有名。
  因为。
  你很有钱。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瞬间?那是一个普通的,所谓“女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的俗套瞬间吗?
  不,那是一个决定了他们日后关系的关键瞬间,因为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并不是挑衅,而是很平静,就像念出橱窗里商品的标签,价格就是价格,不带任何评判色彩。
  她凝视他又漠视他,应当可以作为对手,他开始着迷于试探她,靠近她冷淡的、平静的、稳定而自我的灵魂。
男主视角【第三人称】03 人生轨迹
  【 有钱从来就不是一件坏事,他不能装模作样的把它当成一种痛苦,那样就太无耻了 】
  ——
  他们曾经靠近过,但只称得上是互相打量,连了解两个字都够不上,彼此把自尊捏的很紧,谨慎的交锋,年轻时总是不怕错过,哪怕他对邓清,可谓是一见钟情。
  可就算一见钟情,她的冷淡也足以竖起他全部的防备。
  时机也不是太好,他那时心中满是郁结的愤怒和幽暗潮湿的憎恨,蒙在表面平淡温和的一张皮下面。和现在的肖肖差不多年纪,七年前,大概是十八九岁,乱七八糟地忍了一整年,终于离开家离开深圳,他原本再也不想回去。
  高二那年,当外公去世,一个秘密像脓血一般被戳破。他终于知道了父亲时常挑剔和审视他的原因,明白了父亲对所谓的堂弟莫名其妙的关注和资助,被称为婶婶的女人可以坐在饭桌上和她的母亲对峙,因为那不是他的婶婶,那是他父亲的情人。
  二十几年的情人,有一个十几岁的儿子。
  多恶心,多讽刺。
  母亲的软弱也让他觉得鄙夷,心存可笑的幻想,觉得一家人还能坐在一张桌上吃饭,总归还有些体面,外公把大部分股份都留给了自己的女儿,这就是林平舟还愿意虚伪地善待她的原因——林州行分不清母亲是真的愚蠢还是非要自欺欺人,总之他无法理解,所以当她尝试着和自己的儿子谈一谈时,他总是站起来走掉。
  同时令他憎恨和鄙夷的还有彼时不知所措的自己,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是单纯地决定反抗。林平舟让他和李享之一样,去留学,那就不去,母亲让他考进离家最近的广州去读,希望他能时常回家,也一定不去,不仅不去,而且要越远越好。
  高三的最后几个月林州行把他所有的机车头盔和夹克都锁进柜子,一言不发地报考了远方的金融系。林舒琴原本计划在学校附近给他买一套房子,他拒绝了,对母亲说道:“看好你手里的所有东西,不要给他,也不要给我,不要给任何人。”
  林舒琴想着的是另外的事情,她握着他的手腕说:“你好好去上学,什么都不要乱想。”
  什么都不要乱想,然后看着那个男人吞掉林家的产业,把头扎进沙子里,让水淹到脖子,真是再好不过了,他刻薄地在心内嘲讽自己的母亲,却在母亲朝他张开双臂时,弯下腰去,听话的让她搂住他。
  “小州,开心点好吗?”
  “嗯。”
  如果这就是他的身份,这就是他的命运,接过外公和舅舅的责任,守护林家唯一的一朵玫瑰,那么有没有人告诉他,到底应该做些什么,从哪一步开始?
  没有!所以他为什么就不是一个普通人,他凭什么要被邓清审判?
  又或者,也许她说的是对的。
  肖肖就认出来了,即使他尝试隐藏,也能迅速被人察觉出不同,他生来比旁人拥有更多,并不配自怨自艾。
  有钱从来就不是一件坏事,他不能装模作样的把它当成一种痛苦,那样就太无耻了。
  但也是邓清,对他说,你的付出当然也是很珍贵的。
  他当时说,哦。
  那个场景他还记得,她的表情他也记得,在青山,坐在能够俯瞰整个学校的天台上,晚霞洇出绚丽的烟紫色,夕阳给她披上一层艳丽金纱,勾勒出她小巧的、极为精致的五官。
  金线的轮廓线混着暮色裹出一层柔和,模糊了她一贯的冷淡态度,因此也让她显得很动人。
  可邓清从来就不是一个巧笑盼兮温柔可亲的美女,她的笑意往往很少到眼底,只是嘴角轻轻地勾一下,好像用心,又好像不太用心。
  她面对他的态度也永远谨慎,坦诚,但是疏离,目光和话语都像一片薄而锋利的柳叶刀,差一点就彻底剖开他——但总归还是能避开的,只是面对她,他总觉得需要十二分的小心。
  但是在那个瞬间,在太阳即将没入地平线的那一刻,他决定向前多走一步,他可以为了她改变人生轨迹,他可以跟着她走。
  他对她说,考虑一下这份 offer,考虑一下我。
  在空空荡荡四面白墙的办公室,林州行对着唯一的听众端正的鞠躬,挽起白衬衫的袖子,弯起眼睛,态度良好:“邓老师,这是我的初稿 BP。”
  邓清觉得很怪:“干嘛叫我邓老师。”
  “都是这么叫投资人的。”
  “我可没有钱。”
  “不要你的钱。”
  “那我拿什么投。”
  “你啊。”
  “投什么?”
  “我啊。”
  她皱眉,她觉得疑心和防备的时候就会皱眉,然后会郑重地咬字,喊他的名字,全名,果然,她说:“林州行,好玩吗?”
  “我挺认真的。”他说,“帮帮我吧,人生地不熟,我只认识你。”
  “半年。”邓清比了个手势说,“六个月满,我要离职。”
  “好啊。”
  见他答应,她放松下来,望着他笑了一下,他也笑了一下,然后开始往白板上写字,她认真看着他,但也没在看着他,她在看他的计划——开发独立部署 SaaS 系统的科技公司,适合以极小体量承接巨量企业业务,行业门槛高,但人员需求结构简单,一旦建立合作,用户忠诚度很高——她开始感兴趣了,并且不再看他,而是仔细思考起来。
  如果那时,邓清能够,再多看他一眼。
  就不会有陈珂。
  在门外等着整整一个晚上,通过肖肖不断地朝屋里传纸条,卢主任终于同意见他一面,但不能在屋里。林州行站在寒风中裹紧外套,在山间笼下来的一整面星野下,隔着窗户与人低声交谈,卢伟立愿意透露细节,这是出于良心,但他绝不出面也不可能去作证,这是出于自保。
  “我尊重您。”林州行垂着眼睛低声说,“感谢。”
  卢伟立提供的线索掀开了地毯的一角,有句很糟糕的道理是这么说的——如果你在地毯下发现了一只蟑螂,那么就几乎等于——当你掀开地毯,看到的,将会是触目惊心的惨局。
  他投入事件中时往往心无旁骛,直到涂亮亮打来电话才看日历,时间的流逝好像直接被吞掉了,一转眼就是元旦。林州行磕掉烟灰缸里面的烟头,起身去拿酒店刚刚送过来的美式,然后走到窗前,抿了一口,但一开口嗓子还是哑的,他轻轻咳了一声。
  涂亮亮像个老妈子一样地问:“是不是又没睡觉?”
  接着马上开始吐槽:“不能因为小清不管你就自暴自弃吧?以前没老婆的时候不也活着吗?”
  电话通着,但是那边没声音,也没回应,和少爷说话就是这么个沟通模式,这么多年涂亮亮已经习惯了。无论是邮件还是微信,甚至是及时通讯,如果你说到他不想接的话题,就完全没有反馈,但如果你转换话题,换到他感兴趣的部分,就会发现原来电话没有掉线,那边还是个会喘气的活人。
  涂亮亮自己给自己台阶下,呵呵了两声,然后又说:“小清要回深圳了,你怎么说?”
  果然,那边问:“几号?”
  “今天。”涂亮亮看了看表,“确切地说,是今天晚上,现在是凌晨一点,你赶紧买票,还来得及。”
  “没忙完。”
  “工作重要还是老婆重要?”
  顿了一下,林州行说:“她不会见我。”
  “她不见你,你不会见她啊?你俩真是……”听筒里啪地一声,是打火机的轻响,涂亮亮点燃了一根烟,林州行淡淡指出,“柳唯不让你抽。”
  “不过肺,老子过过瘾!还不是让你们俩给愁的,操碎了心!”说完涂亮亮小心翼翼吸了一口,不敢吞,快速吐出来,又快速说道,“我们要走了,请大家吃顿饭,唯唯答应把小清搞来,你自己看着办。”
  “我改签。”林州行想了想说,“地址发给我。”
  涂亮亮咧开嘴笑了。
  “那边的月子中心找好了没有。”涂亮亮忽然听见电话那头的人说,“我可以联系一个,不建议和柳唯的父母住在一起,你一个人在那边,久了会有矛盾。”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