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非要和我结婚——没有羊毛【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16 17:29:39

  我说:“你可以有自己的选择,Jason,你现在是有底牌的,每个人都需要尊重你的选择。”
  “那我该怎么选?”
  “我不能替你选。”我说,“我只能说,做你认为正确的事。”
  我问李享之道:“你和 Haley 聊过这件事吗?”
  “没有。”回答是意料之中的,他说,“我不敢。”
  “和她聊聊吧,她是你女朋友,有权利了解你的一切,也有义务帮助你。”
  “我能想多久?”
  “想到你想明白为止。”我说,“林州行那边你放心,我会让他等你。”
  如今二十一世纪,我们中间虽然相隔十三个小时的时差,语音信息通过海底电缆从大洋彼岸传来却连一秒钟的时间都不要,但是对面沉默了很久,非常久。
  最后,李享之低声说了一句:“清姐,谢谢你。”
  最后的最后,他又十分郑重地说:“你是我在国内交到的唯一的朋友。”
  林州行没有放弃调查,他去探视了很多次宋霞,宋霞作为汪兰案件的重要证人,一直被警方控制和保护起来,但宋霞说得只字片语并不能作为实际证据,很多时候林平舟与他人的对话她就算听见了一些也并不理解,只能模糊的验证一些猜测。
  宁北有一张网,网下是一口深渊。
  在一个雨夜,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过后,门口却没有任何人,只留下了被黑胶带紧紧缠绕的纸包,我拿起这份湿漉漉的“礼物”,用剪刀拆开,发现里面是一部旧手机。
  还有一张纸条,写着:I Choose Honesty.(我选择正直和诚实)
  几乎是立刻意识到了这是什么,我推开林州行的房门,冲了进去,在他惊讶的眼神中把证物塞进他手中,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郑重地说:“这是你弟弟给你的。”
  他下意识皱眉反驳:“李享之不是我……”
  我直接打断:“他是!他选择了你!”
  他不再和我争执下去,而是小心翼翼地启动手机,屋外的大雨像一张巨大透明膜布似的贴在窗子上,风吹动窗框发出轻微而规律的抖动声。林州行看到了汪兰通过各种渠道偷录和保存下来的截图、录音、聊天记录,甚至还有视频。
  闪电劈了下来,狰狞地撕开视线,一道白光照亮他苍白而惊惧的神色,唰的一下又沉入黑暗,随后是惊雷滚滚,“轰隆”一声爆开,他抬眼望着我,双眼血红,盈着水汽,嘴唇轻轻张开着,难以置信。
  “州行……怎么了?”
  又是一声惊雷,震碎一颗眼泪,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落泪,双眼徒劳地睁着:“不是意外,是他杀了她,他杀了她!”
  我没想到林平舟能狠厉到这种程度,惊声问道:“为什么!”
  迅疾高涨的情绪过去后,林州行深深吸了口气,把手机放在了柜子上,手指轻轻颤抖,他捂住眼睛坐在了床上,我拿起手机。
  原来他们之间发生过这么多次的争吵,原来一向温顺的林舒琴也曾言辞激烈的要求离婚,她想守护父亲的产业,要把自己手中的股份转给儿子,也想和林平舟对薄公堂争夺女儿的抚养权。
  但最终她还是被暂时安抚下来,她的丈夫承诺她说,就算李享之回国,也什么都不会有。
  林平舟也软硬兼施地劝诫过她,说他执掌百乐数十年怎么可能毫无根基,硬是闹出离婚分家这种事来,一定是两败俱伤,林老爷子的心血可能毁于一旦。
  他也哄她,说小州长得像你,我当然偏爱他更多,我心中最爱的人始终是你,汪兰照顾我弟弟多年,从来都没名没分,李家亏欠她良多,做人要有情有义,你要理解我的苦处。
  有情有义,多么令人毛骨悚然的讽刺,也是他转脸就联系林舒琴的司机,威逼利诱问出对方有还在上小学的一双儿女,妻子生病卧床,缺一大笔钱换肾,老母亲年迈,仍要操持上下,林平舟对他说,一条命,换你全家活,划算不划算?
  白底黑字,触目惊心,林平舟与司机最后的聊天记录,正是那一天晚上——我即将去机场的那个晚上。
  林舒琴出门本就不多,至多坐车去买买衣服,司机找不到机会,直到那一天晚上,司机联系了林平舟,告诉他明天有机场的行程,中间有很长一段高速。
  林平舟回复了两个字。
  下手。
  肾源已经替你找好,钱也已经在医院的账上,抓住这个机会。
  做的自然一点,别留下把柄,要看起来像个意外。
  像噩梦一样,我感到手脚发凉,脑海中强迫性的播放起那一天的情景,每个人的一举一动,每一个细节——是我要求林州行送我,是我让他上了那辆车,林舒琴把他拽出来,自己坐在了副驾,然后,高速,我们遇到那辆蓝色的卡车——我感到胸口发闷,差点喘不过气来,林州行已经站起身来,从我手中夺过手机。
  最后一声惊雷落下,他神色阴冷。
  “他应该被枪毙。”
  拿起车钥匙和外套,林州行一把拉开门冲进雨雾中,寒风卷着大雨落进前厅,我听见引擎发动的声音,房门打开,屋外是萧瑟暗沉的雨夜,冷得人战栗,我不由自主抱起双臂。
125 冰川入海
  【 冰山分裂游荡,所在海域船只都会陷入危险,最先触礁沉没的,竟不是百乐这艘巨轮 】
  ——
  最终我是在新闻中看到林平舟被捕的第一视角的,虽然我们是证据提供人,但具体的警方行动并不会透露给我们。
  被捕时林平舟尚在国内,正准备前往机场逃离,我看见新闻画面中警员从四面八方涌出冲进镜头内,看见林平舟在包围圈和刺耳的警笛声中举起双手,遥远的,看着镜头外的方向。
  他在看什么?我不知道,我看见他神色平静,而林州行站在我身后,一言不发的摁掉电视画面。
  他关掉也没有用,只要打开手机和笔记本网页网页或者任何一个移动设备,铺天盖地的都是这条新闻的头版头条,坐上地铁或者出租车,新闻里面不断的滚动播出,甚至在街头的大屏下,也聚集了热闹讨论的市民们。
  只因这个消息实在太惊人了,曾经登上过财富排行榜排名,全国毋庸置疑的零售巨头的前任董事长林平舟被捕,牵涉谋杀案、行贿、宁北工业园土地使用权、专项资金挪用等数项罪名,极可能最终死刑!
  而案件最关键的举报人,正是林平舟的儿子,百乐现任董事长及第一股东,林州行。
  身着囚服,隔着防暴玻璃,林平舟和他的儿子——姑且仍旧称作他的儿子,见了最后一面,我没有同林州行站在一起,只是在身后注视着他。
  他曾经在来之前说他再也没有什么话好说,压抑住了所有情感,所以他现在显得很平静,他说,他不想在别人面前显得歇斯底里。
  比起汪兰的咒骂和发泄,林平舟的表现就更为坦然一些,一个人做过什么他自己心里是最清楚的,我想他已经料想过自己所有可能的结局,甚至他的掘墓人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当然是他的儿子,儿子生来就是要打倒父亲的。
  他们长久的沉默和对视,直到探视时间接近结束,林平舟才开口说话。
  他只说了一句话。
  “成王败寇,我是输了,但是并不是你赢了我。”
  林州行没有回应,林平舟举起自己的小臂,亮出手铐向他示意,笑了一下。
  “小州,永别了。”
  终于尘埃落定了吗?并没有,事情还没有结束,事情永远都不会结束,永远有新的绳索套上脖子,新的洪水淹至脚底,市场从来不会给人任何喘息的时机。
  林平舟和百乐不可能切割开来,股价血腥下跌,供应商和合伙伙伴望而却步,银行的催款电话打到了办公室,林州行频繁公开出席听证会和说明会,对内还要给股东大会一个交代。
  林平舟手中的股份将会依法拍卖,股东享有优先竞拍权,这笔股权额度占比极大,他绝不可能让于他人手中。
  唯一的好消息只有这一条——林意珊被找到并送还到林州行这里,小姑娘的父母都已经丧失监护权,哥哥从此就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频繁的分离和安全感的缺失让她彻底崩溃了,从小陪伴长大的宋妈妈也不在身边,从飞机上下来就一直大哭不止,即使林州行抱着哄上车也没用,一路上仍是嚎啕,拽着他的领子不撒手,排斥他人,攻击性极强,而且令我意外的是,她特别讨厌我。
  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分开之前还甜甜地叫着姐姐,但现在林州行搂着她,只要我靠近就不由分说地尖叫,死命拖着林州行的裤脚要远离我。
  我在她眼中看到一种小兽一般的胆怯和恐惧,猜到了什么,果然听到小姑娘哭着说:“哥哥,你不要被她抢走。”
  “不会的。”林州行也很无奈,弯腰下去轻声细语地哄,但是没用,林平舟这些天不知道根深蒂固地给她洗脑了多少,现在小姑娘恐惧地认为,只要我这个坏女人存在,哥哥总有一天会抛弃她的。
  “那个公寓还空着,Wilson 也一直在打理,要不然你暂时带她去住吧,我们分开一段时间。”我主动提议说,“珊珊既然不想看见我,就别刺激她。”
  林州行蹙起眉尖,道:“是她不想看见你,还是你不想看见我?”
  我本来就烦,更没有和他辩论的心思,一番好意被猜疑,没好气道:“你有毛病吗林州行。”
  “现在这个时候,你又想扔下我跑掉。”林州行道,“第二次了。”
  “是你妹妹先这个样子好不好?”
  “不想着解决就想着分开?”
  “你们林家人都喜欢这样翻脸不认人,我怎么解决?!”
  “邓清!”林州行喝道,“你话说过分了。”
  我也知道自己口不择言,因此讪讪道:“不好意思。”
  无论如何,我不该迁怒他妹妹,珊珊还是个小孩子,她是无辜的。
  “你要分开就分开。”林州行道,“等你想好了再来找我,我们好好谈谈。”
  “但这段时间不行。”想了想,他补充了一句,半眯了下眼睛,又轻声说,“水淹到脖子了,让我喘口气。”
  他这话说得我一愣,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应,林州行做好决定之后往往干脆,也没有什么收拾行李的过程,拿起车钥匙牵着妹妹就走了,门合上时一声响动,才让我从神思游动中清醒过来。
  他这个态度让我觉得别扭,又莫名其妙,慢慢地又缓过劲儿来,原来事情不被解决就是不被解决,并不会消失,横兀的伤痕会像打碎的瓷器一样,一丝一丝地越裂越深。
  可是我们没有时间,我们总是没有时间沟通,永远有更重要的危机,水始终淹在胸口之上,感受和感觉不是最重要的事,不被考虑,可是人又是有感受和感觉的。
  多么矛盾和合理啊,我们终于走到了,彼此之间隔膜层层,连解释的时间和必要都没有的这一天。
  我现在最该考虑的是我的委屈不忿和走至如今和林州行之间崩碎的信任吗?
  不,我现在最该考虑的是林平舟的入狱将会波及到的业务该如何减少影响,如何稳定员工心态保持住凝聚力,如何将损失降到最低。
  而林州行也是,他眼下最重要的事不是妹妹,也不是我,而是遏制住股价的势头,找到更多钱,奋力拉住因前董事长涉案而塌缩下坠的信用网络,同时筹款准备收购被拍卖的股权。
  我连安慰他的时间都没有,而我也认为他总归欠我一个道歉。
  可是我们都有足够多的事要做,而这些选项里面,早就没有对方。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冰山分裂游荡,所在海域船只都会陷入危险,最先触礁沉没的,竟不是百乐这艘巨轮。
  宁北的案子涉及金额巨大,百乐的半个财务部都在配合调查,鲁宁更是被连着扣了好几天,每天都是专车接送,公司业务这边只能硬拔一个分公司的财总上来协调。
  董栎带着河津发挥一贯的资本家作风,捂着钱袋子站的远远的,时时刻刻注视着林州行,谨防他任何减持变现的可能性。
  股东们一方面在这个当口自己不愿意出资增持,另一方面也并不希望“外人”收购林平舟的股份入局,多一个新的大股东,就多了一份变数。
  他们的意见保持一致,都认为林州行自己出资认购是各方都满意的结果。
  可是林州行没有钱了,不仅他自己没有钱了,百乐也没有钱了。
  银行的逾期不能再拖,林平舟的事件影响太大了,赵行长抗不住压力,连停息挂账的方案都不能接受。
  好在门店仍在正常运转,姚叔带着我挨个走访极力安抚好了几个大的供货商和合作方,只要不断有业务流水,经营方面就可以稳住,最令人担心的问题,果然还是股价。
  走进林州行的办公室的时候,他正躺在自己的老板椅上发呆,望着天花板,电脑屏幕上兀自跳动着港股的实时价格,市值已经蒸发掉百分之四十。
  下跌还在持续。
  继续跌下去,公司会破产,他也会破产,林州行的所有身家都顶在百乐里头。林老爷子和林阿姨给他留下来保他此生衣食无忧的家底,也都在以前那场惨烈战役中消耗殆尽。
  王瑶在旁边侧厅接电话的声音隔着一堵厚墙都能传过来,不断地回复着此起彼伏的质问,重复着一句话道歉:“不好意思,暂时没有新的利好消息能发布港交所公告。”
  或者是——
  “没有的,公司没有应公布而未公布的信息。”
  “关于前任董事长的案件细节,请您留意相关机关的公开通报,我司也并不清楚详情。”
  我站了半天没见他动,忍不住弯曲指节在桌面上敲了敲,林州行好像呆住了,脑子转的很缓慢,动作也很缓慢,姿势没变,垂着眼睛慢慢把视线放在我身上。
  我看见那双熟悉的、黑色碎发遮掩下冷褐色的眼睛,好像很难喘气似的,拉松了自己的领带,扯开一颗扣子,缓缓低声问道:“公事还是私事?”
  他这话问的很轻柔,嗓音带着一点沙哑质感,浸了一些疲惫进去,我扬了一下手中的文件夹示意是公事,林州行终于起身换了个姿势坐直,慢慢把金笔抓在手里拨开笔帽,淡淡笑了笑说:“还需要你亲自送文件来签吗?”
  “这些是出账的,我每张纸每个字都看过了,我签过一级,还需要你签第二级。”我说,“有过前车之鉴,当然要小心。”
  林州行抬头看了我一眼,我却只看着他写字的手,还有指间的那枚银环。
  还是忍不住问。
  “珊珊怎么样了?”
  “每天陪着,情绪稳定了很多,这两天开学了,就上学去了。”
  “哦。”我有点干涩地回答,“那就好。”
  “能来看看我吗?”林州行轻声说,“我真的要受不了了。”
  心中难免惆怅,我知道此时此刻他这句话是真的,并非一种策略,但如果此时我轻易心软,那之前种种,又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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