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乐宜挪到姜芜的另一边,小声询问:“大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姜芜摊手:“我刚刚说了,付完钱,我就把罪魁祸首送到你们面前,现在他已经在你们面前了。”
张经理张着嘴哑口无言,一万块居然只配见个鬼,这些有点本事在身上的人心可真黑。
解铃还须系铃人,姜芜为他们指明出路:“你们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恶鬼,会滞留在这肯定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说不定你们帮他完成心愿,他自己也就走了。”
怨鬼是因为心有不甘才不愿意离去,只要将这份怨念化去,自然能把鬼送走。
这个建议正中吃瓜群众董乐宜下怀,她忙着说道:“我觉得大师说的有道理,不如我们问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能驱鬼的大师就在跟前,还有什么理由要舍近求远,张经理皱着眉,不太赞同董乐宜的观点。
胡松成听到他们的对话,眼底迸发出耀眼光芒,他确实心有不甘,但因能力有限,至今也无法得到解脱。
他其实也厌倦了无休止在办公室里捣乱的幼稚行径,如果能够得到帮助,或许很快就能如愿以偿。
胡松成眼角下拉,嘴角上扬,露出了极其邪恶的笑容。
幽幽的语调裹挟着阴森冷意:“张经理,你如果不帮我,我就把怨恨对象换成你,从现在开始化身背后灵,你走到哪,我就跟到哪,直到把你的头发薅光为止。”
被阴森可怖的杀意包围,张经理大惊失色,恐惧的情绪遍布全身,大脑短暂的失去思考能力,只剩下胡松成那张充满恶意的笑脸。
他哆嗦着应道:“我明白了,我帮你,你的怨恨对象是谁,我现在就帮你开除他!”
胡松成低垂下眸,脸上挂着阴谋得逞的奸笑:“开除就不必了,唐一明欠我五千块,一直拖着不愿意还,后来直接耍无赖不承认,过两天就是发工资的日子,你们让财务把他的工资打到我妈卡里,多出来的部分就算利息,否则这事没完!”
张经理:??
董乐宜:???
怪不得作威作福的张经理能够逃过一劫,那可是打工人借出去的五千块巨款,要不回来换谁都得死不瞑目。
这么看来,只是在公共办公室里作乱,已经是很文明的讨债方式了。
张经理似想到什么,脸上血色慢慢退去,他紧张地抿了下唇:“你的要求恐怕完成不了。”
胡松成顿时勃然大怒:“你要包庇他!”
张经理连连摇头,哭丧着脸:“不是不是,只不过唐一民的工资没有五千块,不够还你啊。”
胡松成:“……”
居然连五千块的工资都没有,唐一民你这个辣鸡!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如直接找他本人要。”清凌凌的声音响起。
胡松成表情垮下:“我也想,可他看不到我,我活着的时候没少找他还钱,可每次他的语气比我还冲,还扬言要拉黑我再也不联系。”
他当初会把钱借出去,就是因为跟唐一民关系好,不曾想这年头欠钱的才是大爷,他这个债主反而要低三下四求着人家还钱。
姜芜早已想好解决办法:“我可以帮你,给你十分钟,让你看起来跟活人一样。”
胡松成喜出望外,他如今是鬼,相比过去胆量膨胀数倍,以前不敢做的事,不敢说的话,现在都无所畏惧。
身体瞬间充盈起来,胡松成迫不及待打开办公室的门冲了出去。
董乐宜第一反应就是追出去围观,张经理动作也不慢,边走边整理发型,小心呵护着一头乱发。
胡松成离开经理办公室后直奔唐一民工位,手掌大力拍在桌面,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唐一民还钱!”
唐一民被吓了一跳,抬起头就看见一张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脸,整个人凝滞当场。
胡松成离职后和公司的同事几乎断绝了来往,所以他意外去世的消息除了唐一民再无人知晓。
唐一民本能联想到近期办公室里频繁发生的怪事,颤巍巍从位置上站起,视线紧紧追着胡松成的脸,像是在确认他是否真实存在。
“唐一民不能因为我离职了你就故意欠钱不还吧,五千块拖了快一年,挤牙膏你也该挤出来了吧,快点还钱!”朝气十足的怒吼,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
鄙夷、戏谑、取笑,被各种眼神包围,瞬间成为焦点的唐一民脸上挂不住,本能想要摆脱当前窘境。
如果是在一对一的情况下,他可以毫无负担的找各种理由拖延,可事情摆到明面上,欠钱的才是理亏方,他不得不去在意其他人的目光。
更让他不知所措的是,他分不清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债主,究竟是死是活?
余光瞥到最爱没事找事的张经理,唐一民急忙拿出手机,想要息事宁人,他涨着脸道:“我把钱转过你,可以了吧。”
终于拿回债主地位的胡松成顿时生出扬眉吐气的感觉,语气微微激动:“给我转到我妈卡上,备注好是偿还欠款,卡号是……”
确认转账成功,压在胡松成胸口的怨气散去,身心仿佛都得到升华,由内至外的畅快令他倍感舒爽。
眼神偏转,目光直直定在不远处的张经理的身上,过往种种倏然在脑海中闪现,让他忍不住想出口恶气。
胡松成再次弯起邪恶笑容,抬手指向张经理,放声嚷道:“张经理天天躲在办公室里对着肌肉猛男流哈喇子!”
张经理:Σ( ° △°|||)
其他员工:(⊙o⊙)!!!
第51章
场面骤然安静, 原本还在吃唐一民欠债瓜的众人齐齐转动视线,好奇、惊叹、探究的目光逼得张经理喘不过气。
他紧绷着下颚,热意从脖子蹿到耳根, 整个人僵在原地, 说不出的难堪迎头压下,尴尬得手脚都不知如何摆放。
胡松成出了恶气, 心中再无留恋, 最后做了个大鬼脸, 得意洋洋地朝外跑去。
事情到这已全部结束,姜芜见状跟了出去。
在董乐宜的提醒下,张经理回过神, 他提前垫付了请大师的费用,如若作恶的鬼就这么消失, 他的钱该找什么理由报销?
两人追了出去, 刚跑出公司,远远就看见胡松成咧着嘴冲他们挥手, 态度猖狂,嚣张至极。
张经理急得目眦欲裂,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人在眼前消失。
董乐宜见张经理气得不轻, 强忍笑意, 绷着脸走到姜芜面前:“大师, 胡松成呢?”
“怨气已消, 投胎去了。”姜芜面上带着清浅笑意,“我的工作也到此结束, 不送。”
为防止张经理抓狂,找她理论, 姜芜走的极快,转眼功夫便隐入人流。
张经理没想到大师居然连招呼都不打就匆匆离去,呆愣站在原地,脑子乱做一团,表情凌乱龟裂。
数秒后,他咬牙说道:“小董,我刚刚垫的钱财务那边能报吗?”
见张经理憋得满脸通红,董乐宜终于明白大师为什么会坚持提前收费,又离开得如此利落。
若放在现在,刚面临社死的张经理大概率是打死都不愿意支付报酬了。
董乐宜压抑着心中情绪,摆出沉重表情,她不敢把话说死,委婉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张经理愤愤难平,总觉得吃了哑巴亏,心头压着口闷气,上不去也下不来,堵得难受。
请来的大师真有本事,他不敢无理纠缠,但那一万块他也不能白出,思前想后,他恶狠狠道:“要是公司不给报,我就找唐一民那小子还!”
鬼缠上的是他,驱鬼的钱理所应当该由他出!
董乐宜忍笑不语,以唐一民那小子的做派,这钱估摸着是要不回来咯。
虽说真正让胡松成产生怨恨的是欠债不还的唐一民,但时常压榨新人的张经理也不能算无辜。
会遭遇这一波实属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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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担心姜芜不待见,齐初正这次上门还把只有一岁大的闺女给抱了过来。
小豆丁白白胖胖,穿着连体的海星装,说话奶声奶气,乖巧的不像话。
姜芜抱着小豆丁,爱不释手地揉着她鼓鼓囊囊的小肚皮,而另一头的齐初正宛如痴汉般对着女儿做各种怪异的丑脸,试图吸引她的注意力。
玩的差不多,姜芜把孩子还了回去:“那个前负责人的事情处理完了?”
“蒋元驰先前犯事被没收了天师执照和全部财产,后来他就在网上以大师的名义敛财,数目还不少,警方那边还在调查取证。”齐初正将宝贝女儿抱进怀里,“他真涉及诈骗,我们只争取到一点时间问了他几个问题,打着我的名义劫鬼只是想甩锅,也想搅乱祁城出气。”
“那个谢七呢?”
“我们联系到了谢七,不过他表示只是在网上认识的蒋元驰,对玄学很感兴趣,两个人聊得来所以一直保持着联系,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参与过任何计划。经过确认,谢七一直生活在川城,只是个普通的上班族,事实上蒋元驰向他求救的时候,他立即就装死划清了界限。”
目前所有证据都显示,劫鬼嫁祸这件事所涉及的相关人士,只有蒋元驰一人,目的也只是为了发泄对玄门上下的不满。
不能说齐初正十分了解姜芜,抱过软萌可爱的小豆丁,先前被利用的小芥蒂也随之烟消云散。
“既然事情已经弄明白,那你今天跑我这来的目的是什么?”
询问的语气平常,不带任何私人情绪,齐初正暗暗松了口气,突然被鬼差找上门,他迅速做出判断,想要利用这次机会和地府建立关系。
他并没有想要利用姜芜的意思,但没有姜芜的帮助,他的计划也不可能这么顺利推进。
其实他也知道,姜芜能让他进门,就表示她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她的性子太过冷淡,仿佛任何事都进不到她的心底,永远把自己放在旁观者角度,以最便捷的方式解决每一件事。
刚认识姜芜的时候,齐初正把自己定位为带小孩的保姆,那时候她年纪小,常常被以貌取人,就连他也没太当回事。
然而真正的姜芜却比任何人都要成熟。
虽然总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冷情模样,但她处事温柔,做事有分寸,与她相处时并不会让人感到压力。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刚接到消息,東城有户姓安的富豪在请天师上门,承诺事情解决给五千万报酬,我寻思着是个赚钱的好机会,你肯定感兴趣。”齐初正露出讨好的笑容,举着女儿的小手卖萌,“这不担心你因为之前的事生气,过来负荆请罪了。”
姜芜哼了一声,不过薅有钱人羊毛的工作她的确感兴趣。
有小豆丁做挡箭牌,姜芜压根就气不起来,她点点头:“你把时间和地址给我,我自己过去。”
齐初正知道这事彻底过去,情不自禁扬起笑容:“行,那我给你订机票。”
即便不是助手,齐初正还是会下意识去完成助手该做的事情。
秦帆需要上学,姜芜出门时没有带他,从祁城搭乘飞机到東城只需两个小时,出了机场换乘出租车。
目的地在一处私人领域,放眼望去能看见的地方都是安家的地盘,轿车、出租车陆续停在大门口,姜芜来的晚,被堵在了后头。
单看眼前这阵仗,确实没有辱没富豪二字的排面。
前头堵的严实,继续等下去只是在耗费时间,姜芜果断结账下车,步行向前。
安家广邀能人异士,只要能证明身份,无需邀请函也能进入。
齐初正办事稳妥,提前给姜芜拿了邀请函,门口保安看到邀请函上的名字,转身用对讲机说了几句话。
不一会儿从里面走来一位人高马大的西装大汉,确认过邀请函不假,便客气把姜芜请了进去。
原来此次邀请能人异士并非是以整个安家的名义,而是少爷小姐、叔叔伯伯们同时出手,每个人都使出浑身解数,天南海北到处搜罗,把能请到的高人都请上了门。
姜芜运气好,赶上了第一波,如果今天这些大师们无法解决问题,过两天还会有第二波登门。
届时没有邀请函的只怕会更多,门外的路也会堵得更远。
姜芜手上那张邀请函的发出者叫安若娜,是安家直系里的三小姐,她脸上化着精致浓妆,波浪卷长发搭配红色吊带连衣裙,浑身上下散发着成熟女人的韵味。
接过保镖递来的邀请函,安若娜扫向上面的名字,确认无误随手放在一旁,拨开额前一缕碎发,随即向姜芜投去好奇的目光。
确认对方只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她的眉眼间染上几分惊叹,红唇轻扬:“姜大师还真是年少有为。”
安若娜找人的要求简单粗暴,五级天师以上,她走的是官方路子,全权交由上面安排,并没有追问细节部分。
安家以往接触过不少天师,处在第四级级别已是稀有的存在,安家这次遇到的事情颇为复杂,安若娜才会动用官方人脉,想要请来级别更高的天师相助。
官方不可能随便找个人来忽悠她,所以眼前这位年纪轻轻的姜大师,至少是五级天师。
如此年轻的五级天师,还是个风姿不凡的女孩子,单是外形,就远胜其他人找来的糟老头子。
先前领着姜芜进门的保镖端来茶水,安若娜做了个请的手势,浅笑说道:“姜大师大老远从祁城赶来,身体应该还处在疲劳状态,不如先休息一会儿,等他们忙活完,我们再过去。”
姜芜端起茶杯,闻言朝她瞥了一眼:“你看起来并不着急解决家里的事情。”
安若娜并没有隐瞒的意思,如实说出心中想法:“这次遇到事的都是我家的叔叔伯伯,那些人平时张扬跋扈惯了,肯定是在外面做了惹人怨恨的事情,我觉得就应该让他们多吃些苦头,长长教训。”
要不是和她同辈的几位都在忙着张罗,她不得不跟着摆出姿态,表现出孝顺的一面,否则这事她还真不想掺和。
姜芜抿了口茶水,入口醇香还有回甘,是难得一见的好茶。
“我觉得你们家的事,应该与你也有关系。”姜芜放下茶杯,挑起桃花眼,神情凝重。
安若娜一愣,迷惑不解:“与我也有关?可是不应该啊,我和我哥一直什么事都没有。”
说完她整个人停顿住,脑海中闪过一段画面。
说起来早上的时候,嫂子有提过她哥这两天身体不舒服,只是她并没有往家里发生的怪事联想。
安若娜咬着唇,不安的情绪在身体里慢慢扩散,片刻后松开贝齿,哑声说道:“看来是我想错了,这次的事谁也跑不了。”
她哥已经出事,下一个就会是她。
见她往消极方向联想,姜芜不动声色地瞥过她的肩头,把看到的东西如实告知:“你身上有刚过世不久的直系亲人残留下的祝力,是它在保护你不受影响。”
安若娜被触碰到伤心事,眸光灰暗下来,眼底不自禁流露出哀伤,喃喃重复:“过世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