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北站在门口，目光一直停留在凛礼和苏恒身上。
凛礼看不出来，可寂北却是看出来了，那让人警惕的眼神。但好在苏恒懂得收敛，不然寂北也不会放他进这长欢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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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温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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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苏恒，凛礼才察觉寂北已经在她身后，“你什么时候来的，我竟没发觉。苏恒刚走，不然你也该和他道一声别才是。”
“道别？”
他眼眸中却有着难以言说的兴趣，“莫不是他要闭关修炼了？”
凛礼点了点头，红着脸扑进寂北的怀中，真暖和，“不错，苏恒在人间呆的够久了，如今所有的牵绊都已解决，也是该好好修炼化龙了。”
以他的天资，再加上缚灵录的灵气，假以时日便可得偿夙愿。
寂北却一把将凛礼抱起，像是拔起了一株夜昙，“再说别的男人，我可要吃醋了。”
他在凛礼怀中蹭了蹭，“我知道大长老来过了。想必他定是说了不好听的话，凛礼，你只要相信我就好。”
“确实不大好听。”
凛礼回想了大长老的模样，颇有些喜感，“但我就当他是来找我谈心的，一想到自家孙女寻了个不省心的，自己教养的主君竟也找了个不能接受的，他一定气坏了。”
她捧着寂北的脸，趁他不被亲了一口，“我啊，也很坚定地告诉他，我与你的事只能我们自己决定！”
寂北欣慰地对上凛礼的视线，认真吻了她一下，随即碰了碰鼻尖，“做的不错。”
他自然是不担心凛礼会吃亏，只是不想让她听到那些不中听的话，污了耳朵。何况大长老一向古板，少不得要数落凛礼。
“昨日我特命人引了一池温泉，就在长欢楼一侧，要不要去玩玩？岸边还种了新的山茶花苗，我用法力催生了，开的甚美，想来你一定会喜欢的。”
他知凛礼爱花，如今正是赏山茶的好时节，断不可错过。
凛礼搂着他的脖子，亲昵非常，“要去，寂北花心思准备的，自然要去。何不叫上尺素和百里宴一起？他二人为着我们的事辛苦许久，也该好好歇息。”
虽说她知道寂北是想创造一个两人独处的环境，但如此美景，一起欣赏更是妙哉。
寂北自是不情不愿，但只要凛礼高兴，他怎样都无所谓，“听你的。”
“嗯！”凛礼让他把自己放下，拿起一把梳子，一双杏眼内皆是笑意，惊起星河万里，“上次你替我梳妆，这次换我来吧，我总不能白吃白住，什么也不干，想来还是要讨好下房主啊。”
大长老说她是“客人”这一点倒是让她难以释怀，若无寂北，只怕她现在必定是流落街头。
凛礼生疏的从头梳下，却在看见那墨色时停下了动作，她不知为何看到这样的寂北会觉得心惊。
这就是吸收了千年法力的代价吗？寂北如今有些不像凛礼认识的模样了，看着他的发丝，凛礼竟开始止不住地难过。
寂北察觉到了她的异样，生怕她想起些什么，便问道，“怎么了，可是手艺生疏了？”
“不是，不是，”凛礼矢口否认，“我就是想到了上阳关内的那些凡人，他们......还活着吗？”
“死了，虽不是我亲自动的手，但也算是死于惊海之下。”
他不想隐瞒这件事，可也不愿提起那个人。
凛礼猜到了会是这样的结局，他们终究是因自己而亡。寂北说不是他无所为，但想来他是知道其中缘由的，只是不想说。
那些人......他们是真的想至自己于死地，可如今她却还活着。即使他们曾经伤害过她，可一想他们也是被无辜牵连，凛礼心中自是不大舒服。
寂北瞧出她兴致不高，想必是又动了恻隐之心，“凛礼，那些人是咎由自取，你不必介怀。你只是受害者，没人要求你一定要原谅他们。”
凛礼微微失神，放下梳子，只是趴在寂北的膝上，“我倒不是想原谅这事，只是有些难受。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寂北，无论有没有力量，我都想保护好人间。因为这里有离离，有你，还有好多美好的事，但我现在却觉得有些累。洛商曾说要创造一个无灾痛的人间，你说他是不是对现在的人间失望了？”
寂北目如皓月，他蒙住凛礼的双眼，长长的睫羽让他掌心微痒，更是挠着他的心弦，“他是他，你是你。洛商的借口再好，说到底也不过是个自私的人罢了。可凛礼你不用与他共情，我认识的凛礼虽然时常没心没肺，但心思细腻，愿为值得之人拼尽全力，仁爱众生。”
他在她脖颈间轻轻吻了一下，“以后，你只要为自己而活就好，天下之事何其险恶，又何其复杂，你为了人间付出很多了，以后我会帮你解决所有的麻烦。”
他呼出的热气让凛礼红了脸颊，寂北这些日子似是变了很多，他以前还会害羞，收敛，如今却是越发胆大。可想来沈司洲也不会教他说这些话。
自醒来后的这半月，每次与他对视，凛礼总会觉得奇怪，那人像是寂北，却又不像。
凛礼拉下他的手，起身从身后搂着他，“寂北，你好像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他心中咯噔一下，“哪里不一样了？”
“说不上来，”凛礼思索片刻，“眼中似是......多了贪念。”
她拿起发冠，将长发全部笼起，恍惚间，竟觉得寂北本该是满头漆黑如墨的长发。
他一向不会将青丝束的这么高，但凛礼却鬼使神差地这么做了，“这样也挺好看的。”
寂北的手藏在衣袖内，握紧的手中微微渗出些血，可面上却依旧笑如春风，凛礼如今对着自己，想的又是谁呢？
“你喜欢的话，我以后都如此束发。”只要凛礼身边的是他白夜寂北就够了。
“也谈不上喜不喜欢吧，寂北的脸好看，自然什么样的发髻都特别。”
她伸出手摩挲了他的耳廓，嗯，还是这样透着微微的一点红晕的寂北来的真实。
寂北自知是被凛礼调戏了，她还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他探头，想要一吻芳泽，却被凛礼躲开，脸上却是有些失落，“你不想同我亲近一番吗？”
凛礼戳了戳他的眉心，“想什么呢？不是说要去温泉的嘛，如今也该收拾收拾东西才是。”
看样子，寂北还未通知百里宴和尺素，眼下要是陪他这么闹下去，只怕天黑也去不了。
寂北凤眸一暗，真是惯会打岔的两人，尤其是百里宴，真是处处与他不对付。但这些日子他也算是为了自己的婚事忙前忙后，有好事叫他一道，也算是一点小补偿。
惟愿他不要煞风景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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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百里宴出手，自然是不会让人失望！
一听说可以去泡温泉缓解这阵子的疲劳，二话没说便打包了一大堆东西，拉着尺素就往长欢楼跑，气的大长老又是失眠了一夜。
如今他是不服老不行了，这些个小辈，活活要把他气死才甘心。
“寂北，还是你会享受啊，这温泉池中的水，想必是从雪原之下引来的吧。”
百里宴连声赞叹，就为了博美人一笑，也是真不嫌麻烦，但要是素儿喜欢，他也会首当其冲！
“你摸摸就可以了，这主要是给凛礼准备的。”寂北将他搭着自己的手推开，“你在一边吃吃点心，别瞎掺和。”
就他这风风火火的性子，迟早要把这温泉给榨干了。
百里宴气上心头，“瞧你那小气的样儿，我还能霸占这泉水不成？再说了，是凛礼她让我们来的，你在一旁凑什么热闹，赶紧走！”
“你！”
寂北对于百里宴这种无赖的行为半点法子都没有。
“寂北。”
凛礼与尺素换好衣服，正瞧见他二人又在斗嘴，“今日风光正好，你们也别再吵了。我看这池子不小，中间正好有一假山作屏障，你们去那边，我与尺素在这边。”
“为何？”寂北自是不愿和百里宴一起，这屏障原本是为了观赏，如今却成了他的绊脚石，“既然我与你才是一对，何必分开。”
百里宴大笑道，“就你这样还想和人家鸳鸯戏水？没成婚前，就忍着吧！”
寂北终是忍无可忍，一脚将其踹进了满池的氤氲之中，“让你泡就泡，哪来这么多废话！”
“小肚鸡肠。”
百里宴甩了甩头，温热的水珠滴落发梢，好一张清秀的脸，本是怒气冲冲，却在无意间瞥见尺素的那刻，红了耳廓，“本大爷......才不和你计较。”
今天的素儿没了一贯的正经，头发也随意挽着，一身轻纱像是仙女，更加漂亮了。
凛礼拱了拱尺素的胳膊，轻轻一笑，百里宴害羞的样子太好猜了，“他眼中都是尺素呢。”
“才......才没有。”
这个混小子，真是太明目张胆了。
寂北对于百里宴这种没出息的神情真是恨铁不成钢，随即也下了池子。原以为他会多坚持一下，缠着尺素一道，如此一来，他也好借势向凛礼叫屈，可谁承想百里宴这就败下阵来。
若是换成沈司洲，必然不会是如今的局面。
凛礼拉着尺素去往了另一边，此处的山茶开的明艳，想必便是寂北提到的那些。
一朵肥厚的花飘落池中，正巧落在凛礼的青丝之上。极致的红与湿润的黑交相辉映，衬的她清丽的脸更多了魅色。
就像是坠落人间的神女，吐纳着万丈红尘。
“凛礼，爷爷去寻你的事，我听说了。”
尺素自觉有些不忍，爷爷古板，说的话也定是不好听，可凛礼却还是邀她一道前来，心中自是过意不去，“爷爷他将天狱看的无比重要，他这一生都在为此操劳，若是说了你不愿听的，只当是老人家的牢骚吧。”
“我知道大长老为天狱鞠躬尽瘁，”尺素如此介怀，想来是怕自己不好受，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所以也不会多想，何况他还是你的爷爷，寂北的长辈，我更加不会记仇。就是老人家的想法难免会与我们产生冲突，但我想，只要我做好自己，他迟早会接受的。”
凛礼替尺素理了理额前的碎发，“能有家人操心，有时也是一种福气。”
凛礼不知自己的来处，自然也不知父母是谁，她如此惦念人间，无非是觉得自己天生地养，总该寻一方来处，以寄相思。
尺素倒是惊于凛礼的豁达，本该她来安慰的，如今却成了反被安慰之人。
受尽人情冷暖和雨雪风霜的缚灵录器灵，依旧坚守本心，不怨天尤人，或许这就是寂北如此执着于她的原因之一吧。
曾听闻凛礼在多年前救过寂北，又替他解了和百里宴的心结，想来他二人间的缘分定是无比深厚。
“凛礼一定要和主君好好的，爷爷那里，我也会多磨磨的。”
她拨弄着一池的暖水，显得十分娇俏。
“我们都会好好的，就像你同百里宴那般。”
凛礼私下认为，百里宴与尺素之间细水长流的青梅竹马之情，甚是难能可贵，即使因一些不得已的事分隔两地，可二人却依旧心系对方，世间情爱之美好，在他二人之间倒是展现的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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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骤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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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泉之行还是两日前的事了，如今只需再等三日，她便可以去往那龙渊殿一探究竟了。
原想着向寂北多问些龙渊的事，但每次一提这“龙渊”二字，他的神情总是阴冷，看的凛礼有些发怵。如此倒也没问出什么，只是这楼外的守卫却是又加了一层。
尺素这几天常来找她谈心，天狱中的责难之声不断，也唯有眼不见才能心不烦。
但好在尺素和百里宴还是支持寂北的，他二人来此，也是怕凛礼无聊。
玉尺素递过一页红签，“大婚定在七日后，虽说是有些仓促了，但主君该准备的一样都未落下，你看看可还要补些什么？”
单子上罗列了密密麻麻的聘礼，皆是寂北精心备下的。
“他办事，我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只是......”
凛礼叹了口气，“我上次同他也说过了，派这么多守卫，大可不必。寂北倒好，不减反增，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看凛礼如今这困惑的模样，想必是还未发觉，寂北安排的这些人手，并不是为了防住外人，而是为了严加看管凛礼。
她若是知道了，又会如何面对这件事，她和寂北婚期将近，万不可在这种关头吵架。尺素为这事也曾劝告过寂北莫要太过偏激，可他俨然对凛礼保护过头了。
别说她，就连百里宴都察觉了寂北的异样，百里宴一向比别人反应慢，但这次却连他都看出寂北过于执拗，想来其他人又该如何议论。
可寂北每次来到长欢楼都是镇定自若，玉尺素在一旁倒也不能提醒凛礼。
如今的主君，让人捉摸不透。
“我前阵子听说天狱内有些人不安分，想来是主君怕你受此事牵连才如此的。”
尺素握着凛礼的手有些微微出汗，她在紧张，“凛礼......你要好好的。”
她没头没脑地说着这话，如今天狱都在传，主君被妖女迷惑，变得偏执又可怕，想来只要二人平安完婚，这些声音就不会再有了。
凛礼瞧出尺素有心事，却又不能说，估计是和寂北有关。
“尺素，你不必为难，我知道你有顾虑，但若是可以，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如此，你和百里宴都不会有事。”
她望下楼下乌泱泱的守卫，再想到尺素为难的神色，想必这些是寂北为她准备的。都道，婚前许多人会焦虑，寂北也是如此吗？
天越来越冷了，但愿这个冬天能心软些，不要冰冷刺骨。
尺素眉间皆是愁色，凛礼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是这般体谅的模样，主君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
谁都看得出白夜寂北对凛礼的珍视，但这变相的软禁就是爱吗？她突然开口，“凛礼，你若是想走，我会帮你的。”
尺素被自己这话惊到了，她不会背叛天狱和寂北，可却还是不忍心瞧见凛礼......不得快乐。
“尺素你知道吗？这婚事我一直很期待，我不知该如何回报寂北的情意，但想来话本中说的以身相许，终生相伴，便是一种很好的方式。而且我很喜欢他，除了离离外，他是对我最好的人了。”
凛礼走至纱帐后，宛若虚无缥缈的一阵烟雾，“不知从何时起，我和寂北之间开始变得奇怪，他总是有心事，好像还在担心什么。可我不想问，若是一旦问清，我与他之间想必就回不去了。”
玉尺素竟觉得有些生气，她看了眼门口无人，随即也顾不得其他了，“这婚事若成了，你会高兴吗？”
她神色微冷，“或许我该问，你爱寂北吗？我如今只听你说喜欢他，虽说你的喜欢也确实是男女之情，但那可不是爱。凛礼，你问问你自己，白夜寂北，真的是你心中唯一所爱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