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来的故人——天关星客【完结】
时间:2023-05-18 23:10:03

  他也吃不准梦家对此是什么态度,因此刚想对她说“不去也罢”,却见梦家接过请帖看了又看,说:“去!”
  母亲当初要借的是一大笔数目,别人不愿意也很正常,顾夫人做错的不是没借钱,而是不该当着许多人的面让沈太太下不来台!
  这事儿绝对不是顾东篱的本意,怪到他头上有点冤枉人。
  再说顾东篱当时又不在国内,等他在国外听见梦家要结婚,还特意托人送了重礼——直接送到了唐家。
  估计就是猜到沈宇轩已经和自己有芥蒂,怕老朋友不肯收。
  她现在要是只顾着生气不去赴宴,不仅失去了弥补沈、顾两家交情的机会,还连带着把唐家拖进进来。
  何况顾叔叔对自己一直很好,至于母亲那里,只能找机会再去解释。
  顾东篱将要赶赴南京上任,顾夫人巴不得早早离开,临行前夕,顾公馆少不得大摆筵席好和她在北平的朋友倾诉离别,全城权贵无不竭力迎送。
  晚宴结束后也总少不了舞会。等到第一首舞曲刚结束,就见顾东篱微笑着来到梦家面前,看样子是要邀请她共舞。
  不知怎的,梦家有点不愿接受他的邀请:他那双洞悉世情的双眸虽然时常满含笑意,瞬间闪过的光芒却又是那样犀利,尤其当他凝视自己时,总令她产生种心事完全被洞穿的错觉。
  以前她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少女,看见这双眼睛时只觉得和蔼可亲,现在她过早的被命运书写了浓烈的篇章,再看到这双眼睛时,竟有种想要逃避的冲动。
  不过她还是和顾东篱滑入了舞池,曲子很优美,她无心倾听,连脚下的步伐都有些错乱。顾东篱笑着握紧她的手,鼓励道:“是不是很久不跳了?”
  梦家笑道:“退步了是吧?”
  顾东篱摇头道:“就是步子有些生疏而已。”
  随即就见他低首,几乎附在她的耳边,轻声道:“年轻人一定要多笑啊!如果连你们都不开怀,我这种老头子岂不是更没理由高兴了么?”
  不管他是否明白她的处境,也不论他对这桩婚姻究竟是怎样的态度,就在这短短几分钟的圆舞曲里,梦家觉得她得到了结婚以来最真挚的祝福。
  等到一曲散尽,顾东篱很有风度的牵着她的手,带她去找力群,忽听见宴会外的走廊上传来“砰”的一声,继而就是玻璃窗稀里哗啦破裂的声音、女人的尖叫声。
  有人喊道:“有刺客!快抓刺客!”
  大厅里顿时乱成一团,乐队也停止了演奏,顾东篱毕竟是经历过大场面的,就见他面色平静沉着,轻轻拍拍梦家的手背示意她不要惊慌,这才踱步出门询问究竟。
  梦家环视周遭,并不见力群的身影,心里有些发慌,不一会儿就见顾氏夫妇走进舞厅,顾东篱伸展开手臂朝下做个制止的姿势,大厅里顿时鸦雀无声,就听见他镇定道:“刺客已经被拿,请大家不要惊慌。”
  话虽如此,梦家发现走廊上仍旧传出嘈杂声,同时听到有人小声道:“快拿止血的布带!”
  与此同时,顾东篱的眼睛不由自主就朝她这边望了过来。
  梦家不知哪里来的直觉,立时就觉得不妙,刚要朝外走过去,就被顾夫人一把拉住,听她小声道:“刺客行凶时,正好唐先生在南京来的要员身边——”
  不等她话讲完,梦家立时狠狠甩开她的胳膊,直朝外奔了出去。
  --------------------
第76章
  唐力群说倒霉也倒霉,说命大也是命大,刺客一枪没中南京来的要员,却偏偏选中他。
  幸好仅是擦着右胳膊过去,只要再偏一丁点,指不定就伤及要害。
  等他在医院包扎好伤口安排好病房,已经是深夜了。
  力群半躺在床上,虽然嘴上说不碍事,精神却萎靡的很。
  他见梦家这么晚也不肯去睡,安慰她道:“我命且大着呢,你这样的熬夜明天肯定吃不消,不如早早回家去,明天再来。”
  梦家道:“可你这样,能睡得着么?”
  力群说:“其实我胳膊上倒还好,就是脚疼,估计是今天的新鞋子不舒服又跳了几只舞,要不你帮我看看?”
  宝玥帮他褪掉袜子一瞧,脚后跟果然有个很大的水泡!
  力群难为情道:“当时只是觉得有些硌脚,哪里想到这样现世报!”
  他的本意是不去管它,过些日子它自然会破掉,梦家却道:“我来帮你吧。”
  就见她从护士那里拿来药水和一枚针,先是将缝衣针消毒,再把头发穿过针孔,用这枚针从水泡的一端穿到另一端,好让头发留在水泡里做引流,接下来才慢慢把水泡挤扁。
  最后她才将那根发丝再抽出来,又为他涂上了些药水。
  力群盯着她完成这一系列的操作,内心明显受到了比较大的震撼。
  换做一个月前,他根本不敢想像她会这样照顾自己,现在哪怕结了婚,看到她这样的不嫌弃,还是觉得有点奇怪。
  她太体贴了,他有点不习惯。。。。
  好像她就该一直怼着他,不给他好脸色看,那样才正常。
  他甚至希望她能够刁蛮任性一些,否则总觉得她心里还是迈不过那道坎,结婚只是一项任务。
  第二天力群就被接回家,按照唐太太的说法,接下来就该亲妈接手照看儿子,她甚至当着梦家的面说:“不是我指责谁,但你们这辈的年轻人都懒,恐怕照顾不好伤员。”
  梦家知道她是心疼儿子,可听着这话仍旧心里不舒服,只是笑道:“那当初娶媳妇时,就该给他找个您这辈份的。”
  唐太太没想到新媳妇会还嘴,一时间竟然噎住了。
  哪怕被亲妈拿眼瞪,力群还是忍不住露出笑意:这才是他认识的沈梦家!
  打那天起,照顾力群的担子就落在了梦家身上。
  吃饭什么的倒还好,他也不用人喂。
  就是天气太热,又不能冲凉,她每天都得给他擦身体。
  以前男人的身体对她而言是完全被过滤的,跟水泥柱一样根本就看不见。
  她和力玮热恋那阵正值秋冬,大家穿得都厚,她根本没留意太多男朋友脖子下面长什么样。
  现在照顾力群,她才不得不面对一个成熟男性的身体。
  刚开始确实有些难为情,不过她发现他身上竟然是个冷白皮,而且皮肤紧致光滑,肌肉的线条也非常漂亮,大腿很长也很直。
  尤其是他的背部和臀部,白皙透亮,简直能看见血管。
  力群似乎比她还紧张,刚开始整个身体都是紧绷的,而且总有点回避躲闪,好像希望快点结束。
  以至于每次他在浴室还没擦干身体,就着急忙慌地起身,说要趁着浴室里热气升腾的劲儿,在镜子上画画。
  他有时会画只小猫小狗,有时又是小鸡小鸭,回回都把梦家笑得不行。
  力群在家呆了没几天,就嚷嚷着要量体重,说怕家里养瘦了,结果一上称,那份量可是不轻,赶得上梦家班里的小胖子了!
  他这辈子都忘不了她说的那句话,她认真道:“你这是毛重,要剃毛称净重才行!”
  力群嚷嚷道:“我又不是猪!剃什么毛?称什么净重!我就是肌肉结实啊!”
  他瞅眼她,把腿伸过去,一个劲儿说:“不信你摸摸。”
  梦家给了他一个白眼,道:“两条大毛裤,有什么可摸的。”
  他在家里又呆了几天,实在是坐不住了,就开始办起公务,但晚上实在没得消遣,梦家问他要不要看小说。
  力群摇头道:“坦白的说,我并不爱看电影,也不喜欢看小说,因为对着别人的命运评头论足是很残忍的一件事,。”
  梦家觉得他的回答有趣,她说:“那么小说家呢?”
  力群哈哈大笑道:“不仅残酷,而且自大,把自己当作上帝,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梦家忍不住笑出声来,说:“那么,看戏的和写戏的,谁最无情?”
  力群收敛笑容,一本正经道:“看戏的人最无情啊,对着别人的哀乐袖手旁观。”
  梦家“哧”了一声,说:“你这人真没意思!”
  力群听了只笑笑,招手让她过来,梦家警觉道:“我就站在这里,你说吧。”
  力群气她跟防贼一样,只好道:“你不是快生日了吗,我今天叫人给你利金的账上划了点钱,你想继续放在利金也行,取出来转存到汇丰也罢,都随你,怎么花也随你。”
  梦家听了这句话,立刻就有些紧张了,说:“你们家已经为沈家花很多了,这个不能收。”
  力群没吱声。
  这天晚上,力群闷闷不乐地躺下来,很晚也睡不着。
  梦家好像对丈夫从不期待任何惊喜,他偶而买一些认为女人会喜欢的礼物给她,不管是鲜花首饰衣服化妆品,她每次都是很平静的说“谢谢”,看上去并没有特别开心。
  而且有时候他能明显感觉到她不高兴,但她也从来不提原因,都是独自把情绪消化掉。
  这简直是力群最怕看到的局面了:明明已经给了她别的女人想要的一切,可又明白这些她都没有那么在乎。
  记得小时候家里养了只猫,它不喜欢力群,但也认识到他的家庭地位,于是每次被他逮住,不管他怎么抚摸,那猫都不挣扎,只是露出不快的表情,恪尽职守地做一只合格的宠物。
  但只要他略微松手,那猫立即就跑得很远,更不会主动邀宠。
  尤其是每次他想和她亲昵时,她虽不反抗,脸上总露出“视睡如归”的表情。
  这令向来花间穿梭自如的力群觉得特别窘迫,好像自己是个欲海恶鬼。
  可他若耐着性子等那只“猫”主动过来撒娇,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每次想到这些,力群不由恨得牙根痒痒。
  这天梦家亲自去医院帮力群取药,拿好了东西还没有上车,就听见身后有人叫“二少奶奶。”
  她还没习惯这个称呼,因此又走了好几步,才意识到有人在叫自己。
  等她转身后才发现,喊人的竟然是安秀。
  几个月没见,安秀看上去憔悴不少,整个人都风尘仆仆的。
  还不等她开口寒暄,就听安秀道:“我失业了,利金炒了我,安秀实在想知道,您对二少究竟说了什么?”
  梦家这才想起来,好像她们以前在绸缎庄见过,当时自己确实听见了她算计力群、嫁入豪门的计划。
  不过她压根没想过要把这些话透漏出去,更不屑于做这种事。
  眼见得安秀如今大有兴师动众之意,梦家立刻沉下脸道:“不管是婚前,还是婚后,安小姐从来不在我和力群的聊天范围内。”
  这话不仅傲慢,而且诛心,安秀察觉出眼前这位看着和气的二少奶奶,并不像她想象中的好说话。
  安秀冷笑一声道:“二少奶奶新婚燕尔,神气得很,不过力群太年轻,精力又旺盛,指望他守着一个女人太难了,要知道那时候他白天应付着生意,晚上还能和我温存多次,现在真是难为你了。”
  梦家本来要走,听见这话,笑道:“以前去游乐园,回回都玩到关门才走,小孩子都知道尽兴够本,何况大人?”
  安秀听了脸色变得很难看,想要再说什么,梦家早走了。
  梦家回去的路上心情很烦躁,尽管嫁来之前她就明白,力群这样的男人少不得风流债,她本来也不指望他是个良人。
  可今天真遇上了这类龌龊事儿,心内还是非常不爽。
  接下来的日子里,难道她还得打起精神应付丈夫种种的“桃花”或者“外遇”?
  这天晚饭后,唐家的规矩照旧是一家人聚在小客厅闲坐片刻,力群要吃莲子,唐太太就叫人拿来莲蓬为他剥。
  唐老先生对儿子道:“我记得以前你说这东西吃到嘴里简直没味,好像没吃一样。”
  力群笑道:“那是不得法,梦家教我:要先吃莲子再喝茶,才会觉得舌齿芬芳。”
  唐老先生于是也跟着儿子吃了好多,唐太太则一粒也没有尝。
  这时就见管家过来递了一只银盘子,上面摆着个牛皮信封。
  唐老夫妇接过那信,显然惊异的很,唐老先生更是忍不住道:“哎呦,这个老大,他还记得这个家,记得我这个爹!”
  梦家心里一动,那个常在夜深人静之际缠绕心中的名字蓦然冒了出来,她竟不由觉得有些心慌意乱。
  尽管她很想知道力玮的信上都说了些什么,却也明白此刻不宜提及。
  自从她嫁入唐家,有关力玮的事情都成为全家讳莫如深的敏感话题,尤其是在她与力群之间,更是小心翼翼的避开与之相关的一切。
  力群留意到她神态里的微妙变化,起身对她道:“走,回我们自己屋吧。”
  两个人这一路都没说话,大暑天里,气氛冷得像冰。
  彼此心里都窝着火,藏着气,但又不方便把那些名字提出来。
  不管是力玮,还是安秀,但凡提出来哪一个名字,先开口的人都显得窝囊、促狭。
  最后还是梦家先服软,因为力群明显更不高兴。
  他半躺在沙发上,见没人理自己,先是说胳膊疼,一会又说热,开了冷气机又喊冷,一副要吵架找茬的样子。
  梦家实在忍不住,只好过去推他一把说:“差不多就得了,陈年的老醋也没必要使劲儿吃。”
  刚说完这话,她只觉得脚下一软,就被力群趁势拽进了怀里。
  梦家没想到他力气那么大,恨不能把人揿在他身体里。
  她被他的热情所蛊惑,只觉好像掉进熔炉,身上到处都在烧。
  这种激情对她而言是全新的体验,令人害怕却又兴奋,于是她只能紧紧抱住他,却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力群轻笑一下,随即就将她打横抱起来,贴着她耳朵说:“你都看过我了,现在该我看你了。”
  --------------------
第77章
  这一夜才算是他们真正的洞房花烛夜。
  等到力群终于消停下来,整个人都覆盖在她背上,像有一个大号熨斗在脊背上烙着。
  就听他咬着她耳朵道:“你睡觉时总是蜷成一团,像个大虾,平常走路时背也有点驼,反正从去年在顾家的舞会上看到你,就一直想用熨斗把你的背给烫平。”
  那意思就是,今天终于如愿了。
  可她觉得熨斗听上去更像酷刑,想把他掀下来,使了半天劲儿,那人纹丝不动。
  力群得意道:“知道孙悟空被压在五指山下什么感觉了吗?”
  她“哼”了一声,小声嘟囔道:“你这分明是一指禅弹压。”
  本来不想求他,但被压得实在喘不过气了,她只好哄他道:“你,先出来。”
  力群亲下她后颈,撒娇道:“不行,里面暖和。”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