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很可爱。
兴许是因为她自认天衣无缝实则巨显眼的躲闪,祁鹤多留意了她几秒,所以当她偷摸侧过头,刚好和他的目光撞个正着。
女孩立马跑了。
他略微遗憾,自己很像吃人的怪兽吗。
那是高中时期祁鹤和温岁屈指可数的交际,后来毕业,祁鹤就没记起过她。
遇见的人太多,温岁就这样被遗忘在他的人海,直到联姻结婚。
他稍微有了点印象。
梦见婚后每次欢愉,他抱着她睡觉,女孩汗津津地窝在他怀里,像躲避风雨的小刺猬,终于找到依靠。
她的呼吸清浅,身上有淡淡的香味,依偎得他很紧,他会感到安心。
之后失去的日日夜夜再没这种感觉,再难入睡。
祁鹤承认自己从前的坏和恶劣,他承认起初自己喜欢欺负她。
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爱迟来。
是国风盛典她力压全场,即便被文璐璐抢掉裙子也能翻身漂亮,穿过掌声鼎沸同他遥远对望吗。
那些相处的或甜如蜜糖或如淬毒刀片的回忆悉数远去,祁鹤来到十字路口。
向前走是解脱,向后走是救赎。
他在命运的天平摇摆不定,选择无果。
直到手传来温度。
他麻木地漂浮在海面,那一刻有了知觉。
温岁的拇指弯过他的食指,虚虚地环绕,即将抽出的一瞬——
他的食指一动,反握住她。
暧昧热烈地缠绕。
时空静止,温岁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她的瞳孔在慢慢放大。
“祁…温……我靠!”张存澜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他在狂笑,他一下子跳起来,眼睛凑到指头边,终于确定。
他有了回应。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清晨,慈城放晴。
温岁回到家,女儿边咬手指吃吃地望着她笑。
她抱起女儿,甜甜地哼唱起歌谣。
第一缕阳光流进,祁鹤慢慢地睁开眼。
所有人都喜极而泣,除了张存澜,没人知道温岁来过。
祁鹤开始没能说话,他只是一直盯着张存澜。
张存澜知道他想问什么。
那天晚上,前来慰问的亲友散去,他说了第一句话:“她是不是来过。”
张存澜低头没有看祁鹤,老老实实地削苹果。
温岁告诉过他,跟谁都不能提起说她来过,祁鹤也不行,因为没有必要。
可张存澜真的不忍心。
无声的答案同样也是答案。
祁鹤闭上眼,再张开,一滴清泪顺太阳穴而下。
“我想她。”他说。
残月断断续续,思念寂静无声。
她就出现过那么一回,从此再无踪迹。
——
第三年春。
这几年商圈发生的剧烈动荡仍是大家酒足饭饱后的谈资。
芝娅和某新生公司合并,建立起swui商业帝国,主打传统文化推广和汉服模特挖掘,珠宝设计方面直追龙头minteton。
而祁氏集团老祁总隐退,祁家独子祁鹤接手整个商业版图,雷厉风行,打压竞争毫不手软,决策实效,比三年前更加成熟也更加干练,独占上流圈鳌头,无人敢比拟。
尤其是珠宝方面,minteton上下改革,一骑绝尘,击败诸多对手,拥有巨大的竞争力和市场影响力。
众人望而却步,除了swui。
那位绝不手软的资本家好像只对它格外偏爱,在公司新生之时,并未打压,扼杀在摇篮。
swui是他的例外。
有人说是巧合,也有人说是因为swui的名字。
有sui,是他钟爱的名字。
swui公司。
今天温岁提早下班。
公司创业三年,她和江随是创始人兼老板,平常温岁主要负责设计和模特挖掘。
明天她又要去看一场秀。
忙归忙,她今天得去接颂眠放学。
颂眠刚上幼儿园没多久,还不适应,虽然小女孩乖巧懂事,打出生起就没怎么给她添过麻烦,但温岁最近发现她犯了所有孩子上幼儿园的通病。
偷偷哭。
她收拾完东西,准备开车去接,江随给她打电话。
“岁岁,眠眠我接来了,她说想去儿童公园,我陪她去呢。”
江随把电话给颂眠,小丫头声音可甜:“妈妈,我跟江爸爸出去玩,回来给妈妈带…带糖。”
温岁忍不住笑:“好,眠眠听江爸爸的话不要乱跑噢。”
“嗯嗯!”
挂了电话,温岁调出日程表,她打开车载音乐,按了按眉心。
晚上有一个社交聚会,是明家小小姐的生日。
她不太想去的,这几年她很少参加这种聚会,但这次不得不去了。
明家这个月跟swui在谈项目,八字没一撇呢,而且他们家小女儿的生日请柬都发到她这儿了,她必须得给个面子去。
地方不远,就在睿州。
其实温岁有些疑惑,明家家在慈城,派对居然还往睿州开。
但她没过多深究其中缘由,只当是更方便了。
当晚。
温岁准时赴约,全程她就只当个隐形人,顶多跟明家的说说话,然后神隐吃蛋糕。
令她意外的是,参加的人还挺多,甚至有不少老面孔。
比如缪弈,比如某些个她眼熟的曾经跟祁鹤玩过的公子某某们。
祁鹤……
念起他的名字是个不好的兆头。
但眼熟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最后她还看见了嘉敏和钟姒。
温岁吃蛋糕的心情都没有了,她想跟明家的人说,要不自己先走。
女孩隐藏在人群中,朝明家的方向走去。
只是,一道视线悄然锁定温岁。
半晌那人起身,朝着不远处沙发矜贵的男人走去。
第37章 强吻/
Chapter 37
绕过正在社交的三两人群, 温岁谢绝侍应生送过来的香槟,搜索着明家小小姐的身影。
俗话说好狗不挡道,小小姐没看见, 迎面却走来嘉敏和钟姒, 手执香槟, 言笑晏晏。
是嘉敏先看到她,第一眼不确定,认出才震惊:“温…温岁!?”
钟姒笑容一僵,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来。
真的是她。
嘉敏一激动,声音猛地拔高:“阿姒,温岁回来了!”
只惊讶两秒, 钟姒忽然意识到什么,大力捂住嘉敏的嘴, 紧张道:“快闭嘴,别说了。”
嘉敏不明所以。
钟姒的心突突地跳, 但以她和温岁为中心扩散的圆形范围已然安静下来。
女人睫毛直颤, 下意识地瞥向角落的沙发。
暂时什么都看不见, 挡在前面的人太多, 她只能看到露出的暗蓝色西装裤笔直熨帖,双腿散漫地交叠。
温岁也顺着钟姒的目光看去。
但她不一样,原先挡在面前的人影似是有神奇魔力, 在女孩投去目光时自动避开, 她的眼神畅通无阻, 和他相交。
那一瞬,心口的钟闷响, 激起不平息的涟漪,震得发麻。
直线距离, 最短距离,祁鹤坐在沙发,平淡地掀眸。
三年未见,再相熟的人也会变得陌生。
以前温岁猜想过许多种结局,许多种可能见面的方式,但真正轮到假设成立其实最是稀松平常,无法预料。
她想错开眼,可目光相互吸引拉扯挪不动,他的眼睛像永夜深渊,男人极慢极慢地坐直身,牢牢盯着她。
人群就像默契地让出一条道,他的目光毫不掩饰,绝不转弯。
温岁小小后退半步。
“鹤。”林家二公子叫他,“那是温岁?你前妻?好……”
他想说好巧,但祁鹤已经起身。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连温岁自己也没有,在所有人错愕的注视下,祁鹤几乎是跑过来紧紧抱住她。
他的力量很大,温岁额头撞到了男人的肩,被整个塞进怀里,他大手按着女孩的腰背,像要把她揉进血肉里,合二为一。
他不说话,呼吸紊乱得厉害,搂紧失而复得的宝藏,无人可以拆散。
冷面无情,缔造无数业界神话的年轻决策家此刻却像终于寻回家的脆弱小狗,委屈得要命,他抱着温岁,眼眶一下子红了。
没人见过他这副样子,皆傻了眼。
曾经嘲弄过温岁和祁鹤这段感情的名媛、少爷都不可思议地面面相觑。
“放手。”温岁再度感受被他的气息所包裹,所压制,她不得已贴着他的胸膛,声线发瓮:“祁鹤,放手。”
他稍稍松了松,温岁就借此推开他,喘气。
围观的人在窃窃私语,祁鹤拉着她的手,执拗地不肯叫她离开。
“温岁!”嘉敏瞟了眼面色不佳的钟姒,自以为聪明道:“你和祁鹤都离婚四年了,你还不死心?还要恬不知耻地纠缠不清吗?”
但温岁压根理都没理她,朝面前的男人下巴微抬:“听听,骂你呢。”
祁鹤不否认。
“是我不死心。”
林家二公子和几个祁鹤之前的公子哥朋友凑上来,一个比一个地没眼力见,他们站队钟姒,自然帮钟姒说话。
“不是,鹤哥跟姒姒几年的交情啊,高中开始他身边唯一的女生就是我们姒姒。”里面一男生吹擂。
这套话术温岁听得头痛,刚好要么就今天一并解决,省得夜长梦多。
“所以呢,交情这么好。”温岁看向祁鹤,“四年的空窗期,你怎么还不娶她?非要来找我。”
钟姒知道,她一直自欺欺人等待的答案就要来了。
林二公子还要帮腔——
会厅没有多余杂乱的噪音,祁鹤的声音很清晰很分明,所有人的耳膜都可以捕捉到。
“因为我喜欢你。”他垂头盯着温岁中指上的山茶花戒指,“我从来没有喜欢过钟姒。”
………
四年前,她是多么希望他能亲口说出这句话,哪怕一次,即便是暗示。
四年后她终于如愿以偿,心却很宁静,有酸酸痒痒的滋味溢出。
温岁说不清那是什么心情,高兴又不高兴,满足又不知足。
四年前她要的也就只是一个简单的公开,一次当面的澄清。
人群里有富家女讽刺:“我说祁鹤他话都讲那么清楚了,你们也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了吧。话说的没错啊,要真喜欢,早娶你了。”
“是啊,没见过给自己那么加戏的,还叫了一堆亲朋好友给你搭戏班子。”
钟姒颇感屈辱地咬着嘴唇,林二公子一见就炸了,气急败坏地跟富家女叫嚣:“你个局外人你懂什么!”
被祁鹤喝住:“你他妈说够了没有。”
他站在温岁面前,背影盖住她。
几个挑事的公子哥迅速如鹌鹑地噤声,听祁鹤道:“林二,你就算局内人么?”
“高中时候聚会,我第一次见钟姒是你带进来的,与其说她是我身边唯一的女生,不如说是你林二的。你带着她跟我们一起玩,久而久之我们都渐渐熟络,我把她当做朋友,仅仅是朋友,仅仅因为她是你林二的朋友。”
“钟姒身上的确有个人魅力值得欣赏,作为朋友,高中时我们相处得很愉快。我说过,我们只能做朋友,但现在,朋友也做不成了。”
“我承认在这段关系里我有很大的过错,我顾及林二,没有过早扼制她的想法,我因为自己的私人原因,让我的太太误会。”
“所以现在我说清楚,我和钟姒没有可能,我和任何人都没有可能,除了温岁。这辈子,我祁鹤要娶的妻子只有温岁。”
“非她不娶。”
满座哗然。
钟姒也在听到这句话后,防线彻底崩溃。
这一回,他坚定地选择了温岁。
男人不安地侧过脸,他在担心她会不会走。
可是,身后空空。
温岁已经不见了。
——
春夜泛潮,温岁停好车,拎着包往家走。
祁鹤说那些话时她站在他身后全部都听到了。
只是在他说非她不娶前,温岁悄悄地离开。
路灯萧索,温岁走到别墅门口,摸黑打开电子锁。
在指纹覆压的一刻,她似有觉察地停顿。
身后,脚步声骤然加快。
她回头,男人手掌垫在她腰后强势地摁在门面,后女孩身子一轻。
月辉洒在别墅门前的青石台,她迎光被他抱坐上青石台。
不由反应,不由拒绝,男人微微矮身,仰头吻住她的唇。
清木香气萦绕,混杂丝丝缕缕的烟草气,半分侵略半分讨好地勾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