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明家宴会回来不过半小时的路程,他应该是在她走后的没几分钟就发现,追了上来。
他很少会动用强迫,四年,吻技一如既往地没进步,但却格外专注虔诚,仿佛见不到下次的曙光,起初温岁在抵抗,他就稍稍掀眼,眸子满是动情和风流,不绅士地反剪住她的手。
因此等他亲够了卸了力温岁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耳光,他被打得偏过脸,嘴唇潋滟的红,瞳孔纯粹的黑亮,呼吸不匀。
“你跟踪我?”
痛感逐渐散去,祁鹤拇指擦了擦嘴唇,“我怕你又要不见。”
“我受不了第二次了岁岁,这次是三年下次是三十年吗。”
他的神情落寞悲伤,极轻极轻地说:“我不想再生病了。”
温岁没听见,她正欲开口,左侧方的花坛远处有男人厉声疾呼:“岁岁!”
是江随。
温岁推开祁鹤跳下台,江随立刻紧张地护她到身后。
待看清祁鹤的面貌,他吃了一惊:“是你?你还活着?”
“虽说是情敌。”祁鹤恹懒地直身撩起眼皮,“也不用见我就诅咒我吧。”
江随抿嘴,体感到方才话中的不妥:“抱歉,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
祁鹤神态薄凉地盯着他,目光滑到温岁。
她拉了拉江随的衣袖,后者低头,交流亲昵地在谈悄悄话,祁鹤听不见。
他阴戾地蹙眉。
但温岁问他的是正事,眠眠呢?
眠眠在褚遥家。江随说。
还好,不然如果刚刚江随是牵着眠眠过来的,不知道事态会发展成什么样。
温岁瞧着祁鹤愈来愈臭的脸。
他一定会疯。
“祁总,好久不见,不过今天太晚了,岁岁和我都要休息。”江随道,“改日我们请你吃饭。”
“一口一个我们。”祁鹤笑,“结婚了么。”
江随一时语塞。
男人脸上笑容扩大,温岁让江随先进屋。
“我有没有跟江随领证不关你的事。”温岁冷声,“我们已经离婚了,我跟他领证也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祁鹤的笑一下子冷下来。
“祁总还不走么,我们要睡觉了。”
睡觉?
他捉住女孩手腕:“骗人,你连接吻都不熟。”
疯子。温岁甩开他的手,懒得跟这种敏感的人纠正,头不回走进别墅。
屋外,祁鹤站在小院子里。
男人沉默地伫立良久,才依依不舍地挪步。
院子里新翻了土,还没抽芽,靠栅栏有紫藤萝花架,下面种了几盆漂亮的盆栽,女主人打理得很好。
他匆匆扫了几眼,突然视线定格。
那是在紫藤萝花架后,有一辆粉红色的小型宝宝车。
它不该出现在这里,却出现。
祁鹤走过去。
东西八成新,看起来不像是闲置,更像是经常使用。
他望向别墅禁闭的门窗,若有所思。
——
经过这次风波,温岁算是不能再做桃源世外的透明人了,很快就有人爆出她和江随是swui的最大股东兼双董,背靠温氏集团和芝娅。
swui是什么实力,只有minteton可以对打,偏minteton还脑子抽筋挺关照它。
有关这点,张存澜还特意问过祁鹤,是不是早就知道公司是温岁的。
“不是。”男人在忙,头不抬。
明明对家胃口大得很,要踹你下台自己当no.1。张存澜腹诽。
不过这般如意到底会遭人红眼。
钟姒闭门不出整整三日,过度的自尊已令她无法让自己在名媛圈子里抬头。
即便没有人当面明说,她也每天煎熬如同蚂蚁噬心,脑补出他人讥嘲自己的模样。
就像以前她趾高气昂嘲笑别人一样。
她妒忌,嫉恨,眼红得滴血。
以前她嘲笑温岁没有祁鹤的爱,可真正没有爱的人是她。
巨大的落差折磨得女人发狂。
她无法忍受自己跌落神坛。
我应该永远光鲜亮丽。
两天后,钟姒约了一个人。
“钟小姐,幸会。”温如故落座。
对面的女人戴着墨镜,施施然伸手,同她蜻蜓点水地一握。
温如故挑眉,没说什么。
“找我什么事。”
钟姒从包里取出一沓照片和一只录音笔放在桌面,“我们来谈个合作。”
“商务合作吗?那我不通。”温如故耸肩。
“普通的合作,你帮我我帮你。”钟姒食指点着照片,“不看看么。”
葫芦里卖什么药。温如故狐疑。
只是照片一张张地翻看,她的脸越来越绿,由绿转白,由白转红。
钟姒悠闲地啜茶:“没记错的话,温小姐去年刚和方家公子结婚,方家可显赫呢,商界政界都有人,你老公还是名牌律师,说出去多有面子。”
“可惜,搞小三。”
钟姒嫌茶太淡,喝了两口就倒了,“小三还是你我的老熟人了。”
“嘉敏。”
温如故放下照片。
“她藏得很好,你老公还是律师会教她怎么做。所以没有证据的话你根本打不赢。”钟姒道,“要么选择忍气吞声,纵容你的新婚老公把家里的钱都挥霍给小三,然而逼宫,你净身出户。要么——”
“我们合作,你拿着证据,我教你怎么打官司,怎么让嘉敏身败名裂,凭你的心气应该很希望看到吧。”
温如故:“嘉敏不是你的好闺蜜么。”
“所以我才有这些照片。”她道。
“我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合作,能让你这么牺牲。”
钟姒身体后靠,摘下墨镜。
“和我个人的利益相比,闺蜜不算什么。我要的,是温岁把属于我的东西都还给我。”
温如故失笑:“温岁?那你找我干什么。”
“我们难道不是同一阵线么。我了解过,你跟你妹妹关系不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看看她继承了温氏集团,成立swui,minteton的总裁追着她跑。”钟姒越说牙齿咬得越响,“你不羡慕吗?你不酸吗?温氏集团你才是合法继承人,你不恨吗。而你呢,老公出轨,生活一地鸡毛,你难道就平衡?”
闻言,温如故眸光微闪。
钟姒继续趁热打铁:“我们合作,我只要搞垮温岁,无论什么办法,下/药注/射du品都可以,她人不人鬼不鬼的祁鹤就绝对不会喜欢她。”
“du品?”温如故嚼着这个字,勾唇,“犯法啊。”
“你怕什么,我有途径的。只要你去接近你去做。我不仅让你离婚分掉方家一半财产,还能让你对嘉敏狠狠出气。”
温如故盯着她:“听起来不错。”
女人会心大笑,将照片和录音笔递给她:“合作愉快,温小姐。这对我们百利而无一害。”
“毕竟,你也跟我一样讨厌你妹妹。”
温如故收下证据。
“所以,du品呢。”
第二天第三天,钟姒窝在家里期盼着好消息的到来,她望了一眼屋外的艳阳,刺得眼珠一热。
“咚咚咚——”
是久违的敲门声。
一定是温如故!她成功了。
钟姒手忙脚乱地奔去开门,笑容一凝。
“你好钟小姐,您涉嫌多项违法指控,包括集团偷税,请跟我们走一趟。”
第38章 颂眠/
Chapter 38
新闻通稿都炸翻了天。
钟氏集团被爆偷税, 董事长财务官等有关人等皆被带去调查,偌大的帝国一夕倾颓。
但其中最令人瞠目结舌的消息是钟氏大小姐钟姒,这位学成归国的千金居然和du品交易有关联。
偷税加染du, 她绝对会牢底坐穿。
可这些秘辛怎会突然被爆出。
钟姒坐在冰凉的拷手椅子上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某日温如故来。
“钟小姐。”跟第一次见面一样, 只是那时是钟姒先伸出手, 这回换成了温如故,她轻佻地翘起小拇指,故作绿茶:“呀!忘了你现在握不了手。”
钟姒明白了,她全都明白了,怨毒的目光紧锁她,“是你做的。呵, 亏我还以为你有多少野心和能耐,原来也是个怂包!”
“是你自己昏了头, 连du都敢碰。”温如故惜叹,“我是不喜欢妹妹, 不过再不喜欢也不至于像你一样蠢到家。”
“我犯不着为了点恩恩怨怨把自己的前途, 温家的前途都葬送, 埋进土里了墓碑上还永垂不朽地刻仨字:坐过牢。”
“这份殊荣现在是钟小姐的了, 你的子子孙孙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永远以你为污点。”
钟姒脸顷刻唰白。
“温岁再怎么说也是我的亲妹妹。”温如故强调亲妹妹三个字,“我再怎么羡慕她嫉妒她厌恶她, 毁她人生的事我不会做。”
“就像她说的, 百年之后我下阴曹地府我没脸见我的父亲。”
“你从一开始就找错了人。”
享受过追捧, 一朝跌落尘泥,头脑便会发昏。
童话梦碎, 公主赤红了眼,她的尖刀会不计后果, 无差别地攻击任何人。
终将反伤给自己。
温如故决定再送她一份大礼,“其实我根本不知道你们还偷税,现在也挺好,一石二鸟,你还能送钟氏全家陪你一起进去坐牢。”
“什么意思。”
“你先背叛她的。”温如故将那些出轨照片还给钟姒,欣赏她逐渐狰狞的表情,“就别怪人反咬一口咯。”
狗咬狗,一嘴毛。
嘉敏做她的小跟班这么多年,总不可能只是单纯的当个花瓶,她跟钟姒关系匪浅,自然掌握某些机密作为把柄。
钟氏偷税,便是她提交的证据。
“啊啊啊啊!”钟姒发疯地尖叫,她的头发散乱,眼窝深深地凹陷,人鬼不如,“贱人都是贱人!是不是温岁教你的!”
温如故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大姐,我也是有脑子的好吗。”
戏看够了,温如故准备打道回府,钟姒在她身后叫:“你老公都出轨她了。”
“不劳您担心。”温如故背对她潇洒地挥挥手,“我们温家不至于连个律师都请不起,我温如故不至于连个渣男都搞不定,鉴于你的昔日同伙我婚姻的小三嘉敏同志举报有功——”
“我就不喊人打烂她的脸了,不过你放心,她一定会被我死死钉在耻辱柱上,永远都别想在慈城的名媛圈露面了。”
钟姒无力地瘫坐,温如故抓抓耳朵:“噢这话倒是温岁教的。”
“她说对待你和嘉敏,这是最好的惩罚,下半辈子被屈辱镇压,被所有你们曾看不起的人看不起。”
而对于钟氏一家的判决,各项起诉证据链充分完整,钟姒判处七年有期徒刑,钟父钟母及一干人等五年有期徒刑并交罚金,公司宣布破产变卖。
收监那天,温岁和钟姒见了一面。
她穿着囚服,目光无神,早没了昔日的跋扈。
两人坐在彼此对面,相顾无言。
钟姒先开的口,嗓音沙哑:“你不问问我为什么托人找你来?”
“没兴趣问。”她说。
女人微微勾唇:“我要告诉你有关祁鹤……”
听到这温岁拿起包转身就走。
“在朝云会馆的那天。那天你给他发消息。”
温岁倏地停步。
“你给他发的消息我看见了,你说你怀孕难受,想他回来。”
女孩侧头,表情不定地看着她。
钟姒缓慢地吸一口气,再吐出:“这条短信他没有看到。”
“在他回来之前我就删了。”
她观察着温岁的表情,什么都没有表现,仿佛自己只是在说今天吃了碗方便面般的简单。
“所以……”温岁敛目,“你现在说有什么用意。”
“没有任何用意,我知道,在会馆回去没几天,你就提了离婚。”钟姒道,“是因为那条短信吗?”
“感情的破裂,信任的坍塌从来不是一瞬间,一件事。我不会因为一条短信就决定跟他离婚,但相反短信同样是环节内必不可少的导火索。”
“如果我告诉你,”钟姒打断她:“我为什么要删短信呢。”
温岁很快地回答:“我没必要知道。”
钟姒机械地抠着指甲盖,眼底荒凉,她继续说答案。
“因为祁鹤会选择你。我害怕。”
噗嗤。
温岁笑了,“你开什么玩笑。”
“回国之后他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我不知道大学四年他是如何,但是虽然他还和我认识的一样很散漫、玩世不恭。”钟姒也不知晓该怎么形容了,“可他的心不在这儿了,不在玩上,不在喝酒上,聚会那天他一次次地想走,一次次地翻手机。”
“不是因为工作,后来我们把他灌得有些微醺,他说他要回家。”
剩下半句话钟姒不打算说,说出来她心里难受。
“祁鹤他在收心,不管你信不信,起码在那个时候,是因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