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夺娇——三钱空青【完结】
时间:2023-06-02 14:40:39

  她回答的恰到好处,殷笙笙和嘉阳都没察觉出什么。
  三人正从游廊转弯,恰逢遇到一行内侍走来,而前头为首的正是陛下跟前的李拾勤。
  但见台阶下,年轻帝王正阔步行来,站在三人面前停下。
  三人惧是一惊,忙福身行礼。
  燕湛晦暗的目光落在霍汐棠身上,幽幽道:
  “朕总算找到你了,棠棠。”
第30章 御宠
  棠棠?
  殷笙笙和嘉阳一同面色惊诧看向霍汐棠。
  未免自己无法招架这突如其来的意外, 使旁人看出异常,霍汐棠垂落的指尖紧紧攥住袖口,以示镇静。
  她低垂着眼, 像是并未因天子口中的“棠棠”二字过于惊讶。
  燕湛心里升腾笑意。
  他生得高,一低眼便能看到她不安轻扇的眼睫, 那微微发抖的红唇,她竭力想要隐藏起来的惊吓与害怕, 也已被他尽收眼底。
  诡异地沉默了片刻, 还是殷笙笙主动打破了这场尴尬。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 方才嘉阳也是这样唤过这位顾姑娘的。
  “顾姑娘与陛下相熟?”否则当今天子又怎会这样亲昵得唤一个姑娘家的闺中小字?
  霍汐棠看向殷笙笙, 斟酌着该怎么搪塞过去,“我……”
  恰逢此时, 霍汐棠的腿后钻出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狸奴, 小狸奴抬起爪子软绵绵地蹭刮她的裙边。
  霍汐棠垂眼看去, 那小狸奴喵喵叫了几声。
  燕湛神色自若地弯腰过去, 长臂一挥便轻而易举将那小狸奴提了起来, 眉目舒散地轻声数落它:“糖糖, 朕找了你这么久,没想到你竟是野到这处了。”
  狸奴悬在空中喵呜了几声,以做挣扎。
  殷笙笙和嘉阳眼眸怔圆, 互看一眼,交换了个疑惑不解的眼神。
  陛下何时养了狸奴?
  陛下养猎犬,猎豹,亦或是大雕她们都不会觉得吃惊,可偏偏却养了一只狸奴?还是这样娇小软糯奶呼呼的小狸奴?
  李拾勤疾步上前来, 躬身请罪:“陛下恕罪,今日是奴婢看管不当才使糖主子从紫宸宫溜了出去, 请陛下责罚。”
  燕湛将狸奴放至怀里,眼神有意无意地掠过霍汐棠,淡声道:“罪不在你,朕应当比谁都要清楚,糖糖它有多不听话。”
  李拾勤苦哈哈地连连躬身,心下腹诽,他总觉得陛下并不是在说狸奴,但方才陛下回了寝宫时,得知那狸奴不见了踪影,陛下可是破天荒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甚至自己出寝宫亲自来找一只猫。
  燕湛说罢,便伸出长指拨弄那狸奴的臀部,敲打了几下,语气微凉含着警告:“糖糖,现在可知错了?”
  狸奴喵喵叫几声,像在反驳天子的质问。
  随着天子的这句话,霍汐棠的双颊一点一点浮起了难为情的红霞。
  分明知道叫“糖糖”的是那只狸奴,可她总觉得陛下是在通过这只狸奴在与她对话,他甚至还当着众人的面打那只狸奴的屁股……
  使她忽然有种自己没穿衣裳,大庭广众下被他打屁股的错觉。
  霍汐棠又羞又气,想起昨夜的梦境,此时恨不得扑上去咬陛下一口。
  “皇兄,这只狸奴能给臣妹抱一抱吗?”嘉阳望着燕湛怀里那只雪白的狸奴,眼睛都亮了。
  她平日最是喜欢这些软乎乎毛茸茸的小宠物,但一直没有机会养一只狸奴。
  如今看到这样漂亮的狸奴,使她对这只狸奴的喜爱都暂时让她将害怕陛下一事抛之脑后,竟敢主动从陛下那要东西。
  燕湛睨她一眼,“糖糖尚且年幼,还较为怕生,若是不认识的人抱它,它会不开心。你若想养狸奴,改日朕让李拾勤挑两只送去你凌光殿。”
  言下之意,怀里这只不给她抱。
  嘉阳不敢在天子面前发牢骚,也只好做罢,噘了噘嘴。
  一出找狸奴的乌龙就此揭过,殷笙笙笑道:“陛下,臣女正巧找您有事,不知陛下现在可有时间?”
  燕湛扫了眼一直低着头的霍汐棠,淡声道:“朕正要回紫宸宫,一同来吧。”
  霍汐棠紧绷的心弦悄然放落,便福了福身,一句“臣女告退。”还未来得极说出口,便听天子清润的声音从前处抛来。
  “顾姑娘也一起。”
  **
  紫宸宫金碧辉煌,陈设雅致,熏香袅袅升腾,霍汐棠还是第一次来到天子的寝宫,可她却隐约觉得不是第一次来了。
  隔着一座巨大的落地描金山水屏风。
  霍汐棠和殷笙笙及嘉阳一同侯在屏风外,方才陛下的贴身侍卫明松匆忙入内禀报了紧急公务,燕湛便暂时只能晾着这三个小姑娘。
  嘉阳百无聊赖,抱怨殷笙笙,“都怪你,若不是你,我早就回自己的凌光殿睡大觉了。”
  殷笙笙心里更为纳闷,她找陛下有事,怎么陛下还把她们三人一同带进了紫宸宫?
  还是说陛下担心她单独进紫宸宫一事会散发出去,届时外界传她入宫为后的谣言会越传越烈。
  可她和陛下比任何人都清楚,事实并非如外界传言那般,她偶尔来见陛下,也只是因她英国公府与陛下本就渊源颇深。
  六年前宫变那日,推举陛下登基的便是她的亲祖父,这六年来,英国公府早已跟陛下的利益捆绑在一起了。
  殷笙笙的祖父英老国公是历经三朝的元老,殷家曾扶持燕室皇族将彼时还不够繁荣的大昭一点点建立起来,殷家虽未曾出过皇后及贵妃,但她的大姑母曾是嫁予齐王为妻的齐王妃。
  只是……大姑母福薄,二十七年前齐王意外暴毙后,大姑母没过多久便也跟着去了,外界对此事真相大抵不清楚,但她曾无意中从祖父那听闻,大姑母去世之时便已怀有一个月身孕。
  因大姑母的死,祖父受了极大的刺激,悲恸之下病倒,据她所知,那位大姑母生前便富有长安第一才女之称,其容貌及才气更是令长安男儿见之不忘。
  便是如此,大姑母才引得齐王对她一见倾心,只是二人夫妻缘分薄弱,恩爱没两年便落得如此结局。
  殷笙笙小声哄着嘉阳,遂观察到一旁的霍汐棠整个人状态极其不自然,她心里浮起一丝怪异的想法。
  今日进宫之前,她收到了兄长殷寻之传来的家书,兄长在信中询问起一个名叫霍汐棠的姑娘。
  她派人去查了才知,这是定国公失散多年的女儿之前的名字。
  兄长怎会对未来的太子妃感兴趣了?
  殷笙笙道:“顾姑娘,连累你也一道来了紫宸宫,实在过意不去。”
  霍汐棠缓缓回神,抿唇淡笑:“不碍事。”
  嘉阳等得昏昏欲睡,对天子把她们晾着又不搭理的做法,心里有怒不敢言,只能自己生着闷气,嘴唇嗫嚅小声的叽叽歪歪。
  就这时,从屏风后溜出了一只小狸奴。
  嘉阳惊讶,“这不是糖糖?”
  方才她就想抱一抱糖糖,可皇兄把那狸奴跟宝贝疙瘩似的保护,碰都舍不得给她碰一下,这下机会来了。
  殷笙笙见她调皮的样子,捂唇笑她:“我看你敢,若是陛下看见了,准罚你禁足。”
  天子平日最不喜有人碰他东西,这是她们都十分清楚的事。
  经殷笙笙提醒,嘉阳暂时也歇下了贼心,嘟囔一声:“待我过两日养几只狸奴,才不要皇兄这只。”
  霍汐棠的脸色却忽然变得极其古怪,她不动声色地将自己往嘉阳身旁贴,都险些将嘉阳挤到地上去了。
  “棠棠你怎么了?”
  霍汐棠摇了摇头,正想说什么便听身旁的嘉阳吃惊道,“呀,这只糖糖怎么奔你怀里来了?”
  “皇兄不是说它怕生吗?”
  霍汐棠方才的失态,正是看到这只狸奴像是认主一般往她跑来,没成想还是没躲过一劫。
  天子的御宠竟认识她,她便是浑身长嘴恐怕也说不清了。
  殷笙笙也颇觉怪异,这只狸奴显然不像是第一次见霍汐棠,“顾姑娘从前有见过这只狸奴?”
  这是殷笙笙今日问她的第三个问题,几乎都是与天子有关,前两次还能蒙混过去,这次人猫俱获,霍汐棠也哑口无言。
  嘉阳也追问,“对呀,它怕生,却能直接往你怀里钻,定是跟你很熟的,你怎么会跟皇兄的狸奴熟悉?”
  霍汐棠思绪混乱,忽然想起幼时哥哥那些调皮的童言稚语,尽量想显得自然些,轻声道:“是我从前学过一些驭猫术,知道怎样做能吸引狸奴的注意,方才不过随便试了下,这狸奴便上钩了。”
  嘉阳眼睛晶晶亮,正要追着讨要这驭猫之法,屏风后便走出一道高挑的身影。
  “是吗?顾姑娘既有如此才能,朕的糖糖因过于调皮,正愁找不到人带,那便劳烦顾姑娘亲自教导它一阵时日。”
  燕湛声音透着意味深长:“待糖糖乖顺懂事后,不再背着朕从紫宸宫逃出去,朕自有重赏。”
  霍汐棠低着脸回道:“可……臣女不过是些雕虫小技,陛下的狸奴应当找更专业的人来教导才好。”
  她手心紧紧攥着,只觉得面前的男人愈发可恶了。
  这狸奴会往她怀里钻还不是他那晚带给她认识过,偏生不凑巧,小狸奴记性好,大抵是闻出了她的味道,这才扑了上来。
  陛下他分明什么都知道。
  况且他当初在霍家住过一段时间,她会不会驭猫术,他不清楚?
  燕湛掀袍落坐,指尖轻轻敲打桌面,再开口时语气含着幽凉:“朕的糖糖,还偏生吃顾姑娘这套。”
  霍汐棠不免有些心慌,竟有瞬间觉得陛下又在拿狸奴比作她。
  此事被陛下单方面定下来,完全不再给她拒绝的机会,不过是教导一只狸奴,嘉阳和殷笙笙也未多想。
  殷笙笙见陛下忙完,便上前将英老国公交代她办的事提了出来,“陛下,祖父让臣女来同陛下说,过几日的中秋佳节,他想邀陛下赴国公府一聚。”
  本身每年中秋节皇宫都会举办宴会,但今年因提前举办过的原因,真正到中秋那日反倒空了出来。
  英老国公年事已高,有阵子未上朝了。
  作为晚辈,燕湛自然不会拒绝,他直接颔首应下。
  嘉阳听完,心里不由嘀咕,这么点小事方才在外头说不行?非得来一趟紫宸宫,真是搞不懂皇兄究竟想做什么。
  殷笙笙传完自己该说的话后,便提出告退。
  嘉阳也跟着要走,霍汐棠悄悄跟着嘉阳身后,也想趁机悄无声息地从紫宸宫离开。
  燕湛慢悠悠道:“顾姑娘留下。”
  霍汐棠浑身僵硬。
  “糖糖尚且还需顾姑娘教导。作为先生,岂能弃学生不顾?”
  嘉阳朝霍汐棠抛去个艳羡的眼神。
  她也想给狸奴当先生,那可不得尽情得摸个畅快。
  **
  定国公府。
  顾显这两日被那诱拐少女的猖狂匪徒弄得焦头烂额,虽说近期因锦衣卫插手的缘故,已许久没有再发生女子失踪的案件,长安亦安全了许多,但一日未揪出匪徒,他就一日无法放心。
  府内的下人见顾显回府,上前传话:“大公子,国公爷请您去一趟书房。”
  顾显一推开书房门,便敏锐地感觉到一个不明物体朝他迎面砸来,他迅捷偏移,那茶盖便直接砸至厚重的雕花门上,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顾林寒冷哼一声:“你倒还会躲了?”
  顾显面无表情道:“父亲找儿子可有要紧事?”
  “为何把你妹妹送进皇宫?”顾林寒这几日因被陛下禁足的缘故,都未曾出过国公府,今早也是听吴管事提及才知昨晚他的女儿就已经住进宫里了。
  可笑他作为亲生父亲竟全然不知?这一切若非顾显插手,还能有谁?
  顾显不紧不慢道:“太子对太后娘娘出言不逊,导致娘娘旧疾复发,妹妹作为娘娘的娘家人外甥女,自然也要尽一份孝道。”
  顾林寒勃然大怒:“府内还有几个姑娘亦是太后的娘家外甥女,你为何偏偏把你妹妹送进宫?你可知,你可知……”
  顾林寒欲言又止。
  顾显心知他想说什么,偏不接话,气得顾林寒胸腔翻涌,“废物东西!若不是有我顾林寒的长子这层身份在,你岂能受到陛下重用?我看你就同你那死了的娘一样,不识抬举!”
  这样类似的话顾显从小听到大。
  但当得知了真相后,此刻不由令他心底更冷,他眼神带着寒意,“我娘还活着,不是吗?当初去霍家接妹妹之前,父亲可有跟我提及那是我的亲妹子?”
  若是当日他知道霍府的夫人就是他那“死”了十六年的母亲,他又怎会错过?他忍了多年又是为了什么?
  “是又如何?倘若不是那道赐婚圣旨,你妹妹也休想回定国公府,从你娘做出对不起我的那件事起,她就不配再出现在我的眼前!”
  顾显捏紧拳头,冷脸直视他:“究竟是谁先对不起谁?您难道就没有做出对不起我娘的事?”
  顾林寒震怒:“你有胆子再说一句?!”
  顾显冷笑一声,继续直言冷语:“您当年有听我娘的解释吗?甚至不让她见到我,急忙将我送进宫给二皇子做伴读!父亲难道不是早就想与我娘和离了”
  顾林寒额角青筋狂跳,忍着怒气细细审视面前的长子,“我和你娘本就是家族联姻,成婚后亦没有感情,但多年来我一直对她敬重有加,她又是如何回报我的?她与我的庶弟发生那样苟且肮脏之事,何曾想过我的脸面?只是和离已经够便宜她了!我当初就该休了她!”
  顾显深吸一口气,不停告诫自己,够了,再忍忍。
  顾林寒见他沉默起来,遂将方才的话题扯回来,“你速速进宫将你妹妹接回来。”
  “恕儿子不能从命,太后娘娘与妹妹关系亲近,特地让妹妹在宫内再留几日。”
  顾林寒没想到是太后想要他女儿在宫里,愣了一会儿,皱眉问:“当真?”
  顾显不耐烦地点头。
  顾林寒神思恍惚有些泄气地坐下来,一时不知顾太后究竟在想什么,他使足了劲想要分开燕舜和他女儿的关系,为何她偏偏要这二人靠的这般近?
  “若父亲没其他事交代的话,儿子便去忙了。”未等顾林寒回话,顾显便推门出去了。
  房门紧闭后,顾显立在门外的走廊下,僵了许久,随后自嘲一笑。
  正要提步离去,身侧忽然递来一方帕子。
  顾显侧眼扫过去,这是女子用的手帕,上头绣了几朵精致的小花朵,看得出手帕的主人极其心灵手巧。
  “汐元,擦一擦罢。”
  汐元是幼时母亲为他取的字,在定国公府里,除了那小他几岁的继母,恐怕没人会这样唤他。
  顾显喉结滚动,犹豫了会儿接过那方帕子,“多谢夫人。”
  殷华婉没有回话,转身取过一侧侍女手中的托盘进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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