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不该这样没有自持力的,可还是忍不住撩开了山头的帘幕,低首去小心地试探。
望梅止渴,实在太过难受,不如浅尝辄止,也不算太过分。
起先只是简单的楚碰,他这算是反客为主了,弄得主人家有点别扭地紧张,他怕唐突,只好环紧些背,安抚似地慢慢捋了起来。
这反而让两人抱得更紧些了。
可他到底发现高估了自己,不多时,就变得有点贪心,分明是人家在山上种的梅子,可自己非得想吃到不可。
他有了这个念头之后,不禁耳根发热,为自己的所思所想感到有些脸红。
可行动已经比脑子快一步,他微微张了唇,还是忍不住函上去。
她有一身细腻的肌肤,人是很敏感的,突如其来的楚碰放大了各种感官的体验。在一刹那,连着气息一并围拢了她,带着点莫名的潮意。
不禁周身一震,下一刻,人忽地蜷缩在他的怀里,小小的一团,像是被吓到了。
先前在船上胡闹,好像觉得没什么难的。可临了战场,才发现细腻之处见真章。
他以为这种事情自己会直来直往一些,没什么好拘谨的;可当她这样团在他的怀里,几乎没有遮挡的,反而多了很多怜惜和自愧之意。
其实完全可以真刀真枪的和她较量,然而那样不美,头一次很重要,他想小心谨慎,也不想教她觉得后悔。
裴弗舟见江妩反应剧烈,以为自己做的不太好,艰涩的低低道:“你不舒服么......不愿意的话,我不继续就是了。”
江妩闷闷的,一直都没怎么说话,这种事情是早晚的,倒不是没有准备,只是实在是......
她余光看了过去,见他英挺的五官停在咫尺之间,一直那么居高临下地审视着。
他看她看得太过认真,眉眼清晰得几乎倒映出她自己的样子,
不知道他怎么样,反正自己的脸是莫名烫得厉害。
江妩正环着手臂蜷缩,忽而察觉身上压着的那一道力要走,赶忙伸手拽住了他的衣领。
她咬咬唇,将他扯了回来,带着一种视死如归的语调,道:“没什么!你继续吧!......”
他微怔,听得忍不住无奈牵唇,重新俯身下来时,抬手拨开了她遮住半边脸的青丝,她一张羞脸露了出来。
他看了看,将她扳正对着自己,低柔着轻嗤道:“别这样.....好像是我拿刀逼迫你一样......”
她涨红着脸说没有,半晌,从唇里挤出来一句,“......就是觉得有点羞耻。”
说完,她把脸埋在他手臂,拿被子护住一些,银光落在她的侧身上,体态婀娜,清晰可见。
他顿了顿,下意识地抬头看,桌上的书灯不知何时已经灭了,唯见窗外一轮婵娟高挂,灿若银盘。
月当中天之时,屋子里一切都拢上一层白亮的光,包括这一床春色。
他恍然明白过来,到底是自己疏忽了。
于是赶紧环紧她些,努力看清她的脸色,低声问道:“那我去放下帘幔好么?”
她不语,只羞赧地点点头。
得了肯定,他有些欣喜,赶紧起身去一一放好,而后折身回来,重新倾了过去,却又被她伸手轻轻推开。
江妩指了指床幔,小声道:“还有这个。”
他立刻照办,左右将两层薄薄的纱幔解开,立刻垂下两道青色的屏障。
这一下,月光被过滤了许多,躲在这一小小的空间里,两人谁都看不太清彼此,只有两袭剪影般的轮廓。
他不知道她的神情,只好离她近一些,道:“夏天已经换了帘子,不比冬季的厚实,我也不知道厚帘子在哪放着,只能这样了。还行么?”
江妩感到安全些,嘴里唔了声,喃喃道:“也不用那样......黑灯瞎火的,也不好......”
他感到她在怀里慢慢舒展开来,像是一团皱皱巴巴的纸放入了水中,重新变得柔软起来。
他喉头微微一动,紧张的问道:“那还要继续么?”
她在黑暗中红了脸,半晌,细声道:“你能温和点吗?”
他低低嗯了声,脑子一跳,直接误解到了最后那步,道:“我会轻一点的。”
他俩这话其实不在一个阶段,可其实无所谓,彼此的心是一起的,总要走到最后。
她不说话了,平躺下来,算是默许。
山峦细腻好像琼玉做的的,和粗粝的山石碰撞在一起,带来一种异样的渴忘。
一开始他是眷恋这道风景的,在山间细细的行走过,脚步有温柔的试探,有一种瞻仰膜拜的小心。
其实论性情,她知道裴弗舟这人不像看起来那么的冷厉,心底有柔软的一处,此时此刻算是尽数展现出来,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然而他到了半路却改变,大抵是因为对这条路线熟悉了,所以四处游走起来。
有一声比一声沉的气团砸落下来,带着点热意。
他掌握得很快,循序渐进中,对这两处已经了如指掌。
群山如玉脂,在他掌心好像要融化了一样,改变了一些形状。
她被掌控住了,战栗起来,气息也乱了几分,不想拒绝,因为思念太久,如今任何触碰都变得弥足珍贵。
她忍不住跟着含含糊糊地出了声,低低的柔叹一声,“啊......弗舟......你干什么......”
他手上一顿,从晕眩中回过神来,以为自己出差错,然而见她并没有躲开,反而不自觉地微微抬高。
脑子里嗡嗡的,方才她那声质疑,也变成了娇嗔调情般的明知故问。
他忍不住沉了声,额头抵压住额头地瞧她,试图看进她眼睛里,一嗤,隐忍道:“......你这人,怎么这样?.......不是知道我在干什么么,怎么还问?”
她羞赧起来,故作矜持,柔柔地小声道:“我哪知道......反正我不懂......”
谁知,这样的矜持没有用了,他听得忍不住低低笑出来,唇边发出两声轻嘲,“江妩,你还是和我第一天认识你的时候一样,这么会装模作样......分明都偷偷看过禁书,现在还嘴硬......”
说着,他轻轻发力,惩罚似的柔了两下。
她一直紧紧咬了唇,然而还是没忍住,跟着嗯嗯地益出两声。
她本想搞些欲拒还迎的小情小调,结果被裴弗舟无情又扫兴的揭穿,不禁恼羞成怒起来。
她气的咬牙,红脸反驳道:“......你也和我第一天认识你的时候一样,这么讨人厌.....说话那么不好听。”
这两句好狠,都这种该浓情蜜意的时候了,一下子将两人拉回到最初的起点去了。
可裴弗舟却没难过,只听得有一种愉悦的冲动,他轻嗤着笑两声,十分喜欢这种征服的快意。
她若是拘拘谨谨的,他倒是有点不知所措,可如今她要挑衅,他反而如鱼得水。
这应该是好事吧。他更擅长和她
的本性相处,也更喜欢她这样的一面。
相敬如宾可能不适合他俩,大概要这样一直吵吵闹闹到很久。
他不含糊了,手掌顺流其下,肌理似是也渴望那样的接触,指复滑过的地方,划出一道火似的。
死人见得太多,此时此刻就极力渴望一些鲜活生香的东西。
她在暗夜里有浓墨重彩的美,恰好就是如此吸引他。
他嗓音里有了点调侃的意思,低声故意道:“是么,那可太好了......不过一会儿可能会让你更讨厌我,没关系......看见你气鼓鼓的脸,我就想笑。”
她一听,这话有点似曾相识的味道,和他当初和她关系不好时揶揄的语调很像。
江妩气得要死,抬腿就要踹他,结果被他抬手扶住了膝盖,推到了一边去。
他倾身趴到之间,那刀停在路口,几乎近在咫尺。
这一刻两人都呼吸凝滞了似的。
他咽了咽喉头,好像比她还要紧张,慢慢和她十指相扣按在枕边。
看不见脸,能感觉她脖间散发着的热气。
他默了默还是问道:“我想去那里。行么?”
她哼了一声,纵然整个人都融化在他的床簟上,还是硬声道:“你话好多......”
他失笑一下,听出她这时候了还在逞能,于是慢慢悠悠地低眉道:“我说过的......我要你心甘情愿,更要你无怨无悔......”
他嗓音低沉郑重,分明是询问,可似乎混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强横和无理的霸道。
她被他这语调说得有些晃神,心中恼也不是,羞也不是。
这人可真是过分......不论是人家的身还是心,他若想要,就必须一并全都拿走;两样少了一个,他都不行。
她脑子里是清醒的,可人身却对他有一种可望,不禁挪动了一下,低声道:“都这样了,你还问什么......”
他不满意,“那你的回答呢?”
她懊恼起来,不肯说那话,只硬着头皮道:“裴弗舟......你是不是人不行?在拖延时间?......”
他顿了顿,被刺激了一下似的,也不再多言,直接利落地打开另一条腿。
单刀直入。
谁想,这一下却引来她凄然又惊恐的大叫声。
裴弗舟登时愣住了,可他还没走入路口呢......
他立即生生停下来,抚上她发顶安慰,“怎么了......还没开始呢。”
江妩呜呜咽咽起来,羞耻道:“你这个混蛋......错了。你差点走错路了!”
他起先没反应过来,听懂后就耳根红了,赶紧道:“太黑了,什么都看不见。迷路很正常......我再找找。”
她抓着他的中衣前襟羞恼道:“你到底会不会?”
他装不下去了,只好承认,“一知半解吧。听说这种事情要靠本能的,后来就会好的。”
迷路了,她正欲哭无泪,忽地被他碰了一下,浑身颤道:“你干什么!”
他很委屈,一壁摸索路线,一壁安慰着亲她,道:“别生气了,都怪我......这不是找呢吗?”
如今他吻人已经很是熟稔,她被他亲得舒服起来,怨怼地喃喃道:“再不好天都亮了!”
他安慰道:“不会的......”
说着,好像找到路口了,一走就听见了溪流的水声。
这是一个荷花池。他试探着,盛夏的莲叶藕花容易引人走入迷津,好比现在,他不觉得这样有什么,可几番试着去够那朵莲花,却总被看不见的东西阻止了。情到浓时想给她摘一朵莲花,怎么就那么难?不管怎样,他也是要这样走下去,不然,还要按原路返回,和她大眼瞪小眼么?
“这次对了么?”他刚找到路,也只好忍着不好意思问了一句。
她咬唇,被他的执着和认真有些触动,思忖了一下,道:“也许对了。”
他重新回去,这时候觉出一点不同的感觉,的确是对的地方。
山溪的景致教他心中战鼓大起,垂眼看,她就在他的怀里,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不由呼吸沉沉地抱紧了她,临行前,和她道:“我要去那里了。你要一起么?”
她抓紧了他的手臂,紧张道:“......我也不熟悉路,你带着我走吧。””
河道蜿蜒又狭窄,黑灯瞎火,不好走。
他邀请她上船来,划动前,继而松开了她的手,喑哑道:“你还是抱紧我吧,一路艰险,我怕你掉下去。”
她感到箭在弦上的一丝危机感,避开了他锐利深沉的视线,难堪地点了点头。
夏日游船,还是去岁的事情了。
那时候在东郊外的清波之上,一轮月色缠绵在天际。两人用的是人家一搜小破乌篷船,顶多划到湖心,速度不快,也划不太远,所以小游怡情便罢,算不得数。
如今再游,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触。
裴弗舟不愧是世家公子,这次出手就很大方,给江妩用的是裴氏祖传的好船。
这艘舟结实牢靠,舟身又长又大,行游在这窄窄的河道里,未免有些牛刀小试了。
起先有点找不到门路,毕竟初航,难免生涩。
可越游,似乎景致就不一样了。
一江春水,被前行的舟头破开一道碧波的口子,泛起的涟漪慢慢向两侧荡漾开去。
江妩紧张起来,没坐过这样的船,起先不适应,吓得低低叫了出来。
索性屋子里没人,他也没去限制她,只好将她拥紧些。
他嗓音浑浊,有浓重之意,她的青丝汗水黏在他的脖上,顾不得太多,只耐性低吻道:“对不起,一会儿应该就好了......”
这船如开弓箭,自是停不下来的,一旦决定起航,就必须一路到底。
他纵然再混沌,也得集中精力,时不时感受那河道的深浅宽窄,遇到她不喜欢的,赶紧换个角度前行。
舟头撞开了一道道水痕,将那江面撞碎出迸发的水珠。
落在两侧的荷叶上,惹得叶下的鲤鱼惊起沉睡的晚梦,纷纷躲到更深处去了。
船开始不稳,她颠簸了两下,有点吃不消,扶着船沿害怕起来,婉柔地哀怨道:“你慢点行吗......我晕船......”
裴弗舟是掌舵人,自然比她要辛苦点,都是第一次划船,以后就熟悉了。
他刚才有点飘忽了,听她哀哀的,于是不敢放肆了,压着喘息说好。
夜还很长,路也很长,他不想叫她意兴阑珊地喊停。
他抬手将她一头青丝拢到后头,按住额头拥紧。
碧波推着船身一漾一漾的,她总算适应点,一会儿舒服地闭了眼,将脖颈扬起,迎向一池月光。
蓬山远去,江池旖旎。
他沉沉覆了下去,矜持隐忍比放纵要辛苦,于是忍不住循序渐进地快行起来。
起初只是微缓,后来见她不语,于是也在江面上急速起来。
她恍惚着,似乎有一种无言的又欠//愉,索性他是在掌舵,分命是熟悉的地方,她自己反倒已经晕头转向。
眼角有泪,很快地流出来,又很快地被他拭去了。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朦胧中她听见他低沉地说,“你想咬就咬吧.....”
她起先不懂,后来发现这船速突然变了,开始撞击在水面上似的,有一刀劈入的架势。每一忖接触,都带来一次重重的心跳。
一会儿那声音不像自己的了,磕磕巴巴地呜咽出来。
她不管不顾,干脆上手就抓,张嘴就咬。
可是不管用,反而激发起这人的兴致。
下巴一抬,干脆地将她声音尽数堵了回去。
一阵激烈,倏地颠碎了月色,在春江上变成一池细碎的光点,荡漾开来,久久不能平息。
不知过了多久,总算碧波重新平静下去。
江头停舟,两声交缠的气喘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