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眼俱弯,笑吟吟地看着姜幼胭撒娇的痴态。
“哪有~爹爹和哥哥这般凤仪万千文采斐然,胭胭当然欢喜钦佩,那些什么花儿,诗的哪有和爹爹哥哥说话有意思。”
姜幼胭直接转过脸捧着脸颊满眼星星地望着姜暮笙,直白的目光直把人看得脸红。
姜暮笙亦是耳尖微红,咳了一下,想,胭胭愈发会说甜话了。
“顽皮。”姜暮笙莞尔,伸手也弹了她一个脑瓜崩,动作却是轻之又轻。
“哥哥和爹爹都要把胭胭弹傻了。”姜幼胭鼓着脸不满。
“那便给你揉揉。”姜暮笙又笑,指腹随手又揉上了连个红印子也无的白净的脑壳。
“哼~”姜幼胭撅嘴以示不满,却也没避开揉脑袋的手。
她看到哥哥手中的信件,想来哥哥有事要与爹爹商量。
“好啦,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哥哥啦,哥哥有事要和爹爹商量,胭胭就先走啦。”说罢就起福礼告退,再一摆手,裙摆摇曳,路出珍珠的绣鞋一角,端得是一派潇洒。
这般活泼作态让三人又是好笑。
“吟月姐姐,我们去花园挑盆花,明日还要去评鉴一番呢。”远了还能听见姜幼胭与吟月的商讨声。
姜暮笙听得好笑,摇了摇头将手里的信件递给了父亲。
“这是闻将军送来的信件。”
姜问之颔首,信件展开,并不避讳一旁的姜暮笙。
姜问之年少时也曾入军当过参谋,共同抵御过蛮夷,是生死之交。
时下风气文臣武将相互敌对,两人亦少有往来。
“信上说边疆招兵愈发多了,今年便招了三次,参差不齐,平日里训练亦是泛泛。”
不用作他想,姜暮笙肯定道,“新帝要动作了。”
姜问之没有回答。
安国久无战事,庞大的军队本就是国库最大的开销,自新帝登基后,宫殿盖了不下十座,苛捐杂税亦是沉重,百姓苦矣。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在国库空虚的情况下,庞大的军队只是负担。
但少帝这般做,是铁了心了要与阿崎争。
帝王想要实权,不被摄政王把持,这本是应该。
但少帝,委实不能昧着良心说一声明君,又有太后在后出谋划策。
姜暮笙只叹了一口气,“苦了百姓了。”
姜问之轻轻颔首,神色亦是肃穆,但开口却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惊诧,姜暮笙震惊地望着父亲,迟疑地开口,“父亲的意思是?”长眉拧成了麻花,“……要乱?”
“阿蛮,契约若是重视才是契约,若是不重视,便只是一张废纸罢了。”
姜问之的语气实在平淡极了。
但姜暮笙却听出了其中的惊涛骇浪,他怔然看向父亲,最终只是苦笑。
天下攘攘皆为利来天下熙熙皆为利往。
那纸百年和平协议说到底也只是一张纸罢了。
心跳徒然震颤,本就薄弱少有情绪起伏的心跌宕不已。而这也让姜暮不禁呼吸基础起来,心口甚至开始泛疼。
“阿蛮,”姜问之招了招手,拍了拍姜暮笙的手背,安抚,“勿忧。”
“安国,龙气尤盛。”
“这天下,散得太久了。”
望进父亲那双平静深邃的眸中,原本心绪紊乱的姜暮笙也渐渐平复了心跳,安静下来,那鼓蠢蠢欲动的疼痛也渐渐压了下去。
泛紫的唇色又渐渐红润,只余面色略显苍白。
看着姜暮笙慢着步伐远去,姜问之原本的温柔目光渐渐染上了哀伤。
“老爷。”管家上前心中叹乐口气,他不知如何劝慰,目光落在姜暮笙的背影上,也全是怜惜。
“阿蛮幼时便能忍疼,若非痛极,寻常看不出来。”
姜问之方才拍他的手背时,徒然爆起的青筋血管,凉到生寒的温度……
他不说,只是与姜暮笙心照不宣罢了。
阿蛮的身体愈发差了。
像表面完美无瑕的玉器,可内胆皲裂,细纹密密麻麻,只稍稍一碰,便会碎了。
那日周大夫的叹息声还凝在耳边。
姜问之徒然一叹。
“也许于阿蛮,是好事……倒也……”余音散入风中再不耳闻。
第197章 道士铜镜、席崎
“怎么那么快就开学了,我还没有玩够呢。”
“要熬夜补作业了!可怕!悔不当初啊!”
“选秀误我!《南柯梦》误我!”
“话说Fff5和南柯梦主演登台“开学第一课。”进行开场表演。”
“啊啊啊!太棒了吧!不知道流萤会不会出现,我又期待开学了!”
“切!”
“席总。”没有听到回复的李特助又唤了一声,从后视镜看过去愣了一下,boss竟然走神了。
席崎将目光从窗外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的学生们身上收回来。
“兴扬科技那边继续跟进,再降一个百分点。”
李特助点头,绿灯跳转,他从窗外看了一眼,都是学生,没什么特别的。
boss还是住在那个小别墅里,只不过,他去过几次发现那儿的气氛远没有当初轻松了。
是因为,少了那个小姑娘吧。
因为《南柯梦》大热的缘故,那个如水晶美好的少女流萤深入人心。
即便是不追剧的李助理也在女友的安利下看过几集。
他倒是问起过,赵瑚珊眯着一双狐狸眼,说妹妹去封闭学校念书了。
李助理本来还想问去哪个学校了的。
boss原先还让他考察过附近的学校,说要将小姑娘安排入学的。
但赵瑚珊说那话时表情很是冷淡,让他愣了好一会儿,之前不是可宠那个小女孩了吗?怎么那么冷淡。
而这种“冷淡”不仅仅发生在赵瑚珊身上,包括已经成为新生爱豆的裴金虎、重新演戏的陆屿以及自己的boss身上。
小姑娘仿佛成了忌讳,他们避而不谈,而这种忌讳不是因为不喜,而是太在乎。
李助理不是没有眼色的人,纵然有许多猜测,却也没再询问过。
他来着车从车流中穿过,逐渐远离那所自己原本为小姑娘看好的学校。
他想,boss是在想那个小姑娘吧。
席崎收回目光落在自己的指上,手下的平板邮件写了大半,他停顿了一会,又继续写了起来。
席崎想着方才那些学生口中提到的“流萤”。
南柯梦还未大结局,但流萤一角已经谢幕,她的登场惊艳了无数的目光,谢幕也引来无数泪水。
胭胭已经离开两个月了。
他还记得那时小姑娘听到自己可以上学时的欢喜雀跃,记得她目光落在学生身上时的艳羡。
他们原本已经规划好了小姑娘的未来,看着她适应这个时代。
但,她不属于这里。
他们的不舍和思念无法成为将她留在这里的牵绊。
他们也无法去想象胭胭在自己时代的生活,不知道她有没有洗清冤屈;不知道她有没有见到她的父兄……甚至,不知道她是否活着。
有时候他觉得胭胭的出现是不是只是一场梦,所以才会出现又离开,然而,所有人的记忆中都有她的存在。
于是,“胭胭”成了禁忌,成了不可言说,他们避而不谈。
哧——
突然的急刹车让席崎一个后仰,慌忙捞起掉落的电脑,眉头一皱,“怎么了?”
李助理平时再沉稳不过,这是第一次出现事故。
“突然有人冲过来。”李助理的神情很不平静。
那个人是突然出现的,明明之前路上没有任何人的。
“撞上了吗?送去医院。”
说话间两人下车,席崎已经看到了他口中的人。
一个道士?
穿着灰褐色的道袍黑色布鞋,作道士打扮。
只是没有束发,头发很短,像刺猬一样竖起来,甚至还染了个时髦的灰蓝色。
还挺潮?
不是个正经道士。
李助理下着评论,愕然地看着那人手脚麻利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又上下打量了他们好一会儿,然后才哎呦哎呦地喊疼起来。
碰瓷?
他这一套行云流水的行为让李助理不禁抖了抖嘴唇,有些可乐。
“那个,大叔,我们这是有行车记录仪的。”
“哎呦,我的波棱盖啊,哎呦,我的尾巴根啊,世风日下,不敬老人啊。”一头蓝毛的道士一会抱着膝盖,一会扶着老腰,看不来受了伤,只觉得诙谐。
这么看,是没撞上了。
李助理松了一口气,他可是遵纪守法的良民,这人冲上来得太快他也没个心理准备。
“别闹,大叔,我这就打120。”李助理只能庆幸现在是下班时间,boss没有会议耽搁。
不过,这大叔也太敬业了,李助理无奈,语重心长地劝慰,“大叔,我要没及时刹车,你可就折这里了,钱哪有命重要。”
席崎抿了抿唇,冷峻的面上愈发严肃,散发着冷气,显然对道士这种轻视生命的行为不满。
无视席崎释放冷气,道士反倒眼睛一亮。
“哎呦,我的肚子,”
得,又多了一个疼的了。
“哎呦,老道都三天没吃饭了,饿死老道了。”一边说话一边还往席崎身上使眼色,想法显而易见。
李助理忙看向席崎。
席崎点了点头。
“走吧,大叔,先去医院拍个片,再带你去吃饭。”李助理拉开车门,扶着道士上车。
“小伙子,坐啊,好久没见着这么盘正条顺的年轻人了。”
李助理腹诽,怎么他长得就不好了?好歹也是一帅哥。
“就不去医院了,老道的身体老道知道健康得很,还是先去吃饭,去吃饭。”
“大叔,拍个片很快的。”
“我又不讹你们,老道就想吃饭。”
咕噜噜——
“听听,你家老板肚子也饿了,还不去吃饭。”
李助理想到席崎中午没什么胃口,下午又一直在开会。
席崎面上有些窘迫,别开脸去。
一道光斑落在窗户上,席崎侧眸看了过去,大惊失色,连忙问,“你这是哪来的?”
尽管只是一晃而过,席崎确信自己看到的是那枚能穿越时空的镜子,虽然要小巧得多,但杜鹃松枝的花纹却是一样的。
他看道士的眼神立刻不一样了。
他知道什么?
“她在哪里?她还好吗?”席崎立刻就抓住了道士的手。
“哎呦,小伙子,别急,老道饿得说不出话。”
“老头子我不喜欢西餐。”
“诤言,去寻味斋。”席崎很上道,连忙吩咐。
李助理有些疑惑,但他从不会质疑席崎的决定,“是。”
“大闸蟹、芙蓉蛋、荷叶鸡、五香肘子……”
耐着性子等道士点完了菜,席崎立刻开口,“你,”
“小伙子,食不言。”老道士却一展方巾,笑得慈祥。
席崎只能按耐住焦急,食不知味地用完这顿饭。
李助理在隔壁用膳,好奇心爆棚却也无他法。
他记得以前boss是没有宗教信仰的,不过前段时间倒开始找道教佛教类的质料……连那位赵瑚珊也是。
“前辈用茶。”见道士终于放下筷子,席崎忙递了茶过去。
老道士这次没有难为他,接过茶。
“她自然在自己该在的地方。一切安好。”
这是在回答先前席崎的问题。
席崎松了一口气,“这就好。”
“为什么她会来到这里,又离开?”
“缘分未到,自然该离开。”道士轻笑,依旧是蓝发长袍不伦不类的打扮,现在看却仙风道骨。
“那她,”还会回来吗?
“嘘——不可说。”
席崎愣了一下,眨眼间,眼前已经没了道士的身影。
“前辈?前辈?”
“席总。”李助理疑惑道士怎么没有出来,是走了吗?他出来得早,道士走得更早吗?
“走吧。”席崎没有为他解惑,只是手里握紧了那枚铜镜,不过半个手掌大小,很是精致。
道士消失了,却留下了令席崎感到熟悉的镜子。
他不知铜镜有何用处,但下意识却贴身放置。
回到小洋楼时,月亮已经高挂,陆屿昨日去了剧组,裴金虎去了外省,赵瑚珊也在前几日便办了出国手续。
席崎不喜欢外人打扰这里清静,却也请了保姆照顾小乖。保姆向席崎道别,席崎俯身将在脚边磨蹭的小乖抱了起来,神情温柔。
惟愿她在异世安好。
第198章 姜幼胭入宫落水
当今皇室单薄,皇帝已满十六岁,早到了适婚的年纪,但不知是被人遗忘了,还是被故意耽搁,总之无人提点,至今后宫空虚。
因而摄政王的婚事是内务府和钦天监难得的大事。
姜幼胭从新走进上流贵族的视线,即便太后被姜问之和摄政王拦了几次,但到底防不胜防。
这日,姜问之上朝未归,姜暮笙赴了友人邀约。
“姜姑娘,素闻姜小姐蕙质兰心,太后有请姑娘入宫一聚。”
管家上前担忧地注视着姜幼胭,若是她不愿,抗旨不遵也是要阻拦的。
但姜幼胭微怔过后福礼接旨“谨遵太后懿旨”。
总是避不开的。
起身后便给了管家一个安心的眼神,姜幼胭并未带吟月入宫,跟随的是摄政王送来的会武的丫头竹沁。
管家注视着轿子离开,立马差人分作两头分别去寻了太师和摄政王。
姜幼胭并未进过后宫,以往先皇在世时,她曾跟随父亲参加过国宴,那时她也不过六七岁的年纪,印象并不深刻。
穿过花团锦簇争奇斗艳的御花园,姜幼胭见到了那位太后娘娘。
她应是三十出头的年岁,因为保养得益,看着不过二十多岁,一张貌美的脸上慈眉善目对着姜幼胭很是温和。
但,姜幼胭感觉不到她的善意。
那双漂亮的眼睛像被蛇盯上一般,阴冷让人生寒。
“哀家瞧瞧,这小模样生得真好,小小巧巧的,只是太瘦了。”太后轻轻地拍了着她的手背,“现在的小姑娘就是太在意身材,这也不敢吃那也不敢吃,可不能学前朝后宫,为了细腰饿晕了。”
她保养得宜的手抚过自己手背时,姜幼胭控制不了地浮起细密的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