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荒的开荒,种地的种地,挖渠的挖渠,井然有序。
“再种些桑树,学会织布,我们这里也就能自给自足了。”她站在高台上,看着远处的一片翠绿,心境也跟着开阔不少。
徐拯笑答:“表妹说得是,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桑树倒是不难种,现下这里缺的还是大夫,昨日有人下地,腿不慎被划伤了,却没得治,只能忍着。若是有个大夫,能识得草药便好了。”
“那我来学医,我也没什么力气,不能下地,所幸还识得几个字,弄一本医书来,我来学学。”
“医书倒不是那样好得的,等过过段时日,这边安稳下来,我们去附近的城里碰碰运气。”季听雪道。
她点点头,提着裙子往下跑:“好,我看那边有些花草,我去摘来插进瓶里。”
季听雪没立即追上去,站在原地拍了拍徐拯的肩:“大舅哥对我夫人挺上心的嘛。”
“我可不敢,真是需要个大夫,并没有其它的含义。”
“还跟我说谎?”季听雪勾住他的脖子,“你是不是惦记我媳妇儿了?”
他急忙躲开:“你别乱吃飞醋了。的确是缺一个大夫,不过也是你说的,表妹她郁气未解,得寻些事做。我这可都是为你考量。”
“那就好,爷姑且信你这一回。”
徐拯无奈笑笑:“你可莫再吓我了,谁敢惦记你的女人?不要命了不成?”
“也是。”季听雪勾唇一笑,直接从高台跳了下去,追上婉妘,同她一起摘花去了。
菜也种上了,鸡鸭也养上了,只是想吃上还没有那样快,小公爷隔三差五便要去林子里打猎,有时是野猪有时是野鹿,总之不会让这一群人饿着,寨子里的汉子也是越来越服他,几乎没人会对他说半个不字。
小公爷打猎,她便要跟着去,如今是已学会了好几种捕猎的陷阱了,只是游猎对她来说还太难。
她也练了武了,虽然只是扎马步,但似乎的确是有些用,上下山不会这样累了。
一切步入正轨,他们也能安心留徐拯一人在此坐镇,悠闲往外溜达。
两人一马闲逛在小道上,不急不慢。
“我看过路,这里离云州不远,我们可以往那边去看看能不能买到医书。且这一路过去有不少草原,也好圆了我许你的,要和你在草原骑马的承诺。”
“可我们两人共乘一骑,这还有什么意思?”婉妘嘟囔一句。
“什么?”季听雪有些不满意了,脖子伸到她脸旁,瞪着眼睛,“和我骑一匹马没意思?”
她推开他的脸:“我可没这样说,我只是说这马载两人跑不起来,我也不能自个儿控着。”
“得得,那我坐前面,你坐后面,你来控马。”季听雪作势要下马。
她又急忙拦:“算了,好奇怪,而且你这样高,挡住我视线,我根本控不了。”
季听雪撇着嘴:“说来说去还是怪我?我这不是怕你一人骑马有危险吗?这路上万一要是遇到坏人将你劫走,我追都来不及。”
她扭过身,捧住他的脸,堵住他喋喋不休的嘴。
“行吧行吧,你要抱怨就抱怨吧。”季听雪一下又笑开了,捉住她的下巴接着亲,“等这条路走熟了,下次就让你一个人骑。”
“脖子要被你扭断了!”她挣脱,晃了晃脑袋。
季听雪腾出手来给她揉肩:“断不了断不了,好着呢。”
她轻轻拍了他一下:“莫胡闹了,还有多远,再不赶路来不及进城,今晚就要在路边过夜了。”
“慌什么,这就快行。”季听雪一拍马背,咻得一下蹿出去。
若是从前她定会害怕,可被这人捉弄多了,这点儿惊吓她还是受得了的,一点儿不觉得害怕,只觉得好玩。
就是身后的人略有些丢人,一直迎着风吼吼吼的叫,跟猴子似的。
“一会儿进了城你离我远些。”
风大,季听雪听不太清:“什么?”
她大声喊:“一会儿进了城你离我远些,我不想让别人觉得我跟一个傻子在一块儿!”
“哼,爷看你是又有几日没求过饶了!”季听雪往指尖哈了两口气,往她腰间去抓她痒痒肉。
她笑得浑身发抖,眼泪都出来了,高声惊叫:“你混不混啊!我快摔下去了!”
“摔不了。”季听雪抱住她,“我心里有数呢,怎么会将你摔了。”
她还在不停喘息,在他手上拧了一下:“讨厌死了。”
可听这语气就不是讨厌的意思。
“妘宝,饿不饿?”
“是有些饿了,早上出门就吃了个饼。”
“那一会儿我们先去吃饭,再去书馆。学医若是没有师父能学好吗?要不我们去医馆瞧瞧?”
这人就是这样的,正经起来时的确挺令人心安的,她心里一点儿气都没有了:“且不说别人愿不愿意,就凭我现下的身份,若真是认了师父,恐怕也会给别人带来麻烦。”
“也是。那也没事,寨子里有那么多人呢,你拿他们练手就成。一群汉子,折腾折腾也出不了什么事。”
“你一肚子坏水!”她轻轻戳了戳他的鼻尖。
季听雪嬉皮笑脸的:“那可没有,你要是学好了,往后受惠的不还是他们?”
“学医要从认药开始吧?还不着急给人看病。”
“那让他们给你试药。”他说完,又补充,“我也给你试,古有神农尝百草,今有季听雪为爱妻尝草药。”
婉妘嗔他一眼:“什么呀。”
“前方就是城门了,下来走走。”他翻身下马,将婉妘也抱下来,缓缓往城里去。
天还大亮着,刚进城,城门口却开始戒严了。
第59章
季听雪心下疑惑, 找路人问了两句:“这城中是出何事了?怎突然这样多官兵守着?”
“我也不知,要么是有贵人要来,要么就是要打仗了。咱们这儿离边境不远, 常有战事。”
他与人招呼完, 牵着婉妘快步往客栈去:“若真像方才那人所说,这城中可就危险了,我们先找地方住下,随机应变。”
婉妘朝街道上看了一眼, 点了点头,跟着进了客栈二楼。
没过多久, 车马从城门外长驱直入, 将路上行人都赶到了两边,只是主事的人坐在马车里,瞧不出是谁。
婉妘趴在窗台上,看着外面的车队,有些迷糊:“看这样子应当不是要打仗吧?”
季听雪趴在她身旁, 搂着她答:“应当不是, 看来应当是哪个贵人来了,看起来官儿还不小, 这架势还挺大的。”
“没打仗就好。”她转过身, 靠在他肩上。
“是啊, 上辈子大大小小仗可算是给我打怕了。”
“我见你那样利落,还以为你不怕呢。”
季听雪也转过身,故作严肃,一本正经道:“你当男人是什么啊?是神啊, 什么都不怕。”
她忍不住笑:“可我觉得你就是神啊,你在我心里就是这样厉害。”
季听雪微微挺直身板, 脸上骄傲神色都快溢出来了,眨巴眨巴眼:“没错没错,你男人就是神,就算天塌下来了,也有你男人扛着。”
婉妘扭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他急忙捂唇:“做什么呢?这可是在外面呢,你想对我做什么不轨之事?”
爱演!
婉妘心里骂了一句,从罗汉床上跳下去:“那好,你今日可别碰我了!”
他追过去,越过这一茬,牵住她的手:“我看外面人都散了,咱们也出门去瞧瞧,早些忙完早些回去,免得还要再耽搁。”
“饿了,去吃饭。”
“得嘞,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小的全听您吩咐。”
“那你快将嘴闭上。”
他立即站直身子,抿紧唇,一脸严肃,什么话也不说了。
婉妘牵着他往外走,继续和他商量:“原本想着多留两日,现下看来还是早些回去得好。那大人物也不知是何来头,我们还是避着些好。”
他唇紧抿着,仍旧不说话。
这又是在作怪呢,婉妘气得捶了他一下:“说话!”
他又恢复正常:“的确如此,我们尽量明日就回去。总归也不一定要在城里外,外面那么大的草原,够我们逛的了。”
婉妘瞥他一眼:“你再这样作怪,我就要揍你了。”
“好嘞,谨遵夫人吩咐。”
“不许这样说话!”婉妘又回头瞪他,险些一脚踩空。
他急忙将人抱回来:“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当心路,莫摔了。”
婉妘心里终于舒服了,才肯和他慢慢悠悠往外走。
他们已许久未来过这样大的城里了,看什么都觉得有趣稀奇,到吃饭的地方不过百步,已买了一堆小玩意儿抱着了。
当然不是婉妘要买的,她只多看了几眼,季听雪就非要买下来,全是些没什么用的东西。
“啾啾啾……”他拿着个小鸟木雕在饭桌上飞啊飞,飞到婉妘跟前,“啾啾啾……”
“干什么呀。”婉妘被逗笑,整个眼里都是笑意。
他冲她眨眨眼:“好不好玩儿?”
“要是它自个儿能动就好了。”
“你当你男人是什么?你到底当你男人是什么?是神吗?”他佯装呼出一口气,一本正经,“没错,你男人就是,我回去就给你研究一个能动的。”
“讨厌。”婉妘口上骂着,嘴角却扬着。
他们俩嬉嬉笑笑的,实在是显眼得很,周围的客人都朝他们看来。
季听雪还笑着与婉妘玩闹,小二来后,便要了屏风,将他们这桌遮起来。
吃罢饭,他们往书馆里去,寻了一圈医书,拿着一本本看。
季听雪也看不懂,就负责在一旁给她找书放书:“这些书都要吗?”
“我看看先。表兄说最好是有人家赤脚大夫自己编的方子,可这样的书一般都是传给徒弟的。若是没有,那就先找找古书,得要有草药图片的,先认认药材。”
季听雪心里憋闷得很,他知晓婉妘和徐拯没什么,可心里还是憋闷。
“噢。”他不冷不淡应了一声。
婉妘正在翻书,没太注意到:“这两本挺好的,里面的草药种类多,描述的也清楚,就拿这本。”
身旁没应声了,她抬头,对上那双幽怨的眼神。
“怎么了?”她有些不解。
“还要旁的吗?”季听雪别开眼。
“这两本也要,里面有些方子。”她拿好那三本书,将剩余的放回去,转头又看他,“你要什么书吗?”
他倚在书架子上,扣着手指:“没。”
婉妘眨了眨眼,左右看了一圈,没见有人,踮着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小声问:“你怎么啦?”
他抿着唇,嘴角越扬越高,勾住她的脖子往前走:“一会儿再跟你说。”
买了书付了银子出了店铺,婉妘又问:“你方才怎么啦?”
他舔了舔唇,犹豫了会儿,问:“在你心里,是我厉害,还是徐拯厉害?”
婉妘愣了一下:“为何突然这样问?”
“你就说,是我厉害,还是徐拯厉害?”
“当然是你呀。”婉妘笑弯了眼,“我觉得你就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谁也比不过你。”
他立即开心了:“对,心肝儿说得对,我就是这天底下最厉害的人。以后不许总将别人挂在嘴上,不许说别人说了什么什么。”
“那就是别人说的呀。”
“那你也不许说,否则晚上让你好看。”
“你就只会这一招。”
他得意得很,举起一根食指:“我这叫一招鲜吃遍天,你说你怕不怕就成了。”
婉妘红着脸反驳:“我才不怕,反正再怎么着也是你在伺候我。”
“呵。”他扬了扬唇,“走,去医馆把把脉,看看近来如何。”
他勾着婉妘拐了个弯,进了医馆,看着大夫把完脉,才道:“年初那会儿看过大夫,说是肝气郁结,不知现下如何了?”
“瞧着是没什么大碍了,往后好好养着就成。”
“多谢大夫。”他展颜一笑,牵着婉妘出门,摸了摸她的脑袋,“以后也要保持,有什么不开心的就及时说出来,有什么担忧的也不要闷在心里,一切都有夫君在呢。”
婉妘抱住他的胳膊,抬头冲他笑。
路边一掠而过马车里的熟人,没有瞧见他们。
买了医书最大的事儿便了了,剩下的时间便是闲逛。
“有没有什么想买的,布匹首饰?等回了寨子里可就没有了。”他问了句,又很快否认,“算了,也不问你了,咱们直接去看。”
婉妘仍旧抱着他的手臂,靠在他的臂膀上,往来有人看他们,她没有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