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不准呢,他们是想要一个好的学生还是得罪我?”
周于这才明白,他声音颤抖着:“您想要什么?”
姜明章又点燃一支烟,“好好喜欢你?”
“周于,你是个好孩子,你身上有我欣赏的点。”
“可你自己也明白,你的野心有多大。有野心有时候是好事,有时候却不见得。”
“对于现在的你,为了达到目的,一切皆可抛。是不是?”
“你们不合适,起码现在不合适。”
“要去参加比赛,得奖,进华清。得到你想要的一切,拥有能照顾好我女儿的资本底气,获得我的肯定。还是……眼看比赛在即,多年努力功亏一篑?”
他缓了语气,“你很像我年轻时候,什么都没有所以敢拼敢闯,目标明确到可以随时牺牲其它的一切。”
“你扪心自问,现在在你心里,好好更重要还是你多年苦读想要进入的最高学府更重要?”
第46章 别在我面前秀恩爱了
周于说话算数,在程之杀青前又来探班。但这次他却没有扯着公事的由头去剧组转一圈。
上次临走的时候就多办了一张房卡,他直接到程之的房间,洗澡睡觉。
年底的事情终于忙了个七七八八,他也连着熬了许多天,刚开完年前最后一个高层会议就直接就飞机赶过来。
他看了程之今天的通告单,她起码要拍到下午。那么他可以睡三个多小时。
醒来……正好可以去吃上次她想去的那家参鸡汤。
周于定了五点的闹钟准时醒来,刚换好外出的衣服准备等程之回来一起出门吃饭。
门前有了动静。
他转身。
是陌生的人,戴着个口罩,整张脸挡了大半。只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瞪直了看向他。
周于回头看向房间配置和摆放的东西,确定是上次来的那个房间,确定是程之的东西。
她举起手来,“嗨。”转头看向走廊处的来人。
“怎么了?”是程之带笑的语气。
等她走到门前看到周于站在那,也愣住了。
周于无奈,他也没想到会在他与程之双方都毫无准备的时候遇见她的友人。“我发了消息给你的,事情提前忙完,临时改了航班提前一天来。”
好在她似乎不是很介意。
程之指向身边的人,第一时间认错:“对不起哦,手机被她拿着玩游戏玩没电了。”
孟来慢吞吞地嚼着苹果蕉,晃着腿观察着面前聚精会神看财经新闻的周于。
递过去一根苹果蕉:“尝尝吗,我助理家种这个的,可甜了。”
在衣帽间换衣服,但一直留心观察这边动静的程之立马探出一颗头:“他喜欢吃青皮的,不爱吃这种。”
周于看她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孟来就扔了果皮大叫起来;“可怜可怜我!别在我面前秀恩爱了!”
程之快速换了衣服出来,没忽略掉周于不顾有外人在,一直放在她身上的眼神。
探究的、疑惑的。
当着孟来的面她不好问,只装作无觉,路过他身边时才低声:“干嘛呀。”
周于忽然就想起刚刚让他睡得沉的那个梦是什么。
临行前他打了电话给程之,说会在这边多待几天。“正好我也学学滑雪,不太熟练。”
程之拒绝地干脆:“不要。”
“太冷了,待腻了。”
“杀青后我只想躺着,躺个几天再去逛街,才不想运动。”
姜易好也是这样。
每一次大考完,周于想趁热打铁给她讲解常考的题型,她平时黏周于黏得紧,却在大考完躲得远远的,就差在门上贴着“周于不许入内”。
姜易好的妈妈就倚着门框笑着对周于说:
“好好不服输,但她可会奖赏自己了,做完一件事能想出一百种犒劳自己的方式。她讨自己欢心,从不吝啬。”
“你就让她躺两天吧,你们这阵子确实也是下苦功夫了。”
可还没躺两天,第二天她就敲响周于的门。
一脸讨好:“不补课好不好,我们就玩些别的。”
周于却不知道,除了做题,还有什么活动,他的生活除了睡觉吃饭,就只有学习做题。
在帮姜易好补习后,除了睡觉吃饭做题,还有帮姜易好讲题。
现在姜易好突然说做些别的,他完全想不出别的。
“那……看会儿书吧。”
结果就是他在那看书,姜易好在边上吃东西看他。
薯片、瓜子、锅巴,细细小小的咀嚼声,像偷食的小松鼠。
她刻意放低了声音不打扰他,却还是让他无法静心。
于是从书本里抬起头来,哭笑不得地看着她。
她被看的羞红了脸,低声道:“干嘛呀。”
周于很少做梦。
或许是已经许多年没有在白日睡过觉,或许是客厅里噼里啪啦燃烧的柴火声像极了姜易好待在他身边吃零食的声音。
他竟然在梦境中再一次回忆起从前。
只是为什么,程之也会知道他喜欢吃青皮的香蕉。
为什么,“干嘛呀”这三个字,会与姜易好的语气声调一模一样。
第47章 你们这么客气的嘛
瓦罐里的汤被小火炖煮着,一次次沸腾,周于不厌其烦地一次次撇去浮沫与油星。
直到汤变成清亮的淡黄色,他才给程之和孟来一人装了一碗。
先给程之,再给孟来。
她们在自己对面叽叽喳喳,程之正侧头托腮专心听孟来讲话,慢了一拍,结果俩人异口同声地说:“谢谢。”
孟来讶异:“你们这么客气的嘛?”
周于笑笑,程之却涨红了脸,“哎呀,吃你的。”
孟来的眼神在俩人之间转了又转,也无意探究更多,举起碗来:“初次见面,以汤代酒了。”
“我说程之怎么把您藏这么紧呢,不是我夸张,凭周先生的外貌条件,秒了现在圈内一波男艺人。”
周于招手要来瓶韩国清酒,倒在小杯里与孟来杯碰碗:“谢谢。哪天混不下去了一定考虑。”
毫不谦虚,理所当然的样子倒把伶牙俐齿的孟来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穿着极普通的咖色休闲卫衣,长手长脚缩坐在狭长的凳子上,整个人有种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局促感。
看着是英俊风姿,堂堂之貌。但他垂下的眼眸、不过多展现情绪的脸,以及礼貌性应对却匆匆一勾的嘴角。
无一不在强调着这个人的孤傲冷淡。
孟来长相讨喜又幼态,一双眼睛占了大半张脸,几乎人见人爱。第一次遇到个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多分给她的人。
孟来掩着嘴,与程之说着悄悄话:“你这位别是有什么大背景吧,这气质……我都不敢大声说话。”
程之也看向周于,不知怎么回事,他今天确实是比往日看起来更冷了些。他似乎在放任自己沉浸在什么中,孤独地隔绝外物。
不大的店内几乎坐满了,背景音乐声混着人声,热闹而嘈杂。
周于安静地喝酒,看着程之低头,鼻子挡住下巴的时候,他无数次想问:“程之,你认识姜易好吗?”
可他常年的自傲,又怎能允许他将自己心底最私密最脆弱的事情直白讲予人听。
他一个人长大,一个人拼搏,早就习惯了什么困苦都往心里吞,也早就习惯了无人分享他的荣耀。
长久地与孤单共处,他早已失去直抒胸臆的能力与勇气。
只有姜易好,在那两年内不管不顾、不容拒绝地闯进他苍白的人生。叽叽喳喳地在他身边,让他学会如何与人真诚交流。
可他现在,又没了那种将情绪和盘托出的勇气。
周于低下头去,瓦罐中小火煮着的鸡汤热气熏着他的眼,又干又涩。
面前多了只小碗,是程之递过来的。
他隔着朦胧雾气看向她,她温柔着埋怨:“你怎么不吃啊?”
“尝尝看,这次煮得久,味道更好。”
周于接过来,碗里的糯米混在汤水中,圆鼓鼓的可爱,软糯诱人。
而本在汤里的红枣、葱姜等配料,都被她夹出来放在自己的碟中。
周于以前有个坏毛病,吃饭都是一口菜一口饭,都要嚼干净了才咽下去。
他觉得米饭有独特的香味,混了其它东西就不对劲了。
可是上大学的时候边学习边搞项目研发,恨不得一天当作两天用。
早在匆忙中将这坏毛病给改了,吃盒饭的时候哪还挑着这样那样,果腹而已,再不讲究。
程之还有几天的戏份就结束了。她前一阵重拾起对滑雪的兴趣,却是来的快去得也快。
周于便一个人去滑雪。他技术一般,也说不上喜欢还是不喜欢。
这种不被操控的感觉,让周于有一种不安定感,他还是习惯什么事情都稳稳掌控在自己手中的感觉。
当初接触滑雪,还是因为姜易好。
这都是他后来从她的脸书上看到的,她似乎是从回到北城后就迷上了滑雪,痴迷了好几年,天南海北地跑。国内雪季结束,她就跑去新西兰。
他想知道究竟是什么魅力让姜易好那阵子那般痴迷。
他想,等他事业有成,能够心无旁骛、除了她再别无所求的时候。陪着她一起,天南海北地去追雪季。
他偷偷地循迹着她的喜好,一一记在心里。
再后来,他一个人将她那几年的路都走了一遍。才知道人生不可预设,是他太过自傲。
第48章 以权谋私
为了给男女主留出春节前参加重要活动排练的时间,剧组连着赶了几天的主角戏份。直到大年二十七这天,B组已经杀青有一个多星期了,程之还有最后几场戏没拍完。
她躺在床上赖了半天,小新急得直接开门进来拉她胳膊。
纤细而不失肉感的手臂垂在床边,朝阳斜着打进来,像是唯美性感的油画,而那露出来的瓷白,不知费了画师多少功夫细心描绘。
周于休假了仍保持雷打不动的晨跑习惯,进来时正好听见程之哀叹着:
“我现在感觉我就是放学后还被老师单独留下来的可怜人。”
“秦青然都杀青了喂,怎么到临了了还要给我加几场戏?”
小新早在周于进门时就红透了脸,此时声调也不像刚刚拉程之起床时那样高了:“那还不是你们副cp的感情线好嗑啊。”
“花絮照发出去,在豆瓣国产剧组的讨论度还比主角高呢。”
“虐恋情深的,大家现在好这口。”
程之又长长地哀叹一声,才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做简单的腿部拉伸动作。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周于这次来探班,看她的眼神让她心里有些发毛。
他站在不远处皮笑肉不笑的,时不时分她一个眼神,程之就想起以前周于在她闹着要补习“减负”的时候,冷着脸看她。
只等她发完牢骚,装可怜的招数都用尽了,才毫无情绪地说:“姜易好,我没记错的话是你让我给你补习。”
不留情面地强调着:“让你爸爸通过校领导来找我,让我给你补习。”
两句话让姜易好哑口无言,只得叹一句:“我好苦。”
程之在床上磨蹭半天,拉伸完腿又把胳膊伸给小新:“帮我抻抻筋。”
周于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你再不洗漱的话就要迟到了。”
她嘟囔一句,立马爬起来。
小新追在后面问:“姐,你刚刚说什么呢?”
周于盯着程之慌忙的背影,她的睡裤起了皱,快步走动间带起的风掀起短裤边缘,隐隐露出大腿根部的雪白。他拧起矿泉水的瓶盖,在手中握紧。
“咔嗒”一声,塑料瓶都有些变了形。
“她说她好苦。”
程之做完妆造后准时到达拍摄地,却导演被临时通知:剧本正在紧急改动,得稍等一会儿。
气得她多喝了好多水,干脆发消息骚扰孟来:
「那天吃完参鸡汤,你不是说我男朋友看我的眼神有点儿不一样吗?」
「你是觉得具体是什么样的不一样啊?」
「我也说不上哪里不对,就觉得好像他把我当成一个项目或者是合同似的,在仔细研究。」
结果本来安排的三场戏被压缩成一场戏,不到午饭时间就拍完了。
程之乐得不行,抱着花束与工作人员一起拍杀青照的笑容都真实许多。
导演也走过来给了个拥抱,咂嘴道:“要不是周先生说你们下午有事,我还真想把最后你一个人提着大行李箱的长镜头给拍了的。”
“留白才更有艺术感。可惜了,可能艺术的本质就是不完美吧。”
程之没在意导演的叨叨叨,只想着现在就结束的话她还能赶上五六点钟回北城的那班航班。匆匆道谢作别。
直到回酒店拆头发时才想起这回事。刚想问周于下午有什么安排,能不能今晚就回北城。
回头却看见他在打电话,不同以往的,他这次特地在露台上打电话。外面冰天雪地的还避出去,大概就是不想让她听见通话内容。
程之本没在意,只透过镜面反射看着他身上的薄毛衣,在想他真是一如既往地不怕冷。却见他忽然转过身来面向自己,赶紧撤回目光。
没一会儿周于推门进来,程之第一时间发问:“导演说我们下午有事,我怎么没被通知啊?”
“不是你早上说你可怜?”
程之讶异道:“所以你以权谋私?”
周于点点头,“也算吧。”
当然还有另一层意思――他不希望导演因为他的原因而对程之特殊照顾,额外加戏。
程之已经将头发上的卡子都取下,看着没了造型后显得乱糟糟的头发闹心,正要将头发都往上梳起来盘丸子头,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
她艰难与丸子头做搏斗:“帮我递一下,谢谢。”
“是咏姐吗?”
周于走过去,脚步一顿,多看了一眼那有些熟悉的号码才道:“不是,没有备注。”
“可能是骚扰电话吧。”
周于将手机放到程之手边,她没着急接,任由铃声又响了一会儿,那边还耐心等待着。
她也把头发扎好了。
因为常常带妆的原因,程之怕蹭掉妆容,接电话很少放在耳边接听,要么就是扬声器、要么就是戴着耳机。
但这次她却鬼使神差的,放在耳边。
“喂。”
周于没忽略掉她瞬间紧张起来的神色,甚至她还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
然后拉开阳台的门走出去,站在周于刚刚接电话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