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吊着胃口,女子似面前挂着一幅海市蜃楼,看得着,却是摸不着,吃不着,饿得急了便主动出手,她细耦似的嫩腕攀腾上男人的肩,稍抬首便熟练地撬开他的牙关,与他唇舌勾缠。
与她唇齿交缠时,借着支摘窗柔和的月光,陆深悄声打量她,红唇娇艳欲滴,娇俏的脸上染了一层媚态的粉,是个娇弱可欺的模样,她早已被他撩拨的按捺不住,他深知她恨不能要他马上给她,可他偏不,谁叫她做这档子的梦,主角却是旁的男子,实在可恶。
这样的心思一起,陆深便又清醒了几分,未免被她勾缠的欲罢不能,他甚至穿上了外袍,只将她剥的干干净净,捏在手心里把玩。
一会子亲亲亲嘴,一会子在她耳上吹口热气,又或是用他那常年习武的粗粝大掌捻弄着她那雪软,她如何磋磨他的心智,他就如何磋磨她的身子。
她热了,不给他解。
她冷淡去,又摆弄她一番。
总之是叫人欲罢不能,想吃又吃不了,坏透了。
......
而沈书晴醒来时,一切已经恢复如常,只当是做了一个梦,她有些奇怪的是,从前皆是梦见她那素未蒙面的儿子,怎地昨儿晦气地梦见了那个疯子?
而且,那疯子在梦里,竟然一直逗她,却从不满足她。
实在是奇怪。
而且,她怎地觉得全身酸痛?
早上碧心进来伺候沈书晴梳妆,发现一晚不见,她与平常有些不一样,但如何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只凝神帮她梳妆,要涂脂时却又有了新的发现,“小姐,你的嘴,似乎肿了?”
深书晴想起了那个梦,难不成做梦也会嘴肿的?见碧心皱眉不解,于是佯称是昨儿吃了辣味菜。
“吃辣味菜也会嘴肿吗?”碧心随意问道,转身回头去找她今日要穿的衣衫,脚下又踩住软乎乎的东西,抬开绣花鞋一看,竟然是一块带血的帕子,吓得当即一个仰倒。
“小姐你流血了啊?”
沈书晴将帕子举在眼前细看,是洁白的绸缎所制,只有绞边,没有任何的绣花,她想起了昨日来陈家的那个不速之客,也是喜欢用这样的帕子。
沈书晴早膳时,本是要问陆深昨日的去向,却扭捏着一直等到吃完早膳,沈母要离去之时,才问出口:“娘,昨日遥儿他爸,后来怎么样了?留下来了吗?”
陈望舒有些吞吞吐吐。
沈书晴看在眼里,问:“娘这是甚么表情?难不成外祖竟将他留了下来?”
陈望舒无奈地摇了摇头,“你那个前夫,身子也是弱,不过淋了一场秋雨,就直接风寒得病倒了,发起了高热。”
沈舒晴一听,当即冷笑,“装得,绝对是装的。”
从前,他中了箭伤,也不过只是休养了十来日便恢复如常,怎可能一场雨便叫他如此并重,定然是装的。
而至于他为何要死乞白赖留在陈家,赶都敢不走,沈书晴猜想,他定然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娘,你去外面回春馆找个老大夫,叫他给陆深把脉,他这人可没那么容易病倒。”
若是一旦被发现他在陈家装病,沈书晴便可以明目张胆将他扔出去了。
而至于昨儿夜里的那个梦,那极有可能便是他了,届时她再与他算总账,这不是甚么光彩的事,沈书晴并不与陈望舒坦白。
陈望舒觉得自家女儿说得甚有道理,于是用完早膳便出府去请了回春馆当日坐馆主诊的曹大夫,他没有给陆深任何反应的时间,直接马不停蹄将人带去了陆深客居的竹苑。
刚走近,便自院墙内飘出一阵笛声,曲调总体轻灵,偶又抑扬顿挫,是那曲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寒山渡》
这是昔年沈书晴的父亲为纪念他们初见那日所作,后因再金銮殿上用此曲表白于她来拒绝皇帝的赐婚,从而名扬整个梁朝。
这只曲子,将许久不曾回想的画面自她脑海里带出,陈望舒立马潸然泪下,跟来看诊的曹大夫见陈望舒如此态状,便问:“这位夫人,看诊还是不看?”
陈望舒这才回过神来,“看,怎么不看?”
她要去撞破陆深的阴谋诡计,连大夫都带来了,临门一脚,却没有逃脱得道理。
以软帕擦拭干净眼泪,陈望舒叫张嬷嬷推开了朱漆大门,接着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进了院子,为着她的乖孙,面子情还得做足,柔柔地唤了一声,“贤婿!”
空灵的笛声戛然而止,陆深自凉亭中铺设的蒲团上起身,身形萧瑟地走过来,躬身一个晚辈礼,“岳母大人。”
照理说陆深是一品亲王,陈望舒这个民妇见了是该行礼得,然则因着心里对于他得不满,便省了这个礼节。
不曾想,却是生受了他如此大礼,倒是叫她有些惭愧。
沈母见他嘴唇发白,眸光泛着一抹水光,的确是像是发热的症状,倒是有些怀疑自家女儿的论断,然则大夫已来,倒也不好叫人直接离开,便笑着与陆深介绍道:“贤婿,这是颍川最有名的回春馆的曹大夫,昨儿夜里府医瞧得匆忙,贤婿身份矜贵,还是瞧稳妥些好。”
陆深眨了眨眼,便明白了沈母的来意,好在他早有准备,只云淡风轻一笑,“多谢岳母大人关怀。”
“有劳曹大夫了。”
“这边请。”
陈望舒坐在为首的太师椅上,陆深坐在左下首的扶手椅里,将手搁在一侧的四方高几上,但凭曹大夫取出脉枕垫在他左腕下,细细摸起脉来。
号脉过后,又以手背贴上陆深的额头,再叫他张大嘴巴监察一番咽喉的情形。
不多时,曹大夫给出了昨儿夜里府医一样的诊断,陆深确认是得了风寒,开了相差无几的药方,并嘱咐了如何服药,何时服药等医嘱过后便且离去。
这一番折腾下来,陈望舒也道是冤枉陆深了,心中愧怍大增,便与陆深闲话起来,“听闻贤婿将遥儿照顾得很好,你劳累了。”
陆深作委屈状垂首,“奶娘照顾得再周到,总归是父母更加亲厚,孩子没有娘亲已是十分可怜,我不能叫他再没了父亲。”
陈望舒听闻,眼眶便红了红,分明是有母亲,却跟没了母亲没有两样,如此生离,倒真真是钝刀子割肉,叫人好生难受。
她只听自家女儿说,这个女婿有多不好,会骗人,会发疯。可如今瞧着,却不是那么一回事。人生得如此俊俏,说话也柔和,她着实想象不了他发疯的样子,而至于骗人,至少目前这病况不是作假,而至于其他的算计,陈望舒摇头一笑,这世间又有多少圣人呢?
似乎她心里的天平已渐渐向他倾斜。
尤其是当她问起他怎么会弹《寒山渡》这首曲子时,陆深的回答,更是让她怀疑自己偏听了女儿的话。
“当初我喜欢上书晴,便是因为她为我弹奏了一曲《寒山渡》,我以为她是以琴鸣心,便对她多了些疼惜。”这却是道明了他是如何喜欢上自家闺女的。
被笛声吸引过来的陈映月,听到这一席话,将手中提着的食盒打翻在了门廊下的兰草纹地砖上,也因此将她的心思暴露得无所遁形。
她分明可以直接逃开,所幸大家只看到了落在地上的食盒,可她却勇敢地站了出来,当着陈望舒这个姑母的面,与陆深大胆表白,“姐夫,我真羡慕我五姐姐,她能得到你的爱,便是泉下有知,也能安息了。”
陈映月是知晓沈书晴还活着一事的,竟这般不知避讳,还咒起了自家姐姐,两人这般打情骂俏,想来也不是陈映月一人头热,方才对陆深升起的一些好感霎时烟消云散。
陈望舒以审视的目光盯视着陆深,她倒是要看看他还怎么狡辩。
第40章 隐爱(三)
陆深厌恶地瞥了陈映月一眼,他得知岳母对他起了疑心,好不容易等在这里,废了好大劲儿才博得他岳母的好感,却是一下子就给面前这个不知自爱的女子败光了去。
怎的能不恼火?
恨不能将她轰出去,却他还知晓她是沈书晴的表妹,不能做得太过火,斟酌了半晌才道;“五妹妹不必羡慕,五妹妹端庄贤淑,知书达理,将来定是会嫁个如意郎君。”
端庄贤淑,知书达理,便不会贸然地出现在这里了。
听话听音,陈映月又不是个傻子,自然听出了着话中的暗讽之意,只她虽心中羞愧,面上却装作不知,脸皮那是出奇的厚,甚至还服了服身,“多谢姐夫夸赞。”
陈望舒对陆深的回答还算是满意,此刻见陈九娘竟然还站着不走,当即眉毛一竖,“九娘,你不安心待嫁,跑你姐夫跟前来瞎晃悠做什么?”
“还有没有点陈氏女的样子?”
陈映月心想,你当初跟人私奔,就有陈氏女的样子了?
然则到底顾及陈望舒是自己的大姑奶奶,只能低垂着脑袋,闷闷出声替自己辩解:“姑母素日对九娘好,九娘一直记着,今次听闻姐夫染了风寒,病得正重,九娘赶巧做了些点心,便想着给姐夫带一些尝尝,也算是谢过姑母素日对九娘得照顾。”
这话说得,这还是为了报恩了?
陈望舒险些没有仰倒,气得直接叫张嬷嬷拉扯走了陈映月,临走之前还歉意地朝陆深一笑,“叫贤婿看笑话了。”
陈映月直接被拖到了翠玉居沈书晴的面前,彼时沈书晴正在绣架之前绣一方小孩儿的锦帕,她想要在外祖大寿之前,多绣一些绣品,到时候一起叫李照玉带给在王府的红菱。
红菱被留在王府,也是她个人的意思,她想替自家小姐护好小主子,有个自己人在孩子身边,也是极好,沈书晴便没有将她带回来。
哪想到,红菱是个多嘴的,一回闲来无事,抱着小陆遥与他说起他娘亲如何爱他,给他做了多少衣裳云云,刚巧被回王府的陆深听去,这才有了后话,此且先按下不表。
再说陈映月被带去面见沈书晴,本是要被陈望舒教训一番的,哪想到她一见沈书晴便跪了下来,“五姐姐,你若是不喜欢姐夫了,能不能让给我啊?”
虽则一早猜到了沈映月对陆深有意思,但是被她这么一跪一求,也是有些懵,陆深到底是甚么男狐狸精啊?这才相见不过两日,就闹成这个样子?
沈书晴本就不想陆深再与陈家有更多牵连,是以当即就拒绝了陈映月,“映月,陆深不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你不要信他的鬼话,他从来不会爱任何人,便是他对你说了甚么,你也不要信,他不过是看中你是陈氏女而已。”
哪想到陈映月竟然冥顽不灵,“五姐,他看中我的身份,这难道这还不够吗?”
“我愿意的。”
这下子,沈书晴无话可说了,现如今女子家都这般恨嫁了吗?
沈书晴去看自家娘亲,这毕竟是她的娘家侄女。
陈望舒站出来寒着脸骂陈映月,“你姐夫纵是你姐姐不要,也轮不到你去捡,你若是不想我将这件事捅到你父亲面前,你现在便给我滚回去,直到老爷子六十大寿结束之前,都不要再出来。”
陈老爷子六十大寿一过,陆深便再也没有理由待在陈家,这却是要切断陈映月的一切念想了。
陈映月暗自捏紧了拳头,恨恨地瞪了陈望舒一眼,到底不敢再说甚么,自去了。
等她离开,陈望舒当即捏着沈书晴的薄肩,语重心长地道:“你当真不要贤王了?”
沈书晴没有迟疑地点了点头。
陈望舒又将今日在竹苑的见闻说与她听,罢了替陆深说起好话来,“陆深看起来倒像是对你余情未了的样子,且他今日的确是病得不轻,这是回春馆的大夫证实过的。
瑶瑶,他毕竟是孩子的爹,你当真不给他任何机会?”
这事沈书晴想的明白,从前她之所以喜欢他,不过是因为喜欢那个四年前的大哥哥,他当是从天而降,解救她于水火之中,她很难不喜欢。
可事到如今,陆深这人的品性却是她不敢苟同的,与这样的人作一阵子的夫妻倒还无大碍,可要是做一辈子的夫妻,那就是无边的折磨了。
夫妻之间本该是世上最亲厚的人,哪里经得起那么多的算计,况且他动不动地就要杀人,这一点她属实也无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