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净宁偏了偏头,眼角里含着笑意,然后慢慢看向温渝,还是最开始见到的那个倔强的样子,他不再说话,低头吻了上去。
温渝僵了。
就是在从前,他也没有这么耐心地一直哄过她,倒是也不着急,从容淡定地和她说话,这人做事从来都是如此,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的唇湿热,滚烫。
还有身上的药水味。
温渝好像怎么都动弹不得,手脚无力地靠在他身上,手指攥着他的袖子,或许是酒意上来了,居然这个时候有些头晕目眩,睁着眼睛看他。
林净宁开始吻得很慢,细尝慢弄。
他好像也瘦了,眼角的倦意很明显,这一个月以来,大概也是忙坏了,生意场上的事情,从来都是头破血流,稍一疏忽就万丈深渊,不过他向来都很有把握,很少失败。温渝看了他一会儿,又想起从前温存的时候,他好像很少这样亲她。
林净宁微喘道:“专心一点。”
温渝身体软了下来。
外面的值班室里有病号铃声响起,可以听见护士走过的脚步声,叮咚叮咚,安静极了,一声一声闯进温渝的脑子里。她闻到了林净宁身上男性的那种浓烈的味道,眼睛似乎也迷离了起来。
只听得到肩上轻轻地一声。
林净宁动作一顿,偏过头。
温渝的脸颊趴在他的肩膀上,好像是睡着了,林净宁心里倏然一震,过了半晌,失笑低喃:“真能折腾我。”
他缓缓叹了口气,又笑了出来。
林净宁微微俯身,将温渝轻轻抱了起来,用脚钩住楼梯口的门,缓步走去病房,将她放在病床上,又弯腰给她脱了鞋子,盖上被子,看着床上这张面容固执的脸,无奈笑了,怎么还是栽这女孩手里了。
温渝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林净宁拿起手机,调了静音,他正要按灭屏幕,又有消息弹了出来,随意扫了一眼,神色冷峻。
好像是她同事发过来的:“温渝你睡了吗?这个老板有点不好对付,藏品咱可以不做,但是他说了明天中午十二点老地方,看在我的面子上,给他道个歉,这事就过去了。”
林净宁关了灯,出去抽烟。
他拿出一支烟塞进嘴里,刚想要点燃,又意识到了什么,将烟从嘴里拿了下来,然后给江桥拨了一个电话。
过了会儿,江桥回了过来。
江桥说话稍微含蓄:“好像确实有这么个事情,温小姐去了安屏谈合作,不过闹了些不愉快,那人不太安分,但是也不太好说话。”
林净宁听明白了:“谁的关系?”
江桥犹豫着开口:“宜城应总。”
林净宁面色凝重起来。
江桥道:“老板?”
林净宁:“我知道了。”
他沉默了片刻,和江桥交代了一些事情,在外面待了一阵子,回了病房。温渝睡得很熟,睡着的时候倒是很乖,他拉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给她又掖了掖被子,才躺去了沙发上。
那个夜晚安静漫长,像一个世纪。
温渝醒来的时候天色还未大亮,只听得到窗外的虫鸣,知了叫了一声又一声,她睁着眼睛看天花板,慢慢地望向四周,有桌椅,台灯,沙发,衣架,洗手间,恍惚之间记起了昨晚的事,迥然起来。
病房的门被人推开,她看过去。
林净宁还穿着病号服,手里拎着餐盒走了进来,看见她醒了,轻笑道:“时间还早,可以多睡一会儿。”
温渝慢慢地将被子拉到了头顶。
她尴尬的不知道怎么面对,便听见林净宁走过来的声音,餐盒放在了桌上,然后一道温和的声音:“你要捂到什么时候?”
温渝闷闷道:“不用你管。”
林净宁“嗯”了一声,不紧不慢道:“刚才你妈打电话过来,我帮你接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没说什么,就说你昨晚睡我这。”
温渝脑子轰然一声响,掀开被子坐起来:“林净宁?!”
他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温渝一口气噎在嗓子里,上气不接下气地咳嗽起来,脸颊都红了,弯着腰脸都快贴在床上。
林净宁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背。
温渝挡开他的手:“你别碰我。”
林净宁目光一顿。
温渝别扭的拧开脖子,也知道这些话有些厚颜无耻了:“我告诉你林净宁,这些小恩小惠打动不了我,别指望我原谅你。”
林净宁嘴角浮起笑意。
温渝:“你还笑?”
林净宁:“睡都睡了。”
温渝:“………………”
林净宁:“现在只要打一个电话,京阳所有媒体都会立刻赶过来,你要不要试试?或者你说怎么做。”
温渝撇了撇嘴。
林净宁也不逗她了,指了指床头柜上的纸袋,说道:“这是给你买的衣服,一会儿洗个澡换上,你今天还有事情要做,改天我们再谈。”
温渝纳闷:“什么事情?”
还不等他话说话,手机叮咚响了。
温渝拿起看了一眼,是同事发过来的微信,问她怎么不在酒店?她胡诌了一个理由发过去,才看到昨晚那条消息。
林净宁说:“现在洗漱的话,算上吃饭,你最多只有一个小时,京阳到安屏这条路,九点是高峰期,过去还来得及,一会儿让江桥送你。”
温渝听他安排的头头是道,慢慢反应过来:“你看我手机。”
林净宁笑,身体微微前倾:“现在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要是不想你那个同事失业,最好马上动起来。”
温渝愣了两秒,拎着衣服跑进洗手间。
大概一两分钟,林净宁很快听见蓬蓬头的水声,脸色变得有些不太自在,他低头看了一眼裤子,咬了咬牙,从桌上拿了烟盒就出去了。
只听他低骂了句:“真他妈该。”
第22章
温渝洗了澡出来, 已经早上七点半。
她换好衣服,吹过头发,故意磨蹭了一会儿。林净宁抽完烟回来, 敲了敲门,她才推开洗手间的门,脸色略微有一些昨晚没有的尴尬。
林净宁将烟盒扔在桌上。
温渝站在后面,道:“我就不吃了。”
林净宁转过头去。
温渝解释道:“我不是很饿, 吃不下。还有那个,同事的事情挺着急的, 我得先过去一趟。”
林净宁淡淡道:“就算是天大的事情, 都要吃饭。”
温渝看他脸色不好,低了低头,声音小了:“昨天晚上你也没睡好吧?一会儿可以补个觉,我的事情就不用麻烦你了。”
林净宁盯着她,顿了顿:“你说什么?”
温渝愣在那里。
林净宁不太自然道:“刚跑神了, 没听清。”
温渝下意识地攥紧手掌,仿佛呼吸变重了,她抬高了声音, 颇有些撒娇意味道:“我说我要喝85度的水,那杯水凉了。”
林净宁目光一凝,微微笑了:“好。”
他笑意刚到嘴边,耳朵一阵刺痛,直接冲上神经, 忽如其来的阵痛差点让他膝盖打弯, 只好偏过头去, 缓了一会儿,等到那阵刺痛消失, 才拿了杯子往外走。
等他经过,温渝拦住去路。
她眼神复杂:“你怎么了?”
林净宁嘴唇微微泛白,比起刚才的脸色很不好,但他只是笑了笑,揉了揉温渝的脑袋,声音很轻:“我去接水,等我回来。”
一直到走廊,林净宁才松了口气。
他靠在墙边缓了一会儿,想要靠烟麻痹神经,摸了摸裤兜,烟在桌上,手慢慢地垂落下去,眼睛有些疲惫。
陈砚纶的电话这时候打了过来。
林净宁接起,没什么精力的喂了一声。陈砚纶本来还想开句玩笑,却听他声音病恹恹的样子,不由得担心起来。
“真生病了我说?”
林净宁苦笑。
陈砚纶:“不是做给外面看的吗,怎么回事?”
林净宁揉了揉鬓角:“不重要,说正事。”
陈砚纶说起江州窖和雅莱电器的暗斗,好像林家此时并不是很平静,交代了几句又说起京阳这边:“陈见民现在应该偷着笑呢吧?”
林净宁嗓子难咽,轻咳了几声。
陈砚纶又道:“他有没有不愿意你走的意思,想让你继续做职业经理人还是给他做东床快婿?”
林净宁冷淡道:“你别多想。”
陈砚纶心知肚明地笑了。
林净宁语气没什么感情道:“这种双方合作的事情,他知道怎么做,那几个银行已经打好招呼,现在只等着我们借他的东风了。”
陈砚纶“嗯”了一声:“对了杨慎这小子昨天还说要来找我,他在波士顿待得都快发霉了你是不知道,我都说了现在非常时期…………”
林净宁闭了闭眼:“让他好好待着。”
陈砚纶还想要继续讲。
林净宁打断道:“回头再说。”
等他接了水回到病房,温渝已经走了。
桌上的餐盒没有动过,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像是没有她来过的痕迹,林净宁皱着眉,给她拨了一个电话,却无法接通。
温渝打的车正在通过一条长长的隧道。
昨天晚上的事情像放电影一样,一幕一幕在记忆里闪过,温渝慢慢放松下来,不自觉地摸了摸嘴唇,只记得他的唇很凉,呼吸很重,想着想着嘴角有了笑意,大概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同事老严的消息飞一般轰炸过来。
温渝只好让师傅开快一点,到酒楼已经快要十二点了。她今天穿的林净宁准备的粉格子衬衫和浅蓝牛仔裤,倒是一副谈工作的装扮,挺合时宜,早晨换上的时候,看了一眼价格,不禁感慨这人眼光确实好,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今天的包厢在顶楼,不是昨天那间。
温渝原是不想来的,但她是家纳的员工,就算不是李碧琦的女儿,也有应该尽到的责任,总不能被人揩油骚扰,然后说辞职就辞职,那是太过胆小还不懂事,这种事情就要理直气壮,让对方付出代价。
但那天进了包厢,就觉得事态不对劲。
昨晚动手动脚的那个郝老板,此刻恭敬地坐在那里,旁边还坐了一个年纪稍大的男人,那个人有些眼熟,温渝刚走进去就想起来了,去年在宜城的饭局上见过,张晓跟过的应氏集团老总。
老严见她到了,赶忙起身:“那咱上菜吧,今天这顿我们请,就当是给您赔罪。温渝,这是应总,今天正好顺路过来,说是有藏品可以合作,我们家纳实在非常荣幸。”
温渝面无表情,坐在门口方向的椅子上。
应总从上到下看了温渝一眼:“昨天的事情我和长江说了,就是小事不足挂齿,已经过去了,赔什么罪,温小姐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别来无恙吧。”
温渝心里一堵,象征性的笑了笑。
应总又道:“这些菜没什么好吃的,不如喝酒,我见识过温小姐的酒量,实在是女中豪杰,我给了温小姐面子,温小姐可不要挂我脸哦。”
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老严举着酒杯站起来道:“温渝现在酒量不太行了,还是我替她喝吧,这以后家纳和应总的合作还长着,您说是吗?”
温渝感激的看了老严一眼。
应总抬手一拦:“既然要长久合作,这面子温小姐你觉得呢?”
温渝平静了一下心情,慢慢站了起来,道:“应总有两件事情说的不对,第一件事情是昨天的饭局,如果真要论起来,应该是郝长江郝老板和我道歉。第二件事是我和您不熟。但老严说得对,这以后还是要合作,所以我敬您一杯。”
郝长江拍了一下桌子:“怎么说话呢?”
应总皮笑肉不笑地抬抬手,倒了一杯酒推过去。
温渝举杯喝了一口,辣的她脑子都要麻了,咬着牙把那杯酒喝完,杯子刚放在桌上,包厢的门被推开了。
她看过去,一愣,胃里的酒都暖了。
林净宁边系着衬衫领扣,边走进来。
应总“呦”了一声:“今儿个是什么风,这是从哪儿过来的,怎么衣服都没穿好就出来了,不会是昨天在这看上哪个女人了吧?”
林净宁笑了笑:“应总真是眼明心亮。”
“你看看被我猜着了吧?”
林净宁目光看向温渝:“不过人家没看上我。”
温渝:“………………”
林净宁拉开椅子,倒了杯酒,干脆利落地先喝了几口,道:“应总什么时候来安屏了,既然知道我在京阳,应该打个电话,请你喝一杯。”
“这不在喝了吗,一样一样。”
郝长江和老严面面相觑。
温渝也不知道林净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现在乖乖地坐着也不说话,听着他和应总说话你来我往,倒是刀光剑影,这人总有本事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与对方谈笑风生。
应总看着温渝,对林净宁笑道:“我刚才还和温小姐寒暄呢,去年宜城的饭局上,温小姐不给我面子,今天还是不给我面子。”
林净宁淡笑:“这是哪儿的话,一定是误会了。”
应总:“怎么是误会呢?”
林净宁云淡风轻道:“昨天她来这边谈工作,喝了点酒不舒服,又遇到了一些不干净的事情,还没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