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雀一身反骨,疯批王爷休想驯服——虞声声【完结】
时间:2024-05-28 14:35:11

  白棠跟着老夫人一起回到晚香居后,柳儿刚刚被泼了水,已经醒了,此刻湿漉漉地伏在地上,白清阑姗姗来迟,白棠瞧过去的时候,他仍是一副清雅的样子,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老夫人问道:“怎么回事?”
  白清阑想了想说道:“是这丫鬟勾着我,孩儿一时没忍住,犯了错,日后定然加倍用功。”
  他一脸坦荡和不在乎的模样,白棠却恶心的快吐了,这是把所有的错误都甩到柳儿身上。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柳儿摇着头,却声如蚊呐:“你不是说会纳我的吗?”
  她一脸唯唯诺诺的样子去瞧白清阑,人家却连个眼神也不分给他,柳儿就闭了嘴。
  白棠恨铁不成钢,心里想着人在屋檐下也算了,就不在这个时候出头了,哪想到却听见大娘子说:“好,那今儿就把她就地打死,也好给这院子里有那坏心的丫鬟们提个警醒,我看谁还敢爬主子的床!”
  柳儿直接昏了过去,有两个婆子便要架着她抬到院子里去。
  “我不同意!”白棠跑到昏死过去的柳儿身边搂着她,脊背却挺得笔直:“柳儿是我院子里的人,要打要骂都成,但若是打死她,我不同意。”
  大娘子此刻心里恨得要死,这事一捅出来,她第一个想到自己当年瞧见文娘子跟白知然在一个小房间里苟合的样子,如今这柳儿也是从白棠屋子里出来的,她便一点不留情面:
  “这后宅里的事,桩桩件件哪件不归我管!你要造反不成?”
  白棠也不相让:“后宅之事向来都在母亲管辖之中,女儿是没话说的,但如此处置柳儿,女儿觉得不公平。”
  “如何不公平?”大娘子说道:“她勾引主家,爬床魅上,这就是代价!”
  “做错事情的人不止她一个,母亲若是把大哥也一并打死,女儿便无异议了。”
  此话一出,屋子里的人都倒吸了口凉气,谁也想不到这一向窝囊的四姑娘敢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来,白清阑也是瞪直了眼睛,柳儿常说他这四妹妹是个最好说话的主儿,没想到却在自己这儿找不痛快。
  白清阑立刻出言反驳,字字句句直指白棠:“四妹妹,你这话说的甚是无理,是你院子里的丫鬟勾引我在先,我还没有质问你的罪过,你反而治上我的罪了?再者我怎么能跟她受一样的惩罚?”
  “我确有失察之责,无论母亲如何罚我,我都是认的,即使是要将我乱棍打死在这庭前,小妹也无怨言。”
  白棠站起身,走到白清阑面前:“这几日祖母曾与我提起,大哥要入秋闱,能入秋闱之人,想必德行不亏,天家选才,仁德重于才华,《论语》有言:君子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柳儿只是一个丫鬟,自不懂这些道理,可大哥却是日日读书,懂的道理一定比柳儿多多了,所谓不知者无罪,我权且当柳儿有罪,那懂得这么多道理的大哥,罪过一定比柳儿大得多吧,我也不过是叫母亲同等罚之而已。”
  此言一出,不禁叫白清阑哑口无t言,就是大娘子和老夫人也是暗暗心惊,她们平日只当白棠是颗再软不过的柿子,可今日这番话这番见地远超他们所想。
  从没读过书的白棠竟然能说出这番话来,若是从小像白瑾柔那般养着,又会是怎样的光景,大娘子不禁后怕起来,幸好当时请了算命先生,不然自己的女儿定要被这白棠挡了运势。
  白棠接着跪在地上:“再者,此事前因后果,是是非非,也不能仅凭一人之言,更何况是当事者,世人都知趋利避害,谁勾引谁还未可知。”
  “柳儿勾引阑哥儿是图他的身份,阑哥儿却是没必要勾引柳儿的,柳儿身上并无可以贪图之物。”大娘子愣了愣,替白清阑说话。
  “柳儿的身体,便是大哥所图。”白棠言简意赅。
  “女儿家家的,你可知羞耻为何物!”白清阑气急,指着白棠的鼻子骂道。
  “大哥做都做了,却嫌我话说得露骨,你我究竟谁不知礼义廉耻?”
  “好了!”老夫人开口圆场:“此事我来定夺,先将柳儿拉出去打十棍子,以示警告;至于阑哥儿,罚五个月的月钱就是了。”
  白棠不说话了,那棍子她瞧了,十棍子打在柳儿身上绝不会闹出人命的,所以也算是默认了。
  白清阑‘哼’了一声,失了面子,拂袖而去,白棠领着奄奄一息的柳儿回了小院,老夫人却是静静盘起那串沉香佛珠来。
  白棠今日的举动远超她的预料,可她也不再像原先那样看不上白棠了,她心里隐隐有些觉得,白棠不愧是她的孙女,那股子劲儿倒有点像年轻时候的自己,若是白棠进了靖王府,定不会如泥牛入海一般毫无声响的。
第48章 佛口蛇心
  白棠将柳儿带回房间,和小铃铛一起给柳儿上了药,柳儿不吃不喝,也不说话,眼神只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棠觉得害怕,这几日便将柳儿的枕头和被褥搬到自己床上,将白天去小厨房取饭,或是需要出去的活计都给了小铃铛,晚上再跟小铃铛一起不错眼珠地看着她,生怕她想不开。
  这天白棠和小铃铛一起扫院子,偷偷将小铃铛拉过来,从荷包里倒出一点银子:“我知道你这几天做的事情多了,这些银子你拿着,去买点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成。”
  小铃铛一开始不愿意收:“柳儿姐姐想不开,我多做点事没什么,再说之前这院子里的活,都是柳儿姐姐干的多,她也没抱怨过。”但耐不住白棠往她手里搁,就收了:“姑娘,我先去西街买糖果子了,你看着点柳儿姐姐。”
  白棠应了,又去给柳儿添饭,将她从床上拉起来给她篦了篦头发,还没瞧见柳儿吃几口,老夫人那儿又遣人来叫,来的又是刘嬷嬷。白棠不好回绝,便跟柳儿交代着:“哪儿也别去,小铃铛很快就回来,把饭吃了,不然要生病的。”
  刘嬷嬷一路引着白棠,又忍不住说道:“依我看哪,四姑娘把这丫鬟宠得没边了,她才敢做下那等没脸的事。”
  “她是个好姑娘,只是一时想岔了。”
  白棠到了老夫人身边,还是照旧跟往常一样陪着说话,老夫人递给她一盘糕点:“往常只以为你是个没见识的,那日竟说出那些道理来,往日竟是我小瞧了你,只是为何你从不显露出来呢?倒是为了个丫鬟如此出头。”
  “祖母,孙女没有大本事,只是想要安稳度日罢了,所以孙女不想出头。”白棠将糕点的碎屑拿在手中:
  “孙女觉得女子在这后宅度日,眼界都变窄了,只以为这世上只有后宅这一亩三分地了,后宅争斗多有此起,或为了一两口时兴的糕点,或为了一两件美丽的穿戴,再或是为了男子的宠爱,孙女不想为此烦扰,实在是无趣。只要能填饱肚子,无所谓吃食是不是可口;只要衣裳可以整洁,无所谓它的面料款式;至于男子的宠爱,转瞬即逝罢了,这些东西都没必要争,可是柳儿从小陪在我身边,八年来从无怨言,为她的命,孙女愿意争上一争。”
  老夫人因白棠的真心话而感到震惊,只可惜这不是一颗棋子该有的心性,她的眼神越发的暗了:“你倒是看得透。”
  末了她又将靖王府的拜帖搁在白棠一眼就能看见的地方:“那这个东西,你怎么看?”
  白棠跪在地上:“祖母为难孙女了,孙女不识字。”
  老太太的眼神晦暗不明,盯了白棠半晌,她也没抬起头来,最后只是冷呵一声,叫白棠先下去。
  这边白棠刚走,柳儿便从床上爬起来,穿戴好了后鬼迷心窍般又跑到听竹轩去,大概是好几天没出来了,这条路竟然有些陌生。
  趁着没人,她溜进听竹轩的院子,白清阑正倚着一张太师椅休息,没想到柳儿会来,他面上闪过一丝慌乱,很快就镇定下来。
  柳儿质问白清阑:“那天你为何要那么说?为何说是我勾引你的?大少爷忘了,是谁拉着我不叫我走?又是谁把我带到床上去的?怎么成了我爬你的床了?”
  柳儿本就是个性子急的人,这几日她想明白了些,也不像之前那样听之任之了,势必要讨个说法给自己。
  “你不要吵!”白清阑低低呵斥,将她带到书房:“那天母亲,祖母都在,我若实话实说,定要闹到父亲那里,到时候我便免不了一顿打。”
  “可我差点丢了命!”柳儿情绪激动,她扯着白清阑的袖子哭诉道:“要不是我家姑娘为我说话,我此刻已经死了!”
  白清阑皱皱眉,他最讨厌女子这副样子,叫他失了兴致,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结果个个都找他要说法,他翻了半天柜子翻出三十两银子,沉甸甸的摆在桌子上:
  “这些你拿走吧,以后都别来了。”
  想了想又气不过:“要不是你家姑娘那天说那些话,我也不会被克扣了五个月的月钱,如今我这里也就只有这些。”
  柳儿不拿,两行清泪挂在脸上,绝望又崩溃地看他,白清阑彻底没了耐心:“你还真叫我纳你不成?”
  还未等柳儿回复,那门却‘吱呦’一声开了,从外头钻进来一阵香甜的风,柳儿回头去看,之前她在听竹轩瞧见的那个娇娇俏俏的小丫鬟正红着脸站在门口,那根没能看清的翡翠簪子此刻倒是看得一清二楚,与自己头上的样式颜色别无二致,柳儿再傻也明白过来了。
  三十两她一点没动,柳儿夺门而出。
  老夫人看着白棠恬静离开的背影,眉头皱了皱,只将刘嬷嬷拉到身边来。
  刘嬷嬷向来是最懂老夫人的,便说道:“这四姑娘没养在我们身边,没想到竟养出这样一副不争不抢的心肠来,就算进了靖王府,她又没个软处捏在我们手里,怎么会听我们摆布呢?”
  老夫人沉了脸:“这孩子不重外物,却重人情,她肯为了那个丫鬟出头,若是我们捏住了那个丫鬟,便由不得她了。”
  “一个丫鬟?”刘嬷嬷摇头,片刻又说道:“倒也不是不行,我今儿看她照顾柳儿那个丫鬟照顾得很精心,都是丫鬟伺候主子,到了她那儿,竟成了主子伺候丫鬟了。”
  老夫人的眼神有些不忍:“倒是个难得的性情人,但愿她不会怪我。”
  刘嬷嬷的眼神落在那张拜帖上,开解道:“这怨不得老夫人,谁叫她得了靖王的青眼呢?”
  柳儿回了房间后先是气得放声大哭,又将自己的东西都砸了个遍,恰好小铃铛赶了回来,便去哄柳儿,一地的狼藉还来不及收拾,白棠却回来了。
  “这是怎么了?”白棠瞧着一地的首饰和话本子问道:“往常你不是最爱这些东西?”
  柳儿只是哭,上气不接下气,白棠便去搂着她,哄睡着了之后又马上去大娘子那儿请安。
  晚点的时候,白棠回来,小铃铛将饭菜摆在桌子上,又要去叫柳儿,白棠摆摆手:“让她多睡会儿吧。”
  “成。”小铃铛搬了凳子坐在桌边,夹了一筷子菜,问道:“白日的时候姑娘去哪儿了?柳儿姐姐当时生了好大的气,若不是我拦着,她那最宝贝的翡翠簪子都要碰成两截了。”
  “祖母那儿叫我过去。”
  小铃铛听了这话,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老夫人这些天是怎么了,三天两头的找姑娘,原先倒不见得有多在乎。”
  白棠也是摇摇头:“我偷偷的告诉你,你可别往外传去,祖母想把我塞到靖王府去,成天的旁敲侧击。”
  “靖王府?”小铃铛几乎要跳起来:“靖王不是有正妃吗?”
  “她是叫我去做妾。”白棠无奈地说道:“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缘故。”
  小铃铛发现糖果子落在屋子里了,便要出去取,哪料一开门就看见脸色煞白的柳儿,给小铃铛吓了一跳。
  “你走路怎么没声t?吓死人了。”
第49章 第二个文娘子
  柳儿没说话,她的眼神落在白棠身上。
  白棠伸手招呼她过来:“饿了吗,这些都是你爱吃的,你愿意吃就吃一点,不愿意吃再回去躺一会儿也行。”
  柳儿这次并没推拒,只是点点头,径直走到饭桌上埋头吃起饭来,倒比前几日吃得多,小铃铛将香糖果子拿到桌子上,柳儿也讨了两个来吃。
  等到晚上睡觉的时候,柳儿偏说要自己睡,她将自己的被褥和枕头从白棠那儿搬了回去,又把小铃铛的都拿到白棠的床上。
  白棠同意了,但又总觉得有些奇怪,她前半夜起夜了好几次去瞧柳儿,可也没什么动静,于是就放心睡了,直到迷迷糊糊之中她听见一声惨叫。
  她踏着鞋子跑到院子里一看,那惨叫是小铃铛发出的,小铃铛坐在地上,手指着高高的房梁。
  地上是倒地的圆凳,凳子下面用厚厚的衣裳垫着,所以白棠没听见声响;房梁之上是吊着的柳儿,风从门口吹过来,柳儿晃晃悠悠的,如一片飘零的树叶。
  白棠回头去看,星子点点,夜风微寒,此时此刻的夜,诡异的安静。
  她立刻叫小铃铛去拿剪刀,小铃铛愣了几秒便飞奔到屋里面取,白棠将圆凳重新扶起来,站上去之后先是将柳儿往上拖着,等剪刀拿了回来,她再将系了死结的布条剪断。
  没了布条的支撑,柳儿一下子倒在白棠身上,白棠脚下不稳,小铃铛慌忙去扶,三个人一齐倒在地上。
  白棠第一个爬起来,去探柳儿的鼻息,接着去探柳儿的脉搏,再将柳儿放在那堆厚厚的衣裳上面,两只手叠放在一起去按压柳儿胸部正中的位置,小铃铛只是哭,她怯怯地说道:“姑娘,这能行吗?”
  能行吗?
  白棠也不知道,她只是恍然记起许多年前,那时候在长荡村的河边也曾这样救活过一个人,她此刻迫切地希望柳儿也能如那个人一般,幸运的活过来。
  柳儿缓了口气出来,气息微不可闻,只是仍旧昏迷不醒,白棠和小铃铛一直守着她,直到街角传来打了五更的声音。此时已经过了宵禁,趁着白府的守卫昏昏沉沉之际,白棠将柳儿拖出狗洞,背着她一路跑到济世堂。
  柳儿倒是一点都不沉,她瘦弱的如同一片披帛,可是白棠一路上总是崴脚,她嘴里提着一口气总是呼不出来,眼泪坠下去在下巴上停着,她也不敢去擦。
  “柳儿,你可不能死啊。”白棠沾着哭腔碎碎念着,也不管柳儿能不能听见:“你死了的话,谁给我梳头发?谁替我挑首饰?谁替我出头?谁替我念话本子?”
  不知走了多久,她们终于到了济世堂,赛华佗给施了针,又熬了药喂下去,直到柳儿睁开双眼,白棠才堪堪放下悬着的一颗心。
  “柳儿!”白棠睁着两只大眼睛去瞧柳儿,反被柳儿抓住了手。
  “姑娘,别哭了。”柳儿笑容苍白,声音轻飘飘的:“为我这样的人,不值得。”
  白棠刚要反驳,柳儿抓着她的手却越来越紧了,柳儿的脸色惨淡如霜,她的声音很破碎地哽咽着:
  “这世上,生养我的爹娘不在乎我,只在乎钱;大少爷…他也不在乎我,只当我是个供他消遣的玩意儿罢了,我大概不是他第一个碰过的丫鬟,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我这一生回想起来,只有姑娘待我是真心实意。可是我待姑娘,却藏了私心,老夫人要把你嫁到靖王府做妾的事我早就知道了,可我却没告诉你,因为我听见她说是要为大少爷铺路,我就藏了这消息。像我这般背主求荣之人,怎配活在世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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