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华佗一个人回了东街,到刘翁那儿打了两大坛子酒。
“少喝些吧,”刘翁劝道:“过一会儿那小丫头片子来了,不得骂死你啊?”
“她不来了。”
“是挺长时间没看见她了,你那俩徒弟呢?”
赛华佗没说话,从白棠给的那袋子里随手翻出一块金子递过去:“少问,少打听,这是一年的酒钱。”
“呦,发达了?”刘翁瞧着那金子打趣道,半晌还是劝他:“那也得少喝,咱们这岁数的,可得自己注意点身子。”
“心里有数。”
小七小八很快便从前门回来了,怕白棠厌烦所以连一个字都没说。
白棠躺在床上,到底没忍住问道:“他说什么没有?”
“谁?小夫人您说谁?”
“……赛华佗。”
“哦,那老头呀,一开始可难缠了,还没规矩,后来见了金子也就走了,打听了两句您的近况,再没说别的。”
“他……身体瞧着怎么样?”
“挺硬朗的。”
“那他……身上有酒气吗?”
“这倒是没有,应该没喝,我没闻到,小八,你闻到了吗?”
“没有。”小八也是摇头。
白棠心情却好了一点,她从床上坐起来,小七很有眼色地上前扶着她。
“小夫人怎么了,怎么突然起了?”
“我突然有点饿了,小七,你帮我去小厨房要碗鸡蛋羹吧,撒上点葱花……我还想吃点甘露酥,拿两块就行,再帮我煮碗牛乳。”
“奴婢这就去。”
白棠很多天没有这样的好心情,她也很长时间不知饱饿了,她吃了这些东西之后又在太阳底下睡了一觉,等再睁眼睛的时候裴寂正坐在她身边。
“醒了?”
白棠点点头,从床上爬起来。
“我听小七小八说,今儿赛华佗来了?”裴寂拉拉她的手。
“是啊。”
“你怎么没出去见?”
“你不是不愿意我见那些外人吗?”
“你有这么听话?”
“我以后都不见他们了。”白棠握住他的手,“再说,济世堂当初只是个落脚的地方,要不是为了宋娘子的病,不过一个陌生人而已。”
“可他对你不是一直挺好的吗?”
“我给了他许多金子,够他下半辈子生活用的了。”白棠拉拉裴寂的手:“你不会生气吧?”
“我什t么时候生过你的气?”裴寂拍了拍她的额头:“那些金子本来就是给你的,是你自己不花。”
“我上次花,你发了好大的脾气。”
白棠指的是卖聘礼的事。
“因为你是为了顾韫,为了别的男人,那是我给你的聘礼,怎么能给他花?”
“赛华佗也是别的男人。”
“那怎么能一样?”
“那怎么不一样?”
裴寂一时语塞,望着白棠,他突然明白白棠这话的意思。
在她心里,顾韫和赛华佗是一样的,是亲人是友人。
“你是说……你不喜欢他?”
“我从来也没说我喜欢他。”
裴寂心里很是愉快,他轻啄白棠的唇,先是细细勾勒,接着逐渐深入,白棠不喜欢太有侵略性的吻,所以他也稍微改良了下。
裴寂漆黑的眼眸中蕴含着炙热的神采,他的胳膊渐渐收紧,将她纤细的腰肢挽在自己怀中。
良久,他才将她放开。
“是我不好,”裴寂说道:“我老是跟你生气,以后不会了。”
白棠笑笑:“吃饭吧,我饿了。”
裴寂很高兴白棠的转变,她开始向他吐露心意,也愿意顺着他些。
白棠也边学边逐渐摸索,可以使裴寂高兴并放松警惕的方式。
第121章 生辰礼物
这几天白棠都很乖巧,她开始真正学着做靖王府的一个妾室,有时候给裴寂做些糕点,或者陪裴寂说话,吃饭,磨墨,散步什么的,闲了的时候就坐在行云阁的那架秋千上,叫小七小八推推她。
很快便到了裴寂的生辰。
为了他的生辰,白棠准备了很久,可是按照惯例,裴寂的生辰是要去孟央那儿过的,等那边结束了庆生,已是很晚了。
裴寂独自一人,一路走到行云阁。
他没想过行云阁还会给他留着亮儿。
屋子里面的蜡烛没熄,裴寂一踏进行云阁的小院,就看见正在秋千上打盹的白棠。
她身上连件衣裳也没披,她就闭着眼睛倚着秋千,风将她的发丝吹乱,也将裴寂的心吹得乱了。
裴寂轻手轻脚走过去,轻轻推了推秋千,白棠身子随着秋千一起晃动,很快睁开了双眼。
“一不小心睡着了,还以为你不来了。”白棠揉揉眼睛,笑着说。
“我要是不来,你就一直等啊?”
“是啊。”白棠转头看裴寂勾起嘴角的样子便立刻改口说道:“反正一年也就等这么一天。”
裴寂立刻将秋千拽停,他俯身扣住白棠的后脑勺,将她的身子逼向他,低头吻住了白棠的唇。
“还敢乱说话吗?”裴寂半晌才放过她,他瞧着软倒在秋千上的白棠,意犹未尽地问她。
白棠从秋千上下来,恼怒地擦了擦唇,不想再搭理他。她径直快步往屋里走去,想要关门的时候裴寂却用手挡着,不叫她关上那层屏障。
“夜深了,王爷赶紧回吧。”
“东西还没给呢。”裴寂提醒她。
“什么东西?”白棠装傻。
“生辰礼物。”裴寂摊开手掌:“这两天我听小七小八说了,你给我准备礼物了。”
“刚刚你一直不来,我给扔了。”
“扔哪儿了?”
“……簸箕里。”白棠把屋里装垃圾的簸箕递给他,趁裴寂不注意赶紧把门关上了。
白棠耳朵贴着门。
门外面一直没动静。
她到底打开了门,却发现裴寂将簸箕里所有的东西都倒了出来,他映着月光,在一样一样细细查看。
裴寂对着一地的垃圾,却好像在看价值连城的珠宝。
“你做什么呢?”白棠走到裴寂身边。
“你不是说生辰礼物在这里?”裴寂仍旧在翻看那些垃圾:“我得找找看。”
白棠盯着裴寂认真的侧脸,叹了口气:“骗你的,你的生辰礼物我没扔,在这儿呢。”她边说着边塞到裴寂手里一样东西。
裴寂摊开掌心,里面躺着一枚同心结。
正是“腰间双倚带,梦为同心结。”
“你亲手编的?”裴寂定定瞧着那枚同心锁。
白棠点点头,以为他不喜欢,解释道:“你不放我出去,这府里的东西又都是你的,我只能编个同心结送给你。你若是想要别的,下次要记得生辰前放我出去。”
“这个很好。”裴寂将同心结系在腰间,接着抬头盯着白棠:“我很喜欢。”
裴寂眼里的炽热太过明显,白棠有些畏惧地退回屋里,但裴寂步步紧逼,将她逼到床上,将白棠的两只鞋子脱掉了。
“干什么?”白棠身子微微挣扎:“礼物拿了你就走吧,别……”
裴寂匍匐在她身上,一直在她的颈间暧昧地流连,白棠觉得痒,也觉得不安。
“葵水都走干净了吗?”裴寂低声问道。
“没有……没有……”白棠眼神躲闪,双手推着身上的庞然大物。
“撒谎?”裴寂眼神微眯,像打量猎物一般打量着白棠:“那我检查检查,若是棠儿撒谎,便要受罚。”
检查什么?
白棠快哭出来了,她的月信刚走一天,裴寂便像饿狼一样扑上来了。
她越躲越忐忑,也叫裴寂探得了她的虚实,他很快将她的外裳脱去,丢在床铺之下。
“我不要……裴寂,我今日不想要。”
裴寂哪里还听她说话,他紧紧贴着白棠微颤的躯壳,薄唇轻吻她的颈侧:“顺着我些好不好,棠儿,今日不是我的生辰吗?”
白棠仍在推拒。
裴寂握紧了她的手腕,他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颊边,他的威压感太强,叫她不自觉地感到恐惧。
“不怕,不怕,棠儿,不怕。”
裴寂知道白棠是最怕在光亮里与他亲密的,于是大袖一挥熄灭了蜡烛,屋子里瞬间暗了下来,白棠很快就不那么挣扎了。
他很满意白棠的顺从,她的身子很快便软下来了,在黑暗中他也可以放开手脚,虽然他更喜欢瞧她红得像桃子一样的小脸,但白棠不喜欢,这方面他也可以顺着她些。
床幔里很快传来各种白棠服软的哭声,裴寂哄着她半天,最后只能用嘴堵住。直到他彻底尽了兴,才餍足地放过白棠。
裴寂快要昏昏沉沉地入睡之际,白棠却突然开口问道:“裴寂,你能不能……叫小铃铛回来陪我两天?”
她的声音太软,又有些哑哑的,带着些恳求的意味,好像吴侬软语一样吹进他的耳蜗,叫他实在有些抵抗不住。
“好,过两天我叫人把她带回来一趟。”
裴寂一边胡乱地答应,一边将白棠拽进他的怀里,又轻轻在她脸上啃了一口便沉沉睡去了,白棠在他怀里,他总是睡得格外香。
白棠自从得了裴寂的答应后就一直很高兴,她派小七小八出去买了些香糖果子,又细细打扫了下院子,她还从库房里又挑了些比较值钱的首饰准备给小铃铛戴上。
她足足等了好几天。
裴寂不仅没了动静,甚至都不到行云阁来了。
往常裴寂可是日日来的,白棠赶都赶不走。
他突然冷着她,叫白棠摸不着头脑,难道这么快他就厌倦了她?还是他已经忘了答应她的事?毕竟是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答应的。要么还是此事出了什么岔子?
可白棠到底不敢去催他,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就不带小铃铛回来了。
白棠左思右想不得其解。
她并不知道,这几日裴寂晚间都是偷偷地来看她,瞧她在榻上安歇了才离开。
第122章 冷待
小铃铛那边确实出了事。
裴寂之前把她随便支到乡下的庄子里去了,小铃铛这些年跟在白棠身边,其实一直没有吃什么苦,柳儿在的时候便不用小铃铛操心太多事,柳儿没了之后白棠又更看护着她。
小铃铛在乡下的庄子里,一开始还相安无事的,只是跟在白棠身边相比,要多做些粗活罢了,可是隔了一周两周,那庄子上的嬷嬷就开始搓磨她了。
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小铃铛瞧着那股子清高的劲儿。小铃铛身上穿的衣裳,头上戴的花,簪子都是白棠给的,她瞧着竟像是半个主子,乡下庄子里哪见过这个,只是眼红罢了。
那嬷嬷一开始只是暗戳戳地骂她两句:“别老以为自己还能回去,到这儿来的都是伺候主子没伺候好的,一天天拿腔作势的给谁看?”
到后来便一心瞧不上小铃铛好,偏要做主小铃铛的婚事了。
“我的婚事,我家姑娘早就给我定下了,用不着你给我指指点点的!”
瞧着那嬷嬷给她带过来一个乡下家的傻儿子,小铃铛终于没忍住骂出来了。
那嬷嬷在庄子上这么多年,到底也是有几分手段的,小铃铛敢这么呛声,王府那边送她过来的时候没留下什么话,如今又迟迟不见人来接,那嬷嬷便以为小铃铛不过是唬人的罢了。
那嬷嬷心里置这一口气,终于有一天动了邪念,她趁小铃铛熟睡,将她卖给一个人牙子了,小铃铛的那些首饰和漂亮衣裳也都被她留给了自己的女儿。
可她前脚刚卖掉小铃铛,裴寂的人便被派过来寻,那嬷t嬷一开始只是支支吾吾地说小铃铛是在河边洗衣服,后来又说小铃铛是去了茅厕,等实在瞒不下去了才交代了这一切。
庄子离王府有几天的路程,裴寂一开始是想给白棠个惊喜,等听到这个消息后便彻底不敢来寻白棠了。
他知道以白棠的性子,必然是要惊天动地的闹一场的,最关键的是,没了小铃铛,他能困住白棠的筹码便又少了一张。
裴寂开始故意冷着白棠,比如不再同她一起吃饭,也常常去王府其他女人那儿留宿,有时候在小花园瞧见白棠,他也赶紧绕开。
他很怕白棠突然张口向他问起小铃铛的事。
再说太医分明已经嘱咐过,以白棠如今的身体,情绪起伏不可太大,不可太受惊吓,也不可总是与他太过亲密。
其实白棠与裴寂之间,白棠一直都是完全被动的那个,裴寂愿意宠着她的时候,她可以耍些小性儿,哭闹都是随便,他高兴了便哄一哄她;裴寂如今想收回给她的宠爱,她不仅没有任何资格去质问,还要收起所有不该有的性子,安安静静地找好自己的位置。
白棠实在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其实裴寂来不来行云阁倒是没有什么所谓,但是她最近总是做一些关于小铃铛的噩梦,醒过来总是一身的虚汗。
炎热的夏便在白棠数不尽的噩梦中悄然而至了。
行云阁没了裴寂的光顾,很快又变得冷清,白棠倒是乐得自在,而且离小铃铛出嫁的日子也不远了,白棠觉得临死之前的这段时日能清净一些也是好的。
趁屋子里没人的时候,白棠开始频繁地掏出宋宴留给她的平安锁瞧,平安锁还是老样子,可是一直戴着它的人却不见了。
“到了阴曹地府,我得带着它。”白棠自言自语说道:“我怕死的时候太难看,戴着它,小宴子一准儿能认出我来,是不是?”
白棠又恢复了以往一样的懒散,她最喜欢的地方除了床就是那架秋千,夜晚的时候她最愿意在那架秋千上打瞌睡,夏夜里凉爽的风吹在她的身上,叫她也能睡得好些。
裴寂仍旧隔几日便要来瞧她,说来也怪,以前不认识白棠的时候,裴寂觉得王府里的女子都如美丽的花儿一般,他有时去了,或吃饭,睡觉,散步,写字,读书……做什么都成,他不觉得有多么奇怪。
可是现在他有了白棠,其他的女子便如同石块一般,有时他瞧着孟央、沈茉苓、楚潋……她们依然是好看的,可是他却总觉得没那么自在,有时候他瞧着她们坐在自己身边,却总会以为对面坐着的是白棠,不论他做任何事,也总是第一时间想到白棠。
裴寂派出去寻找小铃铛的人分了一拨又一拨,皆无终而返。
他的注意力都放在外面的消息上,不自觉地减少了对白棠周围的控制。
小七小八两个丫鬟虽然留在了行云阁,可是一直不得白棠喜欢,并且眼睁睁瞧着白棠从受宠到不受宠,但白棠对她们的态度却是一直不变。
两个人总认为是由于自己没伺候好的缘故。所以更加尽心侍奉,有时白棠叫她们滚出去,她们也以为是被裴寂冷落了之后的小性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