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皇后不太卷——白柠柚【完结+番外】
时间:2024-07-07 14:42:56

  颜鸢只能生硬解释:“我会入雪原是因为夫家发生了一些变故,至于这身打扮……只是因为雪原山路难行,才临时扮了男装,并非因为婚姻有所变故。”
  绑匪大哥凝神问:“真的?”
  颜鸢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她身后一个冷然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当然是真的。”
  楚凌沉走到了颜鸢身前,挡住绑匪大哥望向她的目光。
  何家妹妹愣愣看着楚凌沉,只觉得眼前这位男子透着说不出的熟悉,她好像在哪里见过,却又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绑匪大哥皱眉望着他:“你又是谁?”
  颜鸢:“……”
  楚凌沉不说话,冷眼看着绑匪大哥。
  气氛陷入僵持。
  事已至此,颜鸢唯有硬着头皮道:“他是……我夫君。”
  一句话出。
  楚凌沉的呼吸顿了顿。
  月色下,远处篝火传来细微的噼啪声响。
  一瞬间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何家妹妹忽然间瞪大了眼睛,整个人发起抖来。
  她终于记起来这个男人是谁了!
  他、他是……
  冷风吹过,绑匪大哥终于回过了神,瞬间整张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这……这……”
  “对、对不住!是我鲁莽了,我不知道……”
  “我……我真是该死!”
  绑匪大哥窘迫得无以复加,一想到自己刚才居然是当着人家夫婿的面,挖人家墙角,他只差把腰间的刀给人递到手上去,求人家手刃。
  何家妹妹已经腿软跪在了地上。
  颜鸢连忙上前搀扶,一边扶一边低道:“别跪,别说。”
  何家妹妹苍白点头。
  绑匪大哥已经羞愤几欲切腹。
  他这样的状态,就算是楚凌沉也沉默了。
  颜鸢道憋着笑道:“没关系,何大哥,谢谢你的……咳好意。”
  绑匪大哥连声道歉,边道歉边往后退,眼见着就要逃窜离开案发现场,却被颜鸢一声紧急的声音叫住了脚步。
  颜鸢:“何大哥!”
  绑匪大哥艰涩道:“什、什么?”
  颜鸢想了想道:“实不相瞒,我还有些事情想要向何大哥打听。”
  ……
  彼时沉夜还未过去,四周一片雪光。
  颜鸢与楚凌沉跟着绑匪大哥走进了帐篷,与绑匪大哥围坐在了桌边。
  绑匪大哥道:“姑娘想知道什么?”
  颜鸢道:“近来帝都城的情况。”
  距离她们扶灵出帝都城已有将近一月,距离他们进雪原也有十数天,这段时间里他们音信全无,也不知道楚惊御和太后到底作出了多大的幺蛾子。
  绑匪大哥愣了愣。
  他忽然意识到颜鸢说的“夫家变故”到底是什么了。
  他沉道:“帝都城变天了。”
  帝都城里发生的动乱已经不是秘密。
  一个月多月之前,晋国的公主入晏商谈和亲事宜,却不慎被奸人所杀。晋国的女王恼羞成怒,又苦于没有证据,于是提出了让皇后亲自扶灵这样的奸计。
  扶灵只是一个虚名,女王派的奸细深入了皇宫,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方法,策反了禁卫军的统领,而后趁着皇帝送行之际,竟然挟持了帝后。
  那一夜火光满天,帝都城里一片狼藉,幸而暄王带着自己的亲兵策马入城,才勉强保住了帝都城的安宁,只是帝后的下落就不得而知了。
  绑匪大哥:“民间都在传,其实帝后并非失踪,而是已经被晋国的奸细杀害。”
  绑匪大哥:“朝中的官员说,国不可一日无君,据说几十个当官的跪在宫门口,恳请暄王登基。”
  真是好一个楚惊御,这么大口锅子就推给了晋国。
  颜鸢听得目瞪口呆,忍不住问:“暄王答应了?
  绑匪大哥摇摇头:“半月前还没有,但边关消息迟缓,眼下就不知道了。”
  这可真是变了天了。
  颜鸢回过头望向楚凌沉。
  楚凌沉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似乎并不惊讶听到的一切。
  绑匪大哥犹豫问:“姑娘的夫家……难不成是受了此事的牵连?”
  颜鸢想了想,老实点头:“是,我夫家与暄王向来不合,所以……”
  她没有撒谎,只是摘了一些能说的说。
  绑匪大哥已经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一朝天子一朝臣,眼下暄王登基已经是个时间问题,那旧臣当然是没有好果子吃了。
  怪不得他们如此狼狈,只怕是被挟私报复追杀,被逼无奈才只能逃出京城,到这荒郊野外谋生路。
  绑匪大哥道:“姑娘尽管放心,我们不会泄露姑娘行踪。”
  颜鸢感激道:“多谢何大哥。”
  绑匪大哥脸色一红,狼狈往帐篷外退:“天亮还早,姑娘与……先安心在帐中休息吧!”
  他说完就头也不回地遁走了。
  帐篷里就只剩下了颜鸢与楚凌沉。
  沉默蔓延。
  小桌上的茶壶还有余温。
  颜鸢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入口才发现这似乎不是普通的茶,茶里头还有一股奶味儿,味道十分香醇。
  于是她又倒了一杯给楚凌沉。
  楚凌沉屏着呼吸,低着头淡道:“皇后倒是知交满天下。”
  颜鸢:“……”
  这狗皇帝不提还好,一提颜鸢心中的郁卒火苗瞬间萌芽。
  她干笑道:“我和他不过一面之交,陛下是他的债主,与他的缘分可比我深。”
  楚凌沉皱眉抬头:“何解?”
  颜鸢缓缓道:“我入京之前,曾遭山匪劫持,那群山匪说是接的是宫里人的活,没承想接了活之后接头的人就销声匿迹了。”
  楚凌沉:“……”
  颜鸢慢条斯理:“陛下打算什么时候把他们的账给结了?”
  楚凌沉久久没有出声。
  帐篷里的烛火映衬着他的脸,他欲言又止,表情居然是少见的局促。
  颜鸢忍了忍,最终还是没能忍住,低头笑了出来。
  楚凌沉的神情越发狼狈:“你……”
  “楚凌沉。”颜鸢轻声叫他的名字,“我若不是宁白,在回帝都城的路上,就已经死了。”
  楚凌沉的呼吸一滞。
  他想要辩驳,却说不出话来。
  无法否认颜鸢说的就是事实,倘若她不是宁白,按照洛子裘的计划,她轻则闺誉受损,重则性命不保,绝不可能从山匪的手里全身而退。
  这样的假设,让他的胸口宛若压下巨石。
  他看着颜鸢,忐忑不安。
  颜鸢收敛了笑意道:“我因为好几次差点死了,也算是你的债主。”
  她盯着他的眼睛,低声道:“你问我后悔不后悔,楚凌沉,你说我后悔不后悔?”
  楚凌沉僵直地站在原地。
  他已经很多年不曾做梦了,辗转无眠的时候,就连做噩梦都是奢望。
  可是此时此刻,他却清晰地感觉到,噩梦在这一刻轰然降落。
  她会后悔吗?
  她已经后悔了吗?
  后悔在雪原救下一条阴暗的蛇。
  后悔在悬崖边牵了他的手。
  她原本……
  原本是可以久居光明之中,因为一念之差,因为被迫接受的任务,就堕入了深渊。
  深渊之下什么都没有。
  只有他。
  早就为人舍弃的,万劫不复的他。
  他从不惧怕噩梦,可在这一刻却清晰听见了自己心中的战栗,他逼自己张开口,一字一句问她:“所以,可曾后悔?”
  ……
  帐篷中烛火明灭。
  照进楚凌沉的眼睛。
  他只凝望着她,仿佛没有自己的灵魂。
  颜鸢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楚凌沉,仿佛承载着巨大的希望,又仿佛是正在死去,血肉寸寸剥离,露出一节节枯骨。
  颜鸢忽然意识到,这才是他真正的心情。
  他追着她出宫,随扶灵使团一路西行,进雪原逃生,挨曾经挨过的冻,受曾经受过的伤,牵着她的手过漫山遍野的蜘蛛……
  在他沉默的那些漫长的时间里。
  盘踞沉压在他心头的,竟是一句可曾后悔。
  只有一句可曾后悔。
  ……
  颜鸢不知道此刻碾压过心头的是什么感觉。
  也许是酸涩,又或是恼怒。
  她看着他的眼睛,在揍他和拥抱他之间徘徊,最终叹了口气:
  “这些年我过得确实不太好,入宫后也总无安宁。”
  “总觉得很快就要死了。”
  楚凌沉的眼瞳瞬间黯淡。
  颜鸢上前轻轻拥抱住他僵硬的身躯。
  “可是楚凌沉,我喜欢你,所以虽有抱憾,却无后悔。”
第162章 冤有头债有主
  我喜欢你,所以虽有抱憾,却无后悔。
  颜鸢一口气说完,松开拥抱,退后了一步,小心地看着楚凌沉。
  她确定自己已经说清楚了。
  但不确定楚凌沉是否听进去了。
  “……楚凌沉。”
  颜鸢轻声叫他的名字。
  帐篷里烛光明灭。
  楚凌沉的脊背僵硬地挺立,就像是孤立在暗夜里的稻草人,一动也不动。
  仿佛是过了一万年。
  楚凌沉才缓缓迈动脚步,抓着颜鸢的脊背,拥她进怀里。
  他的动作很轻柔,就连呼吸声都不可闻。
  颜鸢的额头刚刚抵在他的肩口,下一刻她的后颈便被一只冰凉的手轻轻按住,于是眼睛便触碰到了楚凌沉的胸口。
  颜鸢忽然听见了楚凌沉的心跳声。
  她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很难想象一个没有表情,没有动作,甚至连呼吸都没有的人,胸膛中之下暗藏着这样的心跳声。
  那心跳激越且凌乱。
  就好像是战场上兵戎相见,脖颈被镰刀裹挟,生死一线之隔。
  ……
  这个人啊。
  颜鸢在心底悄悄叹息。
  在皇陵时他邀她入局,明明杀伐果决,手段毒辣得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却像一只野兽卸下了獠牙,露出柔软的肚皮,几乎是凌虐似的把自己暴露在外,等着伤害降落。
  他似乎永远在等待。
  永远做好了被放弃的准备。
  “楚凌沉。”
  颜鸢在他胸口闷声开口。
  她实在不是一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人。
  只能尽量与他坦白,告诉他自己的心意:“我其实也不是个特别大度的人。”
  眼睫碰到他的胸口,颜鸢眨了眨眼睛,低声道:“我自小就不喜欢吃亏,举凡吃亏我都是要讨回来的,所以我入宫前便想好了,不管病能不能治好,天漏草我有多少就要取多少,因为那本来就是你欠我的。”
  楚凌沉的呼吸一顿。
  颜鸢在他胸口无声笑出来:“入宫后你不见我,我明知你和栩贵妃两情相悦,我去乾政殿门口枯等,一半是做给太后看,一半是想着让你也被朝臣戳一戳脊梁骨。”
  楚凌沉低道:“我和宋莞尔并没有……”
  颜鸢道:“但你默许了她欺负我。”
  楚凌沉的身体越发僵硬。
  颜鸢摸了摸他的额头:“所以你看,你债台高筑,所犯恶行,罄竹难书。”
  楚凌沉吃力道:“那些事……是我不对……”
  楚凌沉急促地喘了口气。
  那些本就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如今她不过是如实回顾。
  他无力辩解。
  只能低头。
  颜鸢轻声道:“可是楚凌沉,我喜欢你。”
  她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真的喜欢你。”
  她有些苦恼,皱起了眉头:“我已经不知道能对你说什么了……楚凌沉,我……”
  往日有多么能言善辩,现在就有多么词穷。
  颜鸢有些束手无策。
  好像翻来覆去,就只有一句喜欢。
  既不够隆重热烈,也不够情深义重,反而是有些天真。
  楚凌沉却似乎听懂了。
  他的手指穿过颜鸢的发丝,额头抵住她的额头,凌乱地告诉她:“不必说……不必迁就我……”
  话虽如此,呼吸却乱得不像话。
  明明看起来就是很不安。
  颜鸢的头发被发绳与他的指尖勾着,有些疼,她不适地动了动,却被他拥抱得更紧。
  颜鸢无奈道:“楚凌沉……”
  楚凌沉灼热的呼吸落在她的脸上。
  唇尖几乎就要碰上颜鸢的唇。
  温热的气息瞬间环抱。
  颜鸢的心跳漏了一拍,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可是等了许久,却没有等到如期的温存,只有楚凌沉乱糟糟的呼吸,一直在耳畔回荡。
  颜鸢睁开了眼睛。
  对上了楚凌沉黏着的眼神,还有额头上晶亮的汗珠。
  他的唇距离她明明只有分毫的距离,却迟迟没有落下。
  他只是深深望着她的眼睛,从喉咙底挤出模糊的话语:“亲亲我……”
  颜鸢没有听清,含糊出声:“嗯?”
  楚凌沉低垂着眼睫,低声地卑微地祈求:“颜鸢,你亲亲我……”
  颜鸢终于听清了,她只觉得脑海中轰地一声,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头顶。
  她想要低头,却被楚凌沉的指尖托住脸颊,钳制住了身体。
  于是她慌乱间只能抓了一把自己的衣摆:“楚……”
  楚凌沉眨了眨眼,偏偏声音还带着狼狈的委屈:“宁白,你亲一亲我……宁白……”
  颜鸢已经羞耻想要找地缝了。
  她不明白,为何拉下脸的是楚凌沉,羞愤的却成了她自己。
  可偏偏楚凌沉的呼吸还不断地落在她的颈侧,浓密的眼睫就在她的眼前眨动,仿佛只要她再抬一分头,就能触碰到他的一切。
  ……算了。
  颜鸢恼怒地呼出一口气,恶声恶气道:“闭眼。”
  楚凌沉的呼吸颤了颤。
  颜鸢也没有真的等到他闭上眼睛。
  她抬起手捂住了他的眼睛,踮起脚尖,在他错乱的吸气声中,狠狠亲了上去。
  ……
  距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
  楚凌沉不愿意睡他人的床榻,也不肯让颜鸢睡,颜鸢就只能席地而坐,借着床榻勉强支撑住了脊背,然后闭上眼睛打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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