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皇后不太卷——白柠柚【完结+番外】
时间:2024-07-07 14:42:56

  三年前当朝皇帝遇险回朝,把救命恩人宋栩尔接回了宫中,连带着她满门都调任回京,鸡犬升天。不过短短三年的时光,朝中赫然已经起了一股全新的戚党势力,他们在朝中结党营私,横行霸道,处处倾轧太后在朝中的势力,俨然已经有了分庭抗礼之势。
  可惜当今的太后也并不是一个后宫的弱女子,她垂帘听政十年之久,还政给皇帝还没几年,又怎么可能容忍新戚党蚕食她多年经营的朝局?
  眼见皇帝已经有了扶栩贵妃为后的打算,她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于是想起了那桩早已经被搁置的形同虚设的婚约。
  两个老狐狸一拍即合,摆开了这一局棋。
  而她不过是入宫打工的,太后就好比是她的东家。太后想要利用她冲锋陷阵,争权夺势,又不希望她真的太过贪图权势,她一心爱慕皇帝,便是最好的结果。
  眼见颜鸢颇为上道,太后整个人如同拨开了云雾一般光彩和煦,与方才的表情已经是截然不同。
  太后摸着颜鸢脸颊边的发丝,问:“听闻昨夜,陛下宿在栩贵妃宫中?”
  颜鸢抬头道:“是。”
  太后道:“圣上体弱,做皇后的应该多去探望探望,他向来心软,定不会多为难你。”
  颜鸢柔顺道:“臣妾明白。”
  太后笑起来:“好孩子。”
  ……
  颜鸢在太后宫中用了茶点,却并没有立刻动身去皇帝所在的乾政殿,而是直接折回了望舒宫。
  太后交代的任务在身,她也不敢耽搁,但是在去探望皇帝之前,她还有一桩事情需要办:查看颜老头为她准备的嫁妆。
  颜侯给的嫁妆很是丰厚,金银财宝绫罗绸缎金银玉饰堆满了半个大殿。不过这些都不是颜鸢想要的,她绕过一重一重的木箱,径直走到了角落里跪着两个人面前。
  那两人皆是女子,年龄大相径庭,随着她一同嫁进宫里,也是她的“嫁妆”之一。
  颜鸢问:“叫什么名字?会什么?”
  年长那位女子俯首道:“奴婢名唤尘娘,祖上世代行医,奴婢本职曾是医女。”
  她看起来比她要年长几岁,眼角已经有了细细的纹路,一头齐整的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稍稍贴近便能在她身上嗅到一丝极其清淡的药材香味。
  颜鸢早知父亲安排了一位大夫随侍,本来以为是个老嬷嬷,没想到竟是个年轻女子。
  颜鸢点点头,目光转向年轻的那一位女子。
  那女子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长得弱柳扶风,指尖细白,眼睫低垂,声音也像是春风般羸弱。
  她说:“奴婢叫徐婉,祖籍江南,出身绣庄,擅女红,通诗文与琴艺。”
  颜鸢:“……”
  所以老头子是怕她一介武夫在宫里露馅,特地配了个真正的名门淑女补缺吗?
  颜鸢站在原地沉默。
  叫徐婉的小美人久久没有等到回音,头埋得更低了:“奴婢……奴婢无大才,让皇后娘娘见笑了……”
  她的声音如蚊呐,越来越小,到最后俨然是带了哭腔。
  颜鸢从小就被老头逼着习武练剑,后来又混迹军营,哪里见过这等真正的柔软无骨,顿时只觉得自己好像是做了不得了的错事,连连补救:“无妨,刺绣女红当然也是大才,往后我在宫中度日,还需要你从旁协助。”
  她说得情真意切,那小美人总算是挺直了肩膀,抬起头来盈盈笑了。
  颜鸢松了口气,转身交代宫中管事:“替这位婉姑娘和尘娘安排住宿,带婉姑娘去先行休息。至于尘娘――”她转身面向尘娘,“你跟我来。”
  很多事情终究是躲不过去的。
  既然躲不过,那就宜早不宜迟。
  皇帝既然是病了,她这个做皇后的去探望也是应该的。带上尘娘,望闻问切起码能做其三,正好探一探他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
  她带着尘娘与小鱼换了一身衣裙,随后出了望舒宫。
  一路上太监在前边引路,辇车缓缓前行,一路上迎面撞上了不少侍卫与宫女。他们个个都低着头,脸色微妙,行礼的时候满脸的诚惶诚恐,颤颤巍巍道:“叩见娘娘千岁。”
  小鱼不太习惯这样的礼节,一路上别扭得很,扯着心颜鸢的衣角小声问:“小姐,我们这是去哪里?”
  “去探一探圣上的病。”颜鸢道。
  小鱼张了张口,心里有许多话想说,却不忍说出口来。
  就在今天早晨,颜鸢去太后宫中的时候,她早已经在宫里听了诸多的传闻。那些传闻一条条一道道都是戳着颜鸢的脊梁骨的,所有人都在等着看望舒宫的热闹,可眼前的主子看起来脸色平静,眼神清明,一副对眼下局面全然不知的模样。
  “娘娘……”
  有没有可能圣上根本不是病了,是专程给您和侯爷下马威?
  她拧着眉头,想开口又不忍让颜鸢上心,几次三番犹豫之下,乾政殿巍峨的宫门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再想开口,为时已晚。
第10章 探望
  皇帝楚凌沉的住处名曰乾政殿,位于整个宫廷的正东方,此时已到午后,明亮的阳光落在门前巍峨的匾额之上,令人忍不住新生肃穆之感。
  殿门口的守卫也颇为森严,看门的侍卫见了颜鸢,规规矩矩行了礼,却没有让开路来,而是僵硬道:“御医院的穆太医正在为陛下行针,陛下眼下不便见任何人,请娘娘见谅!”
  颜鸢想了想,道:“我也算任何人么?”
  侍卫跪在颜鸢面前:“属下也是听命行事,请娘娘恕罪!”
  颜鸢想了想道:“我带了民间的名医,能否请示下圣上是否允许名医入内面圣问诊?”
  侍卫道:“请娘娘恕罪!”
  颜鸢问:“那请问那位穆御医何时可以行完针?”
  侍卫道:“请娘娘恕罪!”
  他明明是铁骨铮铮,脸色却已经铁青了,显然是已经被叮嘱过拦路的说辞,以防说多错多。
  颜鸢勾了勾嘴角:“明白了。”
  她虽然早就知道皇帝对这门亲事并不满意,甚至激烈反对,也知道自己入宫之后的处境大约是不会如鱼得水的,不过从新婚之夜到如今,连皇帝的面都没有见到,倒是从未想过的。
  看来楚凌沉对她这个硬塞上门的皇后真是憎恶至极,就连面上的和睦都懒得装了。
  可惜了,她虽愿意成人之美,但是她的东家等着看她行事。她这个对皇帝“一见倾心”,而后“痴恋数年”,才终于圆满嫁进宫的模样还是要装一装的。
  颜鸢抬起头,望向匾额上的洒金匾额,定神看了一会儿轻道:“我可以在这里等一会儿么?如果穆御医出来,也好询问病情。”
  侍卫大约是没有想到她脸皮不薄,一时间愣了。他张了张口,僵硬道:“……可以。”
  颜鸢小声道:“多谢。”
  她说完便转过了身,慢悠悠朝外走了十几步,在乾政殿的门口找了一处不碍眼地方站定了。
  “娘娘……”小鱼纠结着整张小脸都拧成了一团。
  乾政殿门口的侍卫一动不动,余光落在颜鸢的身上,眉头皱得更紧:若她执意闯门,他们倒有理由强行阻拦,可是她站的地方不远也不近,实在也算不上殿前滋事……
  眼下这局面,他们该怎么回禀圣上?
  总不能真的驱逐皇后娘娘吧?
  守卫一筹莫展间,颜鸢已经找到了门前唯一遮阴的地方,舒适地眯起了眼睛静静等候。
  这便是她坚持要吃过午膳再出门的原因了,她有的是时间与精力,在乾政殿门口装成一块痴情凄凉的望夫石。
  彼时正值午后,阳光恰好,温暖地照拂在她身上,她吃饱喝足,身上暖融融的。
  除了犯困,一切都很舒适。
  ……
  同时的乾政宫内,宫女轻手轻脚地点燃一盏熏香。
  寝宫内没有开窗,一只雪白的兔子安静地躲在角落里啃食着书卷。
  昏暗的房间里笼罩着淡淡的酒气,晏国的皇帝楚凌沉正闭着眼睛躺在窗下的一张软榻上。听见声响,他才睁开了惺忪的睡眼,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陛下醒了?”
  温存的声音悠悠响起。
  他身后的美人发丝如墨,纤纤玉指从肩膀游走到了他的太阳穴,声音轻缓柔和:“陛下,皇后娘娘还在宫外等着,陛下真的不去见一见么?”
  然而床榻上的那人却熟视无睹,甚至又阖上了眼睛。
  美人俯下身,在他耳畔轻道:“外面风大,臣妾听闻皇后素来体弱,等久了怕是要染风寒。”
  她像是一只柔弱无骨的猫儿,俯身在他的肩膀上,小心地观察着眼前的君主的脸色。
  昨天是新后入宫的日子,皇帝本该在皇后宫中洞房花烛,她心有不甘,便谎称身子不适差人到乾政殿去透了透口风,没想到皇帝真的会摆驾她的碧熙宫,就这样把新皇后晾在寝宫里一整夜。
  她心中自是欢喜,但是也可以想到今天前朝定然是云波诡谲,暗潮汹涌。
  这样的盛宠,如同刀尖上的蜜糖。
  她既不想彻底开罪了太后,也不想在史官的笔下落得个扰乱后宫的罪责,更想在楚凌沉面前留下一个不争的好印象,于是走到了榻前,屈膝在他面前跪了下去。
  “陛下待臣妾情深,是臣妾的福分。”
  她走到君主的面前,跪下身,附身到他的膝盖上,抬头看着他柔声劝慰:
  “但若陛下为臣妾损了与太后的情谊,便是臣妾的罪过了。”
  楚凌沉总算是睁开了眼睛,不过短短的片刻,他眼底的朦胧醉意已经消散了,只有淡淡的讥讽之色沉淀在眼底,似笑非笑地看着美人。
  他道:“怎么,如今连你也要说这些虚伪的陈词滥调?”
  美人神态一僵,紧张得手心冒出了细碎的汗珠:“……臣妾不敢。”
  她当然知道,这门姻亲是太后硬许给皇帝的,并非是一个母亲希望儿子能够成家立业早日绵延子嗣,而是为了获得定北侯的助力,好让确保她扶持的势力能够在前朝能够稳如泰山,好让她能够延续当年垂帘听政时的荣光。
  他们不是母子,是政敌。
  原本还能维持表面的母子情谊,但昨夜皇帝夜宿碧熙宫,已然是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
  这本也不是她担忧的。
  她仰起头,伸出指尖轻轻触碰皇帝的眉头:“可是皇后娘娘毕竟是定北侯之女。”
  定北侯颜宙虽然早些年已经卸了兵权,但是朝中将领有一半曾经是他麾下,他若有二心,朝中必将永无宁日,这也是太后选择与他当盟友的原因。
  听闻这颜小姐是定北侯的独女,向来是颜侯的掌上明珠。昨夜过后,只怕颜侯不会坐视不管,平白让自己的女儿受了这等的委屈,他在朝中势必会有所举动,处处针对她在朝中当差的族人们。
  这怕也是太后期待看到的。
  美人悠悠叹了口气。
  楚凌沉的呼吸顿了顿,目光落在美人的身上若有所思。
  他道:“孤记得你半年前调任到京城城防军当差的族兄,曾在边关做了多年的校尉?”
  美人回道:“是。”
  楚凌沉淡道:“半年了,官位也差不多动一动了。”
  这便够了。
  美人眉目低垂,眼角眉梢扬起了淡淡的笑意。
  “臣妾替兄长多谢陛下恩赏。”
  美人站起身来,又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她离得不远也不近,只确保自己身上的香粉能够刚刚有一丝丝落入皇帝的鼻息里,让温存的气息缓缓萦绕,白皙的手顺着皇帝的衣襟慢慢滑动,落到了皇帝的脖颈上轻柔细捏。
  今日的目的已经达成,她已经不需要再开口。
  只是人啊,总难免有些恶劣的小心思。
  “臣妾听闻皇后生得倾国倾城,且年少时便对陛下一见倾心,恋慕数年,相思不得解,”她俯下身,在皇帝的耳畔轻道,“陛下真的不想见见她么?”
  楚凌沉早已经又闭上了眼睛。
  过了许久,寂静的殿上才响起一个冷淡的声音:“不见。”
  ……
第11章 问诊
  乾政殿外,颜鸢已经等候了许久。
  她本来昏昏沉沉有些困意,忽然间一阵晚风吹起了地上的落叶,吹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这才发现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天气早已经不知不觉转冷了许多。
  “小姐!”小鱼慌忙上前搀扶,“要不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再等一等。”颜鸢摆摆手。
  “可是天已经转凉了。”小鱼愁眉苦脸,“你受不得冷……”
  颜鸢搓了搓手指,往手心哈了一口热气,眯着眼睛抬头望向天空。
  此时此刻,太阳已经西斜,最后一抹余晖悬挂在乾政殿的屋顶上,远处的黑夜已经慢慢地朝皇宫的方向倾轧而来,眼看着天色已经就要变黑了。
  小鱼气得红了眼睛,抓过颜鸢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想用自己的温度给他暖一暖:“小姐,陛下摆明着不愿意见咱们,您又何苦……”
  就连寡言少语的尘娘也忍不住开了口:“娘娘,侯爷说您素有寒疾……”
  颜鸢摇摇头道:“没关系,再等一等。”
  她在风中又坚持了片刻,直到天色已经彻底地暗沉了下来,才终于小心地喘了口气。算算时间,估摸着她给的诚意也算过得去了,也算匹配了她“虽被冷落却痴心不改”的身份。
  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见好就收:“回去吧。”
  小鱼与尘娘面面相觑,不明白她为什么改了主意。
  颜鸢无心辩解。
  事实上,她已经冻得手脚冰凉,怕是很难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她带着小鱼与尘娘,匆匆回到了望舒宫里。
  小鱼熟门熟路,嘱托宫女们找来了厚实的衣裳,煮上新鲜的热茶,最后指挥着她们为皇后寝宫的暖炉添上上佳的金乌炭时,所有的宫人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为难的脸色。
  “没有吗?”小鱼皱着眉头道:“凡品的樟木枝总有吧?”
  “这……”
  宫人们还是呆呆站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小鱼终于发现了异样,正色问:“你们该不会根本没准备暖炉用的炭木吧?”
  她与其余几人随着嫁妆一同入宫,昨日正式被分派到望舒宫时已是深夜,因而并没有随行。
  颜鸢怕冷,身子骨也不算康健,所以早在她入宫之前,颜侯便已经差人拟了一份她的生活用度的单子,送入宫中的内务府中,好让他们早日在望舒宫备下她常用的物件,以便她可以今早适宜宫中的生活。
  那份清单中,暖炉与它所需的炭木是重中之重。单子列得清清楚楚,照理来说望舒宫是不可能缺少了炭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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