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介意你嫁过人。”
第95章 去死
苏忱轻总觉得这个人哪里变了。
但她说不上来。
也不等她去深入研究自己的潜意识直觉,这个人的所言所行就立即告诉她:不,这个人一点都没变。他还是那么混账。
苏忱轻按照自己的计划,笑了笑:“所以我这不是来找您谈了?您现在都爆炸放火了,还烧伤了庄老先生,我再不让步,以后您说不定还会做什么大事。”
傅文琛装作无辜:“钟夫人,话可不能乱说,我可没干过这些事。”
苏忱轻:“……”
套话失败。
不过她本来也没指望能套出来话。
苏忱轻站起身,向玄关走去。她从佣人的手中取来自己带的东西,余光睨见管家端茶过来,便把茶也接过来。
走回去的过程要大约五分钟。
她摇匀了茶,加快脚步。回去后先将自己带来的东西放在傅文琛手旁,然后又将那杯茶放在他面前。
“这是什么,”傅文琛显然心情变得很好,捧起纸盒,开始打量里面的小玩意。
苏忱轻回答:“这是以前做您情人时,为了哄您开心,做小礼物时留下来的一些残次品。在我朋友那里,前些天专门过去取的。”
男人眼睫低垂,看不清是什么表情,只道:“想用这些在我面前卖情怀?”
苏忱轻装作真诚的态度:“谈不上。毕竟当时也是演的,这些只是当时作为情人应该做的。我只是觉得,这些说不定会派上用场。”
傅文琛放下那些礼物,端起茶:“那这个呢?这次下的药还是春药?又要直播?”
不等她回答。
这个人已经喝下了茶,然后笑着举了举杯:“算作你这一盒小玩意的回礼。”
和上次不同。
上次的傅文琛是在轻视她,觉得她没有胆量下毒,也不忍心下毒,所以才喝了那杯酒;这次傅文琛明知道她已经被逼到怎样的境地,是能做出不择手段的事的,却依旧喝了这杯茶。
苏忱轻不知道这个人在想什么。
虽然和她预想中的过程不一样,但最终目的达到了。她拿到自己想拿到的东西,在离开时,低头俯视已经昏迷的男人,看到他手里依旧攥着那些不值钱的破烂。
其实这些东西也是她随便回收回来的,根本不是当年做的。她又骗了他。
苏忱轻漠然收回视线。
·
管家打点完后花园的工作以后,回到会客室,发现自家主人居然昏过去了,连忙凑过去探鼻息,松口气。
还活着。
又找来医生,检查过身体以后,确认只是一些让人昏迷的药物,没什么毒性。
管家忍不住在心里感慨,刚开始看到苏小姐过来造访的时候,是真怕苏小姐拿个什么东西把这位傅总给宰了。现在看来,苏小姐还是顾念旧情的。
他要是苏小姐,直接就下毒了。
医生做完检查,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左右。管家正这样想着,突然听见旁边佣人议论,惊慌失措的语气,说什么完蛋了,傅氏摊上事了什么的。
网上总是有这样的谣传。管家不耐烦的过去驱逐:“乱说什么?”
“没有乱说……”一个年纪小些的姑娘小声顶嘴,又把手机递给他看,“管家先生,你看,这次可是官方媒体报道,说傅氏内部不仅做假账,之前周转不来的时候,还有过欠债不还的行为。有人还偷偷举报,说咱们傅先生……”
姑娘害怕的往楼上看一眼,压低声:
“说傅先生身上有人命。只不过证据都被销毁了,但是人证还在。死的是个中年人,那人的老母亲在傅氏大门口哭晕过好几次,消息都被压了下去,最后不了了之了。”
管家瞪着眼翻看屏幕上的那些文字和证据,惊得半天都说不出话。
她们虽然在傅宅,但这位傅先生以及傅家过往具体做了些什么,她们其实也得知不了太多,最多也就知道些八卦,比如傅先生和苏小姐的事。
管家陷入语噎,一时间也无法判断这些到底是真是假。毕竟……
这些看起来确实像傅先生能做出来的事。
这种事情也不该由他们告知傅先生,管家也不敢说。他让手下这些佣人也先闭口不谈,尤其是在傅先生面前,不要表露出异样。
按照惯例,助理应该很快就会找上门,将这些事无巨细的告知傅先生,然后商议对策。轮不到他们插手。
可这次,
直到次日上午,已经将近十点。管家依旧没有迎来助理这位救星。
倒是傅文琛已经醒了,疲惫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从楼梯走下来,没有问他昨晚到底是什么药,也没有问他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是看到沙发上那个纸盒,里面是苏小姐带来的一堆小玩意。
男人舒展眉心,带着一身伤,缓慢迈步走过去,跟管家说:“这些东西放得时间都太久了,是不是该拿出去晒一晒?”
管家为难的说不出话,还没等他措好词,这个人已经抱着纸盒,打开了门。
傅文琛迈出的第一步,就踩在了烂鸡蛋上。
别墅的铁栅栏仿佛什么也防不住,连安保都已经不见踪影。
肉眼可见的别墅前庭内,全部被鸡蛋和烂白菜砸得脏乱不堪,仿佛是个垃圾场。
他前段时间娇养的栀子花也被砸得所剩无几,蔫巴着趴进土里。
目光随着这片狼藉,挪到了栅栏外挂着的一长条白色横幅上,黑汁写成的大字十分夸张的爬满整个条幅:
“傅文琛去死!傅家去死!”
第96章 绝路
苏忱轻已经将近三天没有闭过眼。
吴医生给她开的药,她吃了,但效果并不明显。她总是会有种莫名的恐慌,会突然紧张。紧张到必须要刺激自己的感官,才能提醒她,眼下是安全的。
苏忱轻尤其担心钟昧,
她几乎每个小时都要询问钟昧的助理,确认钟昧的行踪,保证钟昧不会有事。
如果这种状态继续下去,苏忱轻不敢保证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本来也很焦灼,
但是,自从昨天从傅宅回来以后,她发现自己的状态似乎有所改善。
尤其是在看到傅家和傅文琛铺天盖地的负面新闻后,她居然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苏忱轻短暂睡了两个小时。
而且没做噩梦。
她醒过来后,便像是发现什么活下去的救命稻草般,抓住手机继续看新闻。然后发现,事情进展的比她想象中要顺利太多。
傅文琛身陷舆论中心,傅氏的企业也开始接受调查。
她原本只拿到一些很少量的资料,没指望一击即中。但这些资料仿佛成为了抛砖石,后面有接二连三的营销号曝光了傅家的恶行。
傅家,傅文琛。
他们在一夜间成了众矢之的。
苏忱轻还看到一张照片,拍的傅文琛的院子,已经被毁得不成样,根本不能住。而傅文琛的司机、助理,以及贴身的许多人,都在一夜之间消失。
网友都在说,傅家这次好像是真的要倒了。
苏忱轻心想,怎么可能。
她觉得不可能。
虽然她恨傅文琛,快要被傅文琛折磨成精神病,但客观来说,傅文琛不会这么容易失败。这个人肯定会用把柄威胁其他家族,让别人帮他背锅。
正这样想时,苏忱轻就看到了其他家主发布的声明,宣布和傅家取消合作关系。
“钟夫人,”
佣人忽然唤她,她便放下手机,踩着拖鞋往卧室外走。苏忱轻看到佣人手里拿着一个邮件,道:“不知道是谁寄过来的,说要让我送给您。”
苏忱轻接过邮件。
寄件人上只显示一个句号,寄件地址也很奇怪,她没见过。
苏忱轻打开邮件,在里面看到一个文件夹。文件夹里有一沓资料,还有个u盘。她简单翻了翻资料,眼睛越来越亮。
这是证据!
是傅文琛组织爆炸火灾,烧伤庄老先生的证据!
里面有傅文琛和那个李某的通话记录,还有李某的证词,证词上还有指纹。苏忱轻听过u盘,里面是傅文琛和李某的通话录音。
苏忱轻兴奋的快要跳起来。
虽然不知道是谁送过来的,但真的太感谢了。
无名英雄。
感恩的心。
苏忱轻立即联系到自己新闻媒体的朋友,把这些证据转交给警方的同时,让媒体的朋友持续跟进,等警方正式通告一出来,立刻曝光宣传。
在做这些事的时候,苏忱轻完全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她脑袋是热的,眼睛也是热的。愤怒和仇恨好像化作了激素,刺激着她的神经。
苏忱轻觉得自己或许是太累了。
但是当《傅氏家主蓄谋制造爆炸火灾,致老人重度烧伤》的文章推上热门时,她身体里的激素骤然变多,让她变得更加兴奋。
因为什么而兴奋?
苏忱轻想,
她知道,傅文琛这次是真的走上了绝路。
·
如果说傅以鸣提供的东西是让傅文琛退场,那这次公布的东西,则是足够整个傅家覆灭。而且是在非常短的时间内。
证据太充分了。
傅宅里,大部分佣人都已经辞职跑路。
管家其实也已经收拾好行李,但是走之前,看到那位傅先生蹲在狗的灵位前换狗粮,实在有些可怜,便想着再留一段时间。
反正晚两个小时走也不迟。
傅文琛换完狗粮,一转身,就看到自己那位管家规规矩矩的站在沙发旁边,欲盖弥彰的把行李箱藏在玄关后面,一副听他吩咐的模样。
他失笑:“门没锁,还是想让我送你?”
管家:“……”
“傅先生,其实我觉得自己现在像是做梦。”可能是快要离职了,他也忍不住把真心话说出来:“我跟着您这些年,虽然不太了解生意上的事,但也能看出来,您做傅家家主的时候,遇到过不少次比现在危险的境地,都有惊无险的过来了。”察觉到男人睨过来的视线,他话音顿了几秒,继续道:
“这次怎么……”
傅文琛解开睡袍,给自己的伤口上药,平淡的回:“遇到对手就是这样,正常。”
被剜掉的几块肉不大,但是很深。管家清楚记得,那天傅先生就那么被随便丢到了别墅门口,要不是他眼尖,估计还以为是哪个被狗咬到遍体鳞伤的流浪汉。
这个人清醒以后,又犯了选择失忆的毛病,不记得过程,只记得结果。
所以现在的情绪状态才这么稳定。
管家有些不忍心,想帮忙,但又不太敢上前。他便守在原地,小声嘀咕道:“这么多年都没出现什么对手,那玩意还能一晚上从石头里蹦出来?”
“你说什么?”傅文琛放下手中棉签。
管家尴尬笑笑:“没什么。傅总,我今晚就走了,您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落地玻璃窗外是浓郁的夜色。
这个人抬头,看向窗外空荡的景象,不知道在想什么。那张面庞上没了温润,也没了精明,桃花眼里的幽深仿佛都只是夜色映进去的,只遗留空洞。
这面玻璃是当初傅先生砸碎过的那面,管家还清楚记得,后来换成了砸不碎的。
他没有出声打扰。
其实自从火灾那天,尤其是那条狗死了以后,傅先生似乎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虽然他一个字不说,但大概是多年主仆间的默契,让他感知到了这点。
“确实还需要你的帮助,”
傅文琛忽然笑起来,收回视线,重新整理好浴袍,道:“帮我去钟家送个东西。”
第97章 山风
深夜的金露寺静谧无声。
如今傅家的事已经传到满城尽知,即使是寺庙里的人也不例外。傅家毕竟是资助他们建造寺庙的人,他们也很担心祸水牵连到自己。
于是,金露寺近两日都不接香客。
尽管如此,他们仍在凌晨一点的时候迎来一位特殊的客人。
“傅先生,”小和尚规矩行礼,像从前那样为他引路。夜晚里的烛火摇曳,山路崎岖,身后人跟着的步伐似乎也有些摇晃。
引路结束后,傅文琛向他颔首一笑,开口:“辛苦了,稍后还有一位客人,劳烦你到时候也帮忙引下路。”
小和尚一愣,“引到这里吗?”
“不用,”他眼神瞥向斜上方的一处竹屋,“让她在那里休息就好,不用见面。”
小和尚狐疑的“哦”了声。
等人走后,傅文琛垂眸看向脚下,山崖边的石头上爬着龟裂的痕,像是长虫。
倒挺应景。
山间更阴冷的风从他衬衫衣缝间钻过,贴着肌肤刺激毛孔,让他比平时更加清醒,明确的知道自己眼下正在做什么事。
半小时后,
傅文琛取出西服外套中的手机,看见上面的来电显示,用拇指划通,笑起来:
“苏小姐。”
“……”
苏忱轻已经身处竹屋内。
大概在晚上十点的时候,管家前来造访钟家,递给她一个金露寺的通行小牌子,并且转告她,说傅文琛想跟她聊聊。
苏忱轻原本不想来,
是管家靠着曾经照顾她的几分薄面,恳求她过来再见傅文琛一面。
来时的路上,她听说傅文琛的宅子被烧了。烧宅子的似乎是和庄老先生曾经非常亲近的一个侄子。虽然在国外待了很久,也和庄老先生许久没见面。但想来,这个人对庄老先生还是有着比较深的情感。
只是年纪太小,还没成年。连承担法律责任的年纪都没到,最后只被教育了一番。
傅文琛原本是不缺别墅的,但傅氏出事,他的产业应该也已经被冻结。如果连这栋房子也烧了,那恐怕就彻底没了容身之地。
苏忱轻面无表情的想这些,心里掀不起任何的波澜。
如果换作从前,她一定不会把一个人逼到如此境地,即使对方是傅文琛,她也只是想让他不要再打扰她的生活,最过激的手段,就是推了块滚石下去。
但现在不一样了。
那场火把她彻底烧成了另外一个模样,
现在,苏忱轻站在竹屋内,从窗户可以依稀看到那个人站在山崖边的石椅旁,身姿孤独而伶仃。山间雨水的打湿也让他的侧影显得更清冷。
“傅先生,”她淡声开口:“您不是要见我?”
傅文琛道:“本来是想见一见的。后来仔细想,又觉得没必要,这样就很好。”
音孔间的气流凝滞一瞬。
他轻笑了声,又开口:“苏小姐,现在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