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睿安往前倾斜了身子:“你要拿我当饵?”
“你不好奇她们的目的吗?如果当真有大鱼,那我也是帮你钓的呀!”
“微微,”卞睿安眼底含笑,用左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心思这么多......一天天的,晚上睡得着吗?”
时微对他笑:“承蒙卞总关心,我极少失眠。”
“那可太好了。”卞睿安松开手,“庄洁梅和夏灵的背景,我会派人去查。辛苦你,费心为我考虑。”
时微不好意思地舔了下嘴唇:“但还是希望你查到最后,发现做的是无用功。”
“早些休息吧,白天困成那个样子。”卞睿安站起身来,“我就先回去了。”
时微伸长脖子问:“你自己开车吗?”
“嗯。”
“到家跟我说一声。”
“好。”
第44章
卞睿安回到车里坐了很久。胃一疼, 连带着心脏也不舒服。他觉得身子很沉重,重得连胳膊都抬不起,整个人弯曲成了一张弓, 脑袋搭在方向盘上, 一动不动。
他很长一段时间没这么难受过了,要早知道会遭这番罪, 从剧组回到时微家后,他无论如何都会去找点东西吃。
卞睿安疼得一阵阵冒冷汗, 当下的状态显然开不了车,熬了十几分钟,他拨通电话,把孙飞昂叫了过来。
回仁和公馆的路上,卞睿安眯着眼睛在汽车后座靠会儿, 及至身体感觉舒服些, 他给时微发消息, 说自己到家了。然后睁开眼睛,对孙飞昂道:“帮我查两个人。”
-
三之后,孙飞昂风风火火走进卞睿安办公室, 先把日常工作进行了整理与汇报,又从包里抽出一个档案袋, 放到办公桌右上方:“卞总, 这是庄洁梅和夏灵的相关资料。”
卞睿安正在翻阅别的文件,头也不抬地摆了摆手。过了须臾,他大笔一挥,在文件上签了名字, 认真盖好钢笔,缓缓靠在椅背上:“说给我听。”
孙飞昂一点头, 将档案袋里的内容清清楚楚梳理了一遍:“庄洁梅其父名叫庄建国,毕业于临海音乐学院,后曾公派前往a国留学。庄洁梅大学时,父母在高速公路上遭遇车祸,不幸遇难。家里条件一落千丈,甚至一度面临被学校劝退的风——”
卞睿安把钢笔扔开,“噔”的一声,打断了孙飞昂的叙述:“说重点。”
孙飞昂早就习惯了他这种态度,反倒讪讪一笑,继续说:“有人向她伸出了援助之手。”
“周凌?”
“不是。”孙飞昂摇头,“是吴昊苍。”
“吴昊苍......”卞睿安瞳孔微张,“薛高邈的前任秘书?”
孙飞昂干脆地应了声:“对,这位吴大秘书,现在还在牢里蹲着呢。”
之前在时微家,卞睿安原本只当听个热闹,没真打算和夏灵相交。然而现在居然牵涉到了薛高邈,荣恩集团的大股东......事情的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卞睿安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窗户面前,低头搓了搓手指:“我家这小白眼儿狼,真要帮忙钓大鱼啊。”
-
时微面对着谱架打了个喷嚏,声音不大含蓄,蒋希文略带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微姐,我马上就要比赛了,你要是生病,可不能传染我。”
时微对着她攥了攥拳头:“我没感冒,可能这教室里有螨虫。”
蒋希文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我说把上课地点改到家里,你又不同意。”
“今天差不多就这样吧,你可以回家了。”时微抬头看了眼挂钟,“司机来了吗?”
蒋希文拿出手机:“还得等他两分钟。”
时微把琴收拾好,忽然转向蒋希文,冷不丁问了一嘴:“你,追不追星啊?”
蒋希文仿佛听到了什么惊天笑话,瞪大眼睛说:“哪个星配我追?”
“行行行,”时微摇了摇头,“这答案我早该预料到,就当我没问过。”
听时微这样说,蒋希文反倒来了兴趣,她大摇大摆地走到时微面前:“微姐你追星?喜欢谁告诉我呗,你要是能帮我得奖,当红炸子鸡任你挑,都能给你请到面前来!”
时微假模假式地鼓了三声掌:“厉害厉害,可惜我不追星,随便八卦两句,打发时间而已。”
临海已经进入雨季,毛毛雨绵密如丝,悄无声息地下着。
时微走出教室,快步穿梭在走廊里,正好碰到公益课堂的学生们下课。年龄、身高参差不齐的一群人闹哄哄往楼下走,楼梯间挤得要命,时微远远站在阶梯教室门口,稍微等待了一会儿。
“时老师,今天不上课怎么也来学校了?”
时微回头一看,来人是郑杰——上回在街边跟她打招呼,吓得她电脑落地的公开课学生。时微没打算跟个外人解释太多,只随口告诉郑洁,自己来学校办点事情。
郑杰点头,同时对她笑了笑:“我今天是来报名的,”伸手指了下斜后方的钢琴教室,“王月月老师新开设了成人钢琴课程。”
“王老师钢琴弹得很好,你一定会学有所值。”时微点了个头,“我还有事,先走了。”
-
在这个无星无月的春日夜晚里,时微戴上眼镜,趴在笔记本电脑面前,于某知名八卦论坛的娱乐版块来回穿梭。
她不仅是看,一边浏览,还一边截图,偶尔还会拿起签字笔,在A4纸上写写画画。
她所记录的,全都是夏灵相关的内容,从出道前的校园恋情,到后续经纪公司、经纪人的变迁,以及同组女演员恶性竞争、同组男演员的骚扰与炒作......五花八门,应有尽有,时微看得头都大了。
星期六一早,时微上课前,去了趟仁和公馆。
她提前跟卞睿安打过招呼了,所以对方今天也起了个大早,准备了一大桌子丰盛早餐等着她大驾光临。
小区门口值班的保安也还是上回那个秃头大哥,今天他不仅没拦时微,还笑嘻嘻地跟她‘通风报信’:“宾利在家呢!一抓一个准儿!”
坐在熟悉的位置,与卞睿安共进早餐,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时微慢悠悠地将黄油吐在刚烤好的吐司上:“上回来家里还没有阿姨呢,”她探头往厨房看了眼,“新请的?”
卞睿安喝了口咖啡:“没有阿姨。”
时微的视线在餐桌上来回一扫:“这些,你亲自做的?”
他双手交叉放在桌上:“有什么问题吗?”
卞睿安此时的表情特别臭屁,时微见了不由一笑:“没什么问题,看在你怎么用心的份儿上,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上回那个钥匙扣,我都还没来得及彻底消化,你又要给我什么新惊喜?”
“上回不是‘送’的,是你‘抢’的,”时微抽出餐巾擦了擦手,快步走到客厅,把自己的提包拿了过来。
卞睿安看她从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本子里面夹着两张对折过后的A4纸,时微把这些东西全部递到他的手上:“看看,惊喜不惊喜。”
“给我写情书了?”
时微弯起唇角,重新拿起那块吐司:“长篇大论,情真意切。”
卞睿安浏览着手中资料,都是夏灵相关的:“行啊时老师,想改行当秘书了?”
时微吃着吐司不理他。
卞睿安抬头说:“花了很多时间吧?”
时微伸手想拿第二片吐司,卞睿安替她抹了草莓酱递了过去。
“你怎么知道我要涂果酱?”
“我就是知道。”
时微看他一眼:“也没花太多时间。我本想把庄老师的背景打听了一并交给你,周老师肯定是最了解她的人,但我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敢问,我怕她当真有什么问题,这么做反而打草惊蛇了。”
卞睿安眼睛都不眨地看着时微,看她说得头头是道:“很少看你对音乐之外的事情如此积极。”
“还不是怕你遭人算计。”
“你是担心我?还是不信任我?”
“我怕你事业受挫,迁怒于我!”
“放心吧。”卞睿安敲了敲笔记本封面,“制胜法宝都在这儿了。有你站我这边,想要受挫都难。”
时微喝了一大口牛奶,心满意足地放下杯子:“我得走了,昨天还特意叮嘱了蒋希文务必准时,我自己不能迟到。”
卞睿安站起来,下意识就想在时微离开之前跟她拥抱一下,手还没搭上对方肩膀,就被时微灵活躲开了。
-
几份工作连轴转,时微忙得像个陀螺,仿佛谁都能来抽她一鞭子。
这天中午,“鞭子”击鼓传花落到了夏灵手里,她亲自打来电话,请时微去拍摄现场加班。凌晨两点收工后,她又十分贴心地,把时微送回了家门口。
时微走之前,夏灵说:“时老师,我还欠你和卞总一顿饭呢,能不能麻烦你,帮我跟他约个时间?”
收回刚要碰上门把的手,时微扭过头,对夏灵露出个为难的表情:“都是我分内的工作,灵姐不欠我什么。至于卞总,灵姐有需要,我可以帮忙联系。但他那边如何安排打算,我就不敢保证了。”
“时老师不必担心,你愿意帮忙传达意愿,我就已经十分感激了。”
时微这才轻松一笑:“那我明天试着问问,有结果了,第一时间告诉你。”
-
挂断电话后,时微将夏灵发出邀约的事情告诉了卞睿安,并建议把吃饭时间定在三天后的星期五,卞睿安欣然同意了。一直拖拉到翌日晚上九点四十分,时微才主动打电话告知夏灵:“卞总周五晚上有空。”
“我明白了,多谢时老师。”夏灵喜笑颜开地问,“时老师有什么忌口的吗?”
“那倒是没有。只是......”她遗憾叹息道,“我星期五要跟庄姐去建州市参加一个交流会议,第二天才能回来......”
夏灵显得有些为难:“那......”
“我这次就不参加了。”
“要不改期吧?”夏灵提议。
“灵姐你不用有心理负担,咱俩要吃饭还不容易吗。再说了,卞总时间难约,下一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空呢。”
夏灵呼出一口气:“那等时老师回来,咱们叫上庄老师,再好生聚一聚。”
-
星期五一早时微就去了建州市参加交流会。
衬衫西裤打扮,在偌大的会议室里一连坐了好几个小时,时微脸上表情肃然,偶尔笑微微,心中早已把那些发言狗屁不通、还宛若裹脚布一般冗长的领导、艺术家们骂了个狗血淋头。听来听去,还数庄洁梅的意见最在点上。
会议下午继续进行,临海市古典音乐协会副会长,向建州市分享了“古典音乐走进社区”公益课堂相关经验和成果,建州那边,也与天澜培训学校建州分校区达成合作。
晚餐后,庄洁梅还有事要忙,时微一个人回了酒店。洗完澡水淋淋地从浴室出来,时微一边擦头发,一遍给卞睿安发了个信息:「结束了吗?」
等了两分钟没回复,时微走到浴室里吹干头发。十一点半左右,卞睿安的电话打来了:“明天几点回来?”
时微靠着床头打了个呵欠:“一早吧,我九点还得去上公开课。”
卞睿安感叹了句:“大忙人”,又问时微需不需要自己派车接她。
“不用。”时微说,“让人看见不太好。”
“这就开始避嫌了?”
时微笑了两声:“今天晚上过得如何,夏灵选的好吃吗?”
“没尝出味道来。”
“噢——”时微拖长声音,“我知道了,身边有人秀色可餐,自然是注意不到菜肴的美味。”
“你这倒打一耙的本事真不错。”卞睿安低声说,“送羊入虎口,自己倒是跑得快。”
时微翻过身去,咯咯地笑:“那你这头老虎,没对小羊做什么吧?”
“承蒙你这样看得起我。”卞睿安说,“微微,我才是那只没人管的羊。”
时微低声笑了起来:“你装可怜的技术是越发炉火纯青。”
“爱哭的小孩有糖吃,只好尽力哭得大声些。”
“那你哭一个给我听听,”时微趴在枕头上,眼睛都笑弯了,“要是哭得好,我明天回来给你奖励。”
卞睿安岔开话题:“不如还是说回夏灵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