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故白盯着随时会要沈知梨命的悬丝,为保己身,只得后退,抬剑挡丝。
退无两步,屋子密密麻麻积满利线,一道残影从他身边无所顾忌掠过,鹤承渊提刀杀了进去。
锋利的线,划破他的脸颊,刺破他的衣裳。
“嗡――!”
一切发生迅速,三方同时出手。
戏子扬袖朝他们挥了何物,似计划逃脱。
一团怪气升起,弥漫令人头昏脑胀的香气。
沈知梨缩起眸子,关注鹤承渊的动作,近在咫尺时,不顾脖子悬丝的威胁,顶锋而上,转身扬手发簪刺入戏子眉心。
霎时!鹤承渊一手将刀扎入戏子胸口,一手抓住悬在沈知梨脖颈与胸口处的线,甚至在虎口缠了一圈防止脱落。
戏子一口血喷涌而出,方才仅关注鹤承渊的轨迹,忽视了被她威胁的沈知梨,万没想到这女子也是个不怕死的,竟然先出手,导致她迟疑半秒,遭鹤承渊一击毙命。
“啪――”乌纱帽落地。
戏子瞪着双眼,死不瞑目直愣愣倒去,撞到绷直的丝线,锋利的线拦住她的脖子,尸体一歪,脖子在线上划了一道,真身被杀,脑袋一歪趴在红花血泊中彻底死了。
屋顶铺下漫天红色桃花,沈知梨盯着鹤承渊流血的胳膊,略显惊讶,如果没有杀死戏子,他这条胳膊就废了!
赌徒……
雾烟使得人头昏眼花,她捂住口鼻,抬手无意识去抓鹤承渊稳住身子,下一刻体力不支,手与他擦袖而过。
鹤承渊亦是如此,甩了甩头试图清醒,却是徒劳。
两人接连倒入落花堆。
第20章 桃花(9)
系统:「恭喜宿主,完成第三个任务,刺杀红林主人。」
「获得100好感度。」
「统计总指数1000好感度,自动兑换爱意值10点。」
「目前爱意值:负220点。」
「任务完成,附送赠品:夜鸣香。请宿主再接再厉。」
系统声吵醒沈知梨,她仿若跌进岩浆,身上如压了一座山,费尽全力从红花堆里爬出来,视线里红纱飘舞,金片珠串懒散垂挂在地,反射光芒的同时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身体闷热得叫她细汗直冒,不由扯了扯领口让呼吸顺畅些。
“鹤……鹤承渊……”
她的声音莫名娇软又黏稠,环顾四周都未瞧见他,连死去的戏子与谢故白都不见了。
“哗啦……”
舞动的红纱后发出细流声。
沈知梨目光涣散,腿脚发软,跌跌撞撞走了两步,垂在脚边的珠串将她绊倒,整个人扑向红纱,意外一扯,红纱脱落,凌乱高挂的珍珠遭扯断,噼里啪啦在眼前掉下。
绵绵红纱落地,一条细流如银光闪烁的白绸从凹凸不平的岩壁流下,最后“滴答滴答”砸在鹤承渊的身上,他的衣袍大敞,大片肌肤露出,水流沿着他不断急促起伏的胸肌流遍全身,在转动的金饰反射下似镀了一层道不明的暧昧潮光。
鹤承渊仰躺在红花中,鼻息沉重,一头墨发披散,湿漉的发丝挂在鼻梁,遮眼黑绸松垮,他硬忍着身体的滚烫,脸颊翻起绯红,沾着水珠的长睫颤动,缓缓掀起,迷离的褐眸与沈知梨四目相对。
“吧嗒……吧嗒……”
水流的碰撞,带动沈知梨的心跳,遍地散乱的珍珠光芒模糊她的视线。
全身灼人的要命,她想摆脱这感觉,想必鹤承渊也是如此,于是醒来后惊慌失措冲到水流之地,试图清醒。
沈知梨的脑袋已经无法思考,着了魔般抬步向他而去。
纸花O@踩碎,脚步越来越近,鹤承渊垂在身侧泛红的手指,不受控制攥紧一把红花,艳丽的花自他修长的指缝溢出,脚步越近他握得越紧。
沈知梨走到他身边,哗啦的水声操控她的意识,她盯住他滚动的喉结,滚动之时,一滴水悄然滑落。
那刻她的心脏好似漏了一拍,脸愈发的烫。
少年五官立体,长得极其好看,高挺的鼻梁,略带邪气的眉眼,还有……情。乱中,微张轻。喘红润的唇……像无意间,诱惑人沉沦的毒。
对于她的靠近,他几近克制,身体里的火旺燃,在她蹲在他面前刹那,猛地拔刀,弯刀颤抖抵住她的脖颈,红花掀起,落了朵在刀尖,又因颤抖歪下地。
鹤承渊敞开的衣裳从肩膀滑落,湿发粘在肌肉,水滴砸在他肩膀,顺肌肉溜下。
“鹤……承渊。”
沈知梨完全无法从他身上挪开眼,就仿佛中了他的蛊,控制不住自己想和他贴近。
她的声音酥酥麻麻挠着他的耳朵,不知是水花的缘故,还是吐来的气,令他耳朵抖了下,耳尖红的能滴血。
横在两人之间的弯刀,从冰冷到被气息染得烫手。
鹤承渊羽睫轻颤,抖去挂着的水珠,抬起眼注视她。
两人安静相视,心跳与气息却紧张得慌无章法。
“沈……沈知梨,离我……远点。”
少年嗓子黏稠充满磁性,抗拒与克制,警惕着她,恶狠狠警告却抑制不住声音颤栗。
这不说话还好,一开口,真像给她下了毒,她扫视着他,一双漂亮的眸,毫不掩盖侵略的欲望,一块块的红印在他肌肤展露,凸起的锁骨藏着羞涩。
沈知梨轻笑一声,红唇微启,抬眼,道:“若我说,不呢。”
魔头!她第一次见这样的魔头!说不兴奋,说不想操控他,说不想报以往之仇,绝无可能!
她一把握住他的刀,鹤承渊浑身如电流袭击,刀既然脱了手!
一切都失控了,他不再能掌控她,不再能占据主权。
沈知梨握着刀挑走他塌下的黑绸,甩到一边,少年下颚紧绷,死死捏着衣服,不许气势输一分,怒视着她。
到这般境地,还不忘试探她。
她用刀尖挑起他的下巴,两人对视,心跳瞬间加速,暖光与赤红交错,光线氤氲,红纱旖旎。
冰凉刀一点点下移,对准他滚动的喉咙,再下移,胸口、腰腹,刀面抚摸,他浑身而栗。
她也快无法控制自己,脑袋胀痛,身如火烧,余光撇见他肩膀中的一针,已有毒发迹象,要想办法取出来。
沈知梨向他贴去,少年不安吞咽朝后仰躲,起伏的胸膛近乎与她的温软相撞,这让他生出逃离之势,但她手中的刀抵在他的下腹,带有威胁之意。
她欺身而上,长发搭到他的肩膀,一手环住他的脖颈,撑着他的后脑,眸光流转,低眸盯住他意识混沌慌乱吐气的唇。
鹤承渊被威胁,哪怕是试探,但这局势使得他极其不悦,她既已夺刀,不对准他的要害,却直勾勾锁住他的唇,一瞬间警觉的像只炸毛的猫。因后仰,水滴如鼓敲击心脏,这更是令他不安,乱去阵脚。
于是,决定不再坐以待毙,他一掌握住她软柔的腰,这下反换沈知梨慌了神。
鹤承渊双眸闪过狡黠,眼角扬起,视线模糊,感受她的香味,一字一顿危险道:“不是说,让沈小姐离我远点吗?”
两人间滑过的水流,都沸腾起来,升起吞噬意识,缠绵的水雾。
沈知梨咬着唇,凑前去,气息喷洒在他唇角,“我不是说,算到荒谬一事?”
“你可能会喜欢我,不如尝试尝试?我,在上。”
“你!”
鹤承渊脸更红了。
“这一点点的溪流,如何能灭不断升起的炉火。”
他就该早些推开她!如今这般,靠得太近,竟控制不住自己,做不出推开之举,甚至闪过用她发泄欲。火的念想。
但他没做过那事……
系统:「目标人物,好感度增加1000点,自动兑换爱意值10点,目前爱意值负210,请宿主再接再厉。」
沈知梨:“???”
增加多少?1000点?!
她不是在羞辱他吗?
他有受虐倾向?!!!
鹤承渊恼羞成怒,低沉道:“是吗?沈小姐如此会算,我也算过一卦。”
他指骨收紧,掐住她的腰,抬眼说:“我掐指一算,五年后幽水会灭。”
沈知梨骤然一惊,太阳穴抽动,对他的畏惧压下了夜鸣香起的情。欲,她尽量不让自己退缩,“你算的不准。”
鹤承渊嗤笑,“是吗?”
不等他再言,沈知梨气息逼近,唇近乎碰触到唇的刹那,鹤承渊慌忙别过头,而她也在即将碰到他的前一刻停下。
少年嘶哑道:“滚,我对自送上门的女人毫无兴致。”
沈知梨愣住,垂下眼眸,心脏抽痛。
自送上门,这话还是那样刺耳。
两人浑身炽热,嘴上不饶人,可贴得太近,等意识到该抵抗时又为时已晚难以抽离,沈知梨五指嵌入他的发间,而他同样死扣她的腰肢,气息相撞,一下比一下沉,再如此下去事情就要失控了。
总有人要先清醒,鹤承渊的刀是双头刃,膈着沈知梨的手心,只需轻轻一划,就能伤及皮肉,疼痛会短暂压下失控的欲。火。
紧迫之中,沈知梨正要划下这刀,突然,另一头被鹤承渊握住,阻止了她,他下手极快,用力在他手心一划,血冒了出来。
沈知梨望着他满手血,惊了片刻,愕然松手,鹤承渊夺过刀,一掌将她从身上推开,怒斥道:“滚远点!”
鹤承渊呼吸不畅,拉拽衣裳,身影摇晃往前行,血从他手心滴落,他脚步飘浮,想借力软绵的红纱却无法受力,扯下一张又一张。
这时候两人都没发冷静,或许分开相处会好一些,沈知梨盯着细流,百般无奈坐下,冰冷的水倒是叫她醒了几分,烈火焚身倍感煎熬,她来回打滚,倒最后脑袋越来越滚烫,既然晕了过去。
等再次苏醒,温度确实降了不少,她起身去找鹤承渊,冷静下来后也该找出去的路了。
金片叮铃铃响个不停,走了一大段路,沈知梨瞧见了那个背影,波光粼粼的池水,鹤承渊浸泡水中背靠岸石,双手架于两侧,长发挡住他袒露的肩背,那团火似乎硬生生压了下去。
沈知梨在远处看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淡下的火,又不自觉烧起,直到一股血腥味闯入鼻腔,刺激她的神经,她快步走去,荡在水面的发丝缓缓飘动,再走近,发丝搅着一滩血迹。
她预感不好,眉角跳动,冲到岸边才发现鹤承渊身上大大小小刀划的伤口,对自己下手从不手软,胳膊都是几道破开的口子,鲜血染红清澈的池水,而他靠着岩石已经不省人事昏了过去。
沈知梨心脏猛跳,淌入水中,望着他触目惊心的伤,愣了许久。
上辈子的魔头,只会抓她发泄情绪,无休止的冲撞,没有温柔可言,欲望一起就要将她困在房上,三天三夜下不来地,怎会将自己千刀万剐也不伤及她一分。
她叹息,坐在他旁边,埋进池子里,红纱撩起红色桃花,珍珠闪烁的光芒倒影在波澜水面,令人迷醉,一旁树枝挂的银铃,摇晃脆响。
他究竟是有记忆还是没有……
或许……有无记忆都不再重要,她只需要带他走向正道,完成最终任务得到自由,就够了。
沈知梨温度逐渐褪去,她拾起带来的黑绸,走到他身前,他的身上潮红未退尽,呼吸也极为沉重,两人的发丝随着水面漂浮纠缠,她抬起手为他将眼遮住,手臂上的水滴落在他眼角,顺着脸颊落下,融进水中。
退开之时,脚下一滑,她扑向他,手摸到他的肩膀,再触及他的大腿……迷糊中的鹤承渊闷哼一声,沈知梨一瞬,好不容易压下的火又冒了头,她急忙挪开滚烫的手心。
本是要逃离,余光又扫到他的肩膀,她盯着遭发挡住的肩膀犹豫了会儿,最后还是抬手为他拨开发丝,中针的肩膀已经出现黑迹。
她摸到他的手心,那把刀被他握着,双刃刀,抽出来,她也会受伤,本以为这痛避免不了,却没想到,在她握住刀的瞬间,他松开了手。
沈知梨感到诧异,鹤承渊怎么会如此放松警惕,轻易让人夺走他的刀,究竟是昏迷的原因,还是夜鸣香让他迷糊了。
“喂,我拿到刀了,可是会杀了你哦。”
少年没反应。
她试探性凑到他面前,勾开他贴在侧脸的湿发,调戏般吹口气,“那、那我亲你喽。”
没有动静。
真昏死了?
她这才放心划开他的皮肉,鹤承渊总算有了点反应,许是疼痛,他浑身颤栗,粗喘一声,弄得本就冒起火苗的沈知梨莫名其妙面红耳赤。
他无意识缓了口气,又再次归于平静,没有醒的迹象。
乌血从刀锋处渗出,她第一次做这事,下手没轻没重,口子也划得极长。
“这就当……报我上辈子的仇,臭疯子。”
她边剜针,边自言自语道:“但那十年可不是一刀能抵消的,和你说话呢。”
终于银针血淋淋从身体中取出,她丢到岸边。
刀面拍了拍他红润的脸,“喂,我们该走了。”
半天没有动静,沈知梨索性陪他坐在池子里,许久后,她闷得慌,波着水花,打发时间,“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转瞬即逝。”
鹤承渊手指微不可查动了下。
她搅动漩涡,嘀咕道:“幽水城的花,很漂亮。”
难得一见满院的花,好不容能赏一眼,他却一夜之间一把火烧了。
疯子。
“花也是无用的东西。”
鹤承渊声音虚弱。
沈知梨转过眸,“你什么时候醒的?”
她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鹤承渊温度褪了大半,捂住肩膀从水里起身,再次弃她而去,摇摇晃晃朝红林里走。
沈知梨大步流星跟上,抬起他的胳膊架上自己肩膀。
少年滞住,发尾的水像阻隔两人珠子,断了线。
她把刀放到他手心,撇了眼他领口露出的刀口,“你说的不错,花是最无用的东西,有些时候,刀确实能救一命。”
“别抗拒了,找条路出去。”
红林虽无变换,但路在哪方还是要找,想必这是影子傀儡师住所,等他们兜兜转转走出来时,已经到了西郊荒村边缘,山外已入半夜,一览破旧的村落才发觉,红林占据整个村子的地下。
他们绕下山,穿过村子,她记得谢故白说叶婉的马车在西郊,这么走回去肯定不行,可她晃了一圈也没见着。
平时再怎么也要和她吵两句的鹤承渊,一路沉默着,每一步都走的极为无力,他捂着胸口,脸色愈发苍白,血流不止的伤口,银针、体毒、夜鸣香、再加泡了几个时辰的冷水,她能感觉出他在硬撑着,可还不能倒啊。
马车究竟在哪!
“鹤承渊你坚持住。”
两人身高与体型都差距略大,鹤承渊倒在她身上,她根本无法带他走,所幸他没将身体全压下来,沈知梨咬紧牙,支撑着他往前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