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宛不客气,“恋爱顾问有什么用,你哪次听劝了?还不是要等自己撞南墙了才晓得回头?”
“那有什么办法嘛!恋爱使人盲目。你别现在说我说得这么头头是道,等自己谈起来绝对也一个样。”
谢晚馨忿忿说道。
“谈了。”
……
一瞬间三人都沉默了。
梁宛明澈的大眼睛看看谢晚馨,又看看陈知渊,失笑:“你们什么反应?”
“你……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谈恋爱了。”
谢晚馨倒吸一口气:“和谁?”
“你们不认识的。”
陈知渊来北京的那天,梁宛就想好了,她得告诉他们这件事。
在同一座城市,不比之前北京和上海那样,有些交往有可能会变频繁,也会变麻烦。她不擅长处理这种模棱两可的关系。
一句恋爱了就可以抵挡很多事。
再者。
梁宛不介意让这段恋爱在自己的人生里再多留下些足迹,好过最后只有她一个人记得。
虽然其他人不知道她的恋爱对象是谁。
“不可能!我和你这么要好,还能有我不认识的?你同事?新来的?”
八卦小天后谢晚馨感觉自己受到了重创。
“你真不认识啦。”
“照片呢?让我看看。”
“不给看。”梁宛冲她眨眨眼。
实际上她手机里也就只有在深圳时那个男生拍的周沥。
“为什么不给我看!你瞎编的是不是?”
“是真的,”梁宛说,“等感情稳定了再给你看。”
谢晚馨反问她,“你改变了不想结婚的想法?”
“我可没说过我一定不结婚。”梁宛纠正她,“但现阶段我还是不想结婚。”
“那你和人是玩玩的?”
“那不至于,”梁宛一顿,“我喜欢他。”
谢晚馨觉得这四个字从梁宛嘴里说出来显得格外沉甸甸。
可能因为这是她第一次说。
高中暗恋陈知渊的时候,梁宛都没明说过,都是旁人起哄时揣摩出来的。
半晌,陈知渊开口:“你们的家境相差很悬殊?”
梁宛将目光移向他。
他确实挺敏锐的。
“算是。”
梁宛低头把酒杯里的酒饮尽,用轻松诙谐的语气说:“不用再想从我嘴里挖出别的信息了。我告诉你们就是希望你们别再想着给我介绍人了,求放过。别当红娘了。”
谢晚馨后来还嚷嚷了很久想知道是谁,梁宛用面包堵住她的嘴。
饭后,陈知渊走开就把账结了,表情不如来时那么明朗。
谢晚馨和梁宛说他太客气了,说好的是她们请客。
他说:“我送你们回去。”
梁宛喝到微醺,脸颊有些泛红,但她挺清醒的,尤其是吹了晚风后。
她说:“你们走吧,我要去超市买点东西,这里离我家也不远,我打个车走。”
陈知渊想抽根烟。
但他知道梁宛不喜欢烟味。
她剪短了的头发没有被束缚起来,随风飘着,偶尔掩住她明朗的笑容。
她在刻意地疏远,或者说是避嫌。
想了会儿,他还是抽出了那根烟,“不好意思,我抽根烟。”
梁宛看了一眼,做出一个请便的手势,自顾自补了口红。
风向着她吹,吹来烟草味,沾在她不久前才洗过的头发上。
陈知渊低头站在街边,身躯斜倚在灯柱上。
她也许是在撒谎,以她的性格,不会悄无声息就有了男朋友。
但不管是真的有,还是假的,他都明白了她想疏远的意味。
他皱起眉头,边上两个女生叽叽喳喳在聊她们的。
陈知渊自笑了下。
他当真看不懂梁宛这个人。
……
门卫已经认识梁宛,亲切为她打开大门,只是好奇她怎么是一个人走着来的。
梁宛在微信上告诉周沥自己将会在十一点之后到,可实际上这才九点。
她打车到附近的水果店,买了盒青提,又买了点橘子,想吹吹风,就徒步走了过来。
小区太大了,从门口到周沥家所在这幢楼,她断断续续走了二十几分钟,这还不是最深的地方。
梁宛按响周沥家的门铃。
门一打开,他身上淡淡清爽的味道驱散了些烟草味。
她把装着水果的袋子和包往地上一放,勾住周沥的脖子,吻了上去,不由分说挑开他的齿关,探进去。
她从来没有主动这样做过。
周沥的唇由震惊中的被动渐渐转为主动,他把她抵在门上回吻,直到她的口红被擦开,蔓延出她的唇线。
松开呼吸的时候。
梁宛夹着他的腰,贴在他耳边问:“闻到了吗?我喝酒了。”
第57章 057
“嗯。”
周沥吻着梁宛的颈侧, 沉沉应声。
“剪头发了?”
“嗯,你觉得怎么样?”
“很好看。”
梁宛撩起他的居家服,在他背上挠了几下。
用不着玛格丽特了, 那点微醺的上头感已经足够让她做点荤事。
她抱怨了一句:“我头发上有烟味。”
周沥箍住她的后腰,抱着她往主卧走。
“帮你去洗掉。”
“嗯,不问问我见的谁?”
梁宛踢了踢腿, 揉着他的头发,低头去看他的眼睛。
“谁。”
“你不好奇就算了。”
“陈知渊是不是?”
梁宛抬眉,“你能猜到?”
周沥颔首, 低头在她月匈前咬了一口。
“你干嘛?”梁宛打了下他,“吃醋啊?”
深沉的眼睛抬起来看她,“你说呢?”
梁宛弯唇。
“你理解一下啦,他是我的高中同学,认识那么久了,总不能不来往。况且要说先来后到,你才是后来的。”
她可能是醉了, 玩性大得很, 一点一点试探周沥的底线。
“我、是后来的?”
他一字一顿重复她的话。
周沥把她放到大理石台面上,梁宛嘶了一声,又像个树獭赖上他。
“好冰……”
周沥托起她被冰了一下的臀部,温暖的唇贴到她耳朵边,耳鬓厮磨。
“玩我有意思吗?”
不是生气的语气, 更像是调/情, 听得梁宛酥酥麻麻的。他倒是不客气, 把纯棉的阻碍往边上一挑, 揉了下,就先探了两旨。梁宛闷哼一声, 双臂撑在他肩头,短发从脸上垂下来遮住她和周沥的脸庞。她很快就有了反应,一点也不像冬天的干涩。
“当然有。”她讲话断断续续的,“逗你这样的人最有意思。”
“我是什么样的人?”
“一脸正经的人。”
周沥笑了笑。
半晌他道:“帮我把眼镜摘下来。”
梁宛依言刚抬起双臂,他使坏勾了勾旨尖往里,引得她瞬间失去力气又抱住他。
“……你这样我怎么摘?先别动。”
“好,我不动。”
梁宛狐疑地抬起手,嗯,他确实停手了。只是她才把眼镜放到洗手台上,失去阻隔的他就晈了上来,故意剐蹭着尖端,力度掌握得很好,一点不疼,只让她有迷失在泡影里的感觉。很快她就感知不到大理石的冰冷,因为温暖已经整个贴她而来。花洒冲刷走发丝上沾染的烟草味,洗发水的茉莉香取而代之。他已经很过分了,却还说“我可不可以再过分点?”也不等梁宛回答,就把她整个人扳转过来换了个方向,力度更深,酒意全消散。
“还正经吗?”周沥问。
“……一点也不。”
只有脸正经。
她甚至怀疑他还藏了点“真面目”,等日后一点点显露出来。
梁宛渐渐开始理解周沥的那句话。
爱和性是不能分开的。
对他来说,对她来说。
只有都存在的时候,才是真正的快乐。
在挪威的时候,她的体验很好,但因为那时候她带有别的目的性,也因为她和他是初次见面,纵使他再耐心,再循序渐进,她在过程中始终带着紧张。
百分百信任一个人很难,心无旁骛地享受也难。
体会过一次,就食髓知味。
-
梁宛发现公开有男朋友之后,除了有躲不过的八卦外,其余时候还挺好用。拒绝饭局、相亲,通通都可以用“要约会”这个理由,简直是万能。
陈知渊找她的频次也骤降,只有偶尔来分享工作的事。
刚结婚不久的大学同学在朋友圈公布了怀孕的讯息,他们一年前就领了结婚证,前不久才补办的婚礼,因此不算是奉子成婚。评论里全是共友的道喜声,包括在婚礼上被梁宛撞破的那个男人。
梁宛点了个赞。
转眼就是元旦,微信里充斥着群发的祝福语,梁宛头疼地一条一条回复,趁着元旦假期继续在家翻箱倒柜寻找相册。
还是没找到。
不过她找到了当初签订的租房合同,也许是闲得无聊,她又翻阅了一遍合同,最后目光停留在房东的名字上。
程涟书。
她一顿。
程涟书?
这不就是同学们口中的那位程教授吗?梁宛讶然。
这世界真小,她居然会租到当年大学教授的房子,只可惜她在对方的公开课上呼呼大睡,全无印象。
「小庄,程教授后来是去国外生活了吗?」
假期里,随着生活节奏放缓,梁宛对一切事物都有更深的好奇心。她找到以程教授为偶像的那位舍友。
「是啊,怎么突然想起问我这个?」
梁宛:「我的房东好像是她。程涟书,是这三个字吗?」
小庄:「是啊![震惊脸]这是可能发生的事吗?怎么会这么巧!」
梁宛:「我也在惊讶,上次婚礼的时候没想起来,今天翻到合同才想起这回事。可惜她的那节公开课我睡着了,不记得她是什么模样。」
小庄:「你没见过房东啊?」
梁宛:「嗯,中介代理的,毕竟她不在国内。」
小庄:「我听说程教授最近回国了,会去Z大演讲,你要不要向学弟学妹打听一下?」
梁宛:「不了,我也没这么好奇。」
小庄:「http://…… 这是她当年的公开课视频,你可以看看,女神的爱好是研究社会心理学和哲学,她看人生很通透,哪怕你不认识她,听听她的课也会受益匪浅。」
梁宛点进去,视频的标题是:Z大公开课《分离的课题》适合每个人学习![720P]
播放量很高,有足足两百万,接近三百万,弹幕过万。
梁宛切了一个苹果,把视频投到电视上开始看。
视频的开头,是一块墨绿色的黑板,投影幕布缓缓下降。梁宛蓦然被拉回到了学生时代,仿佛就坐在阶梯教室中,手里攥着一支笔,聚精会神。
一位头发垂在肩上的女性缓缓走进画面,她身穿灰色的针织外套,戴着细边眼镜,笑容可掬,透露出浓厚的书卷气。她很儒雅,第一眼不会令人觉得太过亲切,却能感受到和蔼。
或许因为梁怜沁也是大学老师,梁宛本能地做起了比较。她看过梁怜沁的课,后者的风格是严厉。
仅说工作,两种风格各有千秋。
程涟书,像她名字一样。
嗓音轻和,涟漪一般缓缓渗入人心。
有几个瞬间,梁宛觉得她的眉眼总有种熟悉感,好像在哪儿见过。
程涟书并没有一上来就给学生们讲一堆高深莫测的话语,她在讲故事,讲自己的故事。
讲她和父母,讲她和朋友,讲她和人生中第一只宠物的故事。
她的父母都是过过苦日子的知识分子,早年奉父母之言成婚,那个年代懵懵懂懂不明白爱情,但明白“家人”。程涟书四岁那年,她的父亲在一千多公里外的城市出了祸事,撒手人寰。那时候他是家里唯一的经济支柱。母亲才刚失去自己的父母两年,又等来新的噩耗,精神几近崩溃,成日以泪洗面。有口饭吃,饿不死,便算好的。
程涟书成了母亲唯一的家人。
那时候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女娃娃,没有家人的支持并不易,有人坏心,有人好心,但总归有个声音一直告诉她,你该找个新的伴了。毛遂自荐的人不少。母亲也不是没考虑过,却不好找,她有思想上的追求,不肯只为了物质生活再嫁一人。于是她一边辛勤工作,一边找,这一找就是十多年,直到程涟书十七岁。母亲放弃了,她说自己其实还是喜欢父亲,没有接受他的离开,总会挑别的男人的刺。如今看开了,不想找了。可在那一年后,有个男人进入了母亲的生命。母亲不敢接纳他,不是不想。她是怕自己忘了早已离去的人,又怕挂念上眼前的人,若他又早她一步离开人间,又要再一次经历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