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杯被搁至,在大理石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梁宛勾住他的脖颈,纵容他将腿挤进她的之间。
猴急到一块儿去了。
她想。
痕迹一路滚到他宽敞的沙发上,梁宛的嘴唇被亲得有些失去知觉,那吻又开始落到其他地方。她的耳朵滚烫,皮肤从锁骨处烧成粉红色。周沥没有丝毫赶路后的疲惫,抱着在家待了一天的她又往浴室走,梁宛抓着他肩头,看见路过的地面上有她滴下来的水痕,整个人忽然红得像煮熟的虾,蜷缩起来,又被他打开。
花洒下面,周沥一边揉着她被撞得酸楚的腰胯,一边也没收力。梁宛那点肌肤饥渴症被治得清清楚楚。
折腾到深夜,梁宛的肚子不争气咕噜叫了声。
周沥抱着她躺在温水里。
“还没吃晚饭?”
梁宛眼皮开始打架,“对啊……我直接过去机场接你了。”
他耐心给她清洗干净,吹干头发,放到床上让她小睡,去厨房做了几道菜。他两天没回家,食材不多,但还是被他变出花样来。
梁宛把腿伸到他膝上,一口口吃着,良久问道:“年三十,我们一起过吗?”
周沥抬眸,“当然。”
梁宛笑了笑,低头把番茄汤一口喝干净。
Fingerprint放假放得比沃斯晚一日,等到两个人都放假,梁宛才体会到周沥这个人的精力有多旺盛。他比在挪威时索取得更多,给她的也更多,有时刚起床又被他拉着折腾一小时,不得不重新洗澡。但他们也算旗鼓相当,有时周沥在书房工作,梁宛只套着件睡衣就坐到他腿上挑衅,挑衅起来了,睡衣被他掀起来,毫无阻隔咬下来,唇剐蹭得她仰头轻颤。
梁宛得出一个结论,在挪威的时候,他很装,维持着克制绅士的床上形象,其实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她其实不够了解他。
也不够了解自己。
-
年二十八二十九,梁宛和周沥都在忙着往家里添食材,她把提前网购的各种零食大礼包都搬到他家。
假期她就准备赖在这里,关上门和他没羞没臊。
冷清不少的北京,路上没几个人,更不会遇见熟人。这种与工作、交友隔断的日子让梁宛想起挪威。这几乎是一样的。
她不会被人注视指点,只要享受快乐。
梁宛问过周沥,他是不是应该和父母家人一起过。周沥说年初一会过去。他们家没有大年三十必须坐在一起包饺子的规定,何况也不差这一年。
梁宛想的是,他们之前年年在一起过。
就像有钱人不会为丢失一千元担忧,他们不会为少吃一顿饭上纲上线。
但对没有钱的人来说,一千元是求之不得。
如果是别人,此刻也许会觉得自己太任性。有哪个女朋友会要求男朋友撇下家人,和自己过年?但梁宛想不到那个层面。
她很自然地把她、周沥与家庭分割开来。
不管是梁怜沁还是程涟书那边。
但是有人提醒她。
电话里梁怜沁说道:“涟书同意了。他们一家和我们一家一起在酒店吃年夜饭,你带周沥过来。”
梁宛听着浴室里的哗哗声,走到阳台上,“我和周沥自己过。”
“你答应我的。”
梁宛没说话。
梁怜沁质问道:“你这孩子怎么回事?你觉得周沥是真的不想和家人一起过吗?他们家……和我们不一样,很幸福。”
这是梁怜沁第一次承认——她们不幸福。
梁宛皱起眉头。
对方又说:“他们一家人难得一起在北京过年,你却要让他们分开过,这像话吗?这让涟书……程涟书怎么看我?只会觉得我没有把小孩教好,连这点最基本的礼貌都不懂。”
和家人一起过年是最基本的吗?
朋友、同事离开北京前和她相见的最后一幕一一闪过,他们的表情都充满期待,期待回家。
梁怜沁道:“你不来,周沥就不会来,他现在肯定依着你。你来他就会来。你自己好好想想。”
“来了之后,两家人一起吃饭,可以聊聊你们的以后。明年你就三十了,老大不小,既然有对象就该结婚,趁你还不是高龄产妇生个孩子。结了婚之后,你和他们就是一家人,以后过节都在一起过。”
梁宛有很多想反驳的话,但她今天很疲惫。
她和周沥去了仓储式的大型超市,买了两千多块钱的东西,才搬回来。周沥在做卫生,她不想干看着,就跟着他一起做。她还写了几个brief。一整天没闲下来。
梁怜沁的话水泥一样灌进来,封住了梁宛的大脑。
她啪一下挂断了电话。
周沥洗完澡出来,发梢湿漉漉的。他头发长长了不少,还没来得及去修,沾水的刘海柔软地垂下来。
梁宛看过去,心里荡漾。
他抱住她的时候,她说:“周沥,你还是和家人一起吃年夜饭吧。”
周沥蹙眉,拇指轻轻按了按她的脸颊,“说好了我和你一起过。”
梁宛被他挠着痒,竟然不像之前那样躲,认认真真告诉他:“我们一起去。”
周沥顿住,深沉的眼眸里有光在流动。
“你愿意?”
梁宛搭着他的双肩,静静看他。
他的眼神和归家的那些人一样,充满着期待。
果然,他之前只是在迁就她,为了她的任性做牺牲和让步。
“嗯,我愿意的,明晚在花园酒店,说好了。”
她松开他,伸手揉了揉他湿漉漉的发顶。
“我给你吹头发。”
第73章 073
年三十那天, 下雪了。
瑞雪兆丰年。
梁宛给周沥搭了一身衣服,灰黑色的大衣,乳白色的厚实围巾, 微长的刘海挂下来,他整个人看起来清冷又柔和。
周沥也给她搭了一身,乳白色的长风衣和他的围巾呼应。
新年该穿红色。
但梁宛连节日都不过, 又怎么会还在意这个。
她的围巾是自己选的,薄荷色。
走出门的时候,梁宛脖子上还挂了一个单反相机, 她带了两块备用电池。她说她想拍雪景。
周沥撑一把黑伞,她撑一把透明伞,从楼顶看他们的脚印平行地在雪地里拖曳留痕,没有交点。
“就那棵槐树下面,站过去,对,别动。”
梁宛指挥周沥。
刻意将快门的速度调慢, 咔——嚓。梁宛的手很稳, 雪花下落的痕迹在慢门中被记录下,像流星划过时的拖尾。
模糊的雪花,清晰的周沥。
这是冬季独有的静谧。
雪片儿一刻不停下,梁宛为了拍照倾斜雨伞,不一会儿机身和睫毛上都沾了雪花。
她浑然不觉。
“周沥, 你别一直看着我, 侧身抬头看看天空, 你看!有飞机飞过。”
白色机械鸟划过上空, 但很快隐没于灰色的云中,连痕迹都没有留下。
周沥不是专业模特, 不会摆花哨的姿势,但高挑修长的身材穿着风衣,背脊笔挺,肩膀宽阔,手往兜里一落,自有模特感。他听话地侧身扬起头,雪降落在他的眉骨、睫毛、脸颊上。梁宛不知不觉屏了很久的呼吸。
她快速按下快门,误打误撞进入连拍模式,一连拍下五张。
第一张,周沥在看树梢上的雪。
之后每一张他都更偏向她。
第五张,他笑着看她。
“我给你拍。”他说。
梁宛摇摇头,盖上镜头,“赶紧去买礼品吧,再晚就真的没有开着的店了。”
她提出要给他的父母买礼品,但年三十除了一些超市还会营业到傍晚,几乎所有店门都紧闭。做生意哪有家人重要。
周沥载着她跑了很多地方。他一直强调他的父母不看重繁文缛节,只要她去,他们就很高兴了。梁宛却坚持一定要买。
终于他们找到一家很全面的大型超市。
梁宛不喜欢补品、礼盒这些传统好物,但今天这顿饭,本就是传统。她默不作声地提了两盒,挑了茶叶又放回去,她觉得周沥家应该看不上这里的茶叶。最后她在玩具区给程蔓买了一个玩偶和一个芭比套装。
钱她也坚持自己付,不然就和周沥不高兴。
走出超市的时候,天色已经灰了。
冬天的日照时间短,太阳冒头不久就落山,雪天更是阴沉,不过比奥斯陆的冬日长。
梁宛抬手看了眼时间,催促周沥:“走吧,我们磨蹭太久了。”
她在他的导航上输入花园酒店,靠坐在椅背上,在手机快速打了一行字发给一个人。
前方的路随着天色一点点暗沉,落到地面前的雪有一瞬似乎变得极为缓慢。
近光灯下的雪在夜色中刺眼。
花园酒店是年夜饭的热门选地,大堂的圆桌都要提前预订,包间更是受欢迎。一进酒店,梁宛迎面产生一种全北京城的人都在这里的错觉。
真热闹。
大堂里的几大家子穿得五彩缤纷,但红色是最多的。大年三十也没人在乎吵不吵闹,男声女声聚在一起。不同的声音中笑声最突出,它连贯又重复着,左边一桌的笑刚落,右边的又接上,互相感染,无比喧嚣、喜庆。
梁宛的眼神虚焦了片刻。
一团团模糊的红色影子在视野里跳动。
直到周沥的声音将她拉回神。
“宛宛,怎么了?”
她怔了怔,抬起看他时,眼里克制地蒙着一层雾气。
周沥刚才叫她什么?
她掐住虎口,冲他笑了笑。
花园酒店有些年头了,并不是新建的。里面的装潢十几年前翻新过,但也已过时,透露出又土又豪的气息。但这不影响它的服务品质优秀。
梁宛对身边的接待生说:“梁怜沁女士订的包间。”
对方在平板上划拉一下,找到对应的信息,冲他们微笑道:“请跟他走,他会带您去包间。”
周沥略微诧异地看着梁宛的背影,按下心中疑问,跟着她走。
梁宛走得很快,一度超过服务生。
相机的黑色挂带勒在她薄荷色的围巾上,有一丝丝窒息的氛围。周沥记得在挪威第一次见她时,她也是带着这条围巾,她的眼眸和薄荷一样清凉澄澈。
她在最欢乐的大堂里行走,可仿佛与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
半晌,周沥把两个礼盒合并到左手上,用右手牵住她手腕,在她侧目看过来的时候,指尖顺着她的掌心滑下去,紧紧桎梏住她。
梁宛任由他牵着。
包间在二楼,老旧的电梯只有一台,梁宛和周沥年纪轻,不和老人家们抢,跟着服务生走金碧辉煌的折角楼梯上去。
走到一半,她打开手机划了几下,又关上。
笑着对周沥说:“手松一下啦,我都出汗了。”
周沥能感觉到。
她掌心沁出薄薄一层汗。
但他还是不想放开。
“就是这间,祝您用餐愉快,有任何需求可以随时按座位上的铃。”
服务生话音刚落,包间的门被推开,梁宛的手机也在同时响起来。
她换了一个特别响亮嘈杂的歌,鼓声震得人心跳加速,任何人都能听见这铃声。
梁宛神色自若看了一眼,把手里抱着的玩具递给周沥说:“帮我先拿进去,这是我同事的电话,我接完进来。”
周沥终于松开她,拿过玩具。
她怕周沥等她,又加上一句:“把玩具给蔓蔓,帮我问问她喜不喜欢,快去。”
她笑着推了他一下,接起电话,和他对视直到包间的门隔开里外的世界。
“宛姐,为什么突然让我给你打电话呀?是有什么急事?我正在吃年夜饭呢。”
手机里的声音极轻,从她微垂的手里传来。
梁宛站在包间外,失魂片刻,举起手机轻轻说:“没事,我发错了,不好意思打扰你吃年夜饭了。新年快乐。”
她的脚步随着每一个字的蹦出而加快,最后飞跑下那旋转楼梯,避开所有笑容满面的人冲到寂静、昏暗的街上。
呼出一口白雾,身后暖色的酒店仿佛异世界。
电话那一头的方愿愣了愣,“宛姐你怎么……”
话还没有说完,方愿意识到通话已经被挂断。
她想问:宛姐你怎么在哭?
方愿又拨了过去,被挂断了。
餐桌上父母在催促她,抱怨着谁在大年三十还打电话来打扰家人团聚。方愿笑笑说是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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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间内,周沥放下礼盒,把玩具递给程蔓。
一只手感极其柔软的蓝色大象,和芭比娃娃套装。
“梁宛姐姐送给你的。”
程蔓欣喜地大叫一声,接过装着芭比的塑料盒子就开始拆,“梁宛姐姐呢?”
“她在门口接电话。”
周沥回头看了一眼不透明的金色门,心脏忽然紧了一下。
程涟书揉了揉大象,莞尔:“小宛真好。小沥,过来打招呼。”
周沥收回目光,向梁怜沁点头示意,并向她解释自己之前并不知今天是两家一起吃饭,故没有准备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