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隔日,罗稚就告诉她,有档节目需要找人救场,非常真诚地邀请她能前去帮忙。
恰好有三天的休息时间,盛怀宁没有过多犹豫就答应了。
前前后后录制,共用了差不多一周的时间。
她前脚刚从录音棚出来,后脚就接到了一通电话。
是互留了联系方式,然后各自躺列的傅庭肆。
那时正是晌午十点的时间,从拍摄园区到傅誉集团足有三四十公里。
电话挂断前,她借着机会询问了傅庭肆那晚差人给她送点心的事情。
听筒那端的男人短暂停顿了下,几秒钟后,先是向她表达了歉意,然后告诉她自己并不知情,会抽时间查清楚这件事。
她恍惚着随意应了一声,转而就让司机将车直接往傅誉开。
等到达,是一个多小时以后。
饭点的时间,集团楼下一直有人进出,十分热闹。
盛怀宁拿出墨镜口罩戴上,硬生生等到外边冷清下来,才下车穿过旋转门朝里走。
提前联系过,她在闸机处遇到了一早候着的傅庭肆的秘书,欠身冲她问好后,就带着她进了傅庭肆的专用电梯。
电梯直升至次顶层。
傅庭肆的办公室不如贺尘晔的大,却也是宽敞到极致。
她径直朝里走,清新雅致的木质花香瞬间扑鼻而来,是与贺尘晔截然不同的用香习惯。
刚一坐下,林秘书就示意助理将装着果茶还有茶点的托盘送了进来,就摆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盛怀宁环顾四周,问:“傅先生不在吗?”
林秘书歉意一笑,“盛小姐稍等,四董去用午餐还没回来。”
她颔首,没再吭声。
良久,不知何时离开的秘书再出现,是跟在傅庭肆的身后。
男人身材高大,步伐稳健,靠近后驻足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望着她,出声:“盛小姐,又见面了。”
她等得都快睡过去了,自然没什么好态度,牵强一笑,说:“傅先生有话不妨直说吧。”
傅庭肆不意外她会如此,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让她看着就来气。
静默顷刻,男人用着懒散的腔调吐出粤语,“盛小姐,我猜几日前您到秋榭园用晚餐,对于长辈们的安排是毫不知情。”
她淡淡地“嗯”了一声,抬下巴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傅庭肆勾唇,“如果我没搞错的话,盛小姐应该是有正在稳定交往的恋人。”
倏地,盛怀宁抬头,暗暗觉得眼前的人此番找她,实在有些不怀好意。
她本就是不服输的性子,双臂环抱,往后倚上沙发,
毫不留情地说:“那么傅先生呢?是否跟我一样?”
男人察觉到了她身上的敌意,与微微显露出来的恼意。
探手捏起茶杯,递到嘴边,浅饮一口后,盯了她十几秒,慢悠悠收回视线,好脾气地轻声道:“盛小姐,我是来找你合作的。”
盛怀宁蓦然一怔,歪了下头,不解。
合作?
第68章 别吵/68
大理石与黄铜搭配制成的艺术茶几, 是黑色镍饰面的材质。
纯银镂空葡萄藤托盘摆放在上面,有种很独特、怪异的美感。
盛怀宁修长的手指轻拢了下箍在腕上的鸽血红宝石手链,伏身下去捏起了茶杯, 递到嘴边根本没有要喝的打算。
借着冒出的袅袅热气, 她掀眼扫向右手边男人坐着的方向。
纵使眼前朦胧一片,这人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还是让人心上为之一颤。
男人似是察觉到了她带有探究的眼神,冷不丁抬头, 十分绅士地微微一笑,平静地说:“盛小姐?”
盛怀宁赶忙偏过头, 茶杯搁上托盘时, 话都说不利索了, “傅...傅先生,我是个爽快人, 你不必如此拐弯抹角。”
“很好。”
话落,傅庭肆抬手在半空中打了个响指, 收到指令的林秘书将手里亮着的iPad放在了盛怀宁的面前。
她一头雾水,视线凝着傅庭肆。
男人下巴一抬, 示意她可以随意查看。
盛怀宁双腿交叠在一起, iPad支在上面, 低下头时下颌微微绷紧,轮廓线柔和优美,像极了上帝亲吻时留下的杰作。
她很自然地转了转食指上的戒指, 随后慢条斯理地滑动着屏幕。
入眼的第一份文件,是百信证券的集团介绍和产业详情, 满屏幕的拗口专业性名词与杂乱数字混在一起,让她一阵眼花缭乱。
这些东西, 于盛怀宁而言,毫不相关。
以前她不在乎,以后也不会插手分毫。
她很是无奈地再度抬眼,傅庭肆正有条不紊地接过林秘书递来的所有文件,墨水笔时起时落,非常潇洒,一副给足了她时间仔细详阅的样子。
不得已,盛怀宁只好又低头去看,百无聊赖地翻了一页又一页。
蓦地,一瞬间闪过去的某段文字,让她脑中嗡鸣不止,右手乃至整只手臂都在跟着抖动。
她来回翻了好几遍,才终于找到。
“百信”和“IRS”频繁出现,许多算是内部机密的东西,罗列得又详细又整齐。
那段时间,盛怀宁和贺尘晔在纽约,这人每天早出晚归,就是在忙与IRS合作的事情。
她玩心大,却也在不经意间听到贺尘晔提起过一句,合同不日就能顺利签约,总部所有员工春节会得到一笔很可观的奖金。
当时,她还颇矫情地说了句“祝贺”。
男人衔咬住她的唇,许诺会包一个大红包给她,说是有福同享。
除夕夜,她如约收到了那个十分丰厚的红包。
却不知,这个项目压根没做成,贺尘晔还因为这事受到了处罚。
盛怀宁恍神了下,不由自主地收起平板,兀自喃喃:“他明明说过十拿九稳,不会有差错的。”
闻言,傅庭肆挥退了林秘书,办公室内再度恢复到针落可闻的寂静之中。
他声音轻着,很有耐心地为她解惑,“所以,你猜会不会有人在从中作梗?”
盛怀宁迅速回神,这一点,她确实没想到过。
那份文件里清清楚楚写着,是贺尘晔审批失误,才造成的损失。
她还是有些懵,不明白傅庭肆将这些东西,拿给她看的真实目的。
是要与她探讨贺尘晔的工作漏洞,还是要以这种机密文件为筹码,作为与她合作的交换条件?
三五秒过后,盛怀宁转念一想,却不由身形一颤,一颗漂亮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她不是没想过爹地妈咪会给贺尘晔使绊子,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早。
所以在她自以为是平静的那段日子,贺尘晔就已经承受了这么多。
不止要心惊胆战地害怕她知晓自己隐瞒的那些事情,还要分出心神去面对爹地妈咪制造的那么多阻碍。
见她怔着,傅庭肆凝着她的脸,语气有着商人该有的诚恳,“盛小姐看来是已经有答案了。我的目的很简单,我需要太和还有贺总的助力,帮我成功收购陶氏集团,而我能给的,就是在成功后将陶氏集团的经营控制权,双手奉给盛家,刚好可以给盛家进军内陆打下基础。”
盛怀宁睫毛轻颤两下,弯弯绕绕一大堆,听起来确实有些费劲,但个中利害已经很明显地摆在眼前。
她不免还是会有些疑惑,问:“陶氏集团我不了解,但既然能沦落到被收购的地步,想必早已是苟延残喘,按照傅誉的实力,肯定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为何会需要借力其他人来完成?”
傅庭肆瞳眸又深邃了几分,暗自感慨面前的这位大小姐,也不像外界传闻的那样胸无大志,反倒很有自己的想法,特别有主见,不失为一位优秀的合作对象。
他慢悠悠倚回沙发,思忖半刻,很诚实地回:“我的女朋友,是陶氏集团董事长遗弃在外的千金。她从小吃了不少苦头,后来又因为陶家受到了许多不公的待遇,她的母亲去世同样是因为陶家,我想替她讨个公道。”
“只这样?”她微诧。
“当然不止。我的外公他因为门第之说,很反对我与她来往,我的父亲也不好忤逆老人家的意愿,不肯我收购陶氏,所以目前仅靠我自己还远远不够。”傅庭肆没有半分犹豫,将所有缘由全都说了出来。
盛怀宁颔首,表示可以理解。
下一秒,她不禁拧紧眉头,很是苦恼,“可是家里的产业我从没过问过,资金出入都得我爹地首肯才可以,我如何帮你?”
傅庭肆眉目一展,知道她这是愿意的意思。
停顿一瞬,继续道:“我会教你如何做。不过,有一件事我需要你配合我。”
“什么?”她问。
“与我在公众面前来往,让媒体大做文章。”
“什么意思?”盛怀宁认为自己幻听。
傅庭肆索性直说,“我们互相扮演对对方满意的联姻对象。”
“什么!”盛怀宁倏地起身,面上都是惊恐。
傅庭肆很平静,抬头,“我给你时间考虑。新闻一旦爆出,我会迅速让公关部撤下,只要保证两家长辈看到就行。”
“可是...你女朋友知道了,不会拿刀砍我吧?”盛怀宁可以承受贺尘晔知道后在床上打她,但没法承受别人砍她。
话落,彼此间有长达几分钟的沉默。
傅庭肆眼底闪过一丝失落,声音渐渐变低变沉,“我会解决,盛小姐可以放心。”
这话无疑算是一颗定心丸。
盛怀宁点点头,眼神柔软,探出手,说:“那...合作愉快?”
傅庭肆刚准备起身,茶几上放着的手机陡然传来一声振动。
他拿起,回完以后,才站起来伸手与她搭握,薄唇微动,“合作愉快。”
刚说完,两个人的手还未分开之际,一直阖着的办公室门从外边被人推开。
盛怀宁收回手,回头望去。
不远处站着的女孩子模样清丽、秀气,一身简单舒适的上班族穿搭,完全没遮掩掉身上那略带攻击性的独特气质。
长发松垮地扎在脑后,额间沁着层薄汗,喘气的样子,显然是急匆匆赶来的。
自进入这间办公室,盛怀宁就与傅庭肆一直在用粤语交流。
此时,她微微一笑,口音没变,问:“这位就是你女朋友?好漂亮。”
傅庭肆微微一怔,视线自然投落到那位女孩子的身上,而后冲着她点了点头。
“好的,我先走了,再联络。”
盛怀宁从沙发上拎过包,从女孩子身边经过时,不自觉莞尔一笑,并在心里又感慨了一句:确实漂亮。
-
乘电梯直降到地下停车场,罗稚和司机已经等着了。
盛怀宁一上车,就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不该那么草率答应的,贺尘晔那边该怎么办?
论:一个男人看着自己的女朋友和其他男人公然成双入对,会
作何反应?
她不敢想,会有多少套衣服毁在贺尘晔的手上,她又会如何被翻来覆去地各种折磨。
思绪收回,盛怀宁不禁伸出手,腿上按一按,腰上揉一揉,好像那种酸痛的感觉已经袭来。
罗稚在车上等了一个多小时,刚刚睡醒,回头一看,被她这古怪的举动吓得一愣,问:“怎么了?钱包掉了?”
她扶额,眼前一黑,回:“稚姐,这两天没通告了,对吗?”
“是啊。你有什么打算?”
“送我去附近的那条老街,我记得贺尘晔特喜欢吃一家的芝麻烧饼。”她边吩咐司机动车,边摸出手机触进了跟贺尘晔的微信聊天框。
或是因为她的样子过于殷勤,罗稚不禁笑出声,打趣:“做什么亏心事了?这么急着巴结。”
盛怀宁一噎,结结巴巴,“没...没有,你...你别乱猜测。”
CBD距离老街只有十几公里。
路上,盛怀宁询问了贺尘晔那套公寓的住址,因此一买好烧饼,就让司机直接掉头去了那里。
接连输入了好几重密码,盛怀宁才成功迈入这套复式住宅。
门推开,她拿下口罩和墨镜,丢到玄关柜上,置身在这一尘不染的空间,莫名变得束手无措起来。
席地而坐在客厅的手工地毯上,她冲着香喷喷的烧饼拍了张照片,然后发了条微信给贺尘晔,【可以按时下班吗?带了好吃的给你。】
没收到回复,她又发:【我特地去给你买的,排队排了好久。】
依旧没回复,她脑袋一偏,看到了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深灰色家居服,拍完又发:【这件衣服你是不是要洗?我帮你洗。】
还是没回复,她一抬眼,又看到了角落敞开的行李箱,是安特助从港城特地带过来的,都是贺尘晔一些生活上的必需品,兴冲冲拍了一张,接着发:【我去帮你收起来。】
正在百信京市分部开会的贺尘晔,合上手头的文件,叫停了会议,摸着振动了好几声的手机出了会议室。
他自上而下看完了所有消息,一阵茫然,想也没想就拨了通电话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