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算——巧克力流心团【完结】
时间:2024-11-30 14:38:13

  红枣鸽子汤,加了党参黄芪,浓汤表面见不到半点儿油花,很是清爽。
  尹悦华是个藏不住事的女孩子,见她欲言又止,路梨矜悠悠问,“有话你就讲啊。”
  “你是怎么跟迟导请的假啊?”尹悦华看着好友苍白没血色的脸,叹了口气,终于问出口。
  路梨矜扬眉,“病假啊。”
  出于某种考量,她提交的病例是阑尾炎手术,住院时间也刚好能对上。
  “……”尹悦华放下心来,撸起袖子义愤填膺地了起来骂,“有些嘴碎的人天天传些疯言疯语,就离谱,搞得好像他们有机会发单曲,就能像你一样火似得,平时专业课考几分自己还不知道吗?能不能撒泡尿照照镜子啊。”
  她从病房左边开骂,骂到右边,足足两个来回才骂舒坦。
  路梨矜被尹悦华连珠带炮的叫骂逗乐,抛了只圆润的橙子给她,宽慰讲,“算了算了,你也说是无能狂怒,何必计较,而且吧,你家境清寒得同学突然走上了人生巅峰,你是相信她单纯运气好,还是信天生真的能掉馅饼?”
  “要看是谁。”尹悦华拉椅子坐她床边,“如果是梨梨的话,我就肯信的。”
  路梨矜眼波盈盈,“那我会尽力让你相信的变成事实,现在,先给我来瓣橘子。”
  尹悦华轻拍她伸出来的手,“小馋梨。”
  两个女孩子坐在秋日和煦日光里分食水果点心。
  “缺的课我都给你录音了,闲的无聊你就听听……食堂你最爱吃的那家馄饨档口关门了,不过老板说得是租约到期,另则吉铺开门店……疼不疼呀?值得吗?”尹悦华垂眼,声音渐轻,难掩心疼。
  路梨矜皮肤白,手背上滞留针带出的针孔和乌青异常明显骇人。
  “不是很痛。”吞止痛片的路梨矜没什么底气的回,“不过可以帮到人,就很值得。”
  后半句是真心话,哪怕对方不是楚淮晏的母亲,是个骨髓库里全相合配型成功的陌生人,路梨矜都大概率会相助。
  尹悦华摇头晃脑地念起经,“行行行,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看你以后前程似锦。”
  观察到第八天,各项指标平稳的路梨矜终于“获释”出院。
  顾意坚持过来接她,还当场起了一卦。
  “这卦象行的,楚姨定能度过危险期。”
  路梨矜捧着香芋奶茶,看护工姐姐给自己打包行李,懒散答,“你这卦象行,我信你。”
  ****
  复课后路梨矜才发现尹悦华会破口大骂的原因。
  如果说从前对她的鄙夷还仅停留在异样眼神上,那现在就已经到了传小话不太背人的程度。
  她回寝室放下东西,就往教学楼去,缺课太多,能上半节是半节。
  路过一楼教室外围,听见屋里传来个男声,在讥讽的讲到自己的名字,“路梨矜你们知道吧?音专的那个年级第一。”
  路梨矜倏然驻足,从窗口看进去,空教室里有三个男生坐在最后一排,背对着窗口。
  开腔的男生正侃侃而谈的讲着,“她最近不是请了半个多月的假吗,是去打胎了。”
  ――“真的假的,不能吧?我看她不像是那种女的?”
  尹悦华给的录音笔她随身带着,顺手按了录音键。
  “你别看路梨矜平时长得像小白花啊,我亲眼目睹她从豪车上下来,旁边跟着的还是个老头,那头发比我爸都花白,这还能有假了?为了钱被那种人骑,啧啧啧,说不定成绩也是买的。”
  顾意那辆价逾千万,外表张扬的布加迪威龙SuperSport哪怕停到离学校两条街外,还是难免被人注意到,但车门是自动的,顾意全程没下过车,又何来白发老头之说?
  本科迄今三年半,路梨矜自认没有与人结怨,况本专业两个班一起教学,现在还是上课时间,她的同班同学都在教室上课。
  素昧平生,恶意揣度重伤。
  路梨矜想不通为什么,也不屑想,谇诟谣诼会毁了自己,凭什么妥协低就。
  “您好,110接警中心。”
  路梨矜免提外放,朗声回,“我要报警,有人恶意造谣,对我造成了人身攻击,地址是中央音乐学院1教104房。”
  “……”教室内三个男生机械性地扭过头,齐刷刷地看着路梨矜,宛若看到鬼魅般失色。
  路梨矜熟视无睹,提醒它们说,“教室有监控,跑了事情更大。”
  出于影响考虑,民警没有直接进校,而是通知了双方辅导员带人来派出所处理。
  “给您添麻烦了。”路梨矜扣着手指跟迟翡道歉。
  迟翡摇头,温柔地抚她脑袋,安慰说,“不关你事,是他们嘴贱,老师相信你,交给我。”
  前后车到的派出所,意外的是当时负责给路梨矜讲捐献风险的医生也刚刚停好车进门。
  “……这是路小姐的捐献证明和病例,根据捐献流程,遵从双盲原则,即捐赠者和受捐赠者互相不知道对方的任何信息,一方面杜绝器官买卖行为,另一方面是保护双方受到不必要的压力和骚扰。”
  “路小姐血型特殊,我认为她更需要隐私保护,以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以上所述完全真实,如有虚假,我自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
  录音证据确凿,前因后果明确。
  了解完情况后迟翡被气得发抖,三个男生的辅导员是个中年男性,姓刘,刘导更是压不住火,出来就给了造谣的那个男生一脚,眼看还要再踹,被民警拉住。
  路梨矜全程没什么表情,只拍着迟翡的背要她别气。
  “挺大个人了说话不负责任吗!幸好人家姑娘报警及时,要不你们都得留案底,书读哪儿去了?”民警对三个男生厉声训诫,要求写悔过书。
  还没有来得及传播起来就被路梨矜掐断在源头,远达不到诽谤的涉案标准,只能由学校内部处理。
  “警察同志你放心,我校对这种恶劣行径绝不姑息纵容,小路我肯定给你个满意的处理结果,又什么要求你提。”刘导扯着衬衫领口散热。
  路梨矜冷漠的睨向为首造谣的黄毛,指着他厉声讲,“是他造的谣,我要他公开贴道歉信在学校公示栏,给他记过。”
  刘导表示认同,“行,这事板上钉钉是大过,会跟档案,另外两个呢?”
  另外两位其实全程都没说什么,只是聆听者,当然也没提出异议,很难判断是没来得及讲,还是持认同观点。
  事关他人前途,论迹不论心。
  路梨矜没追究,但提出了个请求,希望自己捐献骨髓的事情不被宣扬,也和迟翡道歉,因为病假理由欺骗了她。
  两位导员和负责的民警均表示理解。
  “王高?”路梨矜再次确认。
  蹲着写悔过书的黄毛抬头,仰视着容貌姣好的少女,一脸颓然,喃喃讲,“我错了真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造你的谣了。”
  路梨矜横眉怒视,冷肃纠正,“是永远不要造谣,能明白吗?”
  
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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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早王高的道歉信和处分结果就一同张贴在学校公示栏上,引人瞩目。
  道歉信格式公证,态度诚恳,看得出特地找人润色过。
  最近路梨矜连续请假,有微辞者或不再少数,但见此情况也都灰溜溜的鸣金收兵。
  除开“私生活”外,路梨矜几乎是个无可指摘的人。
  学习努力、友爱同学、尊师重道。
  前三年申请贫困助学金是不争的事实,但上学期在经济条件宽裕后,路梨矜主动申请退回了助学金,没有多拿半分。
  课间尹悦华咬着凉透的半截卷饼,看似不经意的跟路梨矜闲聊,“我还以为你都不会生气的呢。”
  路梨矜没抬头,她正往课本上补画之前讲过的内容,坐姿端正如松柏,淡漠回,“我没有生气,只是需要对方付出应有的代价。”
  课间的教室原本吵闹,路梨矜的声音也并不算大。
  但莫名其妙地安静了下来。
  记号笔平滑的勾勒出重点,路梨矜继续说下去,“人言可畏,它们可太知道了,所以才肆无忌惮。试图毁掉一个女性最浅显的方式就是给她杜撰段不存在的感情,自证清白很难,侥幸这次我有证据,挺好。”
  “凉着吃能行吗?”路梨矜把保温杯递给尹悦华,“你喝口热乎的。”
  软柿子好捏,硬骨头难啃,谁都没理由在路梨矜明确表态的情况下去触霉头。
  整天的满课,无人过来打听情况,路梨矜乐得清净。
  傍晚打开微信准备跟李澄讲本周末课业不忙,能过去聚餐时,路梨矜才看到楚淮晏的消息,安静的沉在几条被屏蔽的群消息下。
  加回他的微信是因为房产赠与的交接,厚礼收了,再麻烦第三方传话未免矫情。
  倨傲矜贵如楚淮晏,不是会在放低姿态被拒绝后再继续纠缠的人。
  他们的聊天记录在公证那天停了很久很久,就简短的五个字。
  楚淮晏讲:[到了。]
  路梨矜回:[我马上。]
  今天终于有了更新,时间是上午九点多。
  楚淮晏:[需要帮忙吗?]
  路梨矜盯着这行字发了很久的呆,楚淮晏待自己倒也是真的好,百忙之中还能抽出空来及时关注自己。
  过去住院半个月,他没发觉,说明尺度把控的极君子。
  分手后不再窥伺生活内容,只看公开的。
  路梨矜犹豫后,选择回答小部分事实:[昨天我偶遇顾意,他送我回来,有人嚼舌根,现在已经都解决了好。]
  楚淮晏是秒回。
  他回:[那就好。]
  路梨矜推窗,月光簇了满怀,页面切在备忘录里,半天打下句。
  [无由最近怎么样?]
  又一个字一个字的删掉。
  她无法说服自己是纯粹的关心鱼,连这名字也起得颇有宿命感,加在问句前,先诘问了一回自己。
  最后路梨矜礼貌而疏离的回楚淮晏“谢谢”,终结了话题。
  曾相拥嵌入过彼此躯体,共享情热与耳鬓厮磨的旧情人,今天能心平气和的聊天问候,未尝不是一种幸运。
  路梨矜如是劝自己。
  差点儿就劝好了。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事态以飞速平息,顾意特地来校门口找路梨矜,要求她带自己尝尝胡彦念念不忘的馄饨铺。
  跑车倒是换了另一辆,但更为张扬,日光下火红亮面,闪耀的夺目,就光明正大的停泊在校门口。
  毁誉由人说,吃馄饨最重要。
  “就这?”顾意品鉴完,对胡彦的口味嗤之以鼻。
  路梨矜忙着给刚睡醒喊饿的尹悦华打包,扭头让他去找胡彦掰扯。
  “爷特地过来给你撑场面!你就不能给我点儿面子?”顾意敲着筷子冲她嚎。
  路梨矜随手抓了两颗送的薄荷糖抛给他,笑着敷衍,“得了吧,你这万花丛中过,片片都沾身的属性,来给我添乱还差不多。”
  据舒悦窈的小道消息称,当天顾公子买醉半宿,后半宿开始发奋图强的画起画,发誓要证明自己绝对是个正经人。
  路梨矜睡得早,第二天起来时候顾意已经把大作展示在了朋友圈。
  怎么讲呢,艺术性是有的,但也是发在公开平台会被和谐的程度,实在与正经两个字背道而驰。
  素描的美人出浴,犹抱琵琶半遮面。
  路梨矜对此评价无情:[几个菜啊,喝成这样。]
  楚淮晏回一只梨梨:[十六个。]
  你窈回复楚淮晏:[一个敢问,一个敢回(大拇指.jpg)]
  ****
  资本包装、完美词曲、配搭路梨矜及格线上的唱功,让她的第二首单曲在发行首周再创新高。
  这是个互联网飞速发展的年代,各大卫视的歌曲类综艺也都办的如火如荼。
  路梨矜的经纪约同样签在了阅响,经纪人遵从她的想法,为她谢绝了开价不错的跨年晚会邀约。
  “就是说,起码这几个月,我还不希望完全以一个专业歌手的形象来面对大众,姐你能懂我的意思吗?”路梨矜竭力说着自己都觉得离奇的话,“我不是说当歌手不好。”
  哪有吃饭还嫌饭馊的道理?
  但春晚的保密协议就在哪里。
  路梨矜总不好说,其实姐我的理想是唱戏,唱歌目的纯粹,就是为了搞点钱,我不能让唱歌影响我唱戏。
  经纪人没为难路梨矜,只笑着回,“没关系,歌手的花期很长,今后还有的是机会,我相信你能给我带了更大的收益。”
  路梨矜欣然自信应,“那是一定。”
  捐献后路梨矜常觉力不能及,她全面停止了兼职,悉心精进唱功。
  此前她有跟一些古风词曲合作,在5sing上更新无偿的歌曲,署名没暴露,倒是还有接新,这是个古风圈盛行的时代,她的戏腔出彩,独树一帜,得到了不少人的喜爱。
  往事随着落叶的凋零渐次翻过篇章,路梨矜在日复一日的练习里找到内心的安宁,流淌的音符化作石阶,送她通青云。
  去老师家的次数增加到每周三次以上,祖宅的钥匙始终就装在包里,但路梨矜一次都没有去推开那扇门,甚至没办法归因于近乡情怯。
  还不足以有如是的勇气,去面对那间承载过年幼生活的旧宅园。
  路梨矜再次接唱歌暖场的活,已经临近十一月底,帝都的冬季干燥泠冽,狂风如刀刺面,不是个夜里出行的好时节。
  她是纯粹为了还人情,当年好心预支过她工资的姐姐开了分店,路梨矜受邀,提出的价格与两年前无差,被店主姐姐戏称做慈善的。
  清吧唱慢歌,全程都很轻松,如今路梨矜早不是那个步行两公里敢夜间公交的窘迫少女,她立在街边伸手打车。
  太古里旁整条街都是酒吧,灯红酒绿到天明,不缺人气,打车需要点时间。
  路梨矜垫着脚,让自己动起来,以此驱散寒意。
  “放开我!”细弱的求救钻进耳廓。
  学音乐的人往往听力优越,路梨矜蹙眉扭头,在斜后方喧闹的叫骂里听见这句女声的哀求。
  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架着疯狂挣扎的女人往酒吧里拖,粗旷的嗓音在警告,“要叫回去叫,哥几个还等着玩呢。”
  青绿灯牌下,男人黝黑花臂和女人苍白的脸对比鲜明。
  该是被灌多了酒或被喂了什么,女人喑哑又无力,绝望地喃喃,“救救我!”
  路梨矜垂眼,在通话界面打下了110。
  等到女人被拉进去,完全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她才迅速的拨通,和接线员报告了具体位置和情况。
  到此为止,最正当的流程,问心无愧,还不会令自己陷在危险里。
  路梨矜几乎做完了她能为陌生人做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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