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睡眠却一直很不好,每天需要吃很多的药和维生素才能入睡。
总是做噩梦,噩梦的尽头,是无数双环绕着她的红色眼睛。
董余还维持着那个掷出的动作,她第一次做出这么胆大包天的举动,但却觉得无比轻松。
董余回过头来,有些释然地注视着知雾的眼睛,轻声问她。
“雾姐姐。”
“现在,你这只小鸟……也自由了吗?”
第25章 Contract 25
Contract 25私奔吧
那天晚上知雾和董余一块挤着躺在床上,追忆了很多小时候的往事。
最后说着说着,两人都不知不觉地闭上眼睛睡着了。
知雾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像这样被人陪着好好睡过一觉,她像个婴儿般没安全感地蜷缩在被子里,气息平稳,难得睡得很深。
等到被人敲门叫醒时,床上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周围空空如也,只有家里的保姆轻手轻脚地在清扫着她们昨天没来得及打扫干净的地板。
“小余呢?”知雾掀开被子穿上拖鞋疑惑问。
“早上她主动和太太提说要回家,现在已经被家里的车接回去了。”
这话估计是晏庄仪特地教她说的,知雾一个字都不信。
董余一走,知雾想要逃离这个家里的心也瞬间到达了顶峰。
她将衣服换好,拿上自己来时的那个包,一言不发地直直往地下室走。
还没下到负二层,已经被守在电梯门口的两名安保拦下来:“抱歉小姐,夫人交代过,您目前还不能出去。”
地下室走不通还有正门,知雾掉头回去。
今天董知霁出去了不在,从楼上往下望,只能看见晏庄仪穿着丝绸睡袍打开复古音响,好整以暇地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处守株待兔,等着她下楼。
她出不去了。
知雾只能无奈退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房间没有了监控,她的手机终于能重新正常开机,刚进入页面,一下子有好几个未接电话涌入。
知雾走得比较急,请假回家只和导员说了一声,没来得及和室友说,宿舍群里找她的讯息都快要溢出来了。
她暂时忽略了这些,率先点开了梁圳白的消息框。
前天晚上梁圳白给她发的那些信息没得到回音后,他们间的对话就暂时断开。
等到第二天知雾也还是没有任何音讯,他尝试打了几通电话过来,皆没有得到回复。
最后一条的信息止于两个小时前,不同于其他人只是口头表达疑惑和关心,梁圳白的作风一惯干脆利落。
[FIONN:我来找你。]
知雾盯着那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心脏刹那疯狂悸动狂跳了一下。
她有些坐立难安地起身,很快又重新坐下。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抖着手发了一句:你不要来。
如果被晏庄仪看见,那可就不止是单单被困在这间屋子里那么简单了,她一定会去找梁圳白的麻烦。
知雾的房间在二楼,那扇透明的玻璃窗外就是被绿化遮蔽的小区人行道。
如果不是恐高的话,跳下去也不失为一条逃跑的路线。
她跪坐在地板上往下望,盯着窗外足足看了十多分钟,才开始觉得不可能。
梁圳白还要参加比赛,正值白热化赛点,时间那么忙,怎么可能有空出来。
就算来找她也不会知道她现在在临京,大概率会回海市。
她还没来得及求助,也根本没有人知道她现在被困在家里。
知雾暂时轻轻松了口气,她将房间的门反锁了,爬上凳子将窗户打开。
风一下子灌进来,吹开她的刘海发梢,将她满肩的直发和裙摆都吹得凌乱。
接下来只需要爬出去,跳下去,就能够离开这里。
知雾缓缓跨坐在窗台,竭力让自己的眼睛不往下看,腿有些发软。
一层楼高有两三米,她做着深呼吸,小腿悬在半空中,却迟迟没有胆量往下跳。
后知后觉的惧意开始上涌,感觉血液都要被吹凉,知雾的脑袋开始时轻时重地犯晕。
飒飒踏来的平稳脚步声,由远及近地响起,一道修长的身影逐渐现出轮廓。
知雾有些虚焦的眼睛,居高望下,瞥到了顶压得极低的黑色鸭舌帽,从她这个角度远眺,只能看见对方冷致的下颔。
她的双手抵着窗台边缘粗糙的水泥石纹,身子摇摇晃晃的,感觉随时都要往下掉。
耳边被灌满了风声,但仍旧能够听见身后的门锁被不断拧动的响动。
剩余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知雾心头一横,闭上眼睛松开手,往下倾斜纵身一跃。
率先触及到的不是冷硬的地面,而是一个温热的臂弯。
失速的身子被那双有力的手臂稳稳截下,并没有传来预想中落地疼痛的感觉。
有人接住了她。
知雾被迫紧紧抓住了他的肩臂,有些惊魂未定地睁开眼,眼中眼波晃动,正对上面前男人那双冷感淡然的深邃丹凤眼,如此熟悉又令人心安。
她的心下一松,这几天遭受的委屈和动荡一下子有了倾泻口,眼眶瞬间红了,手臂不管不顾地勾着他的脖颈,用力又切实地贴了上去。
“梁圳白,你真的来了!”
皮肤骤然相接的温度令梁圳白有些不太适应,整片后背都僵住,只能由着她紧紧地抱着,连手也不知道该摆放到哪里。
他有很多话想问,例如为什么明明在家,却要以这种危险的方式出门。
又例如为什么只是几天没见,她看见他却如同看见了一根救命稻草,能够哭成这样。
但是很显然,现在并不是一个适合问这些的好时候。
他抬头,眯起眼睛,看到已经有几道身影逐渐往这边窗边靠拢。
梁圳白当机立断地一把圈住她的纤细手腕,带着她往外逃。
知雾的心跳跳很剧烈,他们就在晏庄仪的眼皮底下跑过,流动的风将他身上的香味送到她的鼻端。
彼此因为紧紧相牵而交叠在一块的影子,因为步速而逐渐一致的呼吸,她的视野里只能容得下那一片被风鼓起的干净衣角。
纯白色的裙摆飘扬又落下。
这条路最好永无尽头。
他就这样带着她,一直一直私奔吧。
……
梁圳白在街头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手护在车门上防止碰头,先让知雾弯腰坐了进去。
随后往后确定了一眼,没人跟上,这才跟着钻进来。
他鸭舌帽下的眉眼压得很低,对着司机报了个知雾没听过的地址。
“我们去哪?”
“回比赛场地。”
梁圳白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掀起知雾心头的骇浪:“你还在比赛?那为什么来找我?”
他避开她的眼睛,没有对视,反而将视线掷出窗外,指节按在唇部,淡淡道:“有点不放心。”
所以在比赛的时候也有些心神不定,半天也没法集中注意力,干脆趁着空档跑出来找人了。
“先把你送去选手住的酒店,我再回去,”他将自己身上的那张房卡递给她,“放心,我一个人住。”
知雾接过那张带着体温的卡片,不知道为什么耳朵根有点泛红。
出租车在酒店门口停下,里面住着的几乎都是全国各个大学跑来参赛的选手,就连大门口都飘扬着大赛赛程专用的宣传旗帜。
现在这个点回酒店的人屈指可数,知雾走进去,跟据那张卡上贴着的房间号上楼一间间寻找,终于找到了那间房间。
里面刚刚才被打扫过,非常很干净,只有床边摆着一个行李箱,以及书桌上摆了很多竞赛用的资料。
知雾将手背在身后,在房间里悄悄四处巡视了一圈,这才坐了下来。
她出来时除了手机和包外什么也没带,连个充电器也没有,只能无所事事在床上躺了下来,没一会儿又睡着了。
梁圳白直到下午才参加完比赛回到酒店。
和他一块回来的,还有一名指导老师,还有几名别的大学参赛选手。
“你刚刚的发言实在是太厉害了,第一名当之无愧,我输得心服口服,”其中有个脖子上挂着参赛牌女生缠在他的周围,毫不遮掩对他的好感,“同样都是人,为什么你的心理素质这么强大,真不知道你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谢谢。”
梁圳白无动于衷地搭乘上电梯,目光冷淡似冰,毫无波澜。
“要不我们添加个好友吧,下次比赛,说不定还会再见面呢,”女生勇敢直率地打开了手机,“你扫我还是我扫你?”
“不用。”
“你怎么这么惜字如金的,两个字两个字往外蹦,好高冷,一定没女朋友吧?”
电梯到站,梁圳白这次终于偏眼乜了她一眼,不再是两个字:“你们的房间安排,好像不在这边。”
女生以及她身后的那几名队员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我们就是跟来这边随便逛逛。”
梁圳白身边那个中年的指导老师围观了全程,此刻终于忍不住无奈笑了声,他的房间就在梁圳白房间的隔壁,好心给他们指路:“走吧,现在的小年轻真有趣,总打着竞争对手的主意,想替你们招生办老师挖人啊?”
有个男生还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如果罗佳姐能够把白神挖回我们学校,我们当然也是乐见其成的。”
指导老师冷哼一声,他上网少,对上誉已经传遍了的校内八卦还不知情,洋洋得意道:“那就甭惦记了,梁圳白是最洁身自好的一个了。因此学校里的学生还给他取了个什么称呼来着……高岭……什么……”
“高岭之花?”
“哎对,就这差不多意思吧。”
“老师,”梁圳白刻意将音咬得重了几分,“回去了。”
“行了行了,别胡闹瞎跟了,你们赶紧回去吧,再不回你们的指导老师也该着急了!”
指导老师指挥着将那几个恋恋不舍的人赶回了电梯,耳畔终于变得清净。
他的面子被梁圳白这个学生挣完了,心情极好地笑眯眯负手,准备回房间。
梁圳白手上没有多余的房卡,发出的信息也没有人回复,只能够抬手敲了敲门。
“有人在啊?”指导老师见状,八卦地停留在门口往这边看。
话音刚落,房门从内被打开。
他刚刚才夸赞过的洁身自好的好学生房间里,忽然探出了一个女孩子睡眼朦胧的脑袋,惊讶得他眼睛都瞪直了,房卡掉在地上都忘记捡起。
知雾听到动静,不明所以地想要推门看看是谁在外面。
梁圳白强势地牢牢控住门,手掌轻摁住她的脑袋将人推回房间里。
也不顾身后的老师是个什么表情,干脆利落地将门“啪”一声甩上了。
第26章 Contract 26
Contract 26
赛程还有明天一天的时间,等所有人比赛结束才能启程回校,今晚梁圳白还得继续住在酒店。
知雾本来可以先行打车回去。
但她一不小心睡过一整个白天,现在从临京出发去海市大概需要两三个小时的车程,抵达时间太迟,不安全。
晚餐是学校负责定的盒饭,只有一人份,附近都是没开发的商业区,荒凉到没什么饭店外卖可点。
梁圳白把饭菜都打开,让知雾先吃,自己则拿了桶酒店供应的泡面,烧水泡上。
“现在有空了,”他垂头拆了勺子,漫不经心问道,“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两天都没回消息吗?”
其实即使她不说,他也能够隐隐猜到发生了什么事,突然决定回家,突然和所有人断开联系。
答案已然呼之欲出。
“纪炜和你妈妈告状了?”
知雾的手心下意识一紧,怔神之下手里的那碗盒饭没捧稳,不小心摔在了地上,饭粒撒落一地。
她的思绪瞬间空白了,连忙蹲下身去收拾,一声“对不起”比脑子更快说出了口。
知雾很讨厌这种失序感,也许是因为小时候吃饭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碗,就会被晏庄仪唠叨说很久的缘故。
以至于现在不小心打翻了东西,潜意识就是害怕被责怪,甚至会愧疚怨怼自己为什么没将东西拿放好。
“没关系。”梁圳白的嗓音始终透着股稳定。
他大步走过来截住她的手腕,没让她收拾,自己抽了两张纸巾将那些垃圾尽数包好扔进了垃圾桶里。
他的动作很快,快到知雾觉得自己只是不小心走了一会儿神,地面上的东西就已经被收拾干净。
就好像从来没被弄脏过。
知雾向来很佩服他的行动能力,但同时也很不好意思:“饭全被我弄撒了。”
她才刚吃了两口。
“你也知道是饭撒了,不是天塌了,”梁圳白挑起那双凉薄的眼睛,语气淡讽,“哭丧着脸做什么?”
知雾瞬间将自己无意识耷拉着的唇角拉直,努力抿出一个V型。
用眼神询问他:这个表情可以吗?
梁圳白唇角微不可查地动了下,把自己刚泡好的面放到她跟前:“这个能吃吗?”
他每次投喂她都像在投喂什么娇气的小动物,拢着眉宇严谨征询,恨不得边上能有本专门饲养董知雾的说明书。
实际上知雾哪有这么多讲究,立马接过来点了点头,同时关心问:“那你吃什么?”
梁圳白掉头烧水:“再泡一包。”
吃完饭两人安静地各看各的书。
其实只是知雾要看,她对自己学习方面要求非常苛刻,即使是现在没什么东西可看的情况下,也拿了两张梁圳白打草稿用剩的废纸在默背法条。
梁圳白已经没有比赛了,根本不需要再看那堆资料,他阖着眼,仰着脖颈闭目养神。
知雾背了一会儿,有几条实在是太绕口背不出,背得有些烦躁,忍不住用余光瞥了他一眼。
这才发现梁圳白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手里重新拿上了那沓资料。
知雾疑惑:“都比完了,还需要看这些吗?”
她以前比完那些费神费脑的竞赛,第一个要做的事就是将那几本枯燥的资料扔进垃圾桶,反胃到再也不想看见一眼。
“不用,”梁圳白道,“只是如果我在看的话,你就能够更加专注一些。”
他是在自觉地模仿知雾,有些时候两个人的同频培养靠得就是双方的步调一致。
呆在一块干同一件事久了,自然而然就会觉得关系亲密许多。
知雾当然不会想到他的举动背后还有这层含义,她笑着点了点头,低头重新开始背法条。
这次的注意力果然集中了很多,背得也更加顺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