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总问她喜不喜欢他?沈温瓷没由来有些烦躁。
她垂眸,轻飘飘的语气:“不喜欢啊。”
时穗跟宋栾树不熟,以往他来了楠城,都是单独和沈温瓷玩的,他们顶多就是偶尔吃饭打招呼的熟悉程度。虽然闻钊刚刚有解释,但她跟闻钊更不熟,没办法相信他的说辞。
时穗的cp滤镜已经碎了。
不喜欢也好,帅哥遍地是,只要有便士。
时穗不愧楠城点子王,一会儿就有了主意:“阿瓷,我们后天去樱桃音乐节前,先去水上乐园玩一下怎么样?”
沈温瓷想了想这几天的行程,“怎么突然要去水上乐园?”
“我刚刚看见水上乐园这几天刚好搞特别活动,有我最喜欢的cos,你陪我去嘛!”
“那行。”
第17章
隔天,阳光灿烂,八九点的室外已经有了热意。
富春山后面有条小溪,潺潺流水,从山上流下的山泉在低洼处积水成湖,泉水叮咚。
沈温瓷昨天刚到时就注意到了这个地方,早上吃饭时,这里的佣人说可以去那池里钓鱼,阴凉又安静。
沈温瓷不太会钓鱼,但想着来都来了,不钓鱼去看看风景也行,于是撑了把遮阳伞沿着往木道尽头的湖区走。
过去时,湖区边已经有人坐在了那里。
繁郁摇曳的柳树下,那人T恤牛仔帆布鞋,头戴黑色棒球,身形修长。
“醒了?吃早餐了没?”
钓鱼杆架着,他眉目低垂,安静专注,正看波光粼粼的水面,池水明澈,映出他清疏孤傲的面容,如水中冷月。
沈温瓷听到问话,神情是淡的,在他身旁找了另一张折叠椅坐下。
“你一大早来这儿钓鱼?”
他摇摇头,“不是,出来溜溜小美。”
不远处,那只白毛黑边的二百鹉正站在树枝头,摇头晃脑,能歌善鹉。
动物界里黑白毛的都不太正常。
沈温瓷没想到他跟那只鸟还能形影不离,“你怎么老是带着它?我都已经不养蛇了,你怕什么。”
这只哈士葵是宋栾树妈妈在国外带回来的。
那时候沈温瓷养了条小黑蛇,宋妈妈觉得宋栾树明明怕蛇还非要找沈温瓷的行为搞笑中又有些可怜,就买了只鸟给他壮胆。
后来沈温瓷的小黑蛇生病死掉了,宋栾树的哈士葵倒是还好好的。
“小畜生而已,养来玩玩,倒不至于苛待。”
沈温瓷嗤笑,“喜欢就喜欢,还叫人小畜生。”
夏日的阳光从头顶的树叶缝隙里洒落,半明半暗地,勾勒出他线条清晰的侧脸棱角,顺着他被黑色碎发微遮的后颈,落在他挺直的腰背上。
燥热的温度炙烤得空气都发烫,蝉鸣声聒噪闹耳。
她单手托着腮,手肘抵在膝上,闲着无聊捡起脚边的小石子,挑了颗圆润趁手的,往湖里打了个水漂。
湖面上,荡开数道的涟漪。
宋栾树看着她的手,皮肤白皙,指骨纤细,太阳光底下,连指尖都莹莹的发着光。
他淡淡出声:“你故意的是不是?”
“故意什么?”
说话时,她朝他的方向侧身,那个角度,让她身后匿着大片湖面波光。
“这里的鱼又不是村口聊天的大妈,有动静就冒头。”
沈温瓷掂了掂手里的小石子,“哦。”
“过来,我教你钓鱼。”
“不,”她唇角微撇,“老年人的活动。”
宋栾树:“……”
他余光撇了眼她,故意用很无所谓的语气:“钓鱼多简单,一头缠线,一头放鱼饵,放下水去,剩下守株待兔就行。”
沈温瓷好胜的那根神经又被触发了,“你说谁不会钓鱼??我要你教咩!”
湖这边钓鱼的地方,底下都是石块,外边的平整些,接近水的那边就是圆润的,大小不一。
沈温瓷起身,准备去拿鱼竿。宋栾树觉得她不经逗,拿起鱼竿偏不给她,两人像加起来不到三岁的小孩一样玩起来你争我抢到游戏。
“宋栾树!”
忽然原本向前抢夺的人,猛地往后一仰,宋栾树暗感不妙,赶紧扔下鱼竿去拉她,却为时已晚。
沈温瓷突然失去了平衡。
下一秒,扑通一声,湖边一时间水光潋滟,一圈圈涟漪向湖心漾去。
沈温瓷被吓的脸色发白,下一秒,上身被人牢牢托住,没有浸入水里。
水花四溅,沈温瓷的脸上沾了几滴水,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浅棕色的瞳仁,有颗水珠正好挂在她的睫毛上,带着点勾人的意味。
“别挣扎,不然两个人一起死。”
他的声音有些紧和沉,沈温瓷用力眨眨眼,羽睫颤动着水滴落下来。
她真的想知道宋栾树到底是跟谁学的说话,哪有人这样稳住情绪的!什么叫两个人一起死?
两人站在水里,那湖看起来不大,水倒不浅,只在湖边水位就已经到了腰上。
沈温瓷强稳住心神,喘了口粗气,想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牢牢抓住宋栾树,掌心承在宋栾树的手臂上稳住重心,勉强站住了脚。
两旁有茂盛的树木,巨大树冠阴影投落下来,遮盖住大半水面,湖水冰凉。
阳光穿过树隙,在空气中形成丁达尔效应,像是朦胧又梦幻的光环。
而近处,她身上若有若无的沉香飘进鼻翼,有种引人犯罪的诱惑。
那双眼睛明亮璀璨,如最上等珠翠,昳丽风流,平日透着的冷淡也被无措代替,周身的清冷感因而变得清媚。
宋栾树喉结滚动了下,暗叹她这双眼睛天生就是利器。
扶着她的腰的手微微蜷缩,“别动。”
沈温瓷:“……”
我没动啊!谁动了?你都说要一起死了谁敢动啊?
俗话说,水越清越危险,沈温瓷对大自然还是有敬畏之心的。
水里清凉,把他的掌心和她接触到地方衬得炙热。
掌心慢慢下移到她的后腰处,她那纤细腰肢,仿佛一把柳条般柔软曲线柔美,肩若削成,腰如约素,令人恨不得一把揽入怀中。
他眼底翻涌着不可言状到欲,一转眼,又被阴沉掩盖。
他搂着她的腰,往自己身上带,同时借力上了岸。
她今天穿了件泰晤士蓝的收腰衬衫,现在浸透了,颜色变成了深蓝色,贴着身体,显得身形玲珑有致。
宋栾树上了岸也没放开她,问:“脚有没有扭到?能不能站?”
她尝试了下,脚踝有一点点酸,但不严重,“可以站。”
站好后,腰处的手却没有撤离,沈温瓷这才觉得两人的距离这么近,身体紧贴在一起,呼吸交织在一起,眼神交汇在一起,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清一张侧脸,阳光加深了他的轮廓阴影,骨相优越,以至于有种高高在上的冷淡。
此刻,在他眼里一抹深蓝的火焰燃烧,焰中仿若情深的幻影,若有似无地,撩拨旁人心弦。
突如其来电流般的感觉,她心跳加速。
忽然脑袋一片空白,她抬手,握紧拳头捶在他的胸口上。
随即,一声闷哼。
“你做什么?”他蹙眉。
心口仿佛被夏日的烈阳灼伤般,热切滚烫地将灵魂深处沉睡的荒芜给唤醒起来。
沈温瓷不敢看他,将脸轻轻转开:“我也不知道。”
“……”
“我……我被吓傻了,”她不敢看他的眼睛,“你勉为其难被捶一下吧。”
明晃晃就是蛮横不讲理。
有种恃宠而骄的娇横在里面。
话音一落,宋栾树怀里就空了,留下一个逃窜的身影。
宋栾树眼眸微眯,看她走得歪歪扭扭的背影又是一惊。
“走慢一点,靠里面走。”语气无奈。
她没回头,远离了水边脚步更快了,“少管我!”
富春山居的门口,闻钊带了造型师过来,大客厅门口一前一后遇见了一身狼藉的两人。
佣人见湿透了的客人赶紧拿了白色毛巾给他们,闻钊一脸懵,关心问怎么回事,沈温瓷裹着毛巾像被鬼追着一眼,一声不吭进了房间。
宋栾树落后两步。
闻钊看着两人不清明的氛围,一言难尽的摇摇头,一大早搞□□?还是宋大少会玩。
下午沈温瓷从富春山再度出来,妆造已经完成。
乌发雪肤,气质独特,是见之难忘的美。
玉白的绸,领口裁剪复古,裙摆轻纱点缀着立体的小白花,简约又显气质,出众又不会喧宾夺主。
宋栾树衣服换得快,正和闻钊谈事,她一出现,闻钊惊叹她美貌的同时,分神去观察了下宋栾树的反应。
这人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但那种满意的感觉却掩盖不掉。
天边的晚霞被黑暗击溃,路旁的灯光流淌进车厢里,照得那一身裙摆微微泛着丝绸织物的光泽,风雅清韵。
她的头发扎了低马尾,淡粉色的缎带蝴蝶结和脚上的芭蕾绑带款的粗跟鞋是配对的,而宋栾树则是一身低调的手工黑西装,配线蓝色的领结。
上午落水的事情谁都没提,但苔藓似的暧昧仿佛在暗处滋生。
车里很安静,沈温瓷低头捏裙摆上的立体花,为接下来的事情出神。
锦州某处富丽堂皇的会所,华灯璀璨。
到了地方,沈温瓷挽着宋栾树入场。这个宴会的主人是锦州戴家,男人们应酬起来高谈阔论,沈温瓷只需要站在他旁边听就行。
美人很难被人忽略,特别是宋栾树身边的美人,就好比宴厅里的流苏水晶灯,不需要什么动静,单单存在着就是一种引人注目的美。
沈温瓷不怯场,有人夸就笑,有人奉承就往宋栾树身上引,贤内助的样子做了十足十。
推杯换盏间,旁边人聊起锦州港口的开发事项,她忽然听到几个熟悉字眼,姜家,口岸。
如果她没想差,这个姜家应该是指她外公家。
沈温瓷眼眸微动。
这才是宋栾树带她出席的理由,也是他们交换的条件——沈温瓷帮他引见姜家,宋栾树帮她在沈老那全身而退。
晚宴过半,沈温瓷只是见人抿了几口酒,耳尖也开始微微泛粉,宋栾树侧低下头,闻到她发间清淡的香。
宴厅里熏的不知道是什么香,但沈温瓷身上的沉香经脂粉酒精一泡,仍然是沉静又独立的。
穿场服务员托着盘子路过,他拦下帮她把酒换成了果汁,在沈温瓷耳边道:“那边有餐台,饿不饿?去吃一点。”
沈温瓷捏住杯柄,目光扫视一圈,“不要了,你不是还没谈完,一会儿有人来交谈,我吃东西有点不礼貌。”
“我陪你去,我不用礼貌。”
沈温瓷一愣,轻晒。
寻到一份心仪甜点,小银叉携细腻奶油入口即化,沈温瓷抿着嘴看那个不礼貌的人。
宴会上偷偷躲着吃东西这样的事情,其实他们干过不少,每次都是宋栾树替她挡着,她躲着吃。
沈温瓷不禁拎拎嘴角一笑,舌腔溢出一丝奶油甜味。
这时有个绀色西服的男人来找他,她旁边吃东西太尴尬了,示意他带人走远点去谈。
餐台边,沈温瓷不远不近看着他,见识这位宋大少的别样风采。
众星捧月的吹捧场面,沈温瓷不是没见过,只是他过分出尘,就连那些阿谀奉承的话放在他身上,他也是担得起这样的盛誉的。
明明看起来冷淡清疏,好像周边的喧嚣躁动都与他格格不入,但沈温瓷却知道他游刃有余。
“沈温瓷?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原来真的是你啊!”
第18章
一道悦耳的女人声音传来。
闻声转眸,那张脸沈温瓷在时穗的朋友圈见过。
“好久不见。”
戴昕媛假笑,“是好久没见了,自从我转学后咱们就没见过了。我前几天还去了趟楠城,可惜没有你的联系方式。”
沈温瓷没说话。
戴昕媛倒是不是特地过来要联系方式,她前几天在楠城听到了些风声,很是好奇。
她特地提起转学的事,就是有意要刺刺那高高在上的沈二小姐,旧恨难平,嘴上更加不留情:“我听说沈家来了给沈三?沈温瓷,他们都说那个沈三是沈家的千金,你妈生了你就难产死了,沈家哪来的千金啊?”
姜家祖籍就在锦州,戴昕媛对姜家那些事有所耳闻,当年姜家新添了个小孙子,姜家豪气到路边的狗都发了红包。结果没几天,就传言姜家唯一的女儿姜忆留下一个女儿,撒手人寰了。
那姜忆生的女儿,谁都没见过,谁知道怎么回事。
“本来大家还以为是私生女,可是那天茶话正好碰上,她可是矢口否认自己是私生女。现在大家都说你顶替了别人的位置,在沈家当了十八年假货。我听着来气,挺替你不高兴的,你有空来锦州,怎么不去解释啊?”
沈温瓷不动声色,依然没讲话,好想往耳朵塞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