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练?沈温瓷皱眉,“你不陪我吗?”
“你想让我陪你?”
宋栾树好像觉得她生气的样子十分有意思,他另一只手臂一勾,身子贴身子,把人带到了跟前。
“你这不废话吗?”
沈温瓷掏出自己的小镜子补妆,一会儿滑不滑雪道没什么所谓,当照还是要拍的。
她每年都会抽空去旅行,到现在也去过不少地方,她拍照也不挑,别管环境好坏,总会拍几张才肯罢休。
拍了照也不分享到社交平台,就是攒照片,攒够了就打印出来装成相册,平时也不太会放开了,好像一段记忆被暂停在某个角落里,下一次翻阅会有一种像冬天外套里的零钱在隔年的时候被掏出来一样的欣喜。
宋栾树唇角一勾,“可是我没有滑雪服。”
“什么意思?你带我来滑雪场,你不打算带我玩,那你带我来干嘛?”
“前几天你不是说待在家里无聊嘛?”
沈温瓷忽然想起来,那天下雨她跟时穗在竹园那闲聊,两个人吃李妈做的青团吃噎了好久都没讲话,伸长了脖子犁了二里地后,那雨淅淅沥沥的,她就突然说了句好无聊。
她朋友圈一堆人在晒毕业旅行,新西兰极光,喜马拉雅雪峰,就她一回国就碰上了舅舅说劲风的事情,弄来弄去倒是让她自然过渡到工作状态了。
可这话怎么拐弯抹角被他听见了?
“你在竹园装窃听器了,还是在我身上装了?”
给了两个选项,这是默认他一定装了呗,宋栾树气不打一处来,面无表情道:“都装了。”
虽然宋栾树这人控制欲是强了点,可他口是心非的语气她还是能分辨的,她敛眸,左右摇头打量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回他:“犯法的事少做哈,报警抓你。”
两人有来有回的,冷不丁被一阵敲门声打断,宋今禾探头进来,“退思哥来了。”
沈温瓷乍一听这名字有点印象,总觉得在哪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几分钟见了面,瞬间就把要宋栾树带她玩的事情抛之脑后。
有滑雪冠军在,谁还要他带啊!
雪场往上数得是属清朝时期是王公贵族培育中药材的地方,那时候这里一直作为皇室狩猎围场禁止百姓入林垦荒,后来封禁打开才设了雪场。
这儿松树满山岭,野果遍沟壑,春季那会儿歇业整改了半年,现在的雪道和设施都是新的。
寒风凛冽,宋栾树换了身滑雪服,却没有到雪道去,两个男人坐在雪道顶的VIP休息区,心照不宣的往下看在雪道上胡闹的三个人。
宋退思说:“你记得你滑雪还挺厉害的。”
见底下的人已经慢慢往下滑,应该是讲完要领要试行,宋栾树的目光落在沈温瓷身后,那件外套最后还是没哄她穿上,身后绑着个绿色的大乌龟,动起来一撅一撅的。
浑身冷淡气质的男人,目光柔和下来,再慢悠悠的在围栏旁的椅子坐下,这才回了话,“我没你想的那么体贴。”
别以为我是为了陪你才不跟我媳妇儿玩的,你没那么大的脸。
宋退思不甚在意的笑了笑,“谈得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比起一个没情分可占的孙女,当然是从小在自己身边养大的双胞胎更重要。”
“那百健那边呢,你准备收手了吗?金曌毕竟在医药界沾染不深,你战线拉太长也不好,况且这也不是什么绝对的敌人,保不齐哪天心境变了,又想要回旋的。”
“不算敌人,但那马家也休想来拿捏她。”
言外之意是,他不会收手。宋栾树骨子里就是个野心勃勃目空一切所以不肯放权分毫的人。虽然有自大的底色,但更有警
惕之心,不相信什么命运或者运气,只信自己手里握住的牌。
宋退思:“被你一搅局,百健那边的股权也很散,下个月的股东大会一定会有董事跳出来要求话事权的。”
他背靠着座椅听着,不为所动。百健最开始就是为了产品升级,可惜资金链断了,以马家在华人圈的地位而言找银行贷款并不是什么难事,但他们却打起了沈温瓷的主意。
无非是觉得沈温瓷以前年纪太小,手里头的资本不够,再往后等沈温瓷完全适应就更不可能了,如今刚步入社会,正是深层权力交接之时,在这个时候赌闹事获利的胜算大。
百健董事席大换血是一定的。
但他的诉求可不止这样,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从马家逼迫沈温瓷妈妈留下那件事就该明白,这家人做事情是没有底线的,他日若是小人得势,又是祸患。
宋栾树从不喜欢这种留手尾的事情。
耳边呼啸而过的山风,仿佛带着板刃刻雪沙沙的声音,利刃一落,带起一阵猩红,“新加坡的地理位置勾连亚非欧,百健还有一个大头是药品海运。”
“……”
宋退思蹙眉,想不通他赶尽杀绝的理由是什么。
太狠了。他不止是要葬送马家,而是要搞垮百健。
宋栾树许久没有听见说话时,侧头看了眼宋退思的表情,玩味的笑了笑,“死道友不死贫道,我只管她。”
搁置在玻璃桌上的手机发出来嗡嗡的振动声,宋栾树刚想接通,却被瞬间挂断,下一秒,他侧身去栏杆那边看始作俑者。
远山淡影,雪雾飞洒。
满天蒙雾的暗绿色森林中,深蓝的天色自树枝缝隙向内集中,形成一道,她眼眸如针叶雪松,苍青静谧,一张艳逸绝伦的小脸儿有一种野蛮茂盛的意味,在光影交织中忽明忽暗。
她仰头冲他挥手,手臂摆动时乌木色的发丝缠绕在她的身体,阳光温柔的洒在她的脊背上,飘动的发丝缀着雪粒。
“宋栾树!”每一声吐息,都如同山谷里吹来的清冷的风。
还以为她玩得忘乎所以了呢。
宋栾树挥手回应她,沈温瓷把手里的滑板往雪里一插,双手在嘴边捂了个圈儿,“下来!陪我玩!”
等宋今禾吭哧吭哧从山底上来时,沈温瓷已经给面前弯下腰的宋栾树带好了滑雪护镜,留下能雕刻似的下颚。
下一秒,沈温瓷拍了拍他的胸口,像是两人约定好的某种手势,接着宋栾树就附身贴在她身前,双手一搂,将她整个人竖着抱了起来。
宋今禾一见,猛地想起一件事,一脸紧张地两手一张,像是要帮忙一样的,嘴里喊着哎哟哎呦地然后一点忙都没帮上。
“宋今禾你也要玩吗?”
玩什么?宋今禾一愣,玩小孩抱滑雪吗?
她慌忙摆手,“不不不……”
几乎就在她声音出来那一刻,宋栾树已经抱着人滑了下去,宋今禾吃了一嘴的车尾雪。
嗬退!可别了,那双膝盖都不够她嫂子造的。
“啊——”
“宋栾树!太快了!”
“宋栾树!”
风驰电掣,沈温瓷一直手紧紧搂着他,另一只手飞舞着手套,兴奋的喊叫声随着他滑过的波浪道此起彼伏。
她一直喊他的名字,宋栾树速度放慢了一些,“干嘛?”
“喜欢你!”
“……”
那一刻,宋栾树仿佛听见了深林雪松枝桠积雪轰塌,露出苍绿的生命力。
冷风刮,比不过两颗心跳声紧贴地炙热。
这个世界,只有两个人。
沈温瓷这颗雪松分明炽热而耀眼。
-
晚餐是跟宋退思一起吃的,回家的路上沈温瓷还在跟爷爷打电话,爷爷说过两天要回道观了,沈温瓷正在跟他商量陪他一起回去,结果又挨了一顿骂,理由是少管他。
挂了电话,沈温瓷靠在宋栾树肩上,安静地,乖得很。
宋栾树捏了捏她的手,“开心吗?”
她重重点了下头,她今天滑得有模有样呢,而且都没怎么摔,果然师傅很重要!
“她教得好,还是我教得好?”
她泄气的嘘了一声,没接话,意思是你怎么好意思跟她比,那可是陈颂宜诶!
“她很漂亮,对我很好,我喜欢跟她玩。”
果然温柔的人都是跟温柔的人在一起的,宋栾树那个哥哥看起来冷其实也对女朋友很体贴。
他点头,眉尾一挑,“是吗?那以后我们常来。”
常来。
常来他生长过的地方。
如同他靠近她一般来靠近他。
沈温瓷抬眸看他,旋即,凑到他面前瞬间松了劲,趴进他的臂弯里,像只耍赖的小海豹扑通一声。
“好呀。”语气轻快地回答。
指腹刮了刮她的脸颊,过了一会儿,他又道:“只要对你好,就能跟你玩?”
她一愣,旋即一笑,故弄玄虚的摇摇头,“还得漂亮。”
他就当是夸他了,唇角微微一笑。
沈温瓷问:“今天宋今禾怎么这么紧张?”
“嗯?”宋栾树怔住,扯扯嘴角,“她哪有紧张?”
“跟个老太太似的哎哟哎哟,怕我压扁你似的。我觉得她应该不是想破坏我们感情,所以她为什么怕你抱我?”
宋栾树为了守住秘密,连亲妹妹都能污蔑,“你怎么知道她不想破坏我们的感情,万一呢?”
“……”
忽然之间,一个想法在脑中一闪而过,沈温瓷说:“难道是觉得你年纪大了,体力不行……”
而后,凭空响起一声不爽又隐忍的轻啧。
宋栾树顶了顶后槽牙,声音沉了几分,“你最好是这样想的。”
沈温瓷讨好地笑:“现在改口还可以吗?”
“不可以。”
“回去就给你做饭。你想吃小炒,还是爆炒?”
“你……”
“想吃我?可以,我炒。”
“……”
沈温瓷抿嘴,想要抽身,却被他一把搂在怀里,分毫不动,眼神逐渐危险起来。
“车里不行,要不先吃点水果切吧。”
“滚!”沈温瓷一听到水果切就炸毛。
徒然想起某次她一时兴起在院子里种草莓,人家的草莓红彤彤,甜蜜蜜的,只有宋栾树的草莓七荤八素,着实没眼看。
-第一步是先放水吗?
-好多水,把草莓整个放进去。
-洗完了,第二步要用镊子把草莓种子取下来,镊子对准,插到果肉里,夹住,再轻轻的动,慢慢往外拽。
-汁水流出来了。
“好甜。”
“不能浪费。”
“下一步准备湿巾,种子放进去,等它发芽。”
第78章
今年春节世界目光仍将停留在白鹅潭!楠城春节烟花汇演已确定,火树银花再次照亮干年古都。根据公告信息显示,本次烟花汇演策划及燃放服务为1398万元,45分钟的完整表演相当于每分钟31万元——
粗跟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响动,旋转楼梯款款而下的人,身穿一件珍珠白的旗袍,下摆开叉搭配了一条马面裙,淡淡的紫色布料暗藏玄机,走动之间隐隐闪着金泽。
客厅的姜时熹听见动静,一抬头,看见来人皱了皱眉,“你能不能别下楼看手机,虽然家里铺了地毯,但摔下里也是够你疼的。”
姜家的装潢外西内中,内部的家具软装全是真材实料的木材,姜时熹自家的沙发躺惯了,每次到这来一摔进那红木沙发就龇牙咧嘴。
“今年楠城烟花汇演恢复了诶,”她走到他身后,手机递给他看,“我还以为今年有没烟花看了。”
“烟花有什么好看的。”姜时熹嘴上嫌弃,但还是没扫她的兴接过了手机,又扫了一样她的打扮,酸里酸气道:“你又出去约会?一天天的,不能待在家里多陪陪家人?”
“家里没人啊,外婆外公上城外三立坡上香了,舅妈去了美容院,我陪谁?”
“我啊,你不能陪我?枉费我在国外照顾了你四年。”
“你有什么好陪的,天天不是研究那螺蛳粉味的肠粉,就是想让我吃那硬的能打碟的破法棍,你可放过我吧。”
沈温瓷双手合十,而姜时熹略显理亏,毕竟她是吃过他煮的食物进去过医院的人。
他瞧她这身打扮,又开始挑刺儿,“你约会要怎么隆重?”
“我不约会啊,”她从他手里抽出自己的手机,一本正经地纠正他:“商业宴会。”
灯火辉煌的宴会大厅里,觥筹交错,热闹非凡。酒香从碰撞的玻璃杯里溢出,飘散在喧哗的人群之间。
手持玻璃酒杯的男女,或是在人群中穿梭,或是三五成群地互相寒暄,笑靥如花,欢声入耳,一片祥和背后酝酿更大的机遇。
沈温瓷感兴趣的并不是这些,而是宋栾树说有个资方大佬会送他个机器狗,她好奇,就跟过来了。
没成想机器狗还没到手,倒碰见了个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