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鬼,谁他妈先拆散他们的!你个老不死的,还敢嫌弃我们阿瓷!我还嫌弃你们宋家呢!就你那个独子心肝宝贝,我们阿瓷可伺候不起你们这样的大少爷!”
“我宋家是独子,他们老陈家就不是吗?我不管,今天这阿瓷指定得嫁到我家来当孙媳妇儿!”
陈老:“……你们这俩狗屁莽夫,是真不把我当可怜人,我大孙子死了都还招惹你们了?”
“……”
“……”
第76章
陈老酒杯往桌面上重重一放,哐当一下,沉声:“坐下!一把年纪了,没点稳重,搁当年我得让你们写三千字到检讨书!”
当年,陈老执笔闯天涯,做思想工作就没有不成功的。宋启华和沈青山这两个武将虽然职位比他高,却也少不得有请人家帮忙的时候,尤其是两人这火爆脾气惹祸之后。
帮忙写的材料多了,不说把柄吧,陈老让这俩老头乖乖闭嘴的气魄还是有的。
“吵吵嚷嚷的,没半点儿长辈样子。”陈老叹口气,“一把年纪了也不去下棋遛鸟找点自在,非要插手那些小年轻的事情,你当还是以前旧社会啊,让嫁鸡就嫁鸡,让随狗就随狗?也就两个小孩儿年轻不着急,真到了着急的时候,看还认不认你们这个爷爷,俩倒霉催的。”
沈老爷子坐不住了,屁股挪了挪,“他敢!老子一把屎一把尿帮他养大……”
陈老闻言,昏白的眼球翻了一翻,“那你还让人家凛冬飘雪时跪倒在雪地里呢。那宋明在部队没了半条命,还搭上了后半辈子,你本来也把打算把阿树送进去的,明明就是顺坡而下的事情非要搞得阿树多对不起宋家似的,那双膝盖差点儿坏死。”
一旁听了一场数落人的好戏,沈老拿温酒的酒壶给他倒酒,“你可真是人家的好爷爷。”
冷嘲热讽的意味很重,眼见那阵硝烟又开了浓烈起来,只是没等宋老开口,陈老爷子又说道:“你也别阿呆笑阿瓜了。你当年跟你那前妻唱的一出好戏,让这沈二的名号被人诟病,虽然那是她年纪小名号太盛不是好事,但也没见过这么心狠的。”
“……”
被一顿翻旧帐后,两人也回过神来了,怎么就一个劲儿数落他们算计小辈呢,难道说这些年你们陈家就与世无争,两袖清风?
宋老爷子可不客气,冷哼一声,“你不替你孙子谋划,那前段时间是谁啊,让陈云礼进了劲风,在楠城搅乱了一阵风云,这会儿就高风亮节的数落起我们来了。”
“陈云礼那是半路出家,跟你们那两个小娃娃一样吗?”也不是他大孙子死了,陈云礼也犯不着做这些事,陈老眼里多了些深沉的愁倦,微不可闻到叹了叹气,“况且我也没替他谋划,跟老沈家那闺女的事情也不是我提出来的,陈云礼是真喜欢阿瓷。”
这话一出,宋爷爷悄悄摸摸掏出来自己的手机。
[你今晚陪阿瓷不用回家了,如果阿瓷问起你沈爷爷,你就说我会管他住的。]
沈老则不动声色地给陈老倒酒,眼见宋启华转身看手机,鼻息之间一声冷哼,我们老沈家的女儿有的是人追,还轮得到你们宋家看不上?笑话!
后来,夜深人静,两声引擎声离开陈宅后,陈老把孙儿叫到跟前,悉心教导:“以后宋小树和阿瓷吵架,你可千万别沾边!”
陈云礼不解,吵架不正好代表他有机会吗?
见自家孙儿要应不应的敷衍神色,陈老却道:“他们俩都是炮仗生的!小心炮轰到你!”
吵死你!
……
奔驰作为中国家喻户晓的名车,一度被人们视为社会地位的象征,尤其在老总圈子里炙手可热,而商沈温瓷自持年轻,还驾驭不了这种车型,结果今天在这车上睡了一觉,不得不说这车……有点东西。
惦记着爷爷,沈温瓷随着他眯了一小会儿,没多久,醒来了也没动来动去。
脑袋下垂,下巴搁在他肩上。
睡意还未完全褪去,小姑娘眼波惺忪,正挣扎着眼睛。
那会儿室内光线昏黄,良久,她也未动,只是她的眼神早已毫不遮掩。
或许是渴望明晃晃淌在她眼里,像岩浆般灼人,在她呼吸变频的某一刻,车内另一个人一句悄然睁开了眼。
“怎么醒了?”
她的掌瓣抚着他,“感觉得回去了,偷跑出来太久会被发现的。”
某种程度上来说,宋栾树并不是动心忍性的那种男人,如果说他擅长运用策略将对手拖入自己的战局中,那沈温瓷或许又是一种特殊。
她的眼神无声无息地望着他,就能让这个男人喉咙里升腾起一股像烟瘾犯了的干痒燥意。
夕阳西下。
摸完,她的手退了一分,他的脸凑近一寸。
她说:“我们该回去了。”
“想亲。”
“嗯?”
他漆黑一团的眼眸和她对视,讨摸一般,带着期望,注视着。
安静至极的车内,寂静地昏昧光影落在车窗边,无声渐热的呼吸,以及跃跃欲试的一个吻。
他克制自己喉咙往下吞咽的动作,却无法遮掩眼中的欲望,就像蛰伏的猎豹,在幼鹿进入狩猎范围之内后,开始躁动急切。
他急不可耐,她犹豫不决。
遏止不住的波澜,睫毛轻颤,他喉口干涩,脊背紧绷,像电影中的慢镜头,缓缓的低下头,贴近了几分。
在最接近的时候,偏偏一个小动作,让他思绪空了一瞬。
她微微偏头,确定了他的动向,于是,手又向前,不再是原来的安抚的轨迹。
该往上的时候不快不慢地往下,直至固定在他的脸颊,点住他的唇畔,再轻轻用指腹滑过。
像是点一朵怕太重会捏出痕迹的,心爱的花。
带着缠绵的爱意。
更大笑意止不住泛起,“亲多久才算亲?”
她太了解他,这个人随心所欲惯了,没有点分寸的。
“亲到舒服。”凸起的喉结轻滚,发出的声音低沉醇然。
下一秒,手掌不容抗拒地托到她脑后,轻轻一按,火石烟花便在两人脑海中绽开。
思绪一瞬错乱,车上空间有限,宋栾树时而体贴,时而恼人,不上不下的,沈温瓷半点儿好脾气都不想赏他,不一会儿便吃不住力得一巴掌打在他身上。
浓郁的花,艳丽馥靡,一滴晶莹的泪落下来,滋润到花蕊中。
她蜷缩着双腿,眼中尽是想骂人的话,偏偏咬着牙又不说出口,就这样潺着水光看着他。他唇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俯身到她耳边问道,舒不舒服?
“讨厌死了。”
没有温顺,没有附和,没有回答,她的感受,比真的回应他还要人命。
沈温瓷挣脱他,专心整理自己的裙子,没发现驾驶位上的男人,此刻目光却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暗灼中夹杂着几分如释重负的笑。
两人原定要回去接人,但刚启动车就收到了老爷子的消息,宋栾树把手机给她看,沈温瓷觉得自己一声不吭离开不太好,于是又给自己爷爷打了个电话。
“喂,爷爷你聊完了吗?”
“没呢,还有下半场!你自己拍拖去吧,别管我了。”
“……”可时髦的爷爷了,她问:“什么下半场?”
“到广场找老太太跳舞咯,你宋爷爷吹水说那些老太太都抢着跟他跳舞,我今天就要去见识一下,顺便把那些老太太全部抢走!”
“……”沈温瓷语塞,好强的胜负欲,好有活力的老年人。
“爷爷,那你少喝点酒,要早点回去哦。”
“我闭着眼都没摸回去噶,咦咦呃呃咗咩介,你身体都没我好啊!”老爷子被烦得都说方言了,说没两句就说要挂电话了。
隔天,宋今禾按响门铃那一刻,沈温瓷深刻体会到死气沉沉的年轻人和精力充沛的老年人,这种词语搭配还真的有点儿道理。
那天宋栾树并没有把她带回宋家去,而是把她带到了自己郊外的住处里,那住处偏离市区,也不是什么山清水秀的好地界,不过却靠近一处体育中心。
通常来说,手长腿长的人多半沾点肢体不协调,但宋栾树就有点异于常人,精力旺盛得很。以前读书那时一放假就当“特种兵”,天没亮就出海,一趟2、3海里的帆船航程回来,还能爬到八达岭上看日照金山。
沈温瓷经常吐槽他像个精力旺盛的猴子。
室内供暖,她一起床没看见有人,穿着睡袍走出来,本来以为宋栾树会在健身房的,结果一出来就看见吧台上拿着高脚杯喝纯净水的宋今禾。
“你这么早?”
宋今禾看了看腕表,盯着她,默默举杯喝口水。
早吗?
刚起床口干舌燥的沈温瓷,渡步过来,拿过她手边的纯净水给自己也拿了噶杯子,清了清嗓子,嘟囔着,“怎么也不煮点热水,一口下肚从里凉到外。”
宋今禾从小就是喝冰水长大的,刚刚她哥给她拿水拿杯子的时候也没觉得哪不对,不过这些都已经不能吸引她的主意了,她的目光随着沈温瓷起身而移动,看她接水,烧水,走来走去。
“看我干嘛?”沈温瓷察觉,然后误会了,“我不会做早餐,而且这儿冰箱里什么都没有。”
“……”宋今禾摇摇头,一脸纳闷,“我哥是左撇子吗?”
“?”
她手指在空中比划了一圈,“为啥只啃左边?右边不来一点。”
“……”
几秒后,沈温瓷飞快走回了房间,在落地镜前鸟语花香了一番。
再回来时,沈温瓷换了套衣服,黑色的紧身毛衣,裹了层细窄的毛绒边,高领设计将颈部遮住的同时又勾勒出线条,下面穿一条宽松的高腰长裤,细腰长腿,显得身材比例好到有些离谱。
她手臂上跨着件大衣,走近,衣服被宋栾树接到手上去。
眼睛乌黑发亮跟猫一样,此时正瞪得圆圆的,宋栾树了然,她这模样,又是自己有意或无意或故意地惹恼她了。
他把衣服挂好,习惯性地坐在她身旁,把刚刚送过来的早餐放到她面前:“吃粥还是吃面?”
沈温瓷自己端过瓷碗,手啪一下打在他的手背上:“充吃你个头!”
对于她这京剧变脸似的的毛病,宋栾树已然习以为常。
这小姑娘有两幅面孔呢,在外应酬参加晚宴,哪怕就是在路边遇到个陌生问路的都是笑颜温和,一副端方优雅的姿态。
谁见着不夸一句落落大方,进退有度。
但一涉及他吧,她就总是阴晴不定。
刚刚没起床的时候还揪着他的衣服不让走,要待在怀里睡,还说什么认床,要他陪。那模样跟小猫似的依恋人,搞得他心都要化了一样。
现在一下床,立马翻脸。
“我……”
“你什么你,别说话!”
“?”
“咱俩在一起这么多年,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放什么屁,我不想听。”
宋栾树皱了皱眉,“女孩子说话文雅一点。”
“男孩子最好别说话。”
“……”
最先反应过来的人,是宋今禾,关于沈温瓷的转变。
中西文化,好似有隔阂一般,中式的感情通常含蓄,西方则宣扬外放表达,宋今禾一直以为瓷啊出去国外这几年会性格外放一下。
但又好像不是。
自从她从德国回来后,也公开了和哥哥的恋情,但好像两个人的关系陷入一种诡异的周旋,不能说感情不好,但说好也很牵强。
直到这一刻,宋今禾才发觉那种周旋和牵强感从何而来。
第77章
“你把这个外套穿上。”
“我不想穿,我这样不会冷。”
滑雪场的私人更衣室,宋栾树手里拿着一件白色的滑雪服外套,对面椅子上沈温瓷正弯腰在自己膝盖上系小狗蛇点点点毛绒玩具。
她穿的成套连体的滑雪服,整体是白色调的,修身的设计,身侧是黑色修饰条纹勾勒出身材曲线。连体的拉链拉到顶还有个黑色毛领,既不会臃肿笨重,又舒适挡风,看起来整个人落落大方。
可宋栾树偏偏还要让她多穿件外套。
她的滑雪技术挺一般的,又很久都没滑过了,穿太多不仅动作变形,还不美观。她可不想一上去站都站不稳,摔下去还不好看。
“你在室内当然不觉得冷,等你出去就冷了,”宋栾树把衣服披了上去,“就算不冷也穿上,这样摔得不疼。”
沈温瓷一听,冷呵一声,“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你就是想说我技术不行咯!”
就她那技术,宋栾树也没想到她好意思提,笑了笑,“你哪次不是拿我垫底的?”
她一时竟然有些失语,因为宋栾树说的确实是事实。
沈温瓷人生第一次滑雪也是他带她去的,滑雪是他教的,然后她本能的就觉得要摔倒的时候拉住他就是拉住了救命稻草,所以后来养成了拉他当垫背的习惯。
事实如此,当说出来就是不行!
沈温瓷恼羞成怒,狠狠在他胸前砸了一拳,“又不是我让你垫底的。”
“我自愿的。”他闭眼笑了笑。
“……”
但沈温瓷还是捕捉到了他眼里的戏谑。
“我不滑了,我要回去。”
“别啊,”宋栾树握她打人的拳头,牵过来按在自己心脏上方,笑着哄道:“我给你找了一个很厉害的教练,你肯定能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