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树花开——舒不知【完结】
时间:2024-11-30 17:14:35

  苏云意欲言又止,一副很着急又难启齿的表情,指望沈温瓷接她的话。
  沈温瓷则蹙着眉,自我检讨起来:平时是不是装的有点过了?让别人觉得我脾气很好?
  沈温瓷看了苏云意一眼,这个人名字听起来诗情画意,但长相却不是小白花那一挂的,脸型椭圆,鼻梁高挺,眼尾上扬,不娇弱,反而有种干练美。
  可看起来干干脆脆的人,此时却故作姿态,变得油油腻腻。
  “你要什么?”
  “我来的急,没有带卫生巾。”
  “找李妈。”
  苏云意脸色一白,以为她的意思是借用李妈的,“这不好吧。”
  那神情,倒是不知这位苏小姐才到沈家两天,就已经自卑成这样了,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沈温瓷强忍着脾气,“李妈会给你拿我平时用的牌子。”
  旁边的林婉清更敏感,脸色一变,这是说苏云意只能用她沈温瓷用剩下的?
  “可是我量大,而且一个月断断续续会来两三次……”
  “……”
  沈温瓷微微一笑,忍无可忍。
  “量大是吧?一个月两三次是吧?我找三个厂给你做够不够?”
  沈温瓷把头上那个的眼罩随手一扔,对她们说:“去找许律师,让他把知与基金的负责人找来,我沈温瓷的位子给你苏云意。”
  大早上的发瘟,这么爱要,那就给你,省得跟狗似的,每次见到都吠得能追几条街一样。
  她冷眸,指着门口:“现在,从这里出去,别让我再说下一句。”
  “......”
  -
  沈家的私宅很多,沈温瓷的叫竹园,霍望远则住在荔园。
  霍望远家后院的荔枝树下,沈温瓷拽下一枝树干坠到面前,折断了一串荔枝。个个泛青的妃子笑,个头壮硕,放在木桌上圆滚滚地一把。
  剥开皮,水灵灵的,香气四溢,吃起来酸酸甜甜,风味十足。
  “所以你为了让她闭嘴,真的把知与给她了?”
  知与是沈温瓷奶奶创办的,经过沈母的手,渐渐壮大起来,可以说是婆媳俩人给沈温瓷留下的唯一念想。
  除去意义非凡这一层,知与基金每年产生的经济效益尤其可观,因为资助的都是贫困学生,其中的人才价值更是巨大。
  包括之前圈里盛传的余家,家族企业破产,爸爸带着爷爷奶奶跳楼,全家只剩余声一个人,也是沈温瓷利用知与基金才在娱乐圈站稳脚跟。
  “嗯。”
  “你还真淡定。”
  “我不淡定!”
  沈温瓷接下来准备了一段粤韵风华。
  “那个鹌鹑!佢系不系有嗨病啊!扑街,叫我带曲去超市啊,仲话咩要买纯棉的内裤,要100%新疆棉啊,仲话不是纯棉的要过敏啊!”
  “还要我给她买姨妈巾,我说我还有,我的给你用一下,佢就话一个月要来三四次大姨妈!三四次,有几多个嗨啊!核突!报警!”
  “你那个好大伯母,就话我甘多年在沈家好豪华,以尕霸占着苏云意的沈家的一切,连卫生巾都要佢用我剩下的,还说咩以后沈家还指不定谁做主,到时候再来认错巴结就难看了!”
  霍望远撇清自己:“我姓霍,好大伯母是你的。”
  “服了。”沈温瓷翻了个白眼,“不过有个事情很奇怪。”
  “什么?”
  “林婉清。”
  沈温瓷吐出个果核,“她前天还没那么嚣张的。”
  难道她因为一个苏云意,以为把她踢出沈家,换一个沈二就能会帮乐家?
  笑死。
  沈温瓷就让她去试试。
  旁边的荔枝皮和核越堆越多,霍望远这个见不得垃圾桶有垃圾的洁癖症,倒了三次果皮后,终于忍不住制止她。
  “好了,少吃点,一会儿要上火的。”
  “我已经上火了。”
  霍望远:“那你骂她们啊!”
  “我骂啦。”
  “骂了一句痴线。”
  沈温瓷温和的面具戴太久,又点包袱。
  那会儿沈温瓷不是觉得她们找茬很烦,而是她们找茬找得太小儿科,因为一点点小事吵死个人!
  林婉清和许云意两个听不懂粤语的,两个人只以为自己在刁难人,没留意什么意思,还一脸懵的站在那等她翻译。
  沈温瓷一看,忍不住扔了一句加密脏
  话,“扑街,真系痴线嘎!”
  霍望远点头,楠城小菩萨的基操——把温柔留给别人,把暴躁留给朋友。
  他又把话题转回知与基金上,“知与基金可是你妈妈和奶奶的心血。”
  “那又怎么样?”
  “你确定要给她吗?”
  “知与早就不是在我妈妈和奶奶手里那副光景了,内部一群老油条,我接手也是烂摊子。”
  不是烂摊子不烂摊子的问题,他的意思是知与基金对于她妈妈和奶奶应该是很重要的,她不该轻易拱手让人。
  他的眸子漆黑,像一团化不开的浓墨,“我原以为你会在意的。”
  换言之,这是在说她冷心冷情咯。
  沈温瓷笑笑,没有为自己辩驳。
  俩人从小一起长大,沈温瓷知道他是个重情的人,不想试图去说服他认同自己的想法。
  可她这不在乎的态度却让他眉心跳了跳,忍住了不高兴,道:“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吗?”
  沈温瓷语塞片刻,反问:“在意有用吗?我没有任何底牌留住知与。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可能,我才是名不正言不顺的那个。”
  霍望远抿唇,沉默良久。
  他觉得他和沈温瓷完全不在同个频道上,沟通起来鸡同鸭讲。
  “霍望远,你是打算回西南吗?”
  西南,是霍家的地盘。
  但霍望远心里清楚,从他知道霍家是如何没落开始,便永远都没有了回去的理由。
  忽然,霍望远抬眸看向她。
  沈温瓷其人,是低调惯了,不屑和别人争。
  有些人愿意收敛锋芒,是因为随时高调得起来,有些人谦逊有礼,是因为随时骄傲得起来。而沈温瓷,好巧不巧是最骄傲的那类,骄傲到别人根本察觉不到她的骄傲。
  她的东西,一定要完整的属于她,施舍得来的不行,胜之不武的也不行,基于此,感情在她面前是最无用的附庸。
  感情用事这种事,不可能出现在她的身上。
  霍望远抬手按了按额角,“你对不感兴趣的事物,取舍总是很干脆。”
  也就是菩萨心肠和雷霆手段兼具,心中有佛,手中有刀。
  上马杀敌,下马念经。
  沈温瓷真的是个妙人。
  “行了,你要是没事把笔电给我拿来,顺便帮我泡泡茶。”
  霍望远:“……”狗屁妙人。
第9章
  雨后,楠城依然炽热,空气黏腻沉重,如同落入奶油陷阱,令人几乎生出寸步难行的错觉。
  时间刚至十时,日光坠入白墙罅隙,园中的中华木绣球堆叠绽放,想极了骄矜的云朵。
  被风拂过,抖落几片落花,轻飘飘正好落在宋栾树的肩上。
  客厅偌大的落地窗外,院子里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勾得人遐想这是如何灵动的女生才会有如此美妙的声音。
  宋栾树顿了顿脚步,抬眸望去,只一秒,便回头上楼。
  院子里,绣球花被插入花瓶中,被修剪的残枝还在桌上未清理。摆弄花束的女人被里面的声音吸引,动作停了下来。
  “那位是谁?”
  小荷看了眼,立刻垂头道:“那是宋家少爷。”
  宋家?苏云意还想问,但小荷一副不敢多言的样子,估计问不出来什么便没再说话。
  室外炎热,苏云意背后沁出了汗,热得受不了。忍不住嘟囔,怪不得古时候流放都发配岭南,这样的天气又湿又热,她才来几天,皮肤都变差了。
  正想着,没留意前面,不成想,撞上了刚刚那个男人。
  苏云意抬眸,情不自禁屏息。
  她从没有见过这样好看的人。
  他的眼睛明亮璀璨,如最上等琉璃,昳丽深邃,眼中的冷淡也掩盖不了他吸引人的事实,若有似无地,撩拨旁人心弦。
  她心口仿佛落了一阵春日的细雨,淅淅沥沥地将灵魂深处蒙着的尘给涤澈开来。
  “宋少是来找温瓷的吗?”
  说完,她自己都吓了一跳,为自己的鲁莽。
  宋栾树停下脚步,抬眸,望了过去。
  一头黑发被她绾在脑后,只有两鬓几缕碎发垂在她莹白如玉的面颊上,雪肤乌发,黑白分明。
  有几分温柔美人的模样,但可惜只学了些皮毛。
  高下在他一念之间,可惜旁人即便在他面前也察觉不到蛛丝马迹,苏云意浅浅一笑:“她好像在二哥那里。”
  “二哥?”
  他的声线和他的人一样,冷冽中带着一股懒劲,但落在苏云意耳边,如飞泉鸣玉。
  小荷心想,这苏小姐和宋家少爷并不认识,这样上来就搭话的行为不太礼貌。这下好了,还得她来回话,这位真是上赶着为难她们。宋家少爷也就看着好说话,但每次他暑假来山越居,她们的离职率都会再创新高。
  小荷小声道:“这是我们沈三小姐。”
  “沈三?”
  他像是听见什么玩笑话,忽然扬起一抹微妙弧度,似笑非笑,眼底寒霜,“沈叔真是年富力强。”
  这话一出,苏云意立刻刷白了脸。
  小荷背地里默默抠手,她一个小女佣谁都得罪不起。山越居其他人都说,这位苏小姐是失落在外的沈家千金,那自己实话实说应该没事吧。
  小荷声音都有些抖:“三小姐是正儿八经的沈夫人的女儿。”
  下一秒,宋栾树的一句话,让小荷感觉自己离高薪工作越来越远。
  “沈温瓷她妈生她的时候就过世了,沈叔没有再婚,哪来的正儿八经的沈夫人生的沈三?”
  苏云意还算回神快,也知道自己没有正式被沈家人认回,多说无益。
  来前林婉清和自己说过宋沈两家的事情,她能理解宋栾树会维护沈温瓷,同样的,她很期待宋栾树知道沈温瓷是个假货,会是什么反应。
  她很快冷静下来,莞尔一笑,“我刚刚去找温瓷,但是她好像在二哥那玩的挺开心的。至于我是谁,宋少不妨问问温瓷,估计宋少也更愿意相信温瓷说的。”
  宋栾树不是偏心,继他觉得眼前这个人学了些皮毛后,又觉得此人心机远不如沈温瓷,连挑拨离间这种事都如此明显。
  他不紧不慢的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当着苏云意的面,拨通了沈温瓷的号码。
  铃声响了半分钟,他问:“你在哪?”
  对面说了两个字,他就果断挂了。
  宋栾树站在门前,外面的阳光照进来将他面容映照出深深浅浅的影,他容色冷淡,如同神祗落于繁星之间,不容凡人直视亵渎,冰冷高贵,却又遥不可及。
  他淡淡道:“苏小姐,强求来的东西,拿不稳,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苏云意只觉得心尖上蹿出一股骇意,脸上的笑容一刹那收不住,有些僵硬。
  小荷站在一旁,默默地想:这下好了,得罪得明明白白的。苏小姐真是个傻姑娘,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不知天高地厚。什么男人不好惹,非要去惹宋大少,自寻死路啊。
  而苏云意之所有会失态,是因为同样的话,半个小时前沈温瓷也对她说过。
  半个小时前,林婉清离开山越居,走前嘱咐她去和沈温瓷道个歉,顺便试探一下沈温瓷今天早上说的是不是真的。
  苏云意心想一大早扰人清梦的事又不是她一个人干的,为什么只有她去道歉,而且苏云意虽然不自持是沈家大小姐,但沈温瓷一个假货,自己去给她道歉,倒反天罡。
  至于那些什么知与基金,什么许律师,她更不在意。
  实在不情愿,拖拖拉拉才去找沈温瓷。
  但林婉清不在,山越居的人并不把她放在眼里,最后还是问了李妈,才有一个小荷给她带路。
  一路上,苏云意在小荷那知道了不少事情。
  沈温瓷的交友圈很简单,有个名义上的二哥,实际上应该是个陪读;还有个青梅竹马,听说有婚约,但只有暑假才会来,平时关系一般,经常吵架;唯一的女性朋友叫时穗,时家是楠城的红顶商人,但算不上顶级豪门。
  荔园。
  霍望远正在当泡茶小弟。
  “你这手以前是不是被门挤过?那时候整个指甲都紫了,指甲盖都脱落了,现在倒是长得很好。”
  “你不说,我都忘了。”
  霍望远泡茶不太熟练,被热水烫得直搓指腹,茶杯被摔的乒乓响。
  他那边忙着,沈温瓷可清闲,气消了,一口一个荔枝,还有闲情关注起他的手来。
  “这个黑痣……以前有吗?”
  “不记得什么时候长的了。”
  “你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
  须臾,门外的佣人说有人来访。一听来人,沈温瓷把茶杯重重的放下。
  “我去处理。”说着,霍望远给她添了茶,“你在这喝茶。”
  霍望远出去时,苏云意背对着他站。
  白色裙子,脚上一双芭蕾单鞋,皮肤白皙,背影纤细又挺拔。
  乍一看,他还有些晃神。
  “二哥,”苏云意回头,微微一笑,“温瓷在这里吗?我来找她玩。”
  霍望远心里生出一些怪异,本心觉得她如果真的是沈家人,自己不应该因为和沈温瓷有多年的情谊就一味站在沈温瓷这边,这样太欺负人。
  心里虽然想着理智,但一想到刚刚沈温瓷那番粤韵风华,还是下意识想替她讨回个公道。
  霍望远笑道:“佢唔系里度。”
  苏云意一怔,“二哥,你说什么?”
  霍望远心里叹气,毕竟沈温瓷先叫他二哥好多年,这原本就是不公平的,自己又怎么样做到公正呢。
  他说:“她不在这里。”
  苏云意轻轻应了声好,过了几秒,解释了一句不咸不淡的话,“我不太听得懂楠城话,今天温瓷也不经意说了楠城话,但我没听懂。”
  “听不懂也没事,”霍望远顿了顿,又说:“对了,我姓霍,你不用叫我二哥的。称呼名字就行。”
  “……”苏云意不自然的露怯,“二哥,是我做错什么事了吗?”
  霍望远还没来得说,沈温瓷就出现了。
  “霍望远,”她在他身边站定,“茶没了,你去煮。”
  谎言被拆穿,霍望远也没解释,他知道沈温瓷要亲自处理,未免被误伤,默默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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