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树花开——舒不知【完结】
时间:2024-11-30 17:14:35

  “温瓷,原来你在这里啊!”
  “你找我干什么?”
  “我想和你道歉,早上没有你的允许就进你房间,还吵醒你……”
  “你倒是会避重就轻,”沈温瓷笑了笑,“苏小姐,我想你弄错了,我们并不是什么能和平相处的关系。”
  “为什么不可以?”
  苏云意温柔的笑着,“我偶尔也看言情小说,像这种真假千金的梗也看过不少。真假千金互相打脸的戏码,我每次看都会惋惜,两个女孩子为什么不能携手合作呢?”
  沈温瓷没说话,等着她的下文。
  “你从小在沈家长大,沈家的波诡云谲你比我清楚,见识眼界也比我强,我无意和你争,也没有那么多恶意。我从小生活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中,我和姐姐都是让着弟弟的。小时候会很难受,觉得他们偏心,也好强的要证明自己比男生强。但是结果有一天,我就听见我的父母和旁人说,最不喜欢的孩子就是我。”
  苏云意忽然安静下来,就这么看着她,眼底晦暗不明,“我觉得作为女孩子,没必要内斗,我们和平相处,你觉得呢?”
  半响,沈温瓷才凉凉开口:“我觉得?我觉得你心口不一。”
  “你不需要告诉我你不争,也不必告诉我你身世凄惨,更不必给我扣一顶女孩子内斗的帽子。如果你真的站在女孩子的角度想,你最清楚,这些都不是我造成的。”
  “老子说,将欲取之,必先予之。淡泊名利固然高尚,青云自致也并不可耻。你作为沈家的真千金,我将知与送你,这是阳谋。”
  “所以我也要说一句,苏小姐,得到自己驾驭不了的东西,是会遭到反噬的。”沈温瓷忽然笑着看她,又说,“这是我作为女孩子的忠告。”
  周围忽然安静下来,苏云意低着头,不自觉压抑着呼气声。
  然后便是她离开的脚步声。
  初夏的午后,日光树影疏疏落落地交错浮动着,生命跃动的气息从沉寂的大地逸散出来,铺满了一地的光辉。
  苏云意从苏州来,并不抱有期待。
  苏家并不是什么穷人家,比起沈家是小门小户,但也不是什么穷得叮当的。相反,苏家富裕,富裕到苏家父母即便重男轻女,苏云意也照样天天超跑出行,奢侈品不断。
  她是被父母强塞过来的,留不留下,对她来说都没差,她只有一个诉求,最好不要回苏家去。
  直到她来了沈家,真正见识过什么叫有钱又有底蕴的世家。
  在她们还在为抢到稀有皮的包高兴时,沈温瓷已经拥有了一个堪比博物馆的私人收藏馆;当她不礼貌冲进沈温瓷卧室时,沈温瓷依然能淡定的摊出筹码让她滚出去。
  那些刻进骨子里的规矩和教养是从小培养出来的,从为人处事到行走坐卧,样样都要学。
  这些是从小到大,沈家给沈温瓷的底气。
  于是她就忍不住想,或许呢,或许沈温瓷的一切本该是她的呢?
  这种念头在心里一遍遍响起,又一遍遍压下。
  苏云意告诫自己,富二代尚且心机难测,这种世家子弟自己怎么可能斗得过。
  欲念一起,回头无船。
第10章
  夏风夹带着躁意,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宋栾树杀气腾腾的闯进来。
  宋栾树看她一眼,狭长眼尾挑高,风流冷冽中,自有不怒自威的压迫之势,“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沈温瓷:“你这不是能自己回来吗?”
  矫情死了,还要人特地去接,这大夏天的,出去一趟能把身体百分之七十的水都换一遍。
  “你知道我在机场等了你多久吗?”
  这话有点早古道明寺的味道,但宋栾树一讲吧,就有点不伦不类的。
  宋栾树一个目下无尘的,清如湖上风的人,说这样拈酸吃醋的话,沈温瓷就觉得他在找茬!
  沈温瓷长这么大,第一次从早到晚都在受气的,现在是一点都忍不了了!
  “要接你的人大把,你叫我去干什么?哪来的少爷,我没那闲工夫伺候你。”
  男人慢慢停下脚步,黑眸暗色变得浓稠又玩味,轻笑启唇,“那你就有功夫在霍望远家吃荔枝?”
  她呛声,“我吃荔枝怎么了?我吃你家荔枝了?”
  宋栾树不说话了。
  他看到她这幅表情,眼神里酝酿着洌寒,二话不说拽着她的手臂,走时还不忘拎起沈温瓷的包。
  他扭头,跟霍望远说了句:“我带走了。”
  霍望远全程没吱声,一副请便的表情。
  快带走吧,好不容易种的荔枝树结果了自己都没吃上,已经快秃了。
  “你把我拉到哪去!”
  宋栾树不理她。
  倒是在意料之中。
  他这个人,孤傲冷淡,他不想说的事和不想理的人,向来都是视而不见。
  车开进了庭院,车边站着个西装革履的人,见她过来,喊了声沈小姐,毕恭毕敬的站在车门旁等待她上车。
  上了车,沈温瓷扭头看着窗外,不说话。
  她一如既往穿着条白裙子,难得今天化了点淡妆,眼皮点了薄薄一层红,眼线微微上扬,整个人看起来滟光四射,美得如同在发光一般。
  只是那双杏眼不笑,眼里透着一层冰,原本清透白皙的肤色,因为生气而浮上一抹粉。
  她对自己脾气总是很大,他蹙眉,心像是被密密麻麻地戳下了针孔,升起令人烦躁的嫉妒。
  宋栾树了解她,放任气氛冷下去,她估计就不会理他了。
  “小美还好吗?”他随口扯了一个话题。
  “好得很,昨天还把我的盏打碎了!”沈温瓷冷笑,“那套茶具还是绝版的!”
  “我赔你。”冷不丁还踩了雷区,宋栾树无奈。
  “不要你赔,带着你的鸟从我家滚出去!”
  在宋栾树面前,沈温瓷的温柔只有指甲盖那么多。
  他点头,“行,滚出去。”
  沈温瓷一怔,“嗯?”
  半个小时后,沈温瓷终于知道他为什么答应得这么爽快了。
  复古绿的弧形墙面,门洞搭配精致的雕花,胡桃木色的桌椅穿插在家的各个角落。咖色黑色绿色的碰撞,像极了主人家的沉稳与活力。
  室内开足了暖气,珐琅彩鼎炉里熏着的沉香橡木,气味悠长干爽,带着树木特有的清新。
  沈温瓷正在研究熏香,心想原来他身上的不是香水味,怪不得明明是木质花香,闻起来却不腻。
  宋栾树一回来,就进了浴室里,沈温瓷研究完熏香,看看这又看看那,最后百无聊赖拿出来他的笔电玩游戏。
  不多时,宋栾树出来就看见她窝在沙发里,笔电放在膝上,沙发扶手还放着部正在通话的手机。
  “所以你们掰了呗?”
  “没完全掰,但也差不多了。”时穗声音有点沮丧。
  “三条腿的蟾蜍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愁没有吗?”
  “问题是他要飞我,讲出去我计冇市场。”
  “你谂多咗,你如果唔带男朋友,我都唔知你拍拖。“
  “封心锁爱。你找个总裁暴富养我吧。”
  “总裁?我有好几个,你要几个?”
  匍一听这话,宋栾树也不说话,故意重重的坐进沙发。沙发软得很,一反弹,差点把她身上的笔电摔下去。
  沈温瓷猛然转眸,要瞪他一眼,幼不幼稚啊这个人?!
  他洗完澡,穿的是一件最简单的白衫,还是长袖的。
  黑色头发估计只是胡乱擦了一下,水就那么一颗一颗往下滴成一条细细的水线,砸在肩膀,又顺着浸到胸口。
  于是,清爽白衫的秒变半透明的贴身效果。
  虽然不露,但胜似露了。
  若隐若现的胸肌,紧致结实的腹肌,外带线条流畅的腰线。
  沈温瓷欣赏美色的同时,也在腹诽,什么人啊,在家里还穿长袖!
  “阿瓷?沈温瓷?”
  “嗯?”沈温瓷眼睛不自然的眨了几下,把笔电扔给宋栾树,又指了指屏幕,起身去了阳台。
  电话讲了差不多十分钟。
  沈温瓷回来一看,屏幕已经显示:僵尸吃掉了你的脑子!
  “我叫餐,你有没有想吃什么?”
  那件湿的长衫被他换了,宋栾树站在吧台前正在讲电话,看她进来,暂停了通话扭头问她。
  沈温瓷一声不吭,走到沙发边,拎起包,“我回去了。”
  刚往外走了两步。
  数秒后,被他拽住了手。
  对于沈温瓷这个莫名其妙的举动,宋栾树直接挂了电话,随后抬起一双平静的眼。似乎想要看看,她又要作什么妖。
  “回去干嘛?”
  沈温瓷迎着他毫无感情的注视,“回家吃饭。”
  这扑面而来的阴阳怪气,整间屋子的温度都往下降了。
  他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漫不经心的语气里带着淡淡讥诮,问她:“你还没吃饭?光顾着吃别人的荔枝忘了吃饭?”
  “?”她一脸莫名其妙,“你跟荔枝有仇?”
  见她一脸即将翻脸的神色,宋栾树稍微放缓了声音:“在这里吃,我让人送餐来。”
  “我不吃。”
  “又怎么了?我哪里让你不高兴了?”他用手勾她的包,小心试探,“我做了那么久飞机,累的要死,你连顿饭都不陪我吃?”
  她火气很大,记仇的很,“吃什么,我的脑子都被吃了。”
  游戏好像没按暂停……宋栾树一愣,好声好气解释:“我刚刚接了个电话。”
  “接了电话你不能玩吗?你之前还打着游戏给宋今禾补课呢!我辛辛苦苦玩了一天,打到最后一波僵尸,还是开局三门大炮的梦幻开局,你给我搞输了!”
  “我帮你打回来,”他把她往回拉,温软了声音,“吃完饭就打。”
  宋栾树从小被老爷子灌输了太多阴谋诡计,整颗心都是心眼子,但他的确不擅长去处理一些感情方面的事情。
  对他来说,他潜意识里把沈温瓷当成最合适自己的另一半。
  他们生活的环境从来不会把他们当作娇贵的花,弱肉强食是他们信奉的最高准则,而沈温瓷与他的不同在于,她是需要轻拿轻放的娇贵物件。
  但在他面前,沈温瓷只能小心被安置在古董架上,需时时勤拂拭,精致又脆弱。
  她虽然给人第一印象是冷清,但其实挺暴躁的,久而久之,她在他面前愈加放纵耍性子,他却对她愈加没脾气。
  时间卡在一个很尴尬的地方,中午饭不算中午饭,晚饭不像晚饭。
  餐是宋栾树的助手送来的,叫付晋,是宋栾树十四岁时,宋爷爷拨给他的人,做事很妥帖。
  付晋临走前说,闻钊稍后会到,把西樵的事情做个汇总。
  沈温瓷吃饭比较慢,细嚼慢咽,吃相很好。宋栾树吃完了,也不走,只是沉默地坐在餐桌,摆弄笔电里的植物大战僵尸。
  看着像喷泉的豌豆射手,皱眉,“这些都是什么?怎么跟小时候玩的不一样?”
  “无尽盲盒版。”沈温瓷瞥了眼,语气挺骄傲的,“运气不好可是会挂掉的噢!”
  宋栾树看了她一眼。
  也不知道她在骄傲什么。
  “我研究研究。”
  沈温瓷在旁边看着,时不时给他介绍,但大多时候是宋栾树问三句她回一句。
  吃得差不多,沈温瓷放下了筷子,桌上有干净的空杯子,她伸手去拿,想着起身倒杯水。
  宋栾树眼神随着她移动,又转回来,下一秒,传来她的哀嚎声。
  “怎么了?”他撇下游戏,走到她跟前。
  看清她此刻的脸。
  泪水大滴大滴在眼眶蓄着,那双总是清冷的眼睛氤氲着水汽。
  像是早春的雾霭天。
  平常柔婉的一张脸,眉间浅淡春山般的沉静,总有一种独行的冷感,像无欲无求的轻烟。此刻却眉心紧蹙,宛如春水微皱。
  他冷淡的眸底终于露出裂缝,目光落在她微张的唇上。
  随后弯下腰,像是哄小朋友的口吻:“烫到了?”
  她摇摇头,眼眶红得厉害。
  “张嘴。”清冽低沉的声线,咬字发音很清晰。
  莫名的,让她心口一阵轻颤。
  宋栾树捏着她的下巴,抬起来观察了一下,转身的水龙头那洗了遍手。
  “你要干嘛?”沈温瓷不解。
  “我摸摸。”
  “??”
  沈温瓷惊恐,刚要破口大骂,下颚就被他捏住,一用力,就变成了金鱼嘴。
  然后便是一阵令人轻颤的触感,温湿的舌尖贴着湿漉漉的指节,沈温瓷感觉口腔那处牙龈变得滚烫,令她忍不住战栗。
  他的手还沾着水汽,凉凉的,左手虎口架着她的下巴往上抬,倏忽,眼神交互那一刻,呼吸都染上了炽热。
  他伸手在她脸颊上的软肉捏了捏,力道很轻,声音同样轻:“是不是这个呀?牙痛还是牙龈?”
  小菩萨还有这幅漂亮又生动的面孔,眼眶和鼻尖都泛着淡淡的红,有一种精致的破碎感。
  令人心生怜惜。
  “荔枝树下吃荔枝嚣张咯,开心咯,上火咯,牙龈都肿咯。”
  她白了一眼说风凉话的,“啊!好疼!”
  有点冷又有点媚,双颊丰满,眉睫乌浓,就这么仰头看着你,满脸委屈,好像等着你去哄。
  宋栾树喉间莫名一股燥,“别叫了!”
  俩人贴得近,宋栾树能闻到她身上的味道,沈香更重些,雨天温暖又潮湿的木头,味道深厚。
  一晃神,他不经意碰到了里面那颗牙,沈温瓷被突然刺痛,吓了一跳。
  下一秒,安静的餐厅里,响起了一声闷哼。
  宋栾树轻嘶了一声,看着指节上个明晃晃的牙印,“不许咬!”
  “突然,就疼了一下……”
  沈温瓷听出他低沉的语气里有几分怒意,眼里的泪摇摇欲坠,挣扎了一下。
  他怕她挣扎,抓住她的后领,将她拖到眼前来。
  二人的脸贴得极近,几乎要鼻尖相碰了。
  宋栾树的心脏莫名塌陷一块,下手越发轻柔,一点点磨,用手指一遍遍摩擦确认。
  “弄好了没有呀?”她心一紧,掌心炙热,不住地撑在他的手臂上。
  他低声,“是不是这里?”
  “不是。”沈温瓷口齿不清,“最里面那个牙!”
  “这个?”
  沈温瓷紧闭眼,哎哟了一声,手使劲拍他,“轻点!”
  “……”
第11章
  金属吊灯照在俩人身上,气氛微妙,这时餐厅大门被哐叽一声推开,惊得两人一同转过头去。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