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母马上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小苒晚上要是没事的话，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任苒目光犹疑：“会不会不太合适？”
沈度有些不悦，只是老妈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没吭声，只是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就是普通的家庭聚餐，”老妈热情邀请她，“都是自己家里人，你基本都见过。”
任苒笑着点了点头：“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
姚念没想到大冬天的，自己会沦落到跟乔淑珍一起陪着Ryan在冷风中划船。
Ryan站在船头，一手划着桨板，另一只手举着手机录像，嘴里不断地发出的感叹声。
“Wow，amazing！”
“妈，”姚念围巾包裹着整张脸，只露出眼睛，一脸生无可恋，“他就不觉得冷吗？”
乔淑珍笑了起来，“Ryan第一次来中国，看什么都新鲜。”
吃过晚饭后，姚念已经有些蔫了，但Ryan说要买礼物带回英国，于是又陪着他们在附近的商场里逛了逛。
乔淑珍给她挑了好几套衣服，催促她去试一试。
“我衣服够多了，而且现在都快开春了，也穿不了多久。”
“倒春寒还有段时间呢，再说妈妈都多久没给你买过衣服了，听话，去试一下。”
正巧这时沈度发信息过来，问她在做什么。
姚念手里抱着一堆衣服没法打字，回了句语音给他：“刚吃完晚饭，现在跟我妈逛商场呢。”
消息刚发出去还没两分钟，支付宝提示一条到账消息。
备注：【给小姑娘买漂亮衣服穿。】
第62章 我们已经结束了
这次家庭聚餐的酒店是徐正楠提前定的，他们到的不算早，进包厢的时候其他人也差不多到齐了。
沈度跟任苒恋爱三年，两个人原本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所以在场的亲戚基本都见过她，对于她的出现也感到十分意外。
老太太作为最大的长辈，自然而然坐主位，沈度刚坐下，沈母就立刻招呼任苒坐在他旁边。
老妈的意图他怎么会不知道，沈度想着等晚饭结束后有必要跟她解释清楚。
任苒转头看向他，用只能二人听见的声音说：“怎么感觉……你不是很欢迎我？”
沈度沉默了几秒，“你怎么会突然过来？”
“我不是解释过了么？”任苒笑说：“就是顺路来探望一下外婆，老太太以前对我挺好的。”
沈度“嗯”了一声，不再开口。
她细细端详着男人的侧颜，他现在的样子和两年前并无太大分别，只是眉宇间陌生的清冷让任苒有些不习惯。
她端起桌上的水杯抿了一口，试图寻找话题，“我在沪市选了几个地方，你要是有空的话，能不能帮我参考一下哪里比较适合做服装品类的定制工作室？”
“哲远对选址方面比较有研究，你可以向他咨询。”
“你忘了吗？”任苒染着杏粉色的指甲在桌上轻点了一下，“当初开工作室还是你给我的建议，现在连这点小忙都不愿意帮了？”
沈度语气平淡：“年后律所复工，案子堆积得比较多，确实没什么时间。”
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直白的拒绝，任苒迟疑一下，努力稳了稳心神。
“阿度，其实我这次回来……”
沈度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震，屏幕也随之亮起。
任苒视线随之落下，想说的话猛地卡在喉间。
因为她眼尖的发现，男人的手机屏保是一个女孩。
沈度打开手机界面，原本抿直的唇线在看到消息那一刻逐渐漫溢开来，眼角也跟着染上笑意。
这一幕被任苒尽收眼底。
“你们先吃，”沈度突然起身说：“我出去打个电话。”
“小苒，”沈母喊了她一声：“都没怎么见你动筷子，是不是吃不习惯？”
任苒回过神来，心不在焉应地笑了一声，“怎么会。”
她频频往门口张望，等了好一会儿还不见沈度回来，于是借口上厕所，鬼使神差地跟了出去。
沈度挂完电话洗完手出来的时候，女人站在过道口，看样子是在等他。
他神色一顿，抽出纸巾擦了擦手，“怎么了？”
现在这里就他们俩人，任苒单刀直入：“你手机屏幕是谁？”
沈度看了眼手机，忽然一笑，“我女朋友。”
“怎么可能……”她瞳孔颤了下，“阿姨明明说你这两年都没有谈过恋爱。”
沈度轻描淡写地说：“还没来得及告诉她。”
任苒咬紧下唇，“如果我说，我是因为你才决定回国的，你信吗？”
沈度对上她的视线，“我认为我们已经结束了。”
他跟任苒是在美国一个峰会论坛上认识的，两个人年龄相仿，是同胞又在异国他乡，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后便顺理成章在一起了。
任苒是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她需要的是沈度无时无刻的陪伴。
那时信诚律所还在起步阶段，但在不工作的时间，沈度看到信息都会秒回，会推掉一切不必要的应酬和陪伴家人的时间尽量陪伴她。
分手原因倒还算客观，任苒收到了纽约时装工会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并表示不希望异国恋，想让沈度跟她一起前往美国。
彼时信诚已经走上正轨，沈度没有出国的打算，二人不可避免产生了分歧，为了能让她安心研学，沈度带她正式见过父母，并向她许以婚姻的承诺。
但即便这样，任苒仍把他的不妥协，归结于他不够爱她。
“我从不干涉你的职业规划，也承诺等你回来我们就办婚礼，这是我目前为止能做到的全部。”
“你知道一年时间能改变多少事情吗？如果你真的爱我，为什么会舍得离开我这么久？”
没有人比任苒更清楚沈度是一个多有魅力的人，她不确定离开以后，自己的位置会不会被替代。
沈度叹了口气，“你终究还是不够信任我。”
直到这一刻他才忽然明白，任苒时刻监测着自己对她的爱，牢牢将他拴在身边的约束，她明知道为了律所他付出多少努力，却还是要以爱的名义强行改变他的事业和生活轨迹。
这让沈度感到无力。
“我昨天收到了ABA的offer，我记得我没有向纽约律协投过这份简历。”
“我承认，简历是我投的，你明明有这么强的能力，为什么不愿意去更高的平台发展？这对我们两个来说都是更好的选择。”
任苒丝毫没有意识到，她对沈度的占有就像手中的流沙，攥的越紧，流失的只会越快。
沈度不想再辩驳，最后只说了一句话：“任苒，或许我们还是不合适。”
―
聚餐结束后，任苒笑着向沈父沈母告别，表示感谢他们的招待。
直到坐进车里，她才渐渐敛起唇角的笑意。
再次见到沈度的那刻，她才确定自己从来没有忘记过他。
女人从包里摸出手机，在添加好友界面上，输入那串一直没忘记的号码。
把老太太送到家，沈父沈母跟着沈度一起回了沪市，路上沈母嘴里不住地夸着任苒，还旁敲侧击地问沈度有什么想法。
沈度握着方向盘，语气淡然：“没什么想法，都已经分手了。”
“分手怎么了？分手也能和好啊，你们当初不就是因为小苒出国才分得手么？现在人家回来了，而且我悄悄问过她，她说现在单身。”
“哎，您能不能别乱点鸳鸯谱了？”
沈母皱起眉：“又不是让你们马上结婚，反正你也一直没谈朋友，多接触接触怎么了？”
沈度看了眼后车镜，欲言又止，想说的话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反正我跟她已经不可能了。”
见他态度坚决，沈母深知他的脾性，不再多言，只是靠回后座，深深叹了口气。
第63章 心动的痕迹
到沪市已经快十点了，把老爸老妈送到家后，沈度看了眼手机，除了任苒那条好友添加申请以外，姚念没有再给他发任何消息。
沈度猜测她应该还在外面，想打个电话问问要不要顺路把她接回家，可转念一想，她跟自己母亲待在一起，似乎没有什么担心的理由。
所以当他驶进小区看到家里客厅灯是亮着的时候，上楼的步伐都不自觉加快了许多。
门打开，沈度轻轻唤了声：“姚念？”
并没有意料之中的回应。
他踩上拖鞋走到客厅，小姑娘用猫一样的姿势蜷卧在沙发上，双腿微微弯曲，半张脸埋在抱枕里，睡得香甜。
沈度上前抽走她手里摇摇欲坠的遥控器，把电视关了，目光在她身上流连了一会，眼底染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他俯下身，准备将她抱进卧室睡。
姚念眯瞪着睁开眼，有些迟钝地看着他：“啊，你回来了。”
“几点到家的？”沈度温声问。
“逛完商场就回来啦。”
姚念伸手搂住他的后颈，借力让自己整个人从沙发上坐起来。
沈度顺势将她抱到自己腿上，“回来也不说一声，等很久了？”
“我想着你在开车嘛，免得还要分心回我信息。”
这句话，让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过往。
沈度能理解事情报备是任苒需要的安全感，但这也导致他做很多事情不能全身心地投入，要时刻关注她的情绪，长此以往，他确实有些心力交瘁。
可姚念的态度却是他没想到的，没有催促，没有疑问，这种百分百信任带来的松弛感，沈度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他不由地心间一软，笑问：“晚上买衣服了吗？”
“哦对对对！”
她从沈度身上跳下来，光着脚跑到卧室里拎出两个购物袋，“我给你买了条围巾，还挑了条领带，你试试看？”
沈度微怔。
深咖色的羊毛围巾，款式简单大气，质感柔软，他冬天的大衣几乎都是深色系，随便搭配也不会出差错。
考虑他经常要出庭，严肃的场合不适合太跳脱的颜色，领带姚念选的是黑色，不过仔细看能看到上面精致的水波纹印花。
沈度一边绕着围巾边问：“你自己呢？”
这条围巾出奇地贴合沈度的气质，应该说他五官本来就生得极好，无论戴什么都会好看。
姚念双手托腮看着他，“买了件春款外套和连衣裙，不过是Ryan买得单。”
“那我是不是应该礼尚往来一下？”
她狡黠一笑，“你要以什么身份替我回这个礼？”
知道她是在明知故问，沈度在她嘴唇上啄了一下：“男朋友的身份。”
“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姚念枕在他腿上，眨巴了下眼睛。
沈度捏着她的耳垂，露出洗耳恭听的表情。
“你是什么时候……”
她本来想说“喜欢”，可这个词让她有些莫名难以启齿，于是改口问：“是哪一个节点，让你意识到自己对我超出了你认为的界限？”
沈度思考了很久，倒不是因为回答不上来，而是要具体确定到一个瞬间，让他斟酌应该如何向她形容。
姚念催促，“需要想这么久？”
他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打开相册收藏，把那张日出升起时偷拍的照片给她看。
姚念瞪着屏幕，撑着手从沙发坐起来：“好啊，你居然偷拍我！”
日出升起时，阳光在树干，在枝头，在重叠的山峦中雕刻光影，女孩的脸恰好被笼罩，至此刻下心动的痕迹。
大概是因为她本身太过美好，即便卑劣，却还是忍不住想占为己有。
姚念忿忿掐他手臂，“你居然因为一己之私，害我错过这么难得的日出。”
沈度笑着哄她：“你想去我随时可以再带你去，但是如果把你叫醒，或许就不会有这张照片了。”
她眼神幽怨，“难得的不是日出，是我难得能早起。”
沈度再次被她逗笑，“其实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向你坦白。”
姚念愣了下：“什么？”
“我之前并没有了解过宫崎骏的电影，会看《侧耳倾听》，是因为看到了你的头像，当时是抱着好奇的心态，试图了解你的喜好。”
“看完以后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幼稚？”
“相反，你对感情的认知超出我的想象，至少我以为你晚上会问问我几点到家。”
姚念笑了一声，“所以你是因为我晚上没有找你耿耿于怀吗？”
沈度轻叹一声气，将她圈得更紧，“小姑娘有时候也可以不用这么懂事。”
他低下头，紧接着就是一个辗转绵长的深吻。
沈度原本想要告诉她晚上遇到任苒的事，却又不忍破坏当下这份美好，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
―
初七，沈度决定让姚念留在沪市，由他一个人去淮北会见姚湛东。
一是因为姚念即使去了也不能跟他见面，二是担心那些讨债的人知道她回来以后会造成不必要的困扰。
沈度在淮北留了两天，根据姚湛东的口述，又走访了一趟他的公司，隐隐觉得这事并不像普通的非法集资这么简单。
虽然这两天他们都有联系，但姚念焦灼的心情还是一直持续到沈度回来。
直到他说出那句，“我们可以考虑在检察院阶段做不起诉。”
简而言之，姚湛东筹集到的大部分资金，至少有80％是使用于项目使用，剩下部分可以做到积极退赔。
其次他资金募集仅限于亲友间和高息机构，并没有证据证明他有进行公开宣传和向不特定社会公众集资的行为，这点也有助于减轻法律责任。
最关键的一点，这个项目资金链断裂节点是建筑施工许可证没下批，导致无法取得预售证。
但据姚湛东本人所说，建筑施工许可证是专人去资规部门层层审批下来的，甚至进行项目考察时是他亲自陪同，领导口头允许开工。
而唯一大意的一点，就是他没有亲眼看到许可证。
沈度决定从这方面入手，同时也拜托淮北的朋友打探一下部门里的消息。
第64章 公报私仇
元宵一过，姚念也快要开学了。
在沈度这待了将近半个月，想到以后不能天天见到他，她蹲在摊开的行李箱前往里放东西时，莫名就有些沮丧。
沈度半蹲在地上替她拉上行李箱的拉链。
“周五下课我过来接你。”
“啊？”姚念不明白他的意思。
“周末没事就回来住。”
她耷拉着脸，“我报了驾校，起码这一个月周末都要练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