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跟我说这些，无非是认定我们不会有结果，好让我知难而退，我不知道你的优越感从哪里来，或许是因为你比我年长？又或者，你认为你们才是传统意义上的“门当户对”？”
“难道不是么？”任苒秀眉拧上一丝不悦，“我们曾经的确因为一些不可抗力的因素分开，但你不得不承认，无论哪方面，我都比你更适合他。”
“但你放弃他了不是么？”
姚念平静地盯着她，一字一句道：“任小姐，我不否认你们曾经的感情，但你也说了，那只是曾经，奔赴是双向，放弃要利落，无论他以后是否会选择我，至少现在，在他身边的人是我，我会好好珍惜他，也不会让自己后悔。”
话语落地，男人欣长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
任苒在看到他的瞬间，慌乱地起身，“阿度，我……”
沈度径直走到姚念身边，“嘉怡这么远过来，怎么还让她一直在外面等着。”
姚念张了张嘴，“你……不是说律所有事吗？”
“忙完就来了，”沈度牵起她的手往楼梯下走，“走吧，去吃饭。”
任苒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用力攥了攥手心，肩膀开始不受控地颤抖，像是极力抑制着心里的不甘。
没有质问，没有生气，沈度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她。
就好像，她这个人完全不存在。
―
吃完饭回到公寓，姚念发现自己无论在干什么，沈度都以不超过一米的距离跟着她。
她绕到厨房洗手，沈度装模作样地过来打开冰箱看了眼又关上。
她又去阳台准备把今天晒过的衣服收下来，沈度很快在她动手之前把衣服全收了。
姚念试探性地走到厕所，果不其然，他立马又跟着一起进来。
“……”她扶着门把，“我要上厕所。”
“你上。”
“我要关门。”
“关什么，又不是没看过。”
姚念膀胱都快憋爆炸了，“不是，你老跟着我干嘛？”
沈度沉默一会，“我怕你像上次那样突然跑了。”
“……”她捂着肚子欲哭无泪，“啊啊啊都跟你说了一百遍我没有生气！”
“我不信，”沈度倚在门边，“你今天上楼都没牵我。”
“？”
姚念觉得他根本就是在没事找事，把人往门外一推，砰得一声将门关上。
上完厕所她又顺便洗了个澡，吹干头发，再慢悠悠地做完一整套护肤流程，才不紧不慢地重新将门打开。
一堵人墙竖在她面前。
“你……”
沈度贴着她挤了进来，从背后环住她，脸埋在她颈边蹭了蹭，“真没生气？”
姚念看着镜子里的他，歪头笑问：“你是不是都听到了？”
沈度嗯了一声，声音听起来有些郁闷。
他跟任苒的过往无法改变，也自认为结束得干净利落，并且不止一次向她表明过自己的态度，却还是无法避免任苒这种一而再再而三伤害姚念的行为。
本来不想闹得太难看，但姚念是他的底线。
“我找个机会跟她说清楚。”沈度说。
“不许，”姚念眼神凉凉，“我才不要你跟她单独见面。”
“那万一她再找你？”
姚念哼了一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我从小到大吵架还从来没输过。”
确定她没有任何不好的情绪，沈度才稍稍放下心来，低头亲了亲她的耳垂，“下个月我外婆过寿，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回榕城？”
姚念愣了愣，“那你家人是不是都在？”
“当然。”
“你不是……不打算这么快告诉他们的吗？”
“之前不说是担心会让你有压力，但现在，”沈度低笑：“突然觉得给你点压力也挺好的，省得再说什么不给未来做预设这种话。”
姚念瞥他一眼，“你好记仇。”
说完她又忐忑起来，“啊，是不是有点太突然了，老人家过寿是大事，应该准备什么礼物比较合适？对了，还有你爸妈，他们喜欢……”
“东西我都准备好了，”沈度边解衬衫纽扣边说：“你人过去就行。”
“那怎么行……”话没说完，姚念盯着他赤裸的上半身，眼神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你干嘛？”
“洗澡。”
“哦。”
她正准备推门出去，手腕忽地被扣住。
沈度声音从耳边压下，像是带着某种引诱的意味，“一起洗？”
姚念默默移开落在他腹肌上的视线，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子：“我洗过了。”
“那就再洗一次。”
“……”
第91章 见家长
出发前两天，沈度特地回一趟父母家，告诉了他们自己有女朋友的事，老太太过寿当天会带来跟他们见面。
听到这个消息的沈母大喜过望，连忙询问起是哪家姑娘，在哪里工作，年岁多大云云。
沈度提前打好预防针，“她叫姚念，还在读书，华大。”
“读……书？”沈母愣了一瞬，“读研还是读博？”
沈度咳了一声，“大二。”
沈父母相互对视一眼。
沈父重重放下茶盏，“你现在真是越来越没分寸了！”
沈崇禾退休多年，可官场上那些习性还未完全褪去，思维不说冥顽不灵，却也相对固化，自是不能理解这样年岁差距的交往。
沈母敛去笑意，表情变得严肃，“那不是也才二十岁出头？”
沈度：“年纪是小了点，不过小姑娘挺懂事的。”
沈母此刻心情相当复杂，喜忧参半，喜的是儿子终于找了女朋友，既然愿意带回来，那说明是奔着结婚去的。
忧的是这年纪的姑娘心性难定，谁知道会不会修成正果，万一再碰上个爱折腾的，那不把他儿子白白耽误了。
沈度知道他们的顾虑，不过并没有过多解释，说再多好话都不如让他们亲自见到姚念。
―
而姚念一直惴惴不安的心情，也在出发榕城的当天到达了顶峰。
林茉一言难尽地看着她身上这件天青色的中式外套，一针见血地指出：“你就算打扮成这样也改变不了你比沈律师小十二岁的事实。”
“啊？”姚念站在镜子前转了一圈，“这外套还是我昨天特地赶到紫苑阁买的，我感觉看起来挺稳重的啊。”
林茉无情吐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偷穿你妈衣服穿。”
她脱下外套仰天长啸，“那怎么办！现在买衣服也来不及了。”
林茉好笑道：“你非得打扮的这么老气干嘛？平时该怎么穿就怎么穿呗。”
姚念对着衣柜足足发了长达十分钟的呆，最后在林茉的建议下，选了件燕麦色羊绒毛衣，搭配一条米白色的阔腿裤，有一种被细腻奶油包裹的温柔氛围。
下午三点，沈度准时到达华大。
女孩出现在校门口的瞬间，他一时微怔住。
小姑娘今天明显精心打扮过，风格跟平时不太一样，这样温柔的色系，让她原本明媚的五官敛了几分艳色，倒多了些成熟温婉的气韵。
她喘着轻气小跑到沈度面前，有些忐忑地问：“怎么样？”
沈度支起下巴，细细打量了她一会。
见他不说话，姚念顿时紧张了起来，“不好看吗？”
“很好看，” 沈度顺手将她的碎发拢在耳后，温声道：“不过你不用取悦任何人，想怎么打扮都可以。”
姚念撇撇嘴，把拎着的樟木盒子放在后座，然后打开门坐进副驾驶。
沈度回头看了眼，“这是什么？”
“给外婆的生日礼物呀。”
“我不是说已经准备好了吗？”
她扣下遮阳板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那是你准备的，又不是我。”
一路上，沈度能明显感觉到姚念一直处于一个非常紧绷的状态。
他试图缓解小姑娘的情绪，宽慰她只是吃顿便饭而已，让她不要有负担，他父母都是通情达理的人。
“你说，叔叔阿姨会不会觉得我太小了？”姚念咬着唇问。
沈度挑了下眉，“叔叔？”
“叫得不对吗？”
“你曾经也叫我……”
“闭嘴！”姚念羞耻心爆发。
老太太虽说过寿，却不喜大操大办，坚持要在家过，寿星最大，其他人拗不过也只能应允。
敲门声响，是徐正楠开得门。
即便有了心理预期，却还是被这个未来“表嫂”的样貌小小惊艳了一下。
他兴奋地朝里头大喊：“大姨，你看谁来了！”
沈度捏了捏姚念的手心，牵着她走进门，笑着打招呼：“爸，妈。”
姚念目光随之望去，沈父正襟危坐，笔挺的行政夹克，露出白衬衫领口，两鬓轻微泛白，即便是在这如此烟火气的环境里，都能给人一种正在下基层视察的感觉。
相比之下，沈母看起来倒是和善许多，一身素雅裙装，头发挽成一个髻，插着一根乌木色的云烟发簪，细端详下，沈度五官跟她三分相似，不难看出年轻时的风华正茂。
沈父沈母同时起身，目光带着好奇却也克制。
沈度正欲开口介绍，没成想姚念率先上前一步，小幅度地鞠了个躬，露出微笑，“伯父伯母好。”
他微微诧异，小姑娘跟刚刚在楼下那副无措的状态简直判若两人。
“你好，”沈母笑着招呼：“小念，过来这边坐。”
听到这样略显亲昵的称呼，姚念稍稍一惊，沈度扶着她肩膀坐下，问了句，“外婆呢？”
“抄经呢，且得一会。”
简单客套两句句，沈母细细打量着姚念，“听小度说，你现在还在念书？”
姚念轻轻点了下头，眼神中多了几分忐忑。
“那你们……”她看了沈度一眼，“是怎么认识的？”
沈度接过话：“我跟她父亲是旧相识。”
气氛凝滞一瞬，在场的人都明了，这样的关系远比单纯的年龄差更叫人遐想连篇。
一直不苟言笑的沈父突然问姚念，“那这么说，你父亲，也同意你们交往？”
姚念想了想，选择实话实说，“他一开始也是有顾虑的，但毕竟了解沈度的为人，包括我母亲，他们都放心的。”
她这话说得妥帖，没有过分阿谀，却又足够让沈父母知晓她家庭对沈度的认可。
沈父眉目舒展一些，又循例寒暄着问了她一些学业情况，姚念都一一作答。
书房传来推门声，老太太从房间里走出来，“真是的，来客人了怎么也不喊我？”
姚念忙从沙发上站起来，跟老人家打招呼，“外婆好。”
“诶，”老太太半弓着腰走到姚念面前，好生生打量着她，“小姑娘生得真好看啊，小度果然有福气。”
姚念甜甜一笑，“是我攒了福报，才能遇上他。”
第92章 我会让他们放心的
沈度弯腰搂过老太太的肩膀，笑着说，“您今天过寿，先看看礼物？”
老太太嗤之以鼻，“有什么好看的，每年都是那老三样，不是山参就是虫草，要不就是鹿茸，我都这把年纪了吃这些做什么，还能长生不老啊。”
“妈，”沈母皱了皱眉，“说什么呢。”
“外婆，今年不一样，”沈度笑说：“是姚念特地给您准备的。”
“哎呀，”老太太往沈度后背上一拍，嗔怪道：“来吃个饭你让人家破费做什么！”
“不贵重的，”姚念忙说：“沈度说您平时喜欢抄经，我拜托我爸在喀则的朋友帮我选了一对镇纸，寓意也很好，松鹤延年，希望您会喜欢。”
沈度提前并不知道姚念会准备什么，只是没想到自己随口一提的话，竟被她这么放在心上。
老太太揭开前盖一看，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紫檀为材，檀面色泽沉穆，以百宝嵌工艺镶嵌着仙鹤、松树、梅花的元素。
油光水润，还透着幽幽小叶紫檀的香气。
这份礼物实实在在地送到了老太太心坎上，她拉起姚念的手，“来，你跟我过来。”
姚念向沈度投去一个困惑的目光。
沈度笑着示意她去。
书房里，老太太把镇纸好好摆上案台，拉开底下的抽屉，取出一把钥匙，又拿出一个泛黄的木盒，斑驳的木纹布着浓浓岁月的痕迹。
红布一层一层揭开，一个翠绿的翡翠玉镯出现在眼前。
冰种飘花，质地极佳。
老太太拿起玉镯就往姚念手上套。
姚念惶恐，知晓黄金有价玉无价，忙摁住她的手，“不不，外婆，这太贵重了。”
“收着，”老太太语气不容置喙，随后又笑眯眯地说：“年代是久远了些，但这是小度外公当年送我的文定礼，翡翠名以传承，你头回登门，这是我作为长辈的心意，可不能拒绝。”
说完便不由分说将翡翠套进了她的手腕。
再出来的时候，沈度见姚念小心翼翼地捂着手腕，笑问：“老太太给你塞什么了？”
姚念怯怯地把手举到他面前，“外婆给了我这个。”
沈度眉毛一挑，“传家宝都给你了？”
她啊了一声，作势就要取下来，“不行不行，这太贵……”
沈度笑着扣住她的手，“跟你开玩笑的，不过从我记事起，老太太就一直戴着这个镯子，直到我外公去世后她才取下来，一直宝贝得很。”
整顿饭下来，姚念每个抬手动作都极其小心，生怕不小心把手上的玉镯给磕坏了。
沈度夹起馅饼放进她碗里，“你之前不是说爱吃外婆做的馅饼吗，多吃点。”
“咦？”徐正楠疑惑，“小表嫂不是第一次来咱这儿么？”
老太太看了眼姚念，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你忘记你大哥过年着急忙慌出去那次了？”
“那次啊……”徐正楠恍然，“原来你们这么早就在一起了。”
姚念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
他随即又愣了下，“啊，可是过年小苒姐不是还过……”
“吃饭，”沈父敲敲桌面，“话这么多。”
沈母也忙着转移话题，“小念，你多吃点，喜欢吃馅饼晚上我让小度多打包点，你们带回去吃。”
“谢谢伯母。”姚念笑着应声。
见她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快，沈母浅浅松了口气，随即又瞪了眼徐正楠，意思他哪壶不开提哪壶。
饭后，沈度跟徐正楠循例开始收拾碗筷，姚念刚拿起碗，沈母斟好茶，抬手招呼她，“小念，你过来，让他们洗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