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芜荼现在一丝不挂,跪在地上,他的面前还摆着一根鞭子,他从吃完晚饭,就跪在地上等着她回来。
姜守烛走到了桌前坐下,而嬴芜荼就捡起鞭子膝行转过来,继续面朝着她。
“奴再也不敢寻死了,奴跪候在此,等主人回来享用。”嬴芜荼一直垂着眸子,一副乖顺的模样。
姜守烛很意外,小兔子这是转性了?
“想通了?不闹了?”姜守烛问他。
嬴芜荼双手将鞭子高高举起,声音都在发抖:“再也不敢了。”
“怎么这么乖?”姜守烛看到这根还是箱子里最粗的鞭子,她随手接过去,但是她没有打算打他。
“只求主人,能不能好好安葬她们,或者……允许奴去祭拜一下。”嬴芜荼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他害怕这话会激怒她。
姜守烛顿时就生气了。
“所以你搞这么一出,就是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姜守烛还以为他是被睡服了,原来又是那些“牵挂”!
“主人息怒!”嬴芜荼听出她的语气变了,吓得他赶紧抱住她的大腿,哀求道:“主人别再杀人了,奴不提了,真的不提了,主人生气可以拿鞭子抽奴……”
姜守烛站起来,拖着腿往床边走去,地上的人就被她一路拖拽过去。
嬴芜荼根本不敢松手,他生怕一松手,坏女人就又去把那十个人也杀了。
“松手,自己上去。”姜守烛没好气道。
嬴芜荼手脚并用往床上爬,他做好一切准备了,不管被坏女人怎么欺负,他都不会再吭一声。
姜守烛却没有上去。
她看着小兔子躺成笔直的一条人,但是浑身都在发抖,甚至吓得连脸色都是惨白的。
她不喜欢这样。
她喜欢反抗的小兔子,咬人的小兔子,或者是乖顺的小兔子,但绝不是这副被吓惨的模样。
让她不忍心,让她兴致全无。
“不许再发抖了。”姜守烛命令道。
可是发抖也不是嬴芜荼自己能控制的。
姜守烛揉了揉太阳穴,她本来骑马回来的路上,连今晚怎么玩都想好了,但现在看他这样,也不忍心再下手了。
“奴不会晕过去的。”嬴芜荼磕磕巴巴地说,他还没忘早上坏女人威胁他的话。
“算了,滚回你的柴房去。”姜守烛一挥手,她今晚不想看到他,她其实大可以将小兔子留下,什么都不做,但是她觉得忍不住什么都不做。
所以就将他赶走。
他好像真的被吓坏了,那就放过他这一次吧。
反正他永远都在她的手中,来日方长。
其实她是想哄哄来着,但是她又不会哄人,她就会威胁。
“是……”嬴芜荼唯唯诺诺地捡起衣服,手忙脚乱地穿上,他昨天罚跪的伤还没好,今晚又跪了将近一个时辰,现在走路还是一瘸一拐的。
等嬴芜荼走后,姜守烛看向地面,看到地上摆着那根孤零零的鞭子,她突然回过神来。
刚才做了什么?
是怜悯了他吗?
小兔子是她的战利品,只是她用来享乐的玩具而已,她又没打算把人弄死,就算他害怕又如何?为什么看到他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就不舍得下手了?
为什么要在意他的想法?
姜守烛觉得太阳穴又有点疼了。
难道还真那么喜欢他?
真的吗?她不信。
姜守烛又坐起来,她起身朝着安排嬴小舞的院子而去。
索性父亲也来劝了,不如就给父亲一个面子好了。
但是她却走错了路。
姜府虽大,却是她生活了二十年的家,她怎么可能走错路?
她是故意走到这里来的。
姜守烛站在柴房门口,她站在这里,月光只能照到她的身上,却照不进柴房里。
她本想直接踹门进去,将那只小兔子掐着脖子拖出来,直接扛回房间,丢到床上,想怎么玩弄就怎么玩弄。
但最后,她还是离开了。
没有踹门,也没有施暴。
就……让他再缓一晚吧。
虽然她不会哄人,但至少也不想再吓唬他。
姜守烛去了嬴小舞的院子,房间里灯火通明,看来嬴小舞还没睡。
那正好。
姜守烛推门进去的时候,嬴小舞正在挑灯绣花。
“姜姐姐!”嬴小舞放下针线,高兴得蹦下来,哒哒哒朝着门口跑过来,“啊叫错了!该叫姜姐姐妻主了,妻主妻主!”
“嗯。”姜守烛关上门,问:“在绣什么?”
“在绣盖头。”嬴小舞赶紧去桌前拿起盖头展示给妻主看,“好看吗?”
“好看。”姜守烛其实根本就没看,她不在乎这些男儿家讨好的小巧思,她直奔床而去,吩咐道:“把灯熄了,上床。”
嬴小舞惊异一瞬,他觉得好突然,但很快就接受了,他简直求之不得,就是觉得有点草率,一点都没有仪式感。
他还想提议,但看到妻主已经躺下了。
嬴小舞初来乍到,他能感受到妻主对自己也不是那么的喜欢,至少没有像对嬴芜荼那个贱人那般喜欢,所以他不敢得寸进尺,就乖顺地爬上床去,躺进她的怀里。
可姜守烛什么都没做。
她直接闭眼睡觉。
嬴小舞等得花都枯萎了,他瞪着眼睛,什么都没等到。
――
嬴芜荼等到半夜时分,已经月上中天,他从柴房里小心翼翼地走出来。
柴房的门并没有锁,他其实可以随意走动。
他按照记忆,往下人房走去。
之前管家带他认路的时候,曾路过下人房,所以他记得路。
他之前一直行动不便,又伤又病的,要么就是被坏女人扣下,他都没有出来找过族人,以至于那十个人都没有见上一面,就将她们全都害死了。
今晚坏女人没有欺负他,他从坏女人的眼中看出了几分怜悯,但明晚就未必还能自由行动了。
所以他趁着难得的机会,出来找人。
下人们都住在一起,他不敢轻易进去找人,但他还在军中时,曾经有一种暗号,是鸟叫。
所以他小心地发出暗号。
再躲在墙角,等待回应。
过了一会儿,有一间房开了。
有一个女人在门缝里探头探脑。
嬴芜荼一眼就看到了,他赶紧挪着脚步走过去……
那女人却将门直接关上了。
嬴芜荼确认自己没有看错,这就是他军中的人,也对上暗号了,却为何突然关门?
难道是房里还有其她人吗?
可他难得有机会出来。
最后他还是轻轻敲了敲这扇门。
房门突然打开,他被人拽住手臂,直接拖进屋里。
嬴芜荼的腿脚不便,他直接摔在了地上,等房门关上的时候,他脚腕上戴着的铁球还在门外。
他抬起头,看到那十个人正围着他。
“太好了,真的是你们。”嬴芜荼爬不起来。
“你这叛徒,爬上敌人的床,现在还敢来找我们?”一个女人恶狠狠说道。
“我那是不得已,我长话短说,我的计划是……啊……”
嬴芜荼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被人一脚踢中小腹,他疼得惨叫一声。
他的小腹本就有伤。
他疼得在地上一滚,一个布包从怀里掉出来。
布包里包着的是三个馒头,是他昨天偷偷藏起来的三个馒头,原本是留着自己饿肚子时吃的。
现在这馒头是他特意带在身上的,他记得之前在厨房打水劈柴时,见到府上那么多下人来膳堂吃饭,却一直没有见到嬴国的俘虏前来,他就担心嬴国的俘虏估计和他一样,都是下奴,没有资格按时吃一日三餐,可能都是饥一顿饱一顿,所以他惦念着族人,今晚出来找她们,不光是为了说他的计划,还想顺便将这三个馒头分给她们垫垫肚子。
可是还不等他说出计划,还不等他拿出馒头,就被族人打了,馒头也被抢了。
三个馒头十个人掰开分,一人也就一小口。
“还有馒头吗!说话!别装死!”
她们在他的身上找起来,但他的身上全是伤痕,他疼得直抽搐。
“没有了!”
“要不是你打了败仗!我们会成为俘虏吗!如今只能沦落成下人!全都怪你!”
“我看你早就和那女人勾搭上了,故意害我们去送死!”
说着,她们对着嬴芜荼拳打脚踢。
仿佛她们的不幸,全都是嬴芜荼造成的。
嬴芜荼的话还没说出口,突然被打,他抱着头缩成一团,连连喊着:“别打别打,她会发现的。”
他都已经沦落到这个境地了,竟然还想着如果他身上多了不属于坏女人赐予的伤痕,就会连累到她们。
这话确实有用。
“住手别打了!”
她们当中还是有清醒的人。
“快滚,别想再连累我们!”
“你这个该死的贱人,别以为爬上那女人的床就能翻身做主人了,我们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嬴芜荼被丢出了门,大门重新关上,门槛外,除了月色,还有那颗本就没能被带进门内的铁球,和铁球上的小兔子,一直在等着他。
嬴芜荼的腰腹和脑袋被踹了好几脚,疼得厉害,他慢慢站起来,捂着小腹,弯着腰,披着月光,慢吞吞往柴房走去。
他边走边掉眼泪。
为什么她们都不肯听自己说一句话?
他现在双手被废,独木难支,如果不能和族人合作,那该如何报仇?
而且……怎么又被自己人打了。
他想起今晚,他捧着鞭子跪在坏女人的脚边。
他想讨好她,不管被她怎么折磨虐待,只求她满意,只求她别再杀他的族人。
可是坏女人的眼中是对他的怜悯,坏女人今晚不光没有打他,也没有睡他。
只是将他赶走了。
坏女人的这份怜悯,会是喜欢吗?
他摸了摸身上,那三个馒头本就是带给她们的,但馒头最后却以这种方式被抢走,他心里很不好受。
他回到了柴房,抱着双膝缩在墙角。
他止不住地掉眼泪。
为什么在仇人那里,会获得怜悯和夸赞。
可在族人这里,只会获得毒打和嘲讽?
为什么族人不能再相信他一次……
嬴芜荼觉得小腹好疼,好像被那一脚踹坏了,他倒在地上,咬着牙默默忍受。
疼到极致时,他将纸小鸟握在手心,眼前仿佛出现了幻觉。
他以为自己还在坏女人的怀里。
她的怀抱,永远那么温暖,永远那么可靠。
他疼晕过去了。
第36章 还有谁敢欺负他?
嬴芜荼醒过来的时候,正好是寅时。
他活动一下身体,小腹还是很疼,现在借着日光,他掀开衣服,看到小腹上多了好几处淤青。
这不是坏女人的指印,也不是打水压出的痕迹,是昨晚被他的族人用脚踹的。
嬴芜荼轻轻揉了揉,还是很痛。
希望不会被坏女人发现吧。
尽管族人殴打他,他也不想连累她们。
今天早上没有管家来吩咐他去干活,但他也自觉地去了坏女人的院子,拿起扫帚开始扫地。
他每扫几下就抬头看一眼房门,他的心里有一份难以言明的期待。
他确实想见坏女人一面。
什么都不做,就是看到她,他就会心安。
一直到他扫完院子,都没有见到房间门打开。
坏女人今日不去上朝吗?
时辰都快过了。
嬴芜荼担心她睡过头,他迈步上了台阶,敲敲门。
但是里面没有声音。
难道坏女人不在?
那她去哪了?
是不是睡在哪个小侍的房里了?
嬴芜荼的手指都没力气,但现在却握住了扫帚,他的心里升起一阵苦涩。
是不是坏女人对自己没兴趣了。
所以昨晚才将自己赶走,去找别的男人了?
嬴芜荼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弃夫,他垂头丧气地往厨房走去。
如果他有尾巴,现在已经拖在地上了,完全没有力气摇一下。
早上的厨房还是很忙碌,厨夫们各司其职。
但是打水的活儿却有人在做。
两个嬴国的俘虏站在井旁,一个打水,一个提水。
嬴芜荼有些奇怪,打水不是他的活儿吗?
他站在原地,想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那两个嬴国俘虏也看到嬴芜荼了。
她们顿时放下手里的活儿,将水桶放到嬴芜荼的面前,命令道:“你干。”
嬴芜荼叹了口气,他昨晚被她们打的伤还在疼呢,但他什么都没说,拎起水桶就去井旁打水了。
而这两个嬴国俘虏就去角落坐着休息了。
嬴芜荼费力地打水,他比不上她们手脚健全,他打一桶水的功夫,都赶上她们打完五桶水了。
他的手臂本就一片青紫,胸膛腰腹也是,以至于今天打水,比上次打水还要艰难。
两个嬴国俘虏坐了一会儿,见嬴芜荼一桶水还没打上来,便走了过来。
“你这个没用的废物,仗,仗打不赢,水,水打不上来。怎么?那女人把你玩坏了?连打水的力气都没有了?要不是因为你,我们会沦落至此吗!”
嬴芜荼被她们骂着,他也不吭声,继续打着水。
“要不是这里人多眼杂,真想把你扔井里。”
嬴芜荼闭了闭眼,他终于开口了:“你们就那么恨我吗?我其实……”
他想说他尽力了,毕竟敌众我寡,他能拖住姜家军半年,已经很不容易了,就连坏女人都肯定他的功绩,可是他的族人,现在却想将他扔井里……
这是什么道理?
但打了败仗,他就是输家,他认为自己确实有罪,他不想再解释了。
也没什么好解释的,成王败寇,输了就是输了。
“恨你不是应该的吗!你一个男人,竟然心比天高,冒充女人带兵打仗,男人能做得到了什么?都是因为你晦气,要不然我们会打输吗!”
嬴芜荼打水的动作一顿,辘轳失了力疯狂旋转,以至于已经升到一半的水桶又落回井底,水声四溅,发出不小的声音。
因为他又想起坏女人那些夸赞他的话了。
“贱人!骂你两句怎么了!赶紧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