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欢往前两步,那姑娘下意识后退:“当年何家之事已经定论,你们凭什么拿人?”
“就凭何家参与造反。”阮清欢眸光一冷:“辰王起兵谋反,辰王妃是何家嫡女,事关重大,任何一个何家人都不能独善其身。”
说这话时,阮清欢仔细观察她的神色,只见她眼神慌乱躲闪,明显心虚。
阮清欢继续诈她:“县衙的人马上就到了,姑娘最好将人交给我们,这样,我便隐下你在此生活之事,可好?”
“不行。”那姑娘不假思索道,她突然跪下:“求姑娘高抬贵手,她的确是何家夫人,但何家大房如今家破人亡,她也已经疯了,求求你们,就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阮清欢将人扶起,眸光微抬:“何念晴,你还不打算说实话吗?”
第169章 你不做怎知事情一定成不了?
那姑娘身形一僵,旋即躲过阮清欢审视的目光:“姑娘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是吗,那我便说的再清楚一些。”阮清欢讲出心中猜测:“你才是真正的何氏嫡女,如今的辰王妃,应该是你的贴身丫鬟蓝嫣儿,我说的可对。”
鹤安查辰王时,连带着何家也一起查了。
当时并未太过在意,如今看来,在何家送嫡女入京时发生的事,定没表面那么简单。
何氏入京的记录中,记载着中途遭遇匪徒抢劫,将一众送嫁物品洗劫一空,还杀了一个随嫁丫鬟。
后来辰王妃顺利入京,此事便交由江南州府查办,数月后,呈上了结案的折子,说是劫匪悉数落网。
阮清欢在墙边凳子上坐下:“何家发生诸多不幸,你当比谁都清楚,这些绝非意外。”
楚离:“你就别在此地无银了,我们既找到了这里,你的身份又如何瞒得住?”
那姑娘面露绝望,强撑的气力一点点消失,扶着母亲坐到地上:“是,我就是何念晴。”
“我们进屋说吧。”阮清欢刚起身,院门忽的被撞开,五六个黑衣人涌了进来。
何念晴见状,吓得忙将母亲扶起,退到房门口。
楚离:“进屋去,将门关上。”
两人六神无主的躲回房内,何念晴忍不住浑身颤抖,几年前,就是这样的黑衣人,险些要了她的命。
楚离挡在阮清欢身前:“你们是什么人?”
对方不发一言。
阮清欢:“来者不善,你要小心。”
“嫂嫂放心,这些阿猫阿狗,我还不看在眼里。”
黑衣人一拥而上,阮清欢退至门口,虽说楚离的功夫不错,但终归对方人数太多,时间一长,自是吃亏。
是她失策,没算到这一层,只想着来何府查看,找到疯了的何夫人,竟没想到何念晴却在此地。
这些人,定是来灭口的。
如今辰王已倒,应该顾不上何家的事,那这些人,想必与何家其他几房有关。
这些人的功夫明显不是楚离的对手,可对方仗着人多,并不使出全力,打算消耗楚离的气力,等她不敌时再群起攻之。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阮清欢正着急,门口又多了一人,这人长发束起,衣摆五彩斑斓,透出浓浓的江湖气。
她的出现,让阮清欢松了一口气。
徐紫凝就看不惯这种遮头遮脸的鼠辈:“哪里来的无脸鼠辈,也敢在我姐姐面前造次。”
楚离:“你来得正好,咱们速战速决。”
之前她不敢全力攻打,旨在得保护嫂嫂和屋中之人,如今有了徐紫凝的加入,顾虑便小了很多。
徐子凝得父亲真传,功夫造诣极高,这些人难敌一二。
楚离此刻也没了顾忌,两人配合的十分默契,很快便刺伤了三四人,剩下的黑衣人见状,知道局面已定,当先那人迟疑片刻道:“撤”
徐紫凝见状要追,被阮清欢叫住,担心他们会卷土重来:“穷寇莫追,咱们还是尽快离开这儿。”
徐紫凝给她吃了记定心丸:“姐姐不必担心,清舟此刻驻守临城,那些个魑魅魍魉,定是一个也跑不了。”
“清舟来了?”阮清欢闻言激动:“他怎么样,战时可有受伤?”
徐紫凝实话实说:“的确受了些小伤,不过经过我爹医治,已经无碍了,姐姐放心。”
“那就好。”
**
有了刺杀一事,何念晴自是不敢留在何家老宅,带着母亲一起回了临城县衙,被安置在县衙后院。
阮清欢姐弟相聚,心情难掩激动,不等她开口,人便被楚离拉了过去,问了一大串问题:
“季凌川呢,他为什么没回来?他有没有受伤?战事结束,可是咱们赢了?”
千万言语,阮清舟知道楚离最关心的,当属前两个问题:“楚姐姐不必担心,季将军好的很,如今押着辰王回京了。”
“什么,回京了?”楚离气得跳脚:“他怎么一个人回去了,不对,他和鹤安是没长心吗,将我和嫂嫂扔在了江南?”
阮清欢无奈摇头,看看,这才是往日沾火就着的楚离嘛,比那个秀外慧中,稳重得体的姑娘顺眼多了。
阮清舟第一次见她这般,被吓到了。
楚离却不自知:“这个季凌川,看我回京怎么收拾他。”
一旁的刘县令自是不敢接茬,假装什么也没听见,像个木桩似的一动不动。
阮清欢见楚离发泄的差不多才开口道:“押送辰王回京,路上定然不会太平,鹤安和季凌川这样决定也没错。”
这两人在此事上倒是默契,虽说是担心她们的安危,但阮清欢和楚离一样,还是免不了有些生气。
不过这趟留下,竟得到了意外收获,也是件好事。
“刘县令。”
“下官在,夫人有事,只管吩咐便是。”
“我想要何家当年出事时的所有卷宗,明日回江南时,我要一并带走。”
“是,下官这就差人去准备。”
**
阮清舟派了重兵保护何氏母女的安危,同时也派人在城中搜查,务必要将那些黑衣人找出来。
房中,何夫人已经睡下,何念晴静静的坐在凳子上,她知道,阮清欢一定会来。
楚离陪着阮清欢刚一进门,何念晴便跪倒在地。
阮清欢:“何姑娘这是干什么?”
“何氏所行之事,与大房无关,还请夫人明查。”
楚离:“这话可不对,何鸿志难道不是出自你们大房吗?”
听到这个名字,何念晴眸中积聚深深的恨意:“他是大房庶子,何家大房所做的一切祸事,均是他一人所为,与我爹娘哥哥毫无关系。”
阮清欢落了坐:“你先起来说话。”
何念晴一脸绝望:“当年何家失火,家破人亡,便是何鸿志与其他三房勾结所致,只有大房倒了,他们才有机会夺取更多家产,获得更多的权利。”
“而我也在送嫁时被中途暗害,以丫鬟蓝嫣儿冒名入京,夫人,何氏谋反,我与何家大房何其无辜?”
楚离震惊。
阮清欢:“何家大房是否无辜,还需你亲自入京面圣亲叙冤屈。”
何念晴摇头:“没用的,如今我的身份是已死之人,只要其他三房一口咬定我是假的,那便无从验证。”
“事在人为,你不做怎知事情一定成不了?”
何念晴:“……”
第170章 战事一起,损伤近万,这还能说是家事?
“嫂嫂到底打的什么算盘?”楚离心中不解,离开房间便迫不及待问道。
那个何念晴说的不错,何家其他三房要想摘出来,只要否定她的身份就可以了,毕竟是死无对证之事。
阮清欢默了默:“当年先妃之时,各地都呈上不少女子画相,妹妹你说,辰王即决定纳了何氏女,怎会连她的画像都没见过?”
楚离嘴巴张大,不可思议:“嫂嫂是说,这一切,都是辰王的算计?”
如此一来,想想当今辰王妃的境遇,倒也能寻出些蛛丝马迹来。
虽然她身为王妃,但多年来始终没能诞下一儿半女,倒是辰王后纳入府的侧室小妾们陆陆续续都生了孩子。
皇室极为注重血统宗室,如果辰王妃真是丫鬟所扮,辰王不让其有孕便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阮清欢对何念晴的印象还算不错:“何家如今没落至此,她依旧能守在已经发疯的何夫人身边,自是有一份孝心的。“
楚离郁闷道:“只可惜好人没好报,所以说嘛,娶那么老婆生一堆孩子有什么用,就为了家中内斗吗?”
阮清欢见她义愤填膺,摇了摇头,这样争来夺去的戏码,在高门大院之中并不鲜见。
“何念晴虽说与此事关系不大,但何家大房未必无辜,身处旋涡之中,有些时候不得不随波逐流,何老爷在儿子死后不久暴毙,说不定就是为了掩藏一些事。”
两个嫡子死了,唯独剩下一个何鸿志,身为父亲,又是一家之主,总不希望大房香火尽灭。
**
宫中,深夜的安和宫门口,皇帝驻足良久。
殿外的哭声久久不停,使得他神色越发阴沉。
许公公心知皇上在气头上:“皇上,齐贵妃跪了一天了,要不老奴让她先回去?”
“让她跪着吧,跪到真心悔过为止。”星子满天,繁盛之相,却难以照亮宫中的冷清夜色。
皇上深叹道:“明日,鹤安便要入京了吧?”
“侍卫来报,丞相大人同季将军明日午时前便可入宫。”
“哼,年纪轻轻,却是只老狐狸,他这是给朕一个台阶下。”越过早朝的时候,先私下禀告辰王一事,他想的倒是周全。
许公公知道皇上说的鹤丞相:“辰王的事,是家事,理当……”
“家事?”皇上打断他的话:“战事一起,损伤近万,这还能说是家事?”
“老奴糊涂,还请皇上恕罪。”许公公吓得跪倒在地。
对于辰王,皇帝失望至极,无论是幼时的宠爱,亦或是长大后封王,他自认对他比其他皇子要好的多,可为何他却成了最不满意的一个?
江南一战,好在鹤安同季凌川运筹帷幄,并未造成太大的影响和损失。
但谋反一事已经定局,无论是出于江山稳固,还是给三军将士和朝臣们一个交代,此事都不能轻轻揭过。
**
驿馆内,季凌川同鹤安一样没有睡意:“将楚离留在江南,现在指不定气成什么样呢。”
虽说是为了她的安危,但想到她会因此生气,季凌川心中便没底。
这次回京,中途凶险万分,三次被埋伏,险些让辰王逃了。
明天总算进京了,他都想好了,交了手上的差事后立马转回江南接人。
“明日入京,先交了差事再说吧。”鹤安也担心阮清欢,之所以将她留在江南,不仅仅是为了她的安危,更是不想她参与这件案子。
“人都已经带回来了,你怎么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辰王毕竟是皇子,皇上因着对齐贵妃的宠爱,对他也是极尽包容,就连卢城私兵一事都按了下来。”
“所以,你担心,皇上这次也会护短?”
这一次,鹤安也不确定,皇上会如何处理此事。
如果他依旧选择保辰王,那便会让人抵下谋逆之罪,到时候裴家第一、何家第二,阮家二房想脱身,只怕更难了。
**
翌日晌午,鹤安同季凌川候在御书房外,眼看半个多时辰了,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下,连季凌川心中也没了底。
刚入宫,皇上便将辰王召了进去,难不成真如鹤安所想,皇上还要护短?
思量之际,殿中传出杯盏碎裂之声,接着门口两个小公公跑了进去,再出来时神色慌乱,往太医院的方向跑去。
鹤安同季凌川见事态不好,便要入殿护驾,此刻太子也闻声前来。
刚到书房门口,便见两名亲卫押着辰王走了出来,许公公也出来传话:“皇上有令,将辰王押回王府,由三司会审,丞相大人监审,务必将齐州及江南之事查清楚,不可有一丝纰漏。”
监审?
皇上这是将主审之权交到了江杰手里。
太子过来时,也听到书房内有异动:“劳烦许公公传个话,就说本宫前来给父皇请安。”
许公公:“老奴就去,还请太子殿下稍候。”
片刻,许公公出来:“皇上今日身子不适,让太子殿下和二位大人先行回去。”
太子:“……”
鹤安、季凌川拱手:“微臣告退。”
走出一段距离的辰王转过头来,对太子出言不敬:“太子殿下仗着是皇后所出,占着储君之位,可你行事优柔寡断,妇仁之人,如何挑得起我东召一国之君的重担?”
太子摇头:“辰王,父皇身为一国之君,历经数次动荡,也曾以武定天下。如今我东召太平盛世,国泰民安,父皇大宣仁心德政,为百姓谋福。”
“时移世易,你我本该效仿父皇,心怀仁政治国,兴武防外敌入侵,并非为了一己之私挑起战事,兴战内斗,让无辜百姓受战乱之苦。”
“我之所以如此,是因为父皇不公,偏私于你,试问你若并非皇后所出,有什么资格坐在太子的位子上?”
太子:“你也说了,本宫就是嫡子,你所谓的如果都不会成立。”
此话一出,击垮了辰王最后一丝自尊:“父皇一定会后悔的,待到有他国犯我东召之时,他必会看见你的无能,后悔今日做的决定。”
第171章 我不是吩咐过,让你不得相送吗?
朝堂之上,高高在上的皇上难得一见的忧思深重。
放眼看来,自从辰王一事彻查以来,上朝的高级官员少了不下五位,想必是查出与辰王一事有牵连,被刑部羁押受审。
朝臣们个个谨小慎微,倒是御使台的人首先站了出来:“皇上,辰王在齐州兴兵,损伤近万,此事关乎国祚稳定,还请皇上彻查。”
此话一出,另两位御史台的官员也站出来附议。
但也只说彻查,不敢直言谋逆二字。
鹤安与季凌川分立两边,皇上问道:“鹤卿觉得此事该如何定夺?”
“皇上圣明,齐州屯粮一事,皆已查清,数万担粮屯积齐州,实属反常。
且江南何家与之也有牵连,其中关系盘根错节,尚有诸多细节有待查问,尚不能做最后定论。”
“朕听闻,两军对战之时,江南守军中出了细作?”
季凌川上前:“回皇上,江南守军前将领贪墨军饷,暗中与何氏勾结,对战之前,好在现任将军重新整肃军纪,大战前筛查出近两百名潜于军中的奸细。”